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從各種禮物的縫隙中對蕭謹(jǐn)言露出一個尷尬而又不失禮貌的微笑，道：“太……郎君買的東西太多了，我們實在拿不下了，只好找人買了一架板車推著。”

    可是饒是他們力氣大，現(xiàn)在也真的快推不動了！早知道剛剛就應(yīng)該再雇一頭牛！

    蕭謹(jǐn)言看著他們欲哭無淚的表情，再次轉(zhuǎn)頭看向魏祁。

    “你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給長寧買這么多東西？做了什么虧心事嗎？”

    魏祁在對待楚瑤的事情上向來是不喜歡別人開玩笑的，這回竟然沒有反駁他。

    蕭謹(jǐn)言心里咯噔一聲，思摸著他是去妓院狎妓了呢？還是勾搭上哪個不要臉的小娘子了呢？

    看他買的這滿滿一車的禮物，該不會是……把人肚子搞大了吧？

    如果真是這樣，那他到底是站在朋友的立場幫他隱瞞，還是大義滅親主動寫信去給長寧王舉報？

    他這廂艱難的權(quán)衡著，眼看就要在“幫了他也沒什么好處，舉報他還能撈到很多金葉子或者寶石”這樣的念頭中做出顯而易見的決定時，魏祁卻忽然開口了。

    “周昊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蕭謹(jǐn)言愣了一下，沒太明白這兩者之間有什么關(guān)系，他怎么就忽然扯到這里來了。

    不過還是點了點頭，道：“知道，我就是為這個來找你的?！?/br>
    魏祁這回終于轉(zhuǎn)過頭看向了他，聲音低沉，帶著一抹劫后余生般的意味。

    “若不是長寧，斷子絕孫的那個人，可能就是我了?！?/br>
    周昊當(dāng)年在大燕時就頗為風(fēng)流，曾經(jīng)讓身邊的婢女懷過身孕，后來打掉了。

    燕帝樂得看各國質(zhì)子在大燕變的紈绔放蕩，對這種事情不僅不加阻止，甚至還十分縱容。

    周昊許是把這種行徑也當(dāng)做一種自保的手段，所以也不介意被別人知道，傳出什么不好的名聲，故而魏祁對此也是知曉的。

    如若周昊的身子一直就有問題，當(dāng)年大燕的婢女就不會懷上身孕，可見他是回到周國之后，或者在回國之前身子才出了狀況。

    若是前者，如今他不育的消息都已經(jīng)傳的天下皆知了，定會將那害了他的人找出來大卸八塊五馬分尸。

    可他并沒有，甚至連查問的意思都沒有，可見心里已經(jīng)知道害他的是誰，而這個人不在周國，甚至已經(jīng)……死了。

    因為那人就是，燕帝。

    魏祁幾乎是在得知周昊不育的瞬間便想明白了這其中的關(guān)系，身上當(dāng)即出了一層冷汗。

    楚瑤曾經(jīng)跟他說過，當(dāng)年燕帝病重，所謂的長生不老的丹藥又因為她還未及笄而一時片刻煉制不好。

    燕帝擔(dān)心幾個藩國借機生事，尤其擔(dān)心魏周兩國聯(lián)手，便想殺了其中一個質(zhì)子，嫁禍給另一個質(zhì)子，讓他們兩國之間發(fā)生紛爭。

    而最終，因為他曾經(jīng)“偷窺”過楚瑤沐浴，燕帝對他格外不喜，所以選擇殺了他，嫁禍給周昊。

    按照這個說法，燕帝當(dāng)時應(yīng)該已經(jīng)開始擔(dān)心自己未來幾年掌控不了幾個藩國了，魏周兩國在他眼中的威脅既然格外的大，他自然也就不會放過這兩國的質(zhì)子。

    而最好的辦法就是給這些質(zhì)子下藥，讓他們哪怕回了國繼承了王位也生不出孩子。

    一個沒有繼承人的王者，勢必坐不穩(wěn)那個位置，到時候等楚瑤及笄，他服下加了鳳女之心的丹藥之后獲得永生，便可以再找機會一統(tǒng)天下。

    或許燕帝不止給周昊下了藥，趙嶸說不定也未能幸免。

    而魏祁因為已經(jīng)被燕帝作為陷害周昊的工具了，打算過不久便殺了他，所以才沒有用藥。

    畢竟一個死人，注定是生不出孩子的，用不用藥也沒什么區(qū)別。

    可他沒想到，他想殺魏祁的事情被楚瑤無意間知道了。

    楚瑤出于各種考慮，先下手為強毒殺了他，魏祁也因此逃出生天。

    所以說……

    若不是綿綿，他要么現(xiàn)在已經(jīng)死了，要么……就是像周昊一樣，這輩子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

    這些事情因為涉及到很多隱秘，他并未跟蕭謹(jǐn)言細(xì)說，只三言兩語帶過，最后道：“你說，我該不該給她買些禮物好好謝謝她？”。

    蕭謹(jǐn)言神色肅正一本正經(jīng)地點了點頭：“應(yīng)該！”

    “那……再買些什么好呢？”

    蕭謹(jǐn)言四下看了一眼，心中掂量著如此恩情便是以命相報也不為過，遂沉聲開口。

    “理當(dāng)買下這條街才是！”

    魏祁眉頭一揚：“好主意！”

