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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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天的回答很隨意,穆戎卻是感慨頗多,想著這一路走來的所見所聞,仍是嘆息:“每個人都想修為通天與世長存,明明只需金仙修為便能活上數(shù)百年卻還是不肯停下,可是,世界哪有這么多元氣給人類?建木神君將引元入體之法傳授給人,從一開始就錯了。人啊,最痛苦的其實是不想活的時候活著,該死的時候卻不死……” 這千年來嗜天還是第一次遇見否定建木神君的人,總算是好奇地睜了眼,“你明明是建木的人,卻否認(rèn)建木的作為嗎?” “他只看見了人好的一面,卻不知人是一種征服欲很強(qiáng)的生物,人的頭腦如果用在正道會誕生出許多光輝璀璨的思想,只可惜當(dāng)一部分人發(fā)現(xiàn)惡比善更容易成功之后,便會忍不住走上捷徑?!?/br> 這是不能對建木之種說的話,因為殘酷的現(xiàn)實會刺傷他們的記憶,唯有面對嗜天這個戰(zhàn)爭參與者穆戎才能說出口,最后,他輕輕一笑,眼中滿是諷刺,“我和建木不同,我本身就是這樣惡劣的人類,我……非常了解自己?!?/br> 這一刻嗜天終于明白自己為何會忌憚這個人類,因為他太冷漠了,他不在意人類,不關(guān)心生死,甚至對他自己都談不上多上心,這樣的人,就算世界在眼前毀滅也不會有絲毫動容。一個沒有欲望的人也沒有弱點,它不知道這人怎會和建木之種混在一起,卻也明白他和建木截然不同,想到這里,便開口提醒道:“其實大家都是一樣的,只不過妖比人更簡單直接,弱者必須無條件服從強(qiáng)者命令。不要小看妖,當(dāng)一個生命有了欲望,不論是何種族,都有背叛的可能性?!?/br> 這是它到達(dá)建木之丘后第一次開口談起正事,不過,既然有了第一次,今后再合作也就順理成章了。明白這是代表妖族的投誠之意,穆戎輕笑,“我比你懂人,你比我懂妖,今后妖族能否融入建木之丘可就要靠你了。” 明確聽出了這話隱含的工作量,好不容易悠哉過了幾天躺地土狗日子的嗜天立刻不滿道:“你還真會使喚別人,居然連只狗都不放過?!?/br> “嗯,因為我是沒良心的厲鬼?!?/br> 面對某厲鬼理直氣壯的回答它還沒說什么呢,它只能珍惜現(xiàn)在的偷懶生活,努力讓自己趴的更扁曬個夠本,感受著久違的青草香,這帶領(lǐng)古神抵抗了千年的神王仍是忍不住輕輕嘆了一聲,“所以做狗比做神王快活,我已經(jīng)一千年沒這么悠哉地曬過太陽了?!?/br> 誰不是呢?他也已經(jīng)很久不能如過去一般什么都不去想,只捧著小說故事安靜渡過一天了。 抬頭看了一眼正好的陽光,穆戎放心地將未來交在了世人手上,他相信由這些渡盡劫波的神一齊努力,神界定能變成美好的模樣。而他,也終于再無后顧之憂,前去面對屬于自己的命運。 陽光的那一頭,容翌的身影一出現(xiàn)就被他的視線捕捉到,垂眼一笑,他快步向那人走去,只留下一句告別之語,“世界災(zāi)難自然有主角來解決,你們要努力守家啊。” 就如他對容翌身影極其敏感,一聽到他的腳步聲,容翌便已回頭,不等他開口便將人一把抱住,用那和平日里并沒有多少差別的語氣道:“穆戎,若木已經(jīng)準(zhǔn)備妥當(dāng),我會和他一同進(jìn)攻分陰之丘?!?/br> 來自建木之種的擁抱就像是在太陽下曬了一天的棉被裹在身上,溫暖厚實,時刻都有陽光的氣息撲面而來。穆戎很喜歡這種感覺,難得乖乖將頭靠在他的肩頭,閉著眼仿佛就要在他懷中睡去,只小聲道:“我隨你同去?!?