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子里的事兒很多。

    腦子里的事兒總是很多。

    自從找到晏航之后，他就感覺腦子里都是事兒。

    以前什么也不想，縮著就可以，哪怕是老爸出事兒晏航失蹤之后，他腦子里想得也并沒有多少，無非就是老爸為什么，以及小李燒烤。

    現(xiàn)在就不同了。

    也許是因為長大了吧。

    17了呢，虛歲18了呢，虛兩歲都趕上晏航了呢。

    是個大狗了，事就多了。

    晏航呢？

    初一用眼角掃了掃晏航，晏航還是那么坐著，看不出來情緒，不知道在想什么。

    想晏叔叔的事情吧。

    白jiejie說了，根據(jù)老爸的說法，這件事里的幾個人，關(guān)系還是比較清楚的，那是不是案子也不是很復雜……

    但是如果像白jiejie說的，能給老爸做無罪辯護，那是不是說明，至少人不是老爸捅的？這么一來，捅了老丁的，就必然是晏叔叔。

    而老丁死了。

    那晏叔叔會怎么樣？

    初一想不下去了。

    又偷偷看了晏航一眼。

    “我沒事兒。”晏航說了一句。

    “啊?！背跻挥行┎缓靡馑?。

    “老偷看我?！标毯秸f。

    “沒有?！背跻徽f。

    “沒有個屁，沒有臉是真的?！标毯睫D(zhuǎn)臉看了看他。

    初一笑了笑：“這么英，俊的臉怎，怎么能視，若無睹?！?/br>
    晏航在他臉上上下左右看了一圈兒，嘖了一聲：“幅員遼闊?！?/br>
    又發(fā)了一會兒愣，晏航的手機響了，是崔逸打過來的電話。

    晏航站了起來，接起電話，在初一肩上拍了拍，走出了咖啡廳，在門口跟崔逸說著話。

    初一繼續(xù)對著吧臺發(fā)愣。

    這兩天心情起起落落的，這會兒這么愣著，他居然覺得有點兒困了。

    明天又該回學校了，按理說他今天晚上下了班，就應該回學校，但他決定還是去晏航家待著，大不了明天早點兒起來。

    他已經(jīng)習慣了每個周末見見晏航，然后周日晚上回學校，很久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一秒鐘都不想離開晏航。

    也許是因為老爸被抓到，兩個人像是猛地一下被緊緊地捆在了一起，也許……是因為晏航剛才的那句話。

    他看了一眼門口站著的晏航，只能看到晏航正從兜里拿煙出來的背影。

    不過能想像得出來他拿著火機點煙的樣子。

    晏航的很多樣子，他閉著眼用鼻孔都能看到。

    “如果能做無罪辯護，”崔逸說，“那初建新就應該跟老丁還有你爸沒有直接接觸?！?/br>
    “白姐說他甚至可能完全不知情?！标毯秸f。

    “嗯，那他關(guān)不了多長時間應該就能出來，”崔逸說，“小白以前接過類似的案子，她說無罪，基本問題不大?！?/br>
    “那他也就是個被迫吃瓜的群眾，”晏航說，“他跑什么呢?！?/br>
    “害怕了唄，”崔逸說，“現(xiàn)場什么樣你也不是不知道，那么多血，老丁還是他開車拉過去的，肯定得跑，沒準兒跑完了想回家，結(jié)果老丁死了?！?/br>
    “跟我想的差不多，”晏航抽了口煙，“一看就是怕事兒的人?！?/br>
    “初一沒隨他，還不錯，”崔逸說，“你那個煙，少抽兩口吧，跟你爸沒學一點兒好?！?/br>
    “我現(xiàn)在抽得少了，”晏航說，“今天一整天我就抽了這一根?！?/br>
    “還是注意調(diào)整情緒，不行就找羅醫(yī)生，”崔逸說，“別嫌我啰嗦?！?/br>
    “嗯，”晏航應了一聲，想想又問了一句，“初一他爸要是放出來了，是不是能找他問問是怎么回事兒？”

    “這案子還沒破，畢竟同案還在逃，”崔逸說，“警察應該會讓他不要隨便跟人說案情?！?/br>
    “他兒子應該不算別人吧，”晏航擰著眉，“也不能說嗎？”

    “這個靠覺悟，”崔逸說，“警察也攔不住他喝多了啊?！?/br>
    “嗯。”晏航笑了笑。

    “沒事兒就早點兒休息，睡不著好歹也躺床上攤著，休息一下內(nèi)臟?！贝抟菡f。

    “……聽著怎么那么嚇人，”晏航笑著說，“知道了?！?/br>
    掛了電話之后，晏航又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看著幾個臉上帶著笑的路人從風里走過。

