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說罷,轉(zhuǎn)身就走。 沈樓愣怔片刻,一把抓住林信的手腕,狠狠將人扯回來,“林信,你敢走一個試試!” “怎么,玄王殿下莫不是被我睡出感情,舍不得我了?”林信毫不在意地任他攥著手腕,笑著湊過去,“說真的,跟你睡是我一生所嘗的極樂,就算我們各為其主,以后你要是想……唔……” 話沒說話,猝不及防地撞進了沈樓懷里,被他緊緊箍著,近乎勒進血rou,“林信,你怎么能這么狠?” 作者有話要說: 課堂問答: 這一章有提到了之前的一個劇情,不知道大家還記不記得? 想說的是,攻視角和受視角,看到的都只是一部分或者極主觀的東西,并非真實 第41章 伐檀(二) “我怎么了?”林信蒙了半晌, 才小聲說出這么一句, 垂在身側(cè)的手,忍不住悄悄攥住了沈樓腰側(cè)的衣角。這還是,沈樓第一次主動抱他,讓他如何舍得推開,縱使沈樓說出什么不好聽的, 他也認了。 “你吸走了噬靈, 為什么不告訴我?你沒有了靈力, 為什么不告訴我?”沈樓有些失控, 在林信看不見的角度赤紅了眼睛。 最后一次分別的時候, 林信就躺在那張他們纏綿了幾天幾夜的床榻上,笑著朝他伸手,“沈清闕,你抱抱我吧?!?/br> 沈樓沉默了許久, 終究沒有上前,只說了一句, “林信, 你好自為之。” 幾天幾夜的荒唐作弄,讓他恨透了林信的下作, 也恨透了自己的沉迷。以至于決絕地轉(zhuǎn)頭離開,沒有給他任何的溫存。離開了鹿棲臺,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靈力恢復(fù)了,丹田里的噬靈符咒消失無蹤。后知后覺地回去找林信,那人卻已經(jīng)死在攻進“魔巢”的聯(lián)軍手里。 在之后的幾年里, 午夜夢回,總是看到林信朝他伸出手,或哭或笑,或桀驁狂狷,或虛弱可憐,反反復(fù)復(fù)對他說同一句話:“沈清闕,你抱抱我吧?!?/br> 伸出手去,盡是一片虛無,怎么也抱不到。 聽到沈樓提這個,林信有些訕訕,“我做這些,并不是要你感激我。” 那時候沈樓中了噬靈,封了靈脈,他用秘法把噬靈渡到自己身上,也借機占盡了便宜。后來被他人攻進老巢,沒了靈力的他就只能任人宰割,死得相當(dāng)不壯烈。 他這么做,并不是為了什么高尚的理由,隨心而為罷了。好吧,其實是cao了一點壞心的,他想讓沈樓忘不了他,永遠記得他。 “我沒有感激你,我恨你!”沈樓收緊手臂,方才林信轉(zhuǎn)身就走的時候,他甚至生出了把人用鐵鏈鎖住的沖動。把他牢牢鎖在屋里,鎖在床上,哪里也不許去,就再也不會消失了。 大概是真的瘋了吧。 恨我吧,恨總比愛長。想起當(dāng)初自己說的話,林信的視線忽然模糊起來,得到這個隔世的擁抱,他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秋風(fēng)起,垂落了庭前的梧桐葉,兩人在木質(zhì)的回廊邊坐下,終于可以心平氣和地好好談?wù)劇?/br> “我現(xiàn)在是不用報仇了,但我需要權(quán)勢,我要保封重做皇帝?!绷中藕敛谎陲椀卣f,酌鹿令很快就要推行,四方諸侯的勢力會重新洗牌,而噬靈之禍也將臨近,留給他時間不多。 “雖然我不喜歡封重,但我同意?!鄙驑屈c點頭。 林信很是驚訝,歪頭湊到沈樓面前看他,“我死了之后,封章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能讓堪為天下楷模的忠臣沈清闕倒戈,可不容易。 沈樓看著近在咫尺的林信,眼中禁不住泛起笑意,“也不算,只不過若他登基,大庸就會走上老路,我重生過來也就沒有意義了?!?/br> “你知道自己會重生?”林信從這話里聽出幾分不尋常來,因為身體傾斜得太厲害,一個不穩(wěn)就往下栽去,被沈樓眼疾手快地撈進懷里。