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丁芳芳嘀咕:“那你接過來做什么,給自己找事嗎……” 然后丁芳芳看到了沈澤那張驚天地泣鬼神、“天下紅雨”般的卷子全貌,拍案叫絕:“嚯!錯這么多!他會不會拼abcd???” 顧關山想了想,鄭重地說:“從他能拼對literature來看,他應該是認識二十六個字母的——一個猜想,不一定對,這個單詞是抄的也說不定哦?!?/br> 丁芳芳:“……哦?!?/br> “至于為什么我接過這份改錯——”顧關山陷入沉思,又訂正了個詞上去:“因為你現(xiàn)在吃的零食是他買的?!?/br> 丁芳芳:“……” 丁芳芳手里的薯片掉了。 丁芳芳:“……我怎么覺得這么抓心撓肝的難受呢,像是在吃我閨女的賣身銀子,不吃了!萬惡的黃瓜味薯片,我今天是不會寵幸你了……” 顧關山:“……” 顧關山:“丁芳芳你竟然還會和吃的過不去?” 丁芳芳麻利地將薯片袋子口扎了,湊過去對顧關山道:“你畢竟不太一樣嘛,顧關山。說起來六班、一班和七班是互相走班的,你覺得誰會走班過來?我希望一班的謝真過來,上次見到他打籃球,就覺得他真他娘的是個人物——” 顧關山深吸了口氣,放下了紅筆:“你又戀愛了?” 一百六十斤的丁芳芳忸怩地扭了扭。 顧關山難以置信地看著丁芳芳,半天憋出句:“……三、三天一個,學校里到底哪來這么多男生給你你喜歡呢?” 丁芳芳:“因為你的芳芳我,永遠年輕?!?/br> 顧關山:“吃|屎?!?/br> 班里討論文理分科數(shù)日后,文理走班的第一天下午,陳東就炸了。 但是他炸歸炸,卻炸的很安靜,因為他不敢和來人當面叫板——沈澤的確是討厭的,但誰惹誰傻逼——因此沈澤將書包往顧關山身旁一放的時候,誰都沒敢吱聲。 顧關山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看著沈澤在自己身側落座。 坐在顧關山前桌的丁芳芳一臉不忍卒視,班里——或者說,每個借閱過那本“陳東與沈澤的幸福生活”的人——都安靜如雞,看著顧關山的眼神里都透露著同情。 顧關山努力忽視同情的目光:“……” 顧關山艱難地對沈澤道:“你、你介不介意換……換個位置?” 沈澤瞇了瞇眼:“為啥?” 顧關山顫抖道:“你好哥們剛來呀!你真的不去找后排的謝真坐嗎?” 沈澤無視了顧關山,不良少年在教室第三排落座,距離他的死黨起碼隔了三排,沈澤這位置是生怕老師看不到他似的,場面十分突兀,十分崩角色。 顧關山這下一肚子吐槽都沒處說,丁芳芳打定了主意不摻和顧關山的破事,顧關山憋得想死,回頭望向陳東,希望硬骨頭的陳東能上來和沈澤算賬,讓這場景不那么窒息。 陳東望著窗外數(shù)葉子。 顧關山:“……” 班里有幾個和沈澤熟的男孩,一看沈澤坐在了顧關山身邊,都沒上來和沈澤打招呼——怕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沈澤收拾顧關山的時候連自己一起一網(wǎng)打盡。 但是沈澤并不是來收拾小姑娘的,他嘴角一咧,極具侵略意味地看著顧關山。 顧關山:“……” 顧關山翻開書,努力裝作無事發(fā)生過。 沈澤:“顧關山。” 顧關山嘎嘣一下子折了鉛芯,鎮(zhèn)定道:“怎么了?” 沈澤痞里痞氣道:“咱倆聊聊你的新作唄?!?/br> 顧關山:“……” 沈澤:“新作什么內容?” 顧關山活像見了鬼:“哈?” 沈澤逗弄她般,說:“打個商量,這次把我畫得好看點,成不?” 顧關山:“……” 顧關山腦子轟一聲炸了,小姑娘沒怎么被少年用這種語氣逗弄過,當即耳根都發(fā)了紅,哆哆嗦嗦地說:”我、我那本都對你道歉了……而且沒、沒有新作打算,你別問了,我難道會畫續(xù)集嗎!正傳都給我?guī)磉@么多麻煩了!” 沈澤嗤地一聲道:“我不是記得你挺不怕死的嗎,那天下午還跟我犟,說你是我的小粉絲,打了那架之后出點衍生作品也正?!?/br> 顧關山捂住耳朵,快哭了:“別、別提了嗚啊啊——??!” ——沈澤發(fā)現(xiàn)顧關山被戳破了那層油鹽不進的皮之后,下面居然是出乎人意料的柔軟認死理……非常好調戲。 她顯然覺得自己和沈澤不熟,沒來得及造出那層和沈澤“日常相處”的硬殼兒來,一切靠本能應對,而顧關山的本能,其實有點慫。 沈澤:“臉紅什么?” 顧關山絕望地砰一聲栽在了桌子上。 顧關山聽見沈澤嗤的笑聲。 顧關山使勁揉了揉耳朵,沈澤望著她眼里的水,心里驀然有些酸軟。 這姑娘太合胃口了——他想,怎么眼里含點兒水都這么好看? 上課鈴響起,打斷他旖旎的思緒,沈澤看到歷史老師夾著課本大踏步走進來,顧關山用水杯觸著臉頰降溫,窗外初秋的暖陽照進教室,樹影花枝斑駁一片。 