錢老二好氣惱：“遠(yuǎn)水救不了近火啊，怎么都在京城！”

    一旁的錢書應(yīng)聽了一耳朵，跑了出去，不一會兒把還在涼亭里的文房四寶搬了過來，哭著鼻子提筆給薛靖文寫信。

    這個時候慌慌張張趕了一個多時辰牛車終于到了錢府的田管事，說了作坊被封的事情，猶如噩耗加劇了大家沉甸甸的心。

    程氏：“作坊一定亂了，我隨田管事回莊里處理，大嫂，你讓陳mama幫我照顧善兒?！?/br>
    王雪喬：“二嫂，我隨你一道兒去。”

    鄭氏：“行，你們速去速回，孩子都交給我了?！?/br>
    天色已經(jīng)黑了，程氏與王雪喬簡單收拾了包袱搭上了田管事的牛車走了。

    “爹、二叔、三叔，你們快寫信給云舟哥和謝三叔啊。”錢書應(yīng)吸著鼻子寫完了信，就焦急揮著信封喊道：“我們快去找薛爺爺薛奶奶幫忙寄信，奶奶就有救了！”

    錢慈攤平了信紙。

    這提醒了還在愁眉莫展的錢家三兄弟。

    錢老二：“娘說，兄弟同心其利斷金，她等著咱們把她救出來！”

    錢老大與錢老三聞言沉默。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錢瑜眨巴著眼，催促道：“二哥，你倒是快寫信啊?！?/br>
    錢慈小臉兒堅定：“姑姑，我寫好了。我們一定能把奶奶他們救出來的！”

    錢家三兄弟：……

    第三十九章

    送信的任務(wù)很光榮地落在了錢老大頭上, 飯都沒吃連夜帶著兒子錢書應(yīng)去了薛府。

    錢老大有些氣大兒子拎不清, 都這個時候了還想著給小伙伴寫信。

    錢書應(yīng)委屈反駁, 你們不是說薛家在京城有大官嗎，薛靖文就在京城啊。

    錢老大沒話說了，連兒子都有人脈了。

    錢家發(fā)生的事情薛家二老也有所聽聞，薛老夫人還在替錢老夫人憂心著呢, 就聽門衛(wèi)稟報：錢家老大攜子拜訪。

    薛家二老并沒有因此讓他們久等。此時飯點(diǎn)剛過，父子兩個也是卡好時間的。

    錢老大行了禮數(shù), 錢書應(yīng)禮貌的甜甜地喊了聲：“薛爺爺、薛奶奶。”

    薛老夫人見錢家大孫子哭腫了的核桃眼, 怪心疼的, “好孩子, 可吃過飯了？”

    錢書應(yīng)悲傷搖頭，“我們家出事了，大家都不餓?！?/br>
    這孩子薛老夫人看了也有三四年了，在她眼里和自家小孫子一樣都是長不大的小人兒模樣, 哪里能見得孩子傷心喲, 半抱著他安慰道：“肯定會沒事的?！?/br>
    錢老大汗顏無地，直接道明來意，“薛老爺子, 今夜我們父子前來是有事想請您和老夫人幫忙。”

    在這個緊要關(guān)頭, 父子倆會來到他們薛家，薛老爺子也知道絕非無事，撫須問道：“所為何事？”

    “我們想寄封信以最快的速度到京城給謝三公子。”錢老大滿是希翼地回道。

    “薛爺爺、薛奶奶，求求你們了。”錢書應(yīng)面露懇求, 說著又想哭了，吸吸鼻子忍住了，“官差把奶奶給抓走了，聽說京城里的官大，謝三叔叔知道了肯定會找大官來救奶奶的，我們家不會干壞事，他們肯定抓錯人了！”

    錢老大也怕二老不信忙說：“薛老爺子、薛老夫人，實不相瞞，在前段時間就有歹人三番四次對我們家的生意下手，那歹人也不知道是何方神圣，這次竟然誣陷我們錢家隱匿稅課還把我娘和四個掌柜都抓了起來，實在是可惡至極，我娘常對我們說做人要對得起天氣良心，行得正站得直，我們錢家是絕對不可能做出這種違法違紀(jì)的事情的！”

    “我奶奶不會干壞事的！”錢書應(yīng)小臉兒認(rèn)真，從懷里拿出捂得熱熱的兩封信，“薛爺爺、薛奶奶，請幫我們把信寄給謝三叔叔，還有薛靖文?！闭f完，忽然覺得好像有哪里不對？

