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jié)
為了引出敵人穆戎特地離開了容翌在僻靜街道行走, 思索起來倒也方便,不過就在他想著該如何讓皇帝動用不了軍權的時候,終于有人按捺不住了, 一個小丫鬟走到了他面前恭敬道:“這位公子,我家主人請你喝茶?!?/br> 沒想到這么快就釣魚成功,穆戎心中雖有百般算計面上卻還是那副怯弱模樣,只問:“你……你想做什么?” 他這番表現(xiàn)完全符合過去穆戎軟弱無能的人設, 果然那丫鬟眼中閃過一絲鄙夷, “公子跟我來便是。” 對方有意隱藏身份,所選會面地是小巷之中的一處僻靜小院,門外雖不見護衛(wèi),卻有一名高手隱藏在房頂,隨時可以保衛(wèi)主人。那房頂上的高手隱蔽功夫極好, 然而誰都想不到這對穆戎根本不起作用。鬼魂只憑生機感應活人存在,而元氣本身就是世間生氣集合而成,他用元氣隱藏自己在穆戎的感應中只會越發(fā)醒目。 穆戎跟著月下鬼魂也學會了如何通過活人體內(nèi)的元氣量判斷其修為,如今稍稍一感應,便知那人已到從圣境界。大荒神圣強者唯有三人,其下的從圣境界也人數(shù)不多,而北辰的從圣強者按照實力高低排列分別是:被打下凡間墮了修為的秋佟、修煉天魔功的容翌、皇宮禁軍統(tǒng)領王侯、還有便是梓歸公主兒時救下的第一殺手天下紅。 天下紅當初殺了洪邵將軍唯一的子嗣,因此被洪邵舉國追殺,然而這么多年都無一所獲便是因為沒人知道他精通易容之術,這些年竟是化作了一名老太監(jiān)時刻隱藏在梓歸公主身邊。 在書中這人既是梓歸公主的人自然也為夜明君辦事,不過穆戎會猜出他的身份全是因為,《君臨大荒》每次登場都必定在屋頂?shù)母呤忠簿瓦@一個了。夜明君和梓歸公主初見他在穆府屋頂;宮中夜宴主角舌戰(zhàn)群儒他在皇宮屋頂;就連容翌在國師府返本歸元,這人也是在國師屋頂上伺機而動,然后,他就和屋頂一起被容小boss炸飛了。 穆戎是不能理解這個殺手對屋頂?shù)拿灾畧?zhí)著,他只知道這老太監(jiān)著實是不怎么靠譜的,還是別對他抱有期待為好。 他的推測果然沒錯,跟著丫鬟進入小院,入眼的便是一名紫衣女子,雖為了掩飾身份未著華服,通身的氣派卻是絲毫未減。一聽到他們腳步聲,女子便回過頭來,鬢間亦隨之晃動,珠玉交錯的清脆聲間,那于皇宮巍峨間養(yǎng)出的華貴面容便出現(xiàn)在了穆戎眼前。梓歸公主能成為夜明君大老婆自然是人間絕色,如今雖尚未長開,一對鳳目卻是令人望而生畏,只對視一眼穆戎就知道她定是書中所寫的那位女皇帝。 都重生這么久了男女主角才見面,作為讀者他心中也有些唏噓,只是對這個女主他著實無心招惹,便也只做那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模樣繼續(xù)演著,“不知公主找我來所為何事?” 穆戎自來到大荒以來便在有意回避梓歸公主,他以為這是第一次見面,卻不知早在很久以前她便知道了世間有一個叫做穆戎的人。 在梓歸公主十歲時,她的父皇便對她說,這世上有個與她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少年,是他好友的兒子,將來她要嫁給這個人,替他管理封地,保證他對皇室的忠心。 那時她從未想過這是自己父皇為收回長公主封地預留的手段,也不知道其實只要代價足夠這個男人可以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任何人,她當真信了這天定的緣分,于是便一直暗暗關注著這個有些病弱的少年。 