/br> 許是對著黑狗看久了,穆戎還真有了些許困意,也不等他回答,這便把整個身體都靠了上去,“我困了,陪我睡一會兒?!?/br> 這樣的要求容翌自然不會拒絕,立刻把人小心放在草地上,趁他不備就在臉上啄了一口,滿意地接受來自于戀人嫌棄的斜眼,這才從背后摟著他一同躺了下去,輕輕應(yīng)了一句,“好,不論去哪里,我都和你一起?!?/br> 作者有話要說: 穆戎:天道爸爸我睡醒了就干活。 容翌:雖然我原本想干活的,但我還是要先和老婆睡覺。 天道:別攔我,我一定要打死他們! 第一百五十三章 神的破壞力太過強(qiáng)大, 如果不主動進(jìn)行限制一切建筑在他們面前都會即刻變成廢墟, 正因如此,要治理神界便不能有神游離在建木神宮統(tǒng)治之外, 收服分陰之丘勢在必行。 建木之丘的行動從未作為遮掩, 照理說陰后應(yīng)該早已得到消息, 這些時日卻沒任何動作, 明顯不可能主動求和, 這一戰(zhàn)是沒法避免了。好在分陰之丘沒有活人,他們一路飛過只能看見寥寥幽魂在地面游蕩,視野過處枯草橫生唯有漆黑的墨鴉在天空盤旋,明明是神王居住之地, 卻宛如一片終日不見陽光的墳?zāi)埂?/br> 看著灰白瘴氣從自己指尖滑過,穆戎只淡淡對若木道:“如果你想等她投降差不多可以放棄了,對厲鬼而言什么都沒有自己的執(zhí)念重要?!?/br> 自進(jìn)入了分陰之丘范圍若木的神色就低沉了下來, 他對蘇晚晴的態(tài)度明顯與其他神王不同,這些日子眾人也體貼地沒去問,直到此時,他方才郁郁道:“我不明白, 為什么連嗜天都可以向我低頭, 她卻非要如此?” “因為嗜天還活著,在這世上還有在意的族人,而蘇晚晴已經(jīng)死了,也什么都沒有了?!?/br> 建木之種對占領(lǐng)地盤最上心的就是若木,他若不提其他人也不會主動出兵, 穆戎多少也猜到了他想要等蘇晚晴投誠的心思,只可惜,同為厲鬼的他清楚地知道,這大概是不可能的。 人會妥協(xié)退讓只是因為這世上還存在比自身成敗更重要的事物,所以一無所有的厲鬼才可怕。他們連死都經(jīng)歷過了,對世間再無任何畏懼,只憑借扭曲的執(zhí)念留在陽間,為了這瘋狂的念頭可以做出任何事。這樣在無盡的寂寞和痛苦中孕育出的力量,足以毀滅所有陽光下的生物,比如蘇晚晴,比如曾經(jīng)的穆戎。 其實若木何嘗不知那女人的性情,只是,他雖一直和她作對,卻始終不曾真正想殺了她。低頭看著那熟悉的荒地,他沉默了許久,方才有些黯然地開口,“我的名字是她取的?!?/br> 在建木神君死時,神界沒人知道他還留下了建木之種,就連離他最近的蘇晚晴也以為這個人已經(jīng)徹底從世間消失。神界所有亡魂都會從分陰之丘進(jìn)入地府,可她在入口等了千年,這和她愛恨糾纏了一生的男人都沒有再出現(xiàn)。 她不知道建木神君的魂魄早已由鬼差親自收走,又或許是猜到了卻不肯承認(rèn),她以為他們間的恩怨在彼此死去時就能了結(jié),以后還有無盡的時間可以去繼續(xù)糾纏。她不在意建木會恨她罵她,甚至大打出手也無所謂,唯獨這樣悄無聲息的消失,是她最不能接受的結(jié)局。蘇晚晴在分陰之丘等了數(shù)千年,她想,建木應(yīng)當(dāng)是恨她的,他那么強(qiáng),或許只是潛伏在神界等待機(jī)會,這樣也好,至少總有一天那個人會回來向她復(fù)仇。 那時候還沒人知道建木之種的存在,若木從一名將死的流浪神女腹中誕生,一睜眼所見的便是征戰(zhàn)不休的人們和滿目瘡痍的土地。仙的孩子生來就是天仙,他在神界誕生,自然也是生而為神。這若放在天界已是絕頂?shù)男逓椋蓪λ腥硕际巧竦纳窠缍?,也只是一個孱弱的嬰兒而已。 建木之種在記憶覺醒之前無法使用自身能力,好在神的軀體無比強(qiáng)悍,他靠著自己在荒蕪的土地慢慢長大,每天都在艱難地想要活下去。