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假期結束，碧鴉犀啟動了如火如荼的宣傳造勢。

    蕪陰屠山的佛雕，祁玉峰打聽清楚了。

    玉雕是相鄰村子的手藝人制作的。白發(fā)蒼蒼的年邁老人，頭臉刻著歲月的皺紋。

    在這個連選秀歌手都得背誦凄慘故事的時代，老雕刻師有相當高的宣傳價值。祁玉峰把玉雕列入了藏品之中。

    荊覓玉工作時，聽到蕪陰屠山四個字，仍然心神不寧。每當這時候，她就和晏玉微信聊天，不去聽，不去想。

    星期三，她推了晏玉的晚餐，約秦修玉出來吃飯。

    晏玉沒多說，留下一句，“晚飯過后的時間是我的，到明天早上。”

    秦修玉比沒進監(jiān)獄前，瘦了不少。座位在角落，空調(diào)風梭梭地吹過來，讓他周圍的溫度更低。

    “在牢里過得怎么樣？”荊覓玉傾身，壓低音量，免得鄰桌聽見。

    “還好?！彼氐美淠?。

    “現(xiàn)在住孫燃那兒嗎？”

    “嗯。”

    “聽孫燃說，他給你介紹了工作？過陣子上班吧？”她關心地問。

    “嗯。”

    “你先做著吧，不合適的話，讓老周給你找。你有能力，我都不擔心你的事業(yè)?！?/br>
    “嗯。”秦修玉的寸頭短短的，“我進去之后，你交了不少男朋友?！?/br>
    “是呀，不過沒引出何家的人?！?/br>
    他眸子在她身后的萬年青停留了兩秒，再轉至她的臉，“想不想和我一起過？”

    “你說晚了?！彼`放笑容，“我前幾天新交了一個男朋友，又高又帥?！?/br>
    “那些男人，幾天就分?！?/br>
    “我跟你也分得快啊?！鼻G覓玉品著碗中的蘑菇，“老周都懷疑，你是為了逃避我男朋友的頭銜，才故意坐牢的?！?/br>
    “你也認為？”

    “當然啊，從小到大你就不喜歡我，處處給我擺臭臉?！?/br>
    “想不想和我一起過？”

    她敲下筷子，“不要。你穿開襠褲的樣子，我都記得呢，那小丁點兒東西的?！?/br>
    秦修玉目光如刀。

    “你呀，高傲，好強，愛情在你眼里就是個——噢，你有一盞白月光?！鼻G覓玉神秘兮兮地問，“你答應做我男朋友，是為了氣她吧？”

    “傻白的女人才可愛。”

    “我傻白的時候，你可不是這么說的?！?/br>
    “你從傻白蛻變成長的過程比較突兀?！?/br>
    講到這事，她移開了視線。

    秦修玉順口問：“現(xiàn)在處的那個怎么樣？”

    她笑起來，“挺好啊，改天介紹你見見?！?/br>
    “這一年有去看過外公外婆嗎？”

    “我現(xiàn)在還不能去。不過，我會好好活下去的。”荊覓玉的手在餐巾上擦了擦，“要不——你幫我把家族使命完成？”

    “不?！鼻匦抻襁@冰冷的定音說明，事情沒有商量余地?！拔沂臍q離開外公外婆，就不屬于你們家族了?！?/br>
    “那就算了。老周查不出什么來，我也不找了?！?/br>
    秦修玉沒說話。他知道外婆的真正用意。

    就算有線索，他也不會告訴荊覓玉。何況，對方是財大氣粗的晏家。他不愿她去冒險。

    第51章 叢林

    # 051

    荊覓玉和秦修玉走出餐廳。

    晏玉的車停在離餐廳百米的停車場。

    她和晏玉說：「我出來了。」

    她問秦修玉：“孫燃4號就上班了， 你幾號？”

