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jié)
于曦停頓了良久,輕輕嘆了口氣,只說:“他乃當朝世子,我乃前朝余孽?!?/br> 注定有緣無分。 李文軒聽到她這句話,卻忽然想到了自己。 我乃當朝太子,未來君主,而你卻是前朝血脈。 到頭來,好像無論是他還是李如卿,都好像跟于曦隔著千山萬水,唯有于之亭絲毫不需在意于曦到底是誰。 或許這便是于之亭失了分寸,急不可耐便要謀劃造反的原因。 他深深地看著于曦,似乎是要把于曦的每一寸容顏都刻在心里,直到于曦都被看得有些臉紅了,他才淡然地微勾嘴角,隨后起身。 離去前,他回過頭來,用平波無瀾的語氣對于曦說:“本宮以前對你許的諾,仍然算數(shù)?!?/br> 有沒有李如卿,都無所謂。 ……………………………… 李文軒離開別院后再未去見于曦一次,第三日,李如卿帶著二萬精兵公然入扎京城邊郊,朝廷民間一片嘩然,將李如卿沖冠一怒為紅顏作為民間談資講講,和親身面對二萬精兵隨時破城屠殺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更何況李如卿并不是只有二萬精兵,他背后,是驃騎大將軍的二十萬西北悍兵和安親王一聲令下便會趕來的十萬南疆軍。 京城之內(nèi)有暗流涌動,民心惶惶。 文帝急調(diào)東北精兵,數(shù)位京城將領(lǐng)連夜入宮商討對策。于府所有人都被軟禁在宰相府中等待發(fā)落。 而南越王在前一天晚上便秘密到達京城與于之亭會合。 當前忽然殺出一個李如卿和二萬西北精兵,局勢一片混亂,卻是掠走于曦再嫁禍于李如卿的大好時機。 于之亭手中已握有數(shù)位權(quán)臣把柄,當晚,統(tǒng)率京城禁軍的司武府和武侯府忽然為數(shù)位黑衣人開路,于府別院后衛(wèi)被盡數(shù)撤去。 子時,入冬前的最后一場秋雨落下,淅淅瀝瀝,帶著刺骨的冰寒。 青青驚叫一聲,隨后被人捂住了耳鼻。 于曦從睡夢中醒來,起身往外看去。 ——于之亭從風(fēng)雨中緩步向她前走來。 他如往常一般身著淺藍色錦袍,修長削瘦的身影在昏暗的燭光中忽隱忽現(xiàn),只是再也沒有了那般和煦如春風(fēng)般的溫和氣質(zhì),身上因冰冷雨滴的沾染而散發(fā)出了逼人的寒氣, 他英俊非凡的臉上掛著冰冷的水珠,緩緩從額前,眼角,鼻梁,落入到唇邊,最后再沿著下巴滴下。 看著于曦那消瘦卻仍然傾國傾城的容顏。 他忽然勾唇,對著心心念念的人,露出了一個如往常般溫柔繾綣的笑容。 他輕輕說了聲:“meimei?!?/br> 看到于之亭的笑容,于曦剛想開口,便忽然又發(fā)現(xiàn)了他身后黑壓壓的一群死士和暗衛(wèi)。 于曦震驚地看著于之亭,臉上是茫然和慌亂無措。 于之亭的笑容卻更加溫和,只是眼底帶上了冷冽。 于曦,我的meimei,無論是誰覬覦于你,都沒有了所謂。 無論你眼中對誰多了幾分情義,也沒有了所謂。 你欺瞞于我,私自與他人定下何種交易,我亦不會在意。 你的所有計謀,所有心思,我都原諒。 我今日站在你面前,你便注定了,此生此世,都要與我糾纏到底,不死不休。 第59章 白月光逆襲19 于曦看著于之亭溫和的笑容, 有半晌的怔忪, 隨后她從床上下來,穿上繡花鞋, 披上了一件外衣, 走到于之亭面前。 而于之亭卻又不知從何拿出了一件厚實的披風(fēng),將她完完全全地蓋住了,只露出了毛茸茸的腦袋。 隨后,他清墨般的眼眸一如往常般溫和,只細細叮囑于曦道:“天冷, 莫要著涼了?!?