然而,十三歲那年,還是有相師發(fā)現(xiàn)了他天生兇煞的命格,決定除掉這個為天道所棄的少年。 尚未得到建木之力的他面對五福之丘的追殺根本沒有還擊之力,只能竭盡全力逃跑。這仿佛會持續(xù)到死的逃亡終結(jié)的那天,天也如今日一般遍布陰霾,少年已經(jīng)沒了全部力氣只能眼睜睜看著相師靠近,然而,就在他以為自己還沒經(jīng)歷過任何值得高興的事就要死去的時候,那追殺了他數(shù)天的相師卻是瞬間化作白骨倒地。那一刻,陰后出世,眾生白骨,天地同悲,他努力回頭,卻只遠(yuǎn)遠(yuǎn)看見一名紅衣女子立在陰云之間,還沒看清面容便已離去。 很久以后若木才知道,蘇晚晴只是在擊殺五福之丘的入侵者,之所以會留他一命也不過是因為極力逃亡的他終于散發(fā)出了一絲建木之力。只可惜,那時候的他并不明白,他以為那個女人是特地出手救了自己,就算只是憐憫也好,這也是他出生后第一次感受到的善意。 他的命格已經(jīng)被相師傳遍了五福之丘,在外界根本無處可去,唯有停留在分陰之丘這片死地。建木生來喜愛陽光,可那時的若木對這墓地般的土地卻是喜愛得很。這里雖然不如外界溫暖,但沒人會想殺他,所有追來的外界人都會被蘇晚晴擊斃,有了陰后的庇護(hù),少年才第一次知道安睡至天明是什么滋味。 他從出生起就無父無母為諸神所厭棄,只有蘇晚晴收留了他,讓他留在分陰之丘平安長大,她擊殺一切踏足自己領(lǐng)地的活物,唯獨允許他活著。那時候,若木以為他是特別的,這庇護(hù)自己長大的紅衣女子就是世間唯一喜歡自己的人,他把她視作真正的母親。 他一直在期待地猜想女子面容該是何等模樣,每有一種猜想便用樹枝在黑土上畫出來,然而看著那千百副美人面孔,他最終還是堅信,女子絕對比自己想象得更美,她的臉定是這世間最慈愛和善的面孔。 他在那樣天真的期待中活了十年,終于有一天,女子出現(xiàn)在了他的面前,那果真是世間一等一的絕美面孔。她輕輕摸著他的臉頰,用那仿佛凝聚了一生感情的眼睛注視著他,她問:“建木,你還記得我嗎?” 他只是在戰(zhàn)場上誕生的孤兒,沒有人給他起過名字,也不知道建木是誰,那時他仍沉浸在初次見面的興奮中,對著她滿心歡喜地問:“建木,是你給我取的名字嗎?” 然而,這樣的喜悅還沒持續(xù)一瞬,女子眼中的所有情感都已褪去,只冷冷對他抬起了手,“你也不是?那就死吧?!?/br> 那時候神界終于在殺死其它兇命之人時發(fā)現(xiàn)了建木之種的存在,蘇晚晴也想起了自己領(lǐng)地里的少年,她尚且不知這種子有何作用,但直覺告訴她,這定和建木轉(zhuǎn)世有關(guān)。于是,她出現(xiàn)在了少年身邊,決定取出種子。 胸膛被刺穿的那一瞬間,少年的記憶終于醒了,他知道了建木是誰,也明白了自己是誰。少年這才明白,原來她眼里看見的從來都是建木不是他,他只是復(fù)活建木的道具而已,到底世上是不會有人喜歡他的。 他憑借新得的力量逃了出去,在廝殺中吸收了其它建木之種,很快就成為了新的神王。他終于明白愛這樣的情感并不能讓人活下去,只有令世界畏懼之人才能肆意活著,所以從此他再不需要被任何人所愛。 再會的那一天,他昂首站在蘇晚晴面前,面上依然是眾神恨得牙癢癢的囂張神色,他對她說:“死女人,好歹我在你的地盤住了十年,既然你不承認(rèn)我是建木,就給我取個名字如何?如果你不取,我可就一直自稱建木神君了?!?/br> “若木,你只配被這么稱呼。” “你取的名字真難聽,不過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我就勉強(qiáng)用了。” 那時蘇晚晴已經(jīng)知道建木之種是何存在,面對他這態(tài)度憤怒得很,然而即便是這樣的名字,他也是大笑著接受了。