他便順勢躺下,不起來了。反正這個沈樓他睡都睡過了,沒得裝,索性把臉皮扔了。 沈樓也沒有放開手的意思,就這么抱著他,“嗯,左右我不會再讓封章做皇帝,他也不是我的主。所以,你不必……” “哎呀呀,我把一個忠臣良將掰成了亂臣賊子,這可了不得?!绷中殴首縻皭澋卣f,說罷,自己忍不住偷偷地笑。 他做出這個決定,最怕的就是沈樓跟他決裂。本打算以后跟沈樓慢慢說清楚,沒想到他一開始就打算跟自己站在一起。就好比準備豁出性命去懸崖上采靈芝,結(jié)果靈芝自己掉進了背簍里。 沈樓看著他,也跟著微微地笑。 “信兒!”短暫的溫存被朱星離一聲怒吼給打斷了,林信咕嚕一下坐起來,看到師父背后一臉“我已經(jīng)告狀了”的封重,哭笑不得。 “師父,您怎么……哎哎!”話沒說完,就被朱星離一把揪住了耳朵。 “我已經(jīng)聽重兒說了,你要做什么割鹿侯,還拿了妖刀吞鉤!”朱星離把徒弟拽來,氣急敗壞道,“我是短你吃喝了,還是不給你鑄劍了?” 吞鉤是上古傳下來的寶刀,但煞氣極重,據(jù)說是在古戰(zhàn)場挖出來的。之前封卓奕想用這把刀,特意拿去給朱顏改看,想要驅(qū)除刀中的血煞。但朱顏改也沒有辦法,只警告皇帝,用這把刀的人,如果心智不堅,很容易被妖刀影響,變得殘忍嗜殺。 妖刀,也是朱顏改給起的綽號。 “不是,師父你聽說我,嗷嗷!”林信很少被師父收拾,這次裝可憐、抖機靈都沒用,只能朝沈樓求助。 沈樓給了他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撿起地上的小劍,彈了彈灰塵,任由朱星離把林信給拎走回爐教育。自己則站起身,去東宮正殿尋鐘家兄弟。既然跟林信把話說開,那有些事便可以開始了。 太子正在與東宮官議事,聽說沈樓來了,便叫他一起。 “孤正與詹事府商議,想請北漠使臣到墉都來一趟。”太子將方才討論的內(nèi)容大致告訴沈樓,“北域剛打了勝仗,若是談判得當(dāng),起碼能換來十年太平?!?/br> 十年太平怕是困難,沈樓垂目,“殿下想要怎么談?” “自然是和親,”一名詹事府少詹事說道,“烏洛蘭可汗尚未娶親,嫁一名公主過去,正是時候?!?/br> 如今的蠻人部族已經(jīng)基本統(tǒng)一,有一位共同的大可汗名叫烏洛蘭賀若。英雄惜英雄,玄國公沈歧睿一直想找賀若談?wù)?,奈何對方一直不見?/br> “你覺得如何?”太子問沈樓。 不如何,用女人換邊境安穩(wěn),那是懦夫才會干的事。沈樓抬頭,看向太子,“殿下想嫁哪位公主去?” 皇室子嗣不豐,如今適齡的只有先前差點指給沈樓的云熙公主。 幾名東宮官對視一眼,還是方才那位少詹事先開口,“臣等的意思是,不如將沈家長女封為公主,這樣離得近些。”北漠與北域,本就相連,也不算遠嫁。 沈樓瞬間冷下臉來。 “一派胡言!”封章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秋庭乃神箭良將,送去北漠豈不是給蠻人送將軍去了!” 那名少詹事立時跪下來,“太子息怒,臣愚鈍?!?/br> “散了,散了!”太子煩躁地擺手,把一群瞎出主意的東宮官給轟了出去,頭疼地揉了揉額角。 “殿下何必憂心,人選之事自有皇上定奪,”沈樓將那把小劍放到桌上,“聽說皇上剛封了割鹿侯?!?/br> 這小劍,是鐘隨風(fēng)送給沈樓玩的,又被沈樓轉(zhuǎn)手送給了林信。如今鐘家完全聽命于太子,封章只要隨手一查就能查出來,他便直接攤開了說。 聽到割鹿侯三個字,太子眸色微變,這個位置非常重要,但他推薦的幾個人父皇都不滿意,偏要選那個與他不親近的林信?!斑@事我勸過幾次,父皇不聽。不過你不必擔(dān)心,文官提出的這些個策律,針對的是一些尸位素餐的小列侯,于你們沈家沒什么妨礙?!?/br> 太子也不問沈樓怎么得來的消息,更不問林信扔了小劍做什么,從袖中掏出一枚雕工精湛的弓弦扳指,交給沈樓,“你回去的時候,替我送給秋庭?!?