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jié)
她嘆了口氣,幽幽對媒婆說:“實不相瞞,小女子當初因皇家婚約一事,傷害至深,已絕了再覓良人的心思,您就請回吧?!?/br> 媒婆卻是一拍大腿,一臉惋惜道:“哎呀,小姐,咱家公子可就是那良人,他就能讓你的心死灰復燃??!” 青青差點沒撲哧笑出聲。 于曦剛想再說點別的什么拒絕,卻聽見外邊有sao動傳來。 于曦頓住,隨后便聽外邊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自帶著風流瀟灑: “是誰敢趁著本世子不在的時候意圖世子妃下手?” 媒婆一聽,頓時腿就嚇軟了——不是說宰相千金和王府世子的流言只是當朝太子的障眼法嗎?專門騙南越王他和安王府決裂——現(xiàn)如今這千金小姐,怎么又跟世子扯上關系了? 難不成……二人早已珠胎暗結(jié),太子只是把事實當成了謠言來散步!?想到此處她老臉一白,如果這是真的,這可是皇家秘史??!搞不好要丟命的! 她有些昏厥……其他求婚者還好說,要是皇家的人……總督大人的官帽,她可保不準…… 于曦摸了摸鼻子,覺得李如卿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是故意挑這個時間跟她重逢。 片刻,李如卿便挑開門簾進來了,他一身月牙白錦袍,墨發(fā)白衣,手中拿著折扇,一副風流倜儻而又瀟灑的氣質(zhì),艷麗的容顏與于曦相比,竟一時不能分出誰更好看些。 他看著于曦,桃花眸中少了妖冶,又多了幾分成熟,他對于曦瀟灑一笑,說: “我來了?!?/br> 于曦看著李如卿,半年來他都忙于為李氏王朝清理善后,如今看樣子是告一段落了。 前日得知他拒絕了文帝賞賜予他的平北將軍一職,卻沒想到今日就能見到他。 李如卿如今眼角眉梢染上了些許成熟和堅毅,只不變的是如玉般公子無雙的氣質(zhì)。 她笑了笑,說: “我不回京城?!?/br> 李如卿跟著她一起笑,妖艷而桀驁的星眸里帶上了光,他說: “我也不回?!?/br> “我?guī)闳ノ鞅保创竽聼?,看白日黃昏?!?/br> 他握住她的手,明亮的瞳仁里卻始終只有她一個人: “你若不喜,我便帶你去江南,看碧波浩渺,看風晴細浪。” 于曦沒有說話,她的眼神在碎發(fā)里看得不夠真切,李如卿伸手為她撇開遮擋住面容是的碎發(fā),又笑了笑,說道。 “還有很多地方,你想去哪里,我?guī)闳?,總之,我陪你?!?/br> 于曦平靜地看著他,最后終于笑了。 …………………………………… 數(shù)年之后,李文軒登基,后明在其治理下國庫充足,兵強馬壯,海晏河清,國富民強,一副太平盛世的景象。于之亭率領僅在三年之內(nèi)便擊退倭寇,并從東至西一路沿線加強了后明的海防建設,令倭寇再不敢輕易前來。然雖于之亭治倭有功,官至巡撫,卻從未上封爵位。 其中緣由,民間議論紛紛。 于之亭卻全然不在意,他也已經(jīng)沒什么好在意的了。 只是某人,于之亭因抵御倭寇一事從江南某水鄉(xiāng)路過,隨后便看見了一個少女——他微微有些晃神——和記憶中的那個人有些像。 然而走近了,卻發(fā)現(xiàn)并不是同一個人。 雖然長得很像,但一開口,便知道不是。 他放在心底的那個人,多年未見,卻仍舊對她記憶得如此清晰。 他看了看這個怯怯的女孩,忽然溫柔一笑,女孩瞬間就沉溺在了他的笑容中。 而后,女孩便被他安排的人送去了京城,并被買通的公公送進了文華殿。 即便未曾被加官進爵也不在意,但有機會的時候,他還是仍然想膈應一下當朝皇帝。 李文軒數(shù)年來習慣于下朝后晚上在文華殿逗留片刻,批改奏折。只是再沒有了多年前那般平和溫暖的時候,那時候還會有個少女為他做糕點,為他在殿內(nèi)站一下午都沒有怨言。 今日進文華殿,卻發(fā)覺氣氛有些不同,劉公公一臉喜色。 他見那女孩兒與李文軒心心念念的第一美人有九成相似,想到皇帝陛下數(shù)年來時不時都會對著蓮花燈籠發(fā)愣,他為女孩兒檢查過身體便毫不猶豫地送了過來。 即便不是于府小姐本人,有個和她相似的替身,卻總也是好的吧? 