雖然并不是少年時所期待的場景,他到底也完成了那個愿望,今后也會一直這樣下去,他將得到所有自己想要的東西,活得比建木好上千百倍。他,若木,要一統(tǒng)神界超越過去的建木神君。 所以離去時,這已長大的神王也只是一如既往地對曾經(jīng)非常在意的女子笑道:“死女人,除了你全神界的神女都被老子調(diào)戲過了,不過我不會勾搭你的,我一見到你就像是看見了自己老娘哈哈哈!” 從那之后,若木和蘇晚晴便成了勢不兩立的存在,他想盡一切辦法讓那個女人難受,可直到最后,在她的心里,愛也好,恨也好,從來都只有建木這一個名字,她或許根本沒把若木當(dāng)作一個單獨存在的人吧。 低頭看著這片少年時極為熟悉的土地,若木沒有說話,他是個神界最傲慢的存在,決不允許自己那段悲慘的過去暴露于人前,這種時候,稍微嘆一句也就夠了。在建木之種里,他是最年長的一個,怎么可以和這些小家伙一樣看個記憶就難受上好幾天。他啊,不論經(jīng)歷何等戰(zhàn)斗,最后都能肆意張揚(yáng)地活著。 對若木沒心沒肺的樣子眾人早就習(xí)慣了,此時也沒有太在意,唯有藏舌察覺出了一絲不對,抬眼看了看身邊忽然安靜了許多的人,雖知道該盡量避免開口,仍是忍不住道:“其實,若木這個名字比建木好聽?!?/br> 他嘴里說出的好話從來都令人畏懼,然而若木聽了卻是瞬間高興了起來,拍著他的肩就大笑道:“那當(dāng)然,我比建木不知好到哪里去了!大兄弟你放心,那個死女人在世上賴了幾千年還不走,我現(xiàn)在就把她按進(jìn)地府里!” 他那一瞬間的消沉除了藏舌誰也沒發(fā)現(xiàn),此時容翌也是懷疑地看了過來,“如果我沒記錯,不久前好像還是你差點被她送進(jìn)地府?” “都說了那是你拖我后腿,現(xiàn)在全盛狀態(tài)的我站在分陰之丘她連棺材都不敢出!大兄弟你說是不是?” 藏舌原本以為身邊這人正在感傷才開口說話,可看他這副樣子好像又什么事都沒有,只能疑惑地眨了眨眼。不過經(jīng)過這些日子被sao擾的經(jīng)驗,他也知道了若木就是喜歡被夸,如果不承認(rèn)他厲害這人會纏著他直到聽到想要的話才肯罷休,此時也唯有寫字哄道——是是,你最厲害,神界第一。 “哈哈哈,看到?jīng)]有,這才是有見識的!有本事你讓穆戎也說你是天下第一啊!” “穆戎!他嘲諷我!” 這種小孩級別的吵架穆戎自然不想理會,只冷漠道:“你們是管大人要糖吃的小孩嗎?敢不敢把智商提升到三歲以上?” “哈哈哈哈哈,看吧,我贏了!” 明明也在被穆戎嘲諷的范圍,若木的神情卻是高興得很,立刻就向藏舌炫耀著。滿意地看著少年因此郁悶的神色,他又望了一眼下方荒蕪的土地,嘴邊笑意卻未褪去。 他當(dāng)然知道這些夸贊都是對方哄自己的,可是這么多年了,神界罵他恨他的人數(shù)不勝數(shù),會怕他受傷寧可說假話也要哄著他的卻只有這一個。直到現(xiàn)在若木也很慶幸當(dāng)初自己怕無聊所以去接近這個人的決定,雖然對方似乎因此很困擾,他也喜歡這樣被溫柔對待的感覺。畢竟,他可是個邪惡神王,壞人是從來不介意給人添麻煩的。 沒錯,他長大了,不用依靠任何人也可以保護(hù)自己,也學(xué)會了用讓自己開心的方式生活。他,已經(jīng)不需要母親這樣的存在了。 作者有話要說: 壞孩子若木:哈哈哈,你老婆都不夸你了,你失寵了! 好孩子容翌:穆戎!他欺負(fù)我! 穆戎(面無表情):我感覺自己活得像幼兒園園長。 藏舌:這算什么,我感覺自己多了個幾百歲的兒子。 第一百五十四章 蘇晚晴同建木相遇那年剛滿十八歲, 對凡人而言正是一個女子芳華正好的年紀(jì), 但作為仙人,那時的她尚且是一名懵懂少女。 蘇家是古神任命的仙人之主, 坐擁繁華的天陽城, 是僅次于古神的存在。