/br> 沈樓接過那枚扳指,沉默不語。他知道太子對沈楹楹有意,沈楹楹也并非無動于衷,但這件事他并不想同意。 夜里下起了雨,一場秋雨一場涼,冷風(fēng)夾雜著水汽飄進屋子里,更顯得孤寂。 沈樓翻了個身,看著窗外的雨幕發(fā)呆。揭開了身份就這點不好,林信再不會撒嬌弄癡,裝成少年人來跟他擠一張床了。 窗棱突然發(fā)出一聲輕響,一道黑影從窗外翻進來,抖抖身上的雨珠子,三兩下脫了外衫,蹦跳著竄過來。 沈樓默默拉開被子,那黑影宛如尋找溫暖的貓兒,刺溜一下鉆進來,拱到他懷里打了個冷戰(zhàn)。 兩人誰都沒提怎么又睡在一起了這件事,屋子里一時間安靜下來,只有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接連不停。 “你師父……” “我把想造反的事告訴師父了!”兩人同時開口,林信從被窩里冒出頭,委屈道,“師父打我,你看,都給我打紅了?!闭f著,拉開內(nèi)衫,露出肩膀上一片巴掌印。 “……”沈樓別開眼,不去看那一片白皙圓潤的肩膀,伸手給他拉好衣裳,“你以后想做什么,先跟我商量一下,有些事你不知道?!?/br> 林信抬頭看他,笑道:“我憑什么要告訴你?” 黑暗中,沈樓帶著笑意的眸子映著忽明忽滅的雨幕,似藏了萬千星辰,“你不是一直在告訴我嗎?” 你看到我捏碎了賀六渾的神魂了嗎? 我騙了皇帝,說不負是因為不負皇恩。 我做了割鹿侯了。 我要造反了。 把自己認為的壞事都說給沈樓聽,得到他些許的認同,潛移默化,免得以后算總賬讓他厭惡自己。林信原本是這么打算的,沒想到這沈樓是重生的。 難得有些不好意思,林信呲牙,反將一軍,“你明明從小就有記憶,為什么要騙我給你暖床?” 正從容淡笑的沈世子,瞬間紅了耳朵。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信信:你竟然想把我鎖在床上! 樓樓:我只是想想 信信:想想也不行! 樓樓:那我…… 信信:快來實施,我準備好了_(:3」∠)_ 樓樓:…… 第42章 伐檀(三) “我那時候, 并不知你是重生的?!鄙驑禽p咳一聲道, 以為他是個孩子,便用對待孩子的方式對待他,卻不想鬧了笑話。 林信不打算放過他,“如果我不是重生的,你打算怎么辦?一直養(yǎng)在身邊, 等束發(fā)之后就當(dāng)個禁臠, 白日里陪你練功, 夜里就要承受你的……” 話沒說完, 被沈樓捂住了嘴巴, 羞惱道,“我怎會做那等齷齪之事!” 林信眨眨眼,伸出舌頭,在那溫?zé)岬恼菩奶蛞豢?。對方頓時像被火舌舔了一般, 迅速縮了回去。一頭埋進沈樓的胸口,忍不住大笑起來, 這個把柄足夠他嘲笑沈樓一輩子了。 沈樓看著懷里笑得直哆嗦的家伙, 忽而想起那時候林信鉆進被窩,說了句“世子, 已經(jīng)很熱了”,定然是故意的。但這時候拿出來說顯然不合適,林信可不怕這個。咬牙切齒地給他蓋好被子,睡覺! 次日,那份有關(guān)割鹿之律的草案, 就被拿到了朝會上。 諸侯歲貢,加鹿璃一成,減黃金一成。當(dāng)場稱量、驗貨,缺斤短兩或成色不足,視情況削地削爵。 滿堂嘩然。 第一次聽說割鹿之律的文官們很是震驚。 “這,是削爵之意啊,列侯諸公定會激烈反抗的?!?/br> “這斤兩還好說,成色算怎么個說法?驗貨之人說好便是好,說不好就是不好?!?/br> “這是件好事,諸侯地域太過寬廣,且諸侯領(lǐng)域內(nèi)只有關(guān)內(nèi)侯。但中原的土地卻在不停地分封出去,如今中原的土地已經(jīng)小于北域了?!?/br> 元朔帝坐在龍椅上,任由下面的人討論,太子站在他的左手邊,同樣一臉平靜。封重作為中書省行走,也被允許入朝聽政,作為親王,站在文官的最前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