然而,穆戎進宮襲爵的那一天,她在屏風里看著他,等著他過來與自己說話,他卻只看著廊間的容蓉,然后,王城中便傳來了穆家公子癡心容家大小姐的傳聞??墒撬??他們同日所生的緣分呢?她看遍了王城中的話本子,卻沒有任何一個主角如自己這般從未參與到對方人生中。 她性子好強,所以不愿認輸。從那之后她努力修行,不論詩書論政都不輸給任何男子,她告訴宮女和好友自己就喜歡柔柔弱弱又白凈安靜的少年,整個王城都知道穆戎是她喜歡的類型,她有些歡喜地等著那人來找自己,可是,他的眼里依舊只有容家姐妹。 就在她想要放棄的時候,忽然做了一個夢,夢里穆戎好像變了個人似的,忽然成了文武雙全的天才人物,他會因為她任性的舉動跟她發(fā)脾氣,也會帶她去雪地摘花哄她開心,他還以江山為聘,用最盛大的婚禮迎娶她過門。 夢里的穆戎很寵她,為她打下了天下,什么珍貴的天材地寶都愿意給她,然而,他也是這樣寵著其它女人。她是他拜過天地入了宗廟的妻子,可是他依舊會為別的女人征戰(zhàn)天界。仙女、神女,一個個比她身份高貴的女人被娶進門,那個人也為她們繼續(xù)在外面搏命,結(jié)果,她除了一個冰冷的皇座什么都沒有。 這個夢太可怕了,以至于她醒來時仍沉浸在那獨坐正殿仿佛冰冷到死的深深絕望之中,還好,那只是一個噩夢而已。夢里那個她愛到極致也恨到極致的仙人穆戎是不存在的,真正的穆戎是她眼前這個怯懦到根本不敢大聲說話的病秧子,想到這里她便忍不住嘆道:“你現(xiàn)在這樣真好,一定要保持下去?!?/br> 說來也巧,鬼差王氏知道夜明君性子冷清,生怕他會亂來錯過和梓歸公主的情緣,因此刻意托夢于她作為引導。原本按照計劃夜明君重生時,她夢里的劇情應當進行到最幸福的地方,二人若是見了必定一拍即合。 誰知關鍵時刻夜明君居然被頂號了,而新來的主角偏又一味圍著個男人轉(zhuǎn),老王也便忘了還有這回事,竟被她夢到了后續(xù)劇情打定主意絕不嫁給穆戎,徹底拆散了自己書里的男女主角。 穆戎自然不知道還有這一出,只覺得梓歸公主這情緒和書里出入有些大,心知定是那垃圾作者又在哪里出幺蛾子了,雖恨不得穿越回去揍他一頓,如今卻只能繼續(xù)維持驚嚇到說不話的模樣,以便見招拆招。 好在他這樣倒是和過去的穆戎如出一轍,梓歸公主一看此人同夢里之人氣度差距如此大,越發(fā)相信那定只是個噩夢。只是那夢讓她怕得緊,她知道父皇正在權衡自己婚事,生怕真被賜婚給此人,所以今日便下定了主意來找穆戎。她是個果決人,也不廢話,只從袖子里拿了包藥出來,對穆戎淡淡道:“明人不說暗話,你和容翌的事我知道了,你很想從他身邊逃開對吧?這包藥給你,今晚混在水里讓他喝下去?!?/br> 穆戎倒是沒想到她如此直接,雖奇怪容翌和她應當沒有過節(jié)為何此女竟要毒死他,卻也繼續(xù)演著,手指一抖,露出了極為害怕的神色,“這……我不敢?!?/br> 他這怯懦模樣落在梓歸公主眼里更覺不喜,暗道自己以前怎會聽從父皇命令喜歡這樣的人,還好她做了那個夢及時醒悟了過來,容翌比穆戎好了何止十倍,這才是她應當拿下的男人。梓歸公主本就是任性妄為的人物,此時也不例外,一見他不敢應便橫眉怒道:“不入虎xue焉得虎子,你大膽去做就是。待我上了容翌,父皇便不得不為我們賜婚,一旦我成了他的妻子,你也就可以解脫了?!?/br> “你上了他?這難道是……” 萬萬沒想到她會說出這番話,穆戎這才是真嚇到了,夜明君大老婆想上容小boss這是個什么神奇的展開,為什么他覺著不論是夜明君還是自己頭上都頂著一片青青草原?不對,夜明君就算了,他有什么好綠的?