    不容他多想，薛老夫人已經(jīng)慈愛的將信接了過去，兩父子當(dāng)下放心了。

    回到錢府，家里人還眼巴巴等著呢，見事成，勞mama才招呼著大家吃晚飯，此時即便肚子餓得咕嚕咕嚕響也不甚胃口，這回真是愁云慘淡籠罩了一家子。

    “大哥，明天就要開堂了可怎么辦?。俊卞X老二憂心匆匆地問。

    “得有證據(jù)證明咱們家沒有隱匿稅課，娘說的那些賬簿你們可會看？”

    見他們傻眼搖頭，錢老大垂頭喪氣。也是，家里的賬目都是他娘在管，他接觸到的也只有糧食那塊兒。

    “娘做的賬肯定是沒有問題的，既然對方要告我們肯定會有假賬簿出現(xiàn)?！卞X老三思考道。

    “對，娘叫我們把賬簿都看緊了，添香、玉竹——”錢老二朝外喊道。

    玉竹跑進(jìn)來，“二爺，添香在老夫人房里，等會兒就過來?！?/br>
    不多時，添香就拿著一個包袱過來了，將包袱放到了桌上，“這是老夫人交代的，她屋里的銀子都在這了。”

    “大哥、二哥、三哥，娘說有錢好辦事兒，我們把錢給知府大人吧，讓他把娘和家升放出來！”錢瑜見著銀子覺得眼前都亮了，急切不已。

    “不可，具體是什么情況我們都還打聽不到，貿(mào)然行賄被有心人知曉可是罪加一等?！编嵤弦蔡岢鲎约旱南敕?。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道我們就只能干等？”錢瑜絕望了，他們家就是普通的商戶啊，無權(quán)無勢。

    空氣里又是一陣沉默，添香與玉竹對視一眼，出聲打破了，“老夫人房里的賬簿，我和玉竹都收起來了，擔(dān)心放在原來的地方不安全?！?/br>
    那廂，薛老夫人服侍薛老爺子睡前寬衣，想起錢家這一擋子糟心事，“老爺，我們要不要幫上一把，錢老夫人為人大方，我倒是不信她會走稅的。還有書應(yīng)這孩子，這個時候了還能想到靖文，可見兩個孩子感情是極好的啊?！?/br>
    護(hù)短的薛老夫人愛屋及烏，對錢家大孫子也是極喜愛的，多生動活潑啊，和自家的小面癱臉孫子性子可互補(bǔ)了。

    “若錢家老大說的是事實，確實蹊蹺。信先留著，我讓人去查查再說吧?！?/br>
    薛老爺子哪里能不明白老妻的心思，小孫子都去京城一年了，錢家大孫子是個好的，兩人狀似聯(lián)系頻繁。這孩子也是有心了，一有時間就來逗他們兩個老的開心，說什么也得幫上一幫。

    同樣的夜，知府大人府上，正接待著一位來自京城的貴客大人。

    而在牢里的唐曉樂等人大半夜都還睜著眼，還好這會兒是夏天，牢房里陰涼，唐曉樂又有個不怎么出汗的體質(zhì)，總算挨到了天明。

    第二天，唐曉樂和小玉就被帶到了公堂上，見到錢管家三人也完好無缺地跪著，唐曉樂稍微心安了些。只是復(fù)雜的情緒纏繞心頭，作為一個在古代遵紀(jì)守法上了年紀(jì)的老夫人，竟然有一天不是跪天跪地，而是跪公堂。

    “升堂——”

    “威——武——”

    知府大人坐在公堂之上，朝唐曉樂道：“有人匿名狀告你錢家隱匿稅課，并且提供了人證物證，作為錢家當(dāng)家人，你有何話說？”

    唐曉樂微微皺眉，“大人，我錢家是被誣陷的。”

    知府大人也不廢話，“既然如此，傳證人楊四吉上堂！”

    錢管家心頭咯噔一下，轉(zhuǎn)頭一看果真是管賦稅的新主事。

    “小人稅管主事楊四吉叩見知府大人?！?/br>
    “楊四吉，你可認(rèn)得在場的人？”

    “回大人，小人認(rèn)得他，錢家的管家?！睏钏募钢X管家說道。

    知府大人又問：“你昨日說是這錢管家賄賂于你？”