    “4號面試?！?/br>
    “哦?！彼賳枺骸拔宜湍慊厝グ桑俊?/br>
    “不用?！比嗽蕉啵?nbsp;他話越少。

    她曉得他這脾性， 沒有多說。

    秦修玉轉身就往地鐵站方向走。

    晏玉從停車場出來，悠閑地搭著方向盤。

    一人，一車，相向而行。

    在路口等候晏玉的荊覓玉，望了一眼秦修玉的背影。

    他短袖t恤下的臂肌比從前更加精瘦。

    她記得，他從小就早熟，不論是長相還是思想。

    她時常笑他，才初中就長了一張25歲的臉。

    如今他過了25，也還是25的臉。這老成卻駐顏的長相，到了青中年，優(yōu)勢就出來了。

    不過， 這和孫燃的娃娃臉不同。秦修玉五官硬朗，眉毛和眼睛之間的距離窄薄似無，眼窩深， 薄唇平， 給人一種生人勿近的冷漠。

    荊覓玉酷愛玩泥巴的童年，秦修玉非常嫌棄她，不跟她玩，只躲在房里搭積木。

    她初初會追在他屁股后邊，吃了幾回冷臉， 她發(fā)誓再也不要和他說話。她跑去和外婆告狀， “外婆， 秦修玉又不理我了?！?/br>
    外婆笑著牽起她的小手，“我們也不理他?！?/br>
    她重重地點頭，見到他就抬頭哼一句。

    他繼續(xù)搭積木。

    她那時候討厭死他了。

    直到那一天，外婆牽著他們?nèi)ス珗@玩。

    公園剛建好不久，不在市區(qū)。人少，清靜。

    她在那里遇到了一個比秦修玉更討厭的小男孩。

    她忘了小男孩的樣子，只記得他手上握著一只不知哪里摘下的桃花枝。深褐色的枝干，左右飄曳的綠葉，兩朵粉粉的小桃花。她就是覺得他的桃花枝漂亮，才主動上前跟他說話的。

    小男孩和她說了幾句，雖然沒有她的熱情，但比起秦修玉的沉默，已經(jīng)是大大的好。

    她笑嘻嘻的，在小男孩身邊嘰嘰喳喳說話。

    秦修玉那時望了過來。

    她昂起頭，用鼻孔蔑視他。憑她這么可愛，她才不稀罕秦修玉呢，她能認識更多比他好的小朋友。

    小男孩把桃枝送給了她。

    她笑呵呵的，得意地向秦修玉晃了晃。

    小男孩的目光本來遠遠望著門口的，忽然轉了過來，他一手拍上她的小屁股，“桃子?！?/br>
    她呆住了，還沒想好屁股和桃子的關系，就被小男孩扯住了褲頭。

    她嚇得趕緊跑。

    他一手扯著她的褲頭，她邁開的小胖短腿被絆住，撲倒在地上。

    疼痛的同時，她感到下身涼颼颼的。

    扭頭一看，小男孩雙掌拍在她光著的小屁股上?！凹t撲撲?！?/br>
    “哇！”外婆說，噓噓和拉粑粑的地方，是自己才能摸的。

    她立即往后一腳，踩到小男孩的臉。然后扯上褲子爬起來，扁著嘴要哭，手里抓起沙子扔過去。

    小男孩躲開了。

    就在她以為自己要和小男孩狠狠打一場的時候，秦修玉突然過來，和小男孩扭打在了一起。

    可把她愣住了。

    打了沒兩下，小男孩的家長來了。那家長道歉幾句，說會好好教育兒子。

    她點點頭。這樣的壞孩子肯定要好好教育。

    家長把小男孩帶走了。

    她跑到秦修玉的身邊，決定以后又和他說話了。她問他，“你看到我的小屁屁了嗎？”

    秦修玉擦了擦臉，“沒有?！?/br>
    “那就好?！辈蝗唬惨阉蛞活D。

    自這事之后，她又追著他聊天，這回，輪到他去和外公告狀了。

    她氣得又再發(fā)誓，永遠永遠不和秦修玉說話。

    十四歲那年，秦修玉的親生父母找上了外公外婆。他回了他的家。

    不過，奇怪的是，他沒有改名字，仍然是外公的秦姓，仍然是外公那天，因為玉石破碎，隨口的一句修玉。

    碧鴉犀的工作有條不紊地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