他只是用斷袖的名聲釣魚而已又不是真和容翌在搞基! 穆戎雖然知道梓歸公主不同凡響卻沒想到她會豪放到這個程度,又發(fā)現(xiàn)自己的心態(tài)好像有些問題,這次是真的有些無措了,誰知這位公主殿下反倒徹底放飛了自我,鄙視地斜了他一眼就道:“自然是春風散,枉你還是個男人,居然不知道給他下藥壓回來,真真沒出息?!?/br> 可以,很有見地,穆戎現(xiàn)在特別想采訪一下夜明君,到底是什么給了你勇氣選出個這么強大的女主角,就不怕她哪天受不了后宮太多一個沖動就閹了你嗎! 等等,說起來他還沒看過《君臨大荒》的大結(jié)局,該不會夜明君最后真的很慘吧? 第四十三章 梓歸公主不愧是穆戎記憶里的彪悍女子, 直接下藥推倒容翌這種事她都干得出來, 然而,穆戎還是決定誓死捍衛(wèi)容小boss的貞cao, 保持著膽小怕事的外表苦苦勸道: “公主你確定不再斟酌一下嗎?容翌他行事當真可怕?!?/br> “穆戎, 其實要說長相, 我還最愛你這樣的?!?/br> 她畢竟站了多年自己和穆戎的cp, 雖知道結(jié)局悲慘已決定回頭, 自身審美卻早已被定成穆戎這樣,如今看著他滿臉害怕卻關懷自己的樣子也是心頭一軟。暗想此人如此膽小想必不敢對外說些什么,那壓在心底的苦水便忍不住倒了出來, “只可惜我那個父皇太貪心了, 長公主的封地,容家的軍權,孫家在百官中的人脈, 這些他都想要,所以一直把我跟塊豬rou似的放在秤上,今個兒說賜婚給這個,明個兒又給那個, 一定要用我的婚事得到最多的好處。” 她想要贏過容家姐妹, 所以拜了博學大儒做師父,又跟著天下紅學了武功,想不到的是這些沒有助她贏得穆戎的心,卻給了她看清王城局勢的眼力。她看破了王室親情單薄,趁著其它勢力還在斟酌便一眼瞧出容翌的潛力, 所以便用自己做籌碼下注在了他身上。 可是,她到底還是少女,又怎會對美滿良緣沒有向往呢,明知容翌是個斷袖自己將來是不會有幸福的,為了自保卻不得不如此做,心中也很是抑郁。如今對著穆戎恍惚只覺夢里那人來了,不自覺便傾訴道:“我小時候也曾經(jīng)幻想過同夫君舉案齊眉的未來,直到長大才明白,不論我嫁給誰都會成為那人在仕途上的最大阻礙,所謂公主不過是皇室用來交易的貨物而已。洪邵國已經(jīng)打過來了,一旦繼續(xù)兵敗,父皇定會用我和親,我沒得選,唯有在那之前把自己嫁出去。” 她這話說得凄涼,穆戎聽著也是有些心酸。夜明君和梓歸公主是《君臨大荒》的主cp,他曾經(jīng)親眼看著這個嬌蠻任性的公主被夜明君一點點打動,在二人大婚時也和一眾讀者在評論區(qū)為他們蓋樓,他對這個女子其實是很熟悉的。 飛升后夜明君同仙界后宮在一起,梓歸公主越來越?jīng)]存在感的時候他還在評論區(qū)發(fā)過好幾個罵作者的帖子,如今想來書中的女角色大半都不正常,或許也是因為她們每個人都過得不怎么幸福。夜明君可以給她們修為和權勢,那顆仙人的心卻是誰也得不到。 穆戎自認也是個冷心冷情的,所以他鼓勵更有情義的孫志遠去追求梓歸公主,只是聽了這一席話,卻又改了主意。大皇子心狠,二皇子平庸,這兩人的治國才能遠不如自己meimei,所以他早已決定按照書中劇情扶持她上位。如今見她一眼便能瞧出容翌潛力,對自己也有幾分善意,當下便定了主意,偽裝出的怯弱瞬間散去,幽深眼眸抬起,只淡淡道: “容翌如今沒了家族依靠的確最好cao控,但公主若是好好想一想,便會發(fā)現(xiàn)男人終究是靠不住的,唯有自己將權力握在手中方能快活一生。” 