    第159章 瘋魔

    要買下一條街說起來容易, 做起來卻是很費事的。

    畢竟街上大小店面各不相同，背后的東家也不是同一個人, 要挨家挨戶去談才行, 費時又費力。

    魏祁沒有這么多時間留在這里，就將這件事交給了玉郎去辦。

    玉郎便是當(dāng)初助他殺了趙嶸的那個書生, 被他救出來之后便留在他身邊做事。

    此人雖然讀過書, 但是在魏祁的一眾幕僚中卻只能算才學(xué)一般。

    不過他的算學(xué)卻是極好，在一眾人中脫穎而出。

    魏祁起初試著將自己的一些產(chǎn)業(yè)交給他去打理, 后來發(fā)現(xiàn)他盡心盡力，將這些產(chǎn)業(yè)都打理的井井有條, 收入頗豐, 每次送上來的賬面也都干凈整潔一目了然, 便漸漸將手中產(chǎn)業(yè)都交與他了。

    買下恒安街這種麻煩事，交給他去做最合適不過了。

    可饒是玉郎出面，最終有幾家商鋪還是沒能買下來。

    “因是祖上留下的祖產(chǎn), 東家不愿易于他人，還望太子妃體諒?！?/br>
    他在給楚瑤的書信中如此解釋道。

    楚瑤失笑, 讓青青代為回了兩個字：無礙。

    之后讓人將他送來的最后幾張地契收好。

    “太子的私房錢這次怕是要花光了?！?/br>
    青青笑道。

    一整條街，還是一條格外繁華的街，得花多少銀子才能買下啊。

    “這個傻子?！?/br>
    楚瑤嘴上念叨著, 眼中卻帶著笑。

    魏祁不僅給她買了這條街，還曾給她寫了封信感謝她，感謝她救了他，更感謝她給他生了昀兒這么可愛的一個孩子。

    連帶著還把魏昀好一通夸, 好像魏昀是天下間最好的孩子，上天入地再找不出比他更好的了似的。

    畢竟比起生不出孩子的周昊，他簡直幸福太多了，魏昀在他眼中原本的那些諸如“愛吃手”，“愛哭”，“愛打小報告”的毛病都可以忽略不計了。

    楚瑤收到信的時候哭笑不得，給他回信時說那條街不用買了，反正她這輩子也不見得能去一趟。

    但魏祁堅持要買，攔都攔不住，她也就隨他去了。

    收好地契后她讓人將柳氏叫了過來，又遣退了房中眾人，這才道：“把你叫來是想跟你說一下你那最后一個仇人的事?！?/br>
    “我已經(jīng)打聽到他的消息了，不過……沒辦法像之前那兩人一樣，把他親自帶來你跟前讓你手刃他了?！?/br>
    當(dāng)初周昊派了三個人欺辱柳氏，楚瑤答應(yīng)了幫柳氏報仇。

    其中兩人魏祁在之前的戰(zhàn)事中已經(jīng)將人擄了過來，送回楚京交到楚瑤手里了。

    楚瑤直接把這兩人給了柳氏，讓她手刃仇人，如今只差那最后一個了。

    這最后一人是周昊的親衛(wèi)，當(dāng)初在大燕時就陪在他身邊，周昊對其十分信任，所以時刻帶在身旁。

    之前戰(zhàn)場上沒能將人拿下，等他們回了周國再想拿人就更不容易了。

    柳氏對此都已經(jīng)不抱什么期望了，沒想到楚瑤竟然還在幫她想辦法。

    “沒關(guān)系的，”她感激地道：“能親手手刃那兩人，奴婢已經(jīng)知足了?！?/br>
    若是她自己，她這輩子連仇人姓甚名誰可能都不知道。

    楚瑤卻搖了搖頭：“我無法將人帶來，不是因為這件事難辦，而是因為耿莊已經(jīng)死了。”

    死了？

    柳氏猛地抬起了頭。

    楚瑤喝了口茶，這才緩緩道來：“我一直讓人盯著周國那邊的動靜，但是先前卻失了耿莊的蹤跡?！?/br>
    “周昊對外說是將他派去什么地方執(zhí)行什么隱秘的任務(wù)去了，可我的人卻始終探聽不出到底是什么任務(wù)，耿莊又去了哪里?！?/br>
    耿莊是周昊的近衛(wèi)，之前這么多年都寸步不離的跟在周昊身邊，又怎么會忽然被周昊派去別的地方？

    到底是什么任務(wù)不能讓別人去，非要耿莊去才行，難道周昊身邊無人可用了嗎？

    “我覺得有些不對勁，便讓人繼續(xù)盯著周京，而沒有去別的地方，結(jié)果前段時間打聽到……耿莊已經(jīng)死了，是被周昊殺死的?！?/br>
    “沒人知道周昊為什么要殺他，不過據(jù)說耿莊死狀甚慘，死前似乎還被人……去了勢?！?/br>
    “我覺得，以耿莊在周昊心目中的地位，能讓他惱羞成怒到這種地步卻又不愿旁人知曉的，一定是十分嚴(yán)重且難以啟齒的事?！?/br>
    “想來想去，近來符合這一條件的，也就只有德妃娘娘與人暗結(jié)珠胎一事了。”

    自己最信任的親衛(wèi)卻與自己的女人有染，這對周昊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

    所以他對外說趙梓楣腹中的孩子是一個太醫(yī)的，至于耿莊這個真正的罪魁禍?zhǔn)?，則是暗中處置了。

    柳氏聽了沉默片刻，心中覺得十分解恨。

    雖然她不能手刃耿莊了，但是這個帶頭羞辱了她的人，和那個站在幕后安排了這一切的人，卻最終狗咬狗鬧成了這樣的結(jié)局。

    她躬身施禮，對楚瑤誠心道謝：“多些太子妃，一直幫奴婢惦記著此事?！?/br>
    楚瑤擺手：“不必客氣，順手為之而已。”

    她派人盯著耿莊自然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要盯著趙梓楣。

    早在趙國亡國，趙氏一族全部死于趙宮之后，她就想辦法讓人隱藏了身份暗中聯(lián)絡(luò)到了趙梓楣，想利用她毒殺周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