    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那么冷了，但風里還是帶著寒意。

    晏航不知道他們在笑什么，除了跟初一待在一塊兒的時候他能發(fā)自內(nèi)心地笑出來之外，很多時候，特別是老爸跑了之后，他感覺自己根本就不存在笑點這個東西，更無所謂高低。

    現(xiàn)在所有的事都呼之欲出了，只需要時間。

    無論老晏在哪里，他都希望自己能在知道了事情全貌之后，能夠真正把這件事放到一邊。

    “不冷嗎？”初一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到了他身后問了一句。

    “還行，”晏航回頭看了他一眼，“是不是差不多下班了？”

    “嗯，”初一點頭，“我收，收拾完就，可以走了?！?/br>
    “我在這兒等你吧，”晏航說，“透透氣?！?/br>
    “好，”初一往他手里放了個東西，“給你吃?！?/br>
    晏航看了看，是一小塊巧克力，還是粘了小狗貼紙的，他笑了起來：“昨天拿的嗎？”

    “啊，”初一也笑了，“他們沒，沒吃的我都，拿了?！?/br>
    “摳門兒精。”晏航把巧克力剝開，放進了嘴里。

    收拾完關(guān)了門之后，初一也沒說要不要回學校，晏航也沒出聲。

    走到路口的時候，初一伸手攔了輛出租車：“打車吧?！?/br>
    “嗯?！标毯叫π?。

    一塊兒上了車之后，晏航報了小區(qū)的地址，初一坐在他旁邊，捏了他一根兒手指頭搓著。

    雖然差不多能知道初建新沒什么大事兒，但初一畢竟是個心思挺重的人，這會兒估計心里并不踏實。

    “你要不要給你姥姥或者你媽打個電話？”晏航問。

    “不，”初一回答得很簡單，也很干脆，“不管的人就不，不管到，底吧?！?/br>
    “好。”晏航點頭。

    “我爸如，果能出來，”初一轉(zhuǎn)過頭，湊在他耳邊低聲說，“我得回，回去一趟?！?/br>
    “嗯？”晏航看著他。

    “我要問問怎，怎么回事，”初一說，“他到，到底看到什，么了?！?/br>
    晏航?jīng)]說話，摟過他的肩，用力收了收胳膊。

    今天晚上晏航肯定依舊是睡不著的，但是初一看上去應該是困了，偷偷打了幾個呵欠都被晏航看到了。

    “你還挺文雅?！标毯娇吭谏嘲l(fā)上，看著手機說了一句。

    “嗯？”一直假裝看電視看得很認真的初一轉(zhuǎn)過頭。

    “打呵欠還轉(zhuǎn)頭呢？”晏航說，“挺嬌羞。”

    “我沒打。”初一一臉鎮(zhèn)定。

    “我都聽見了，裝得不像。”晏航說。

    “班門弄，斧了，”初一說，又指了指電視，“我看電，電視劇呢?！?/br>
    晏航看了一眼電視，是個電視劇的回放，他聽了幾耳朵，大致講的是男青年狂追美貌小寡婦。

    “你學習呢？”晏航說。

    “沒，”初一繼續(xù)指著電視，“男主角特，特別會做菜，為了追，人家天天給做，做飯……”

    “打明兒起，”晏航指了指他，“你自己下廚。”

    初一愣了愣，過了幾秒種才一下樂出了聲，靠到他身上一個勁兒地笑著。

    “你們結(jié)巴星的人，”晏航說，“笑起來不結(jié)巴是吧?！?/br>
    “嗯，”初一點頭，“哈，哈哈哈，哈哈，哈……”

    “滾?！标毯酵屏怂话?。

    “是我追，追你，”初一說，“對嗎？”

    “沒有，”晏航說，“你飯都不會做，憑什么追人?！?/br>
    初一沒說話，仰著頭繼續(xù)樂。

    晏航嘆了口氣。

    初一笑了一陣兒之后停下了，似乎有些迷茫，又有點兒不好意思，瞪著天花板好半天才轉(zhuǎn)過頭看著他：“是真的嗎？”

    “什么？”晏航問。

    “你之前說，的話?！背跻徽f。

    “我之前說什么了？”晏航說，“我之前好像說了不少話……”

    初一咬了咬嘴唇，嘖了一聲沒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