/br> 于曦清亮的眸子直視著于之亭, 他溫潤如玉的氣質(zhì)已無法掩蓋身上隱隱的煞氣,這種寒氣絕不只是屋外的秋雨所致,她頓了頓, 半晌,才輕輕問:“哥,外面的都是誰?” 于之亭摸了摸她的頭,指尖柔順的觸感輕輕滑過,他從沒像此刻這般如此眷戀著meimei的每一寸青絲,每一片肌膚。于曦,他名義上的meimei,他想為之廝守一生的人, 是唯一能壓抑住他心底暴戾和狂躁的存在。 看著她清秀的容顏, 于之亭柔和地說道: “是接你回去的人?!?/br> 于曦一雙烏黑又美麗的眼睛卻疑惑地看了看外面的死士, 又迷茫地看了看于之亭, 隨后帶著些許的猶疑問:“是回宰相府嗎?” 于之亭輕輕搖了搖頭,他幽暗而深邃的瞳色如同無法望盡的黑夜,唯有瞳孔中那倒影出于曦身影的點點星光染上了暖意,他依然還是那副溫和的聲調(diào),說:“不是,是去回你真正該回去的地方?!?/br> 于曦不解地看著于之亭,等他的解釋。 而于之亭卻薄唇微微揚起,帶著柔和的笑意,只是輕輕撫摸著于曦柔潤的臉頰,說出來的每一個字卻帶上了些許的凜冽,他輕輕地說:“曦兒,不要裝了,你都知道的?!?/br> 于曦忽然一頓。 而于之亭卻像是沒有感受到于曦的僵硬,只愛憐地繼續(xù)撫摸著她的臉頰,感受著細嫩的觸感,語調(diào)依然和煦溫暖,仿佛在和自己的meimei閑聊著最近的天氣而已,他抬起了于曦的下巴,說: “曦兒,季玄舒的那幅畫被調(diào)包了,那幾日只有你去過我的書房?!?/br> 于曦能感受到于之亭修長的手指泛著冰冷,還帶有一絲危險的氣息。 而他卻依然沒有改變溫和的聲調(diào),只平靜地陳述著一個事實: “如若哥哥沒有猜錯,便是你偷偷拿給了李文軒?!?/br> 語調(diào)開始微冷,然而冰冷的手指卻仍然眷戀著細膩的觸感: “李文軒早知道了你前朝公主的身份,卻仍然將你留著,我的meimei,想必是你已經(jīng)與他做了某種交易?!?/br> 他溫柔繾綣地看著于曦,輕輕問道:“哥哥猜了猜是什么交易,大約是他保你不死,而你將永世不揭穿自己公主身份,或許,還順帶把我也交易了進去?” ——在我為你而不惜負天下人的時候,你卻選擇了將我出賣。 他就像是在陳述著一個事實,俊美的容顏卻已經(jīng)開始冷了下來,看著于曦意外和震驚的模樣,他心下的猜測終于被證實。 隨后,他目光仍然帶有暖意,而語調(diào)卻如冰窟般寂冷,仿佛是在求證一件事情,他問: “曦兒,你是不是喜歡上李文軒了?” 于曦能感受到于之亭指尖泛出的寒意,之前被壓制住的暴戾仿佛隨時都能將她席卷到粉身碎骨,因為于之亭冷冽簡單的幾句話,她的身體不自覺微微有些僵硬,一種浸入骨髓的陰冷緩緩滲入體內(nèi)——大約是……來自于之亭的憤怒。 她燦若星辰的眼眸漸漸失去了光,隨后有些難過地看著于之亭,卻是一言都沒有說出口。 于之亭接觸到她的眼神,卻忽然感覺壓在心底的猛獸更加煩躁地想沖出牢籠——到底因什么而難過,因為他,還是因為李文軒,還是李如卿? 于之亭略微有些單薄的唇緊緊抿成了一條線,克制住想要摧毀的欲望后,他冷冷地問:“是不是已經(jīng)喜歡到了,可以把哥哥都出賣的地步了?” 于曦咬了咬下唇,輕輕搖了搖頭。 得到于曦的否認——先不論是真是假,于之亭陰郁的心情有所緩解,隨后卻又是一副溫潤而又自帶風(fēng)骨的柔和模樣,他輕輕地撫摸著于曦的脖頸。 非常纖細脆弱,仿佛隨手稍微一用力,便能輕易地折斷。 于曦感受到了一種危險的氣息。 而于之亭卻是低下頭,薄唇輕啟,語調(diào)平和,只附在于曦耳邊低低地說道: “曦兒,別怕,無論你喜歡的是李文軒還是李如卿,都無所謂,哥哥一點都不在意。” 