作為蘇家的女兒, 她從出生那日起就是無憂無慮的, 雖也是仙人, 卻從未領(lǐng)會過被古神欺壓的痛苦。那時的她還不明白,蘇家再顯赫也是仙人的家族,古神需要的只是一個替他們承受仙人怨恨定時上貢的奴仆,雖然這個奴仆過得錦衣玉食好像和主子沒什么區(qū)別, 對這天下到底也做不了主。 十八歲的蘇晚晴過得太順,所接觸之人都對她喜愛有加,在蘇家的權(quán)勢之下所有仙人都在全力和她交好, 正是在這樣看似和諧的環(huán)境里長大,她才會以為世界都是如此美好。 那時的她可以不顧身份喜歡上仍是藥仆的建木,可以和旁的仙人真心以姐妹相交,也可以仇恨打破這一切和諧的古神跟隨建木去成立屬于仙人的國度。所有認(rèn)識她的人都在懷念當(dāng)年那個熱情善良宛如朝陽般耀眼的紅衣少女, 只有她, 無時無刻不在憎惡當(dāng)初的自己。 那些所謂的善良只不過是無知而已,她是蘇家的女兒,她的家族依靠將其他仙人進(jìn)獻(xiàn)給古神獲得了無上榮寵,從一開始,她和其他仙人就是敵對的, 而她,竟去憐憫自己家族的敵人,還將建木也推了過去。 這些正義之舉帶來的后果就是仙人們聯(lián)手反了古神,蘇家唯有倉皇逃出天陽城。這是經(jīng)歷過千萬年血腥壓迫發(fā)酵的怨恨,如今全力爆發(fā)誰都阻止不了,她不行,建木也不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眼睜睜看著從壓迫中解放的仙人歡呼著燒毀了自己自小居住的家。 從那一刻起,她的夢終于醒了,推翻古神統(tǒng)治并不是大家約起來打一場,贏了就可以皆大歡喜的美好故事。這是一場勝者生敗者亡的戰(zhàn)爭,不論由誰取得勝利,這敗者的尸骨都將堆滿整個世界。蘇家早就同古神簽訂了血契,和仙人已是勢不兩立的關(guān)系,她若要支持建木,便必須殺死自己所有家人。世界沒有什么大家都能幸福的結(jié)局,家人和戀人,她只能選一個。 事后建木對她說已經(jīng)懲罰了犯事的仙人,承諾用盛大的婚禮娶她,以后會重新為她建一個更好的家。這個男人以為娶了她就沒人敢再對蘇家動手,卻不知道人的恨不可能如此輕易消除,仙人對蘇家的恨消不去,蘇家對他們的恨亦會永世長存。建木還堅持在他的正道上走著,可她已經(jīng)決定回頭了,她不可能為了一群陌生人葬送自己的親人。蘇晚晴已經(jīng)因為看不清自己身份錯了一次,不能再錯第二次。 那時候她想,她和建木相戀了一年,在蘇家卻是生活了十八年,全家上下自小就對她疼愛有加,父親更是愛護(hù)地讓她長成這般不知世事的樣子,這樣滿族的親情比她的愛情重要,也是理所當(dāng)然的。 她不知道古神和建木誰能獲得最終勝利,但她清楚地記得,軒轅家是被蘇家逼進(jìn)遠(yuǎn)古密林全滅的,秋千熾的夫人是被蘇家客卿偷襲留下了一生隱患,還有建木那些仙人,幾乎每一個都曾被蘇家壓迫過,他們可以為建木不去計較她的存在,但是只要有一絲機(jī)會就絕不會放過她的家族。 可笑的是,她明明是依靠這樣的家族長大,卻以為自己是干凈的,以為她不曾參與就可以和建木一起走向正道了。這是一個錯誤的開始導(dǎo)致的抉擇,所以不論哪一條路都是錯,她能做的只是選擇怎么錯。 結(jié)果,蘇家還是被建木消滅了,她和家人一同死去,走在前去輪回的路上。她冷漠地聽著族人對自己的咒罵,想著這樣也好,建木可以繼續(xù)走在正確的道路上,而她也終于可以從錯誤中解脫了。 只可惜,她到底是沒能成功離去,死亡并不是這一場風(fēng)流冤孽的結(jié)束。鬼差找到了她,說蘇家人身上都留有分陰神王的血印,只要分陰神王不死,這些人就算轉(zhuǎn)世也仍是他的奴仆。他可以放她回陽間,條件是,除去逆天而行的建木神君。 