他這變臉技巧委實駭人,梓歸公主只見前一秒還嚇得差點哭出來的人忽然就面色沉穩(wěn)地在自己面前悠悠坐下,眼眸中再無半分懼色,甚至那幾乎看透人心的眼神還讓她很是警惕,下意識就覺得自己在此人面前全無秘密。這樣的轉(zhuǎn)變讓她大為震動,她對自己眼力非常有自信,卻沒想到竟未看破此人偽裝,一時就處于被動狀態(tài),只能皺眉問:“你什么意思?” “公主需要的是擺脫皇室控制的權勢,偏巧我和容翌對你那位父皇也有些仇怨,不如大家合作,如何?” 他這話說得就明顯了,梓歸公主自然聽出了其意思,她沒想到這個穆戎明明同夢中的那個人完全不同,卻都想要將她扶上皇位,心中只覺荒唐,忙道:“你瘋了?莫說父皇還有兩個兒子,就算沒有,這世上也沒見過女人掌權的!” “從前的女人不行,但我相信公主你可以?!?/br> 后續(xù)劇情里梓歸公主的確將北辰管理得很好,穆戎說這話自然是底氣十足,不過,他信心來源倒不止是書本,眼中戾氣一閃而過,面上卻是淺淺一笑,“至于兒子,很快他就沒有了?!?/br> 梓歸公主關注穆戎已有幾年,卻從未想到他還有這樣一面。這個人明明無能到連給心上人遞信都不敢,每日在長公主面前唯唯諾諾全無半分男子氣概。如今這言語間卻是將她兩個皇兄的生死控在手心一般,更可怕的是,她竟能感受到他穩(wěn)cao勝券的信心。他這些年居然用那庸碌無能的外表騙過了所有人,這是何等的心機深沉,世間當真有人能隱忍至此嗎? 她知道穆戎如此隱忍卻在自己面前說出這話,便是真心想要同謀了,雖知大家利益一致,仍然忍不住嘆道:“原來這才是你的真面目?!?/br> “合作總該有些誠意,公主也不需要一個毫無城府的同伙對吧?” 對外穆戎一點也不介意維持心機深沉的人設,他深知只有讓人懼怕自己,敵人才不敢貿(mào)然出手。不過,結(jié)盟也不急于一時,如果梓歸公主是個被人一鼓動就下手壓注的沖動人物,他反倒不敢同她合作了。左右他現(xiàn)在運作的并非此事,便也只頗具深意地笑道:“當然,我不會讓公主現(xiàn)在就做決定,且耐心再等候幾天,或許這王城之中便會有驚喜出現(xiàn)?!?/br> 他這話倒是合了梓歸公主的心意,雖然夢里她是成功得到了皇位,可那恍惚的夢境到底是當不得真的,她還需回去好生分析此舉的利弊,更要重新省視穆戎過去行徑,如今既不拒絕也不答應,只好奇道:“你們?nèi)粢医Y(jié)盟,我嫁給容翌不是更為合適嗎?” 這果然是個聰明女人,一問就問到了點子上,穆戎其實心中也清楚,他能將孫志遠和梓歸公主湊cp,可一提到容翌,似乎根本不去考慮對方是否合適就斷然拒絕了這種可能性。梓歸公主模樣生得好,性情雖任性了些,卻也是個頗具大局觀的女子,若是嫁給容翌也算一對璧人,可他竟是完全無法接受,事實上他現(xiàn)在只想將這兩人隔得遠遠的,最好連話都不要說上一句。 他覺著這樣的自己很奇怪,確切地說,從進城起他的心態(tài)就有些問題了。他讓容翌維持黑化的樣子固然是為了大計,可心底隱隱也希望最好誰也不要發(fā)現(xiàn)容翌隱藏在外表下的真面目。平日里耿直到有些傻乎乎的容小boss實在太容易被算計,他只想藏起來自己逗弄不愿分給別人。這樣的念頭委實扭曲,如果不是確定自己對男人沒想法,連他自己都懷疑這是要彎,如今也只能當作是成為厲鬼的副作用了,畢竟厲鬼個性扭曲變態(tài)一點也是挺正常的。 知道自己黑化是一回事,親身體驗到身心變化又是另一回事,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心態(tài)有問題穆戎心里有幾分苦悶,對著梓歸公主卻仍是那淡淡的樣子,只認真道:“容翌是我的,我絕不會讓給你?!?