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jié)
慕挽歌這一去便去了一個時辰,自清玄子屋中出來時面色凝重,搬了椅子守在院中,已昏昏欲睡的慕琤噌的一下站起身,小跑奔到慕挽歌跟前。 “師姐,師父他可是答應(yīng)了?” 慕挽歌斂了凝重之色,換上笑顏,抬手摸摸他的頭,“師父答應(yīng)了,你先隨我去玩幾日,過些日子你家里人會去接你的?!?/br> 本還有些擔(dān)憂不能下山的慕琤頓時眉開眼笑,拉住慕挽歌的手,迫不及待道,“那我們快下山罷,聽說師姐成親了,琤兒想見見姐夫?!?/br> “……” ‘姐夫’那個人怕是氣惱了,此番回去又要花心思哄,有慕琤在,多少會好一些的。 趕了兩個時辰的路,在清源山待了近兩個時辰,下山時已是傍晚。 慕挽歌將她來時騎的老馬換給了非言,忽然被換坐騎的非言恍然大悟,卻有苦難言。 給王妃牽老馬是靈璧的主意,他總不能出賣靈璧,心甘情愿背黑鍋。 慕琤原本是想與慕挽歌同乘一匹馬的,但慕挽歌的精神頭卻是不大好,元氣大傷又來回顛簸折騰,若再照顧慕琤的話,確實吃不消了。 是以,慕琤與靈璧同乘一匹。 幾人緊趕慢趕,到城門外時,城門已經(jīng)關(guān)了。 “師姐,城門關(guān)了,我們進(jìn)不去,莫不是要在城外露宿?”慕琤對露宿野外極其興奮。 慕挽歌原以為他會害怕來著,可聽他的語氣似乎不是那么回事兒,不待她回答,一旁的非語已然胸有成竹應(yīng)聲。 “王妃,您且安心,我哥身上帶著王爺?shù)牧钆?,任何時候皆能自由出入?!?/br> 經(jīng)非語提醒,非言如夢初醒 ,自懷中摸出一枚令牌,而后驅(qū)馬走到城下,揚聲大喊。 “速速打開城門!” 城樓上有人揚著火把,探出頭來,亦大聲回應(yīng),“城下何人?城門已關(guān),明日到了時辰方可通行。” 非言洪亮的聲音再次響起,“奉宸王之令外出辦事,耽誤了大事,爾等有幾條命來承擔(dān)。” 先前還帶著幾分目中無人的狂妄的守城將領(lǐng)一聽到是宸王的人立即轉(zhuǎn)變了態(tài)度。 “諸位稍后,這就給你們開城門?!?/br> 不多時,城門緩緩開了條縫隙,一人先走了出來,接過非言手中的令牌一看,頓時點頭哈腰。 “職責(zé)所在,還望幾位見諒。” 言畢,他退到一旁,揚聲道,“速將城門打開放行。” 他一聲令下,城門才大開。 慕挽歌一言不發(fā),策馬揚鞭,靈璧與非語跟隨,非言稍落后一步,與守城將領(lǐng)說了兩句。 “辛苦了,我會如實稟報王爺?shù)?,你們盡忠職守,王爺定然欣慰?!?/br> “來日有機(jī)會,定要與弟兄們暢飲一番。” 言罷,非言扔了一錠銀子給對方,而后拱手,“告辭了?!?/br> 對方受寵若驚,急忙拱手回禮。 “卑職……” 然,不等他開口,非言已揚塵而去。 兩炷香后,幾人在將軍府門前下馬,非語上前叩門。 門房開門出來,瞧清是非語,驚喜不已,立即將門打開,“王妃可算是回來了。” 慕挽歌牽著慕琤入府,方行至正院便碰上了匆忙而來的墨隱。 “王妃,您可算回來了,您快去瞧瞧主子……” 見墨隱神色焦急,慕挽歌心下一緊,“可是洛辰脩出事了?” “這……”墨隱似有難言之隱,猶疑道,“王妃您親自去瞧瞧便是,屬下……” 慕挽歌沒有為難他,先低頭看慕琤,“琤兒先隨你靈璧jiejie去歇一歇,我去去就來?!?/br> 靈璧上前,站到慕琤身旁,恭敬地道,“小公子隨我來。” 慕琤點了點頭,默默跟在靈璧身后,走了兩步又頓步扭頭,“師姐,你要來陪我用飯啊,我等你。” “嗯?!蹦酵旄韬?yīng)聲。 目送靈璧領(lǐng)著慕琤往偏院的廂房而去后,慕挽歌才轉(zhuǎn)過身,抬步往廊上行去。 洛辰脩寢屋所在的院落與偏院方向相反。 慕挽歌回到先前她與洛辰脩所在的院子,跟隨她身后的墨隱在院外停下,她擰眉望著洛辰脩的寢屋。 房門大開,屋內(nèi)卻漆黑一片,院中彌漫著一股酒香。 心下已然明白方才墨隱的欲言又止。 