顧關山坐在位上,辮子松松扎在腦后,沈澤移開眼睛望向教室——整個教室里滿是擠擠挨挨的黑腦袋,仰頭聽著歷史老師的絮叨: “……我們這本歷史必修三,前幾課需要重新講一講,你們是要考文綜的人,不能用會考的標準來約束自己。”年邁的歷史老師說: “要對自己高標準,嚴要求,否則高考的時候要吃大虧的?!?/br> 歷史老師已經(jīng)是老資歷,他在一中任教已經(jīng)不下三十年,是歷史教研室的主任,帶出了無數(shù)屆學生。 歷史老師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寫了‘春秋’兩個字:“來,翻開第一課——春秋時期的思想家,孔子與老子。” “既然這節(jié)課我們老早就上過,那我們就來提問一下……”老教師想了想道:“第三排,顧關山旁邊沒穿校服的男同學,說一下自己的名字?” 沈澤掃了一眼教室,起身道:“——沈澤?!?/br> 歷史老師嗯了一聲:“既然是你,那我就問個簡單點的問題——孔子思想的核心,和主要內容是什么?” 和沈澤相熟的少年吃吃地笑著拆臺:“老師你問錯人啦!” 歷史老師從鏡框上方看著沈澤。 沈澤毫無愧意道:“……我不會?!?/br> 歷史老師不以為意,只說:“人總要為自己的未來做打算,無論是對于誰,都得對自己的未來有個明確的規(guī)劃。下節(jié)課我還會提問你,你做好準備?!?/br> 沈澤明顯感到顧關山在聽到‘對未來有個明確的規(guī)劃’的時候,微微動了一動。 他沒在意歷史老師說的話,望向坐在他身邊的顧關山,顧關山眼神淡淡的,望向窗外連綿延展的遠方。 她看上去像個戰(zhàn)士,沈澤想,但是緊接著又覺得自己非常好笑。 這樣的女孩,又討人喜歡又才華橫溢,有什么去做戰(zhàn)士的必要呢? 作者有話要說: 為什么不好好學習啊沈大爺!! 讓人智憋…… 抱歉大家這一章更得晚了qaq昨晚一直在順設定! 順便說一下,最近可能會有一點小修掉落……望大家海涵tvt ☆、第10章 第九章 沈澤一走班,顧關山旁邊那位置沒一個人敢碰,顧關山憋著氣坐在他旁邊——那位置上兩個人實在都不怎么務正業(yè),沈澤坐在她旁邊玩游戲,顧關山一邊摸魚一邊學習。 顧關山人生第一次,有了種‘我居然是個好學生’的錯覺。 沈澤是個什么人?沈澤從不學習——他這種不學習和顧關山這種上課摸魚的還不一樣,他是根本就在打魚,已經(jīng)不是“摸”了。 教歷史的那個老教師提問,他能一點都不在意,還得顧關山負起嘩啦啦翻書給沈澤找答案的重任,在下頭小聲提醒他。 其他科的老師都放棄了沈澤,卻只有這個歷史老師——魏松,拽著沈澤不放。 沈澤納悶地想,“教了這么多年書,竟然連什么學生能扶,什么學生不能扶都不明白么?” 沈澤家里有錢,有錢的意思就是孩子的出路不止一條——一年幾十上百萬的留學費用,在沈澤爸媽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學習再差又怎樣呢?往新東方一塞,糊糊弄弄考個雅思托福sat,出去四年鍍個海龜?shù)慕鸩灰彩浅雎罚?/br> 這世上確實沒啥公平可言,普通孩子老老實實,只能將高考當成咸魚翻身的唯一機會,沈澤四處惹是生非,還能對高考不屑一顧。 歷史老師說:“沈澤,你說一下希臘先哲的精神覺醒這一章講了什么?” 沈澤煩躁地道:“大概是講了精神覺醒的希臘先哲吧?!?/br> 班里哄堂大笑,蒼老的歷史老師卻不打算放過沈澤,刀子般鋒利的目光盯著他,顯然得不到正經(jīng)的答案就絕不罷休。 顧關山在下面小聲提示道:“講了泰勒斯、智者學派和蘇格拉底、亞里士多德——” 沈澤厭煩地重復道:“智者學派和亞里士多德?!?/br> 歷史老師方點了點頭,說:“哪怕是面子工程你也得給我裝出來。……顧關山,剩下的問題你替你的同桌回答?!?/br> 顧關山站了起來;沈澤一動椅子,歷史老師冷冷道:“沈澤,等顧關山回答完再坐?!?/br> “顧關山這個學生——”老教師平淡地道:“我覺得在座的大家都認識吧?成績不錯,上課喜歡開小差,她的小漫畫我看過,非常喜歡。” 顧關山一陣說不出的不自在,她站在沈澤旁邊有種手足無措之感,班里沒有人說話——大家心里都明白,老教師說的是對的。 歷史魏老師說:“顧關山和沈澤不太一樣。顧關山我問你一個難一點的問題,智者學派的代表人物是誰,它的積極與消極影響是什么?” 太陽光透過枝丫映著黑板,窗外大雁南飛,初秋天高云淡。 顧關山站在渾濁的、粉筆灰飛揚的空氣中,不看書,朗聲答道:“代表人物是普羅塔哥拉。智者學派的積極作用是否定神或者命運等超自然力量左右人的作用,樹立人的尊嚴。消極作用是過分強調個人主觀感受,為極端個人主義打開了方便之門?!?/br> 歷史魏老師贊許道:“背過了?” 顧關山撓了撓頭,不太好意思地道:“沒怎么背,把學案填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