/br> 他雖然對自己的黑化有些無語,不站這對綠帽cp的意愿卻很清晰,因此言語間也滿是堅定。然而這本就有些曖昧的話搭配上他和容翌的外界傳聞,效果就有些微妙了。 從穆戎暴露出本性時梓歸公主就明白此人已比自己早一步對容翌下手,只怕她通過容翌掌控軍方力量的計劃注定落空。但是她無論如何都想不到,這樣弱不禁風的穆戎,這長得比她還要秀氣幾分的穆戎,居然能壓倒那樣強壯冷傲的容翌!不可能,她閱盡王城話本子都沒見過這樣的情節(jié),哪有柔弱小姐把冷酷將軍娶進門的道理! 許是厲鬼氣質(zhì)加成,穆戎說這話的樣子實在夠霸道,說的又是那宣示主權的話語,以至于梓歸公主只覺自己攻受被逆,完全不能接受這樣的情節(jié)發(fā)展,當即就搖頭道: “不,我絕不接受,你明明是故事里的病弱姑娘,斷不能演男人的戲份!” 其實方才話出口穆戎就有些后悔了,他也覺得這聽起來充滿了給給的氣息,然而還沒來得及補救,梓歸公主這話就讓他徹底無語了,身為后宮文男主被女主堅信自己是斷袖,還是個不可能在上的斷袖這是個什么體驗? 對此,穆戎表示:友盡了,這再也不是他心中的女主角了。 這一瞬間他忽然明白了夜明君為什么一飛升就趕緊換了副面容,事實證明再強大的氣場也救不回穆戎這張遺傳自秋月荻的小白臉。所以,容小boss最近時不時散發(fā)出的給給氣息果然是因為他的臉讓對方產(chǎn)生了錯覺嗎? 想到這里穆戎忍不住擔憂了起來,扮豬吃老虎這種cao作果然是很危險的,他這樣示弱下去萬一生來保護欲強大的容小boss真彎了可怎么辦?他要不要負責?這種事負責起來可不是開玩笑的! 作者有話要說: 容翌:我要黑化!我要攻起來! 作者:我覺著你想辦法讓他受下去比較符合實際。 穆戎:呵呵。 容翌(秒慫):我還是直著吧。 第四十四章 穆戎如今做事已是滴水不漏, 自己雖出門引蛇出洞, 卻將鬼魂留在客棧時刻關注附近來人,同時也讓莫歸潛伏在此處保護容翌, 即便北辰國師暗中返回也無法傷到他的性命。莫歸對隱姓埋名一事可謂是相當有經(jīng)驗, 稍稍易容便成功混進了客棧廚房。他們二人都在此地, 容汐亦是換了男裝在自家弟弟隔壁房間住下, 如今她也沒了寫書的興致, 只暗中觀察著容翌神色,生怕這王城令他心神亂了起來。 穆戎一早就出了門,容翌便只留在房間內(nèi)修煉,然而才過了一個時辰, 容汐便見自己弟弟從窗戶翻了出去,他的動作極其隱蔽,也是她一早便守在窗外時刻注意, 否則只怕連她都發(fā)現(xiàn)不了。此舉完全在計劃之外,她怕容翌耐不住性子沖動尋仇,連忙就招呼了莫歸跟了上去。 容翌悟性極高,不過是同莫歸對練過幾回竟就將他的身法學了七七八八, 如今刻意隱藏身形行走于暗處竟是無一人發(fā)現(xiàn)他蹤跡。好在莫歸對自己身法更為熟悉, 帶著容汐倒是正好能跟在其身后。 容汐還是很了解弟弟性情的,果然他對武勝的背叛沒那么容易放下,一出門便直奔武府,然而就在她提心吊膽以為弟弟會這么沖進去找人算賬的時候,他卻是凌空一拐, 翻墻進了偏院。接下來的行為就更是怪異了,竟專找些通往角門后門的小路走,每到一處便細細打量,就這樣將整個院子轉(zhuǎn)了一圈,便悄然離開了。 過去武家同容家交好,這武家大宅他們也是常來的,容汐本以為自己對此地很是熟悉,直到跟著容翌走了一遍才發(fā)現(xiàn)這地界竟有許多路是她也不知道的。莫歸江湖經(jīng)驗到底比她豐富,走了這一遭便發(fā)現(xiàn)了容翌用意,見她一臉不解便低聲解釋道:“獵人在捕捉獵物之前都會先觀察地形,他走的都是從武府逃生的必經(jīng)之地。” 