聲音非常輕柔,非常低,只有于曦才能聽到。 他憐愛地看著于曦有些僵硬的表情,只繼續(xù)輕輕用于曦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 “我?guī)慊啬显?,我們從頭開始,建立一個屬于我們的王朝,從今日起,你便是上天承認的正統(tǒng)血脈,我必能助你奪回大梁江山。” “你只需要知道,縱然再如何對他人情真意切,你也注定只能是我的,你這一生都必然要與我糾纏在一起,生生世世,不死不休。” 說完,他唇角揚起了一抹淺淺的笑意,又輕輕摸了摸于曦的臉頰,隨后被于曦的手給平穩(wěn)地按住了。 于曦自聽到于之亭的計劃后眉頭便微微皺起,她烏黑的眼眸平靜地直視著于之亭,問:“你要如何助我奪回江山?” 于之亭勾唇,看著她,富有磁性的聲音在她耳邊顯得格外溫柔:“這些哥哥會自有打算,你不必擔心?!?/br> 于曦抿了抿嘴,隨后又幽幽地問:“哥哥,你是想要告訴我,你助我奪得江山之后,你為帝,我為后嗎?” 于之亭眼底的冷冽轉(zhuǎn)瞬即逝,隨后輕聲問道:“這樣不好嗎?” 于曦沒有回答他,而是繼續(xù)問了句:“你的籌碼,除了我,還有什么?” 還不待于之亭回答,在一旁等候多時的南越王已經(jīng)站了出來,他恭敬地跪在了于曦面前,給于曦磕了一個頭,隨后說道: “公主,微臣來晚了?!?/br> 于曦看了看跪在她面前的人,看身形應(yīng)該是個年約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待這個人抬起頭后,于曦能從他的眉眼中看出一絲煞氣。 于曦看著那人,抿了抿唇,思忖了一會,便秀眉輕蹙,沉著地說道:“我不是公主,你也沒有晚不晚之說,借著我的名義造反,我不同意?!?/br> 末了,看著南越王,她補充了一句:“如若強行掠走并以我的名義造反,我必能想方設(shè)法讓兩廣降服于我朝。” 她指的“我朝”,是大明。 歸順之心溢于言表。 于曦能看到這個男人轉(zhuǎn)瞬即逝的殺意。 ——如若不能為他們所用,那無論是何血脈,都將被棄之如履。 于之亭卻好似一點都不意外,他抬起于曦地下巴,看似輕柔,實則冰冷的手指已經(jīng)捏的她有些生疼,他寒澈的眼神平靜地看著于曦,淡然地說道:“曦兒,現(xiàn)下不是你同不同意的問題……” “決定權(quán)不在于你身上。” 隨后,他壓下眼底的陰冷,輕聲說道:“我知你定是被李家兩兄弟給蒙住了心,我說過了,沒什么所謂,你若喜歡他們中的任何一個,我都不在意,你終究只能是我的。” 他的聲調(diào)愈發(fā)寒冷,隨后薄唇微微勾起陰冷笑意,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他繾綣地看著于曦,問:“曦兒莫不是還想著李文軒會過來救你?” 于曦眼神一凜。 而于之亭勾起嘴角的弧度愈發(fā)明顯,心情顯然有些愉悅,他輕輕地說:“曦兒,李文軒確然是聰明,你卻也忘了,我有能把南越王帶進來的本事,自然也有讓禁軍困住李文軒的本事?!?/br> 統(tǒng)率京城禁軍的司武府和武侯府已經(jīng)倒戈,將李文軒引出來后困在了醉軒閣。 他深幽的眼眸中是望不盡的暗,沒有一點星光: “你卻從未想過,我?guī)显酵蹶J入京城,守候森嚴的禁軍會毫無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