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口水喝完，王佩把筷子放回盤子上，身子微微向后仰，感覺精氣神足了一些。

    狗腿譚笑：“媽，吃飽了沒？用不用我再給你弄點(diǎn)啥？”

    “飽了，我閨女飯做得越來越好吃?！贝嗽捊^不是虛言，自己烙雞蛋餅也不敢保證一點(diǎn)糊的地方都沒有。

    “飽了就行，媽那你歇著，我去把碗刷了?！?/br>
    “去吧?！?/br>
    冬天吃兩頓飯，下午那頓飯要兩點(diǎn)多才能吃，做飯時間也還早，譚笑找出寒假作業(yè)，打算把剩下的那部分寫完。

    趴在炕上寫了一會兒，眼角余光幾次瞥見王佩一副想要傾訴的模樣，最終收起筆，盡量裝出一副好奇的樣子：“媽，昨天我爸擁護(hù)啥跟你吵吵??？”

    “啥你個小孩子也不知道，跟你說了也沒用?！?/br>
    “說說唄，讓我也知道知道。我早晚也得有長大的時候不是？”

    “擁護(hù)啥，還不是你爸那個死人，氣的我呀……”

    話匣子一旦打開，故事就長了去了。有了聽眾的王佩，抑揚(yáng)頓挫、聲情并茂，半個小時過去，爸爸和大伯、奶奶、孫雪她媽的樣子像畫像似的出現(xiàn)在譚笑的眼前。

    爸爸給大伯家拿了五斤rou回去，不經(jīng)過mama的同意。

    爸爸給奶奶五十塊錢，背著mama偷著給的。

    爸爸的表兄弟媳婦，也就是孫雪她媽，昨天趁著飯桌子擺在他家炕上的時候，偷菜不讓桌子上，讓一桌子幫忙的老爺們吃空盤子，要不是被王佩發(fā)現(xiàn)了，丟人就丟到姥姥家去了。

    三件事，三個人，都跟老爸有關(guān)系。不過這前兩件事的確跟爸爸有直接的關(guān)系，最后一件事，是不是太牽強(qiáng)了一些？

    “你說我是那摳門不講理的人嗎？他要是直接跟我說，要給你奶奶錢，我能夠說不給不？”

    “不能夠”

    “你說你個小孩子都知道媽是啥人，你爸跟我過了這么長時間的日子，咋就能這么辦事呢？把我想成啥人了？他要是好生好商量地跟我說你大娘家窮的大半年都沒吃過rou了，多給拿兩斤我會不會說不行？”

    “不會的！”

    “偏偏你爸他就這么干了，不跟我說就把rou給割了，偷著摸著給你奶塞錢，要不是你舅奶昨天吃飯的時候說漏嘴了，還不定得瞞我到啥時候呢！還有孫大蠻兩口子，啥人啊那是？之前趁咱們睡覺了偷咱家毛嗑也就算了，飯桌子擺到她家，竟然扣著菜不給上。

    要不是我正好趕上了，咱家摳搜的名聲一頓飯就傳出去了。且不說我和你爸在屯子里咋被人說，就是你和你老弟，以后娶媳婦嫁人，誰一提起來，那家人不講究，多難聽！還能找到合適的人家不？”

    “媽我倆還小呢，嫁人娶媳婦都太早了?！泵撓麻_襠褲就生開襠褲，想的太長遠(yuǎn)了。

    “我這不是打個比方嘛！”

    “嗯吶，打比方！”

    正文 第174章趕集

    “笑笑你是不知道，別看你爸平時看著人模狗樣的，一旦粘上酒就馬上跟變了個人似的！本來昨天你說你晚上要在王艷玲家睡，我這心里里就不大放心，當(dāng)媽的都這樣，等你以后有孩子就知道了。

    當(dāng)時家里的事也沒完，好不容易完了吧，又一攤子活。我就想著等人都走了，讓你爸去老王家看看你那啥情況?？伤购茫屯耆?，自己成一灘爛泥了，躺在炕上拉都拉不起來，把我氣的呀，這心都沒縫了。