經(jīng)他提醒容汐細細一看,果是如此,這才放心道:“原來如此,這樣就算有意外他總歸能逃出去。” 然而聽了她這話莫歸的神色卻是動了動,跟著容翌又進了一處府邸,見他還是那般在探查道路,越發(fā)堅定了自己想法,小聲嘆道:“我倒是覺著,他將地形記得如此清楚,為的只怕是讓這府中人一個也逃不出去。” 此語讓容汐極為震動,她雖隱隱察覺出了弟弟同過去已大不一樣,可這些時日穆戎在他身旁時偶爾也能看見他露出以往神色,她便以為容翌雖性子變得冷漠了些,到底沒有因此扭曲起來。唯一沒想到的是,今日沒了穆戎,他的少年意氣似乎也隨那人飄走了一般,竟是再不見半分活力。 在那段被仇恨纏繞的日子里,容翌身邊的一切都是天翻地覆,唯有穆戎還是過去的樣子?;蛟S正因如此,只有在穆戎身側(cè),他會如過去一般對人關懷備至。然而,穆戎不在的現(xiàn)在,就好像封印被解除了一般,他又回到了黑化狀態(tài)。 耿直的容小boss黑化后也與眾不同,他不去鬧騰也不同人質(zhì)問,就像做任務一般將一切該準備的都準備妥當,然后,只等著時機到來將目標達成。所謂慈不掌兵,這便是容汐也未見過的戰(zhàn)場上的容翌,一旦確認了敵人是誰,他便不會有半分仁慈,兩軍陣前,無論老弱,沒有無辜。 “我不知道你弟弟過去是怎么樣的,但我看得出他并不是個擅長做戲之人,所以,他的冷漠和殺意八成都是真的。” 世人都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穆戎和容汐都習慣了平日里任由自己欺負的容翌,總以為他在外面也這般好騙,唯有莫歸才看出了此子隱藏的狠勁,一時也難免嘆道,“哪怕你現(xiàn)在去問他,只怕他也會一臉無辜地回答‘把敵人趕盡殺絕有什么不對嗎?’。通過戰(zhàn)場將狠絕刻進了少年人的骨子里,這才是軍隊的可怕之處。” 莫歸到底是從風雨中走出來的神圣強者,對容翌看得也是極準。自小接受軍隊教育的容翌堅信對自己人要風雨同舟不離不棄,這樣將士才能上下一心共同對敵;而對待敵人便要斬草除根不留半分情面,如此才可保后方家國永世太平。 容小boss的世界便是如此黑白分明,而他分辨黑白的依據(jù)便是感情。當初他在王城埋伏了許久,本欲取了穆戎性命,是那人瞧見他時發(fā)自內(nèi)心的歡喜一瞬間驅(qū)散了積累的敵意,從那一刻起在感情上穆戎的分類便不是敵人了,所以他才對這人下不去手。容翌不怕任何人,這世上唯一能困住他的,便只有一個情字。 然而,這天底下到底也只有一個穆戎,他進王城已有一天,武勝沒有找他也沒有任何解釋。這已經(jīng)是他給過去好友的最后機會,既然沒來,那么自今日起,武家便是敵人,他要這一家人雞犬不留。 容翌并不擅長復雜的人心算計,但是他耐心極強做事也夠冷靜細致,這一上午憑借高超修為游走于王城各大家族之間,待回到客棧便將地圖一一畫了下來,還在每處地圖都標上了火攻水攻等最適宜埋伏的戰(zhàn)法。只是這行徑卻是讓一直緊隨其后的容汐很是心驚,抓緊身邊莫歸就擔憂道:“他這是要讓王城血流成河啊……” 誰都不會希望自己弟弟變成一個冷血無情的魔頭,莫歸理解她的心情,連忙安慰道:“別慌,還有救,你仔細看他神色?!?/br> 他話音一落,容汐發(fā)現(xiàn)原本一臉冷漠畫著地圖默默算計如何將敵人一網(wǎng)打盡的容翌忽然停了筆,眼神悠悠飄向了窗外,似乎是有些走神。容翌做事歷來認真,不完成任務絕不會偷懶,容汐正疑惑這是個什么情況,就聽莫歸在耳畔解釋道:“穆戎到了他的感知范圍內(nèi)?!?