    “是的，大人，小人有證物?！睏钏募f著呈上證物，“這是錢管家送去小人家里的一百兩銀子，錢袋子上有錢家云中美人閣的標(biāo)志，當(dāng)時我未在家，是我那不懂事的媳婦兒接手的。后面一直沒機(jī)會還回去，我也不敢使用這筆銀子，沒想到有一天會用在此處！”

    “錢豐，你可認(rèn)？”

    “大人，絕無此事！”事已至此，錢管家咬死了不認(rèn)。

    唐曉樂知錢管家是個心思縝密的人，絕不可能使用有美人閣標(biāo)識的袋子裝銀子，看來陷害她家的人可謂做足了準(zhǔn)備。

    “大人，小人的家里人都可以證明！”

    錢管家還是面無表情表示不認(rèn)。

    錢老大等人圍在堂外，心焦如焚。

    知府大人聽了大手一揮，“傳兩個證人上來?！?/br>
    緊接著上來兩名女子，“民女林芳芳/民婦陳氏叩見知府大人。”

    知府大人老神在在，“這兩位據(jù)本官所知是在你錢家兩個鋪?zhàn)永镒龉ぃ⑶液灹藚f(xié)議的。”

    唐曉樂看著童裝店的銷售員林芳芳，與當(dāng)時接替程氏崗位的陳氏，心中不祥的預(yù)感成真。

    “是的?！碧茣詷伏c(diǎn)頭問道：“不知道她們二人是想證明什么？”

    林芳芳低頭咬唇，“大人，民女是想證明我們鋪?zhàn)拥匿N售量，確實和昨日大人給民女看的稅本賬目有出入?！?/br>
    陳氏則是面色難看，“大人，我也可以證實美人閣掙的銀子遠(yuǎn)遠(yuǎn)高于稅本上登記的數(shù)目?！?/br>
    所有證人的證詞都是對他們不利的。如果她記得沒錯的話，照大宗律法，隱匿稅課的罪名一旦成立將被封掉產(chǎn)業(yè)，負(fù)責(zé)人也要為此罪名關(guān)押牢內(nèi)三年之久。

    這就是合同工與賣身工的風(fēng)險區(qū)別，堂外的錢家人氣得咬牙切齒，無可奈何。

    “大人，錢家的賬目都是由掌柜登記后我審核入薄的，作為我鋪?zhàn)永锏呐じ緵]有機(jī)會接觸到這等機(jī)密。請問她們是如何證實的呢？”

    沒想到兩人聞言竟然連連磕頭，“大人，我愿意為自己所言簽字畫押，證明絕非虛言?！?/br>
    “大人，這所謂的證詞根本沒有事實依據(jù)，我們錢家不認(rèn)！”

    “如果她們可以簽字畫押為自己的所言證明，我等也可以為自己做證明，我們的賬目絕對是真實的！”錢管家揚(yáng)聲道。

    知府大人面色一黑大拍驚堂木，“證據(jù)確鑿，你等說再多都無用，你們錢家犯下如此藐視朝廷的罪名，罪無可??！本官在此判罪名成立！”說完從簽筒上抽出一簽擲下堂。

    “娘——”堂外的錢家人想上前，皆被官差攔住。

    唐曉樂忽然高聲而起，“敢問大人將如何處置我們錢家四個掌柜？”

    “掌柜有共謀之嫌，罰白銀一百兩。押下去”

    “娘——”

    錢家人個個心灰意冷回到錢家。

    到了院子，錢老大忽然大叫起來，“我們不能讓娘蒙受不白之冤，娘年紀(jì)那么大了身體會受不住的，我作為老大怎能讓娘受如此之苦，我決定了，我來頂替娘去這牢獄！”

    “大哥?。?！”

    “相公?。?！”

    一語驚醒眾人。

    “你們不必多言，我意已決，我進(jìn)去后，娘自然會救我出來！你們只要記住，我才是錢家當(dāng)家人！”錢老大望著弟妹妻子還有一眾下人大義凜然。

    錢老二：“大哥，我們支持你！你放心吧，只要有娘在，一定能很快想到辦法救你出來的！”

    錢老三：“再不濟(jì)等京城那邊的消息回來，大哥，你頂多忍幾個月！”

    錢瑜：“大哥，我們會使銀子的，不會讓你在牢里太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