她知道要除去分陰神王只有化身厲鬼,一旦成為厲鬼就不可能再去輪回了,她必須忍受千百年這樣令人發(fā)瘋的內(nèi)心掙扎,然而父親最終還是痛心地對她說,“這是你的錯,你必須承擔(dān)后果?!?/br> 是啊,是她的錯。是她引來了建木,是她瞞著父親為仙人提供了分陰神王的情報,也是她下不去手殺死建木才導(dǎo)致了蘇家的全滅,由她承受痛苦,也是應(yīng)該的吧。她眼前就是忘川,只要渡了這河喝下孟婆湯一切回憶都可忘卻,可她還是回了頭,她說,“好,我回陽間。” 厲鬼情感越是扭曲便越強(qiáng)大,她吞噬了分陰神王,也成功殺死了不反抗的建木,蘇家人終于解脫,只有她獨自留在了這個世界。她已經(jīng)是最強(qiáng)的厲鬼,誰也沒辦法除去她,只能帶著那害死自己全族又親手殺死愛人的痛苦記憶永遠(yuǎn)地停在這個不見天日的地方。起初她還想著說不定建木的魂魄會來到分陰之丘,竭力讓自己保持著理智,一年又一年過去,終于是堅持不下去了,便任由怨氣侵蝕不再抵抗。 她知道自己的執(zhí)念越來越深,行為也早已不正常,可是有什么關(guān)系呢?就這么騙自己好了,只要建木恢復(fù)到最初的模樣,他們就能有個好一些的結(jié)局。清醒地留在陽間多累,變成瘋子至少可以不再痛苦,可以假裝她和建木只需彼此相愛就能解決所有問題。只有失去理智,她才可以讓自己相信愛這個軟弱無力的詞,然后勉強(qiáng)對未來有那么一些期待。 自成為厲鬼的那一天起,蘇晚晴已經(jīng)很久沒如此清醒過了,她對著鏡子撫摸自己占據(jù)的尸身,男子的眉目一如往昔,可是不論如何努力,都無法讓這同樣的臉露出昔日的笑容。其實她知道,建木一直都是能笑著活下去的,這具身體笑不出來,只是因為她早已忘記了該如何去笑。 五福相師無法除去她,若木也殺不死她,如今全部的建木之種集結(jié)在一起,或許就能讓她消失了吧。緩緩轉(zhuǎn)過身,建木之種旺盛的生機(jī)在分陰之丘顯得格外灼熱,她看了一眼這些人,發(fā)現(xiàn)那繼承了他們最美好記憶的種子并不在其間,心道,這樣也好,至少那段記憶還是干凈的,她和建木的故事如果在相擁的一刻就結(jié)束,對誰都是一件好事。 只是,在這終局之中還有一個多余之人,冷冷看向了那被護(hù)在背后的白衣少年,她的眼底閃過一絲殺意,“沒想到你還敢出現(xiàn)在我面前?!?/br> 他們的經(jīng)歷是如此相似,遇見了同樣的建木,同樣在千紅谷迎來了那個人的告白,可是,結(jié)局卻是截然不同。她不想看見這個人,那千紅谷之中百花盛開的場景仍然停留在她的記憶里,讓她忍不住心生憤恨,可是這人卻只淡淡看著她,仿佛什么都不在意一般道:“我也沒想到你居然清醒了?!?/br> “是啊,我今天不瘋,所以,可以選擇要殺誰?!?/br> 她話語中的殺氣已經(jīng)非常明顯,容翌趕緊就上前擋住了穆戎身影,滿是警惕道:“穆戎,你別靠近她,讓我來?!?/br> 真是熟悉的語氣,眼前的玄衣男子就連身形眉目都和她記憶里的建木一模一樣,從第一次見到他開始,蘇晚晴便隱隱有了猜測,此時更是滿懷期待地問:“建木,是你嗎?” 建木之種有很多,可是最像建木神君的唯有容翌,不止是她,所有熟悉建木的舊人都忍不住將容翌當(dāng)成建木的轉(zhuǎn)世。面對這樣的眼神,容翌沒有承認(rèn)也沒有否認(rèn),只平靜道:“我會盡力讓你解脫?!?/br> “這么多年,你終于來了……” 就是這句話,蘇晚晴更加認(rèn)定了他就是昔日建木,那個人終于是來了,如果是他,一定能讓她徹底消失吧。 然而,還不待他們拼死一戰(zhàn),原本被容翌死死擋在身后的穆戎卻是發(fā)出了一聲嘆息,“容翌,建木神君轉(zhuǎn)世成了誰,你果然是知道的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