/br> 武者每進階一次感知能力都會大幅提升,以容翌從圣修為正好能模糊感應方圓三里內(nèi)的行人氣息,穆戎又在他的特別關注列表內(nèi),一踏進感知領域便開始時刻關注對方動作。莫歸也是最近才發(fā)現(xiàn)容翌這等習性,同樣放開感知跟蹤報道:“穆戎距離客棧還有一條街的距離。” 果然,伴隨穆戎距離越來越近,容小boss原本冰冷的神情開始融化了,如果說他先前還是個任誰見了都覺著黑化氣息撲面而來的魔頭級人物,如今眼眸里已有了不少鮮活氣息。伴隨廊間腳步聲靠近,他的眼神便徹底活了過來,一瞬間就回到了日常狀態(tài)的純良無辜,莫歸也是適時解說道: “穆戎到了門外?!?/br> 果然,馬上房門就被推開,穆戎柔弱的身影進入視野,然后先前那個還冷靜思索著如何將敵人趕盡殺絕的容小boss就對他輕笑著揚了揚手上紙張,招呼道:“我畫了王城各大家族住所的地圖你要不要看?” 容翌這樣的神情容汐并不陌生,她記得小時候弟弟習武十分刻苦,每有建樹便會走到爹爹面前佯作淡然地演練一番,雖嘴上不說,眼眸也是如此期待地看著爹爹,從頭到腳都散發(fā)著“我厲害吧快夸我啊”的氣息。只是容老爺子素來嚴厲,只對他說這還不夠繼續(xù)努力,漸漸地容翌也就學會了穩(wěn)重不再做這樣的神色,卻沒想到如今在穆戎面前竟是露出了過往的真性情,一時也是讓她有些唏噓。 穆戎剛見過梓歸公主,還沒從那女主角的彪悍勁里緩過神來,如今又正好瞧見他這神色,哪知他之前無人時的黑化模樣,只覺果然要好好磨練這人的演技,這副宛如待宰羔羊的樣子若是落進了別人眼里可真是要被吃得連骨頭都不剩了。不過雖是如此想,地圖對他卻是真的有用,便也笑著道:“我正好想去探查一番,你倒是比我先了,看來咱倆默契不錯?!?/br> 這話雖讓容翌有些高興,可他總覺得穆戎看自己的眼神和期待中有些不一樣。他最近不知怎么了,總想讓穆戎崇拜自己一回。然而就算他努力修行飛快進階,連莫歸都被震驚了,穆戎卻好像早料到了一般,神情依舊沒什么大變化,想著他就有些郁悶,只能再次強調(diào)道:“其實我很兇的,洪邵人都怕我。” 他這話其實是認真的,然而一碰上穆戎他的氣場就仿佛被打上了弱化buff,無論如何都強硬不起來,此時這人也只是淡淡抬眼道:“你這語氣還真沒說服力?!?/br> 容翌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自從山洞出來之后一碰到穆戎語氣就自動弱了三分,此時也只能無奈地想是不是該先去滅幾個敵人展示一番武力,然而還未細細策劃便見穆戎坐在了面前,輕笑著對他開口: “你昨晚不是好奇我的計劃是什么嗎?坐下,我都告訴你?!?/br> 最近穆戎一笑他就覺著有些暈乎乎的,此時也不例外,搬了凳子就興致勃勃地同他聊了起來,全然忘了方才所想的重振形象計劃。 容汐此前從未想過自己弟弟還有這等變臉絕技,直到親眼見了方才刷新了對他的認識,唯有嘆為觀止道:“現(xiàn)在誰要是告訴我小弟對穆戎沒有愛慕之心,我是打死也不信的?!?/br> “我覺著,穆戎應該也有所察覺了,只是還有些不敢肯定?!?/br> 自開始寫書莫歸便多了研究身邊人神情的愛好,這幾日觀穆戎表現(xiàn)分明是在有意回避和容翌做親密接觸,不過,雖是如此卻不拒絕和小舅子住一間房,看來也是有戲啊。 心中琢磨著這兩人錯綜復雜的關系,莫歸發(fā)現(xiàn)這樣下去,自己除了寫書和大廚,說不定還可以挑戰(zhàn)一下媒婆這個新職業(yè)。不錯,他就喜歡這樣豐富多彩的人生,比什么國師將軍可有趣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