進(jìn)屋后,酒味兒愈濃,她掏出火折子欲燃燈,一聲帶著醉意的低斥自里屋傳來。 “滾出去!” 慕挽歌頓了頓,抬手將燃起的火折子湊向油燈。 油燈亮了,屋內(nèi)的人火氣愈旺。 “我讓你滾!” 慕挽歌仍舊不吱聲,抬步往里走,方行了五步,便聽里屋傳出酒壇落地碎裂之聲。 而后凳子翻倒,有踉蹌的腳步聲朝她而來。 她停下,等著他出來。 第46章 洛辰脩醉意朦朧, 卻聽出是她的腳步聲,在黑暗中奔走,跌跌撞撞。 酒香四溢,彌漫至屋外院中, 屋內(nèi)更是濃郁。 慕挽歌進(jìn)屋時便點燃了離門口最近的那盞油燈, 蒙蒙亮光只勉強(qiáng)視物,而洛辰脩自里屋出來, 瞧見她時便不動了。 “你過來?!彼姓惺? 皮笑rou不笑。 她知曉他能看得清她的表情的。 過來的途中,墨隱將事情的前因后果與她說了, 威武的將軍王借酒澆愁呢。 洛辰脩?yīng)q疑著, 仍舊抬步朝她走來,隨著他靠近, 酒氣越發(fā)濃烈。 慕挽歌捂了捂鼻子,一臉嫌棄,“臭氣熏天, 待過些日子娶狄國公主進(jìn)門,你也這般招待她?” 此言一出,洛辰脩腳不動了,在離她三步遠(yuǎn)的距離停下,以目光審視她。 他只是薄醉,意識是清醒的。 她說的每一句話,他皆聽得清楚明白。 她分明已知曉他即將被迫娶和親公主一事,可她渾然不在意。 四目相對, 生出一股相顧無言的悵然來,慕挽歌眉眼輕蹙,眼底盡是倦意。 “狄國戰(zhàn)敗,送公主和親……你并不會將這等不起眼的小事放于心上,究竟為何喝悶酒便只你自個兒知曉,今日我乏了,任何事待明日再商議。” 方才墨隱那一副凝重的神情確實嚇了她一跳,還當(dāng)是洛辰脩的身子出了狀況,但過來的路上又聽墨隱將說了和親之事,可洛辰脩不是軟柿子,不會由人拿捏。 他若不想娶,便是元帝下了賜婚圣旨亦逼迫不了他。 況且眼下選哪一位皇子迎娶公主的事尚未定論,也只是外人猜測罷了。 此次狄國來和親的公主是太子赫連溟的胞妹赫連靜,赫連溟主戰(zhàn),是以才有了一年多以前洛辰脩大婚當(dāng)夜雖洛王一同出征之事。 兩軍對峙一年,期間大大小小的多次交手,赫連溟從未在洛辰脩上手討過便宜,最后一回赫連溟被洛辰脩所傷,而狄國不得已才派出使臣義和。 洛王與洛辰脩班師回朝,赫連溟的親meimei就送來和親,元帝不傻,如今大軒慕容皇族的眾皇子中,便只有近日才恢復(fù)皇子身份的洛辰脩能擔(dān)大任。 赫連靜想做宸王妃,怕是沒那么容易。 這一點,慕挽歌心里清楚得很。 在元帝眼里,她這位能統(tǒng)帥慕家軍的慕氏后人可比赫連靜有用多了。 洛辰脩為此買醉,說不過去。 慕挽歌想起了白日里她與洛辰脩不歡而散,若他真是因此時而耍酒瘋,她反而頭疼了。 待明日他清醒時,她再與他心平氣和談一談。 洛辰脩凝眸望著她,抿唇不語,目光像是看仇敵一般,恨不能將她撕碎了吞下。 “你莫要在我面前借酒裝瘋,今日我確實累了,此時仍舊未用晚膳,饑餓時最易動怒,你莫要惹我?!彼袣鉄o力地擺了擺手,轉(zhuǎn)身欲朝屋外走。 洛辰脩拉住她,啞聲道,“我也餓,你不回來,我吃不下?!?/br> “……” 慕挽歌無奈,此時明顯不是與醉鬼講道理的時候,她還能如何,自是邀請他一起用膳。 “那便一起,小師弟隨我一同下山,他會在將軍府住些日子。” 慕琤心心念便是相見他一面,此時倒是好時機(jī)。 聞言,洛辰脩俊眉微擰,“小師弟?” 慕挽歌輕笑,“你我將成親前的幾個月他才上清源山,如今方十歲,是個討喜的孩子?!?/br> 聞言,洛辰脩眉眼舒展,往前兩步站在她面前,展開雙臂,“阿挽先替我整理衣冠,既是見你師弟,自然要莊重些才好?!?/br> “……” 這時候才意識到莊重會不會遲了些,方才肆意耍酒瘋不是很暢快么。 慕挽歌心下翻了無數(shù)個白眼,卻還是抬手替他整理了衣襟,將褶皺抹平,又撫了撫他的鬢角,此時她才察覺他哪里是醉酒。 目光清明、炯炯有神,順手摸了摸他的臉頰,并不燙。 “未飲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