    那酒就那么好喝？幾杯酒下肚就不知道東南西北了？誰沒喝過酒咋的？喝兩斤貓尿，自己閨女都不管了？胳膊肘向外拐，這日子還有法過嗎？”

    王佩說到激憤處，胸脯起伏連連，譚笑一個勁地幫她往下順，順完前胸順后背，手忙嘴也不閑著：“媽，你消消氣、消消氣啊，別跟我爸一樣的。他這人就這樣，你又不是不知道？有啥做的不對的，你就說他，生氣把自己氣出個好歹來咋整？你要是氣病了，我和我老弟咋整？”

    “咋整？我要是死了你爸還不高興的睡不著覺?。考依镉绣X了，連三輪車也買得起了，再取個年輕的大姑娘，多高興的事兒?！?/br>
    “高興啥呀？誰高興？我可不高興！什么大姑娘小姑娘的，你是我媽，我誰也不要！媽你別生氣了，趕緊好起來，你看你兒女雙全，多幸福呀？你要活到一百歲，我和我老弟也聽你的話，長大了掙錢孝順你?！?/br>
    剛開始譚笑純粹是為了讓王佩發(fā)泄一下心中的怒火，才刻意應(yīng)和，沒想到說著說著，想起了上輩子發(fā)生的那些事，尤其是mama病死在床上的那一幕，心抽筋似的疼，眼淚也撲簌滾落。

    女兒哭了，王佩也有些難受，母女倆抱在一起，默默流淚。

    過了好一會兒，王佩終于笑著說，“我有一個閨女一個兒子，兒女雙全，閨女這么小就能寫掙錢養(yǎng)家，哪個當(dāng)媽的有我這福氣？我要吃好喝好，身體棒棒的，等著以后享我閨女兒子的福?！?/br>
    譚守林回來的時候，王佩已經(jīng)扎著圍裙在廚房里忙活晚飯了，霧氣繚繞中，他愣了一下，很快臉上就露出了如釋重負(fù)的笑容。

    進(jìn)到屋里，見譚笑在寫作業(yè)，悄聲地問道“閨女，你媽咋好的？”

    譚笑頭也沒抬，“你別管咋好的，反正是好了。不過爸我跟你說啊，你的事可還沒翻篇呢，小心著點(diǎn)。要是再把人給惹火了，我可是真沒招！”

    日子要過，生意也要做，眼瞅著就到年關(guān)了，王佩心里雖然還氣譚守林氣的要死，可家里家外的活卻一天也不敢耽擱，尤其是生意，耽誤一天，那可是白花花的錢?。?/br>
    從譚守華那邊進(jìn)的凍水果不多了，倆人緊著幾天便宜甩出去之后又拉了百十來斤凍魚和海帶，準(zhǔn)備在過年前全部賣出去。

    又是一個周二，一大早譚笑就把自己捂得只剩兩條眼睛縫，鉆進(jìn)了車斗里給魚蓋得破被子下面。

    “姐，你往里去去，給我讓個地兒！”

    “你上來干啥？”

    “我也去趕集，媽答應(yīng)了的?！弊T敘身上還是那套紅配綠，此時東方未明，雖辨不清顏色，但譚笑一想到艷陽高照時譚敘要以這一身出現(xiàn)在無數(shù)人的視線中，就有點(diǎn)頭大“媽！”

    “他非得要去，去就去吧，正好看看有沒有合適的衣服給他買兩件，這一年個子沒少躥，衣服褲子都短了?！敝皇嵌塘说膯栴}嗎？

    “你看，媽都說讓我去了，姐你給我讓個地出來?！?/br>
    “我告訴你呀，去了給我老實點(diǎn)，別瞎躥，到時候讓拍人的瞎蒙子給拍走了，有你哭的時候！”

    才七點(diǎn)多，市場擺攤的人就已經(jīng)全部到位，只等著時間一到，買東西的人上來挑選貨物。

    早飯沒吃，王佩讓譚守林帶著倆孩子到賣早點(diǎn)的小攤買了三碗豆?jié){幾個大包子坐在攤后面的墊子上吃。

    “王佩，這是你家的倆孩子？瞅瞅這倆小閨女長得，一個比一個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