而當李文軒見到殿里的人第一眼時,卻是微微晃神——回來了嗎? 他抿了抿嘴,立刻加快腳步走過去,卻在抬起女孩下巴的那一刻,眼神冷了下來 ——不是她。 并不是。 雖然有九成的相似,但氣質(zhì)卻完全不同,她雖然也會怯懦的對著自己,卻也不是這般任人宰割而又想要得到垂簾的模樣。 蘭楚楚接觸到李文軒的眼睛,就有一瞬的失神,她雖然只是一無權(quán)無勢的女子,但只那一眼,她便覺得自己淪陷了。 于之亭找到她時,那副神情,她記憶猶新,顯然是覺得她像誰,在于府待了幾日,她見到一副畫像,起初以為是她自己,但畫紙已有些泛黃,想必是有些年歲了,那時她知道,她卻也只是一個替代品。 不過幾日功夫,她就被于之亭送進了皇宮,接收她的劉公公見了,喜笑顏開,一直叨叨絮絮的說著,“這回陛下算是解了一個煩憂了。于大人真是有心了?!?/br> 劉公公為了讓她討好皇帝陛下,告訴了她許多關于她即將要替身的那個人的事,她心中百般不愿,但此時見到李文軒的面貌時,她不禁有些嫉妒皇帝喜歡的那個人,那是該有多幸運。 然而李文軒最終卻還是放下了蘭楚楚的下巴,漆黑的眸子中原本出現(xiàn)的光暗淡了下去。 蘭楚楚記得劉公公說過,于府小姐的一行一動總是能牽動李文軒的心思,就連當年于府小姐為皇帝陛下留下的一盞蓮花燈也留存至今,今日劉公公特意為她準備了一襲粉白相間的長裙,裙擺之處鑲嵌著朵朵以繡線繡成的荷葉,為她衣物熏染的香粉也是蓮花萃取出的,可謂是用盡了心思,她不知當年李文軒與于府小姐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但她鼓起勇氣看了一眼李文軒,便忽然下了決心。 ——替代品,也沒什么不好的。 她見到李文軒黯淡的眸子,深深呼吸了一口氣,哪怕不為其他,她也愿為李文軒做一回于府小姐。 眼角撇到桌案處的一盞蓮花燈,她有些怯懦,但隨即想到于府的人說的話,便在眾人的詫異下,輕輕走過去,捧在了手心之上,她臉上擺出了羞澀的笑意,對李文軒道, “楚,楚楚知道陛下喜歡蓮花,今日特意穿了一身以蓮花點綴的衣物,以討陛下歡心?!?/br> 她一手掀起裙擺一手高舉蓮花燈,腳下步子生旋,隨風而動的裙擺煞是好看,身上的蓮花香氣也因為旋轉(zhuǎn),散發(fā)著淡淡的清香。 雖然怯懦,卻也下定了決心。 可李文軒卻無心思欣賞這美景,他的眼神一直盯著蘭楚楚手上的蓮花燈,一雙手半舉著,生怕蘭楚楚一個不小心就給他毀了。 蘭楚楚注意到李文軒的動作,以為是怕她摔著,她腳下更是賣力,一個不留神,直接摔向了李文軒,手中的蓮花燈,順勢拋了出去。 “?。 ?/br> 李文軒接下蘭楚楚,礙于被擋著,他眼睜睜的看著蓮花燈高高拋起,最后徑直落下。 “嘭!” 劉公公撲了出去,他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一張老臉疼的糾成了一團,手上捧著的是那蓮花燈。 李文軒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氣。 “陛下……” 懷中那人說話還軟軟儒儒的,李文軒臉色卻愈發(fā)冷峻,他如鷹般銳利的眼神輕淡地掃過了蘭楚楚,那個與著于曦有著相似面容的人——卻是全然不同的人。 他站起來,蘭楚楚隨即被放了下去,他有著剛冷俊毅線條的臉上仍舊沒什么神色,但是劉公公卻能捕捉到李文軒現(xiàn)下的心情……并不算太好。 劉公公當即覺得腿有些軟……他確實沒想到這個和第一美人有九成相似的民間女子會做出這種事來…… 李文軒并沒有多說話,目光只被蓮花燈吸引過去,他拿過劉公公手中的蓮花燈,素來淡漠的目光似有放心,似有心疼,微微繾綣的情意從眼眸中滑過,隨即消散。 他抿嘴看了眼還在地上的蘭楚楚,心下大約知道是誰送過來的。 于之亭自己不好過,卻也不讓他好過。若不是當初答應了于曦不取于之亭性命,他現(xiàn)下大約恨不能把于之亭千刀萬剮了。 他冷冷看了一眼蘭楚楚后,隨即,便大步離開了文華殿。 他為那張與于曦九成相似的臉留下了一點寬容。 蘭楚楚還未從對李文軒的一見鐘情中回過神來,就見李文軒毫不猶豫的離開,她自認為事事模仿于府小姐,可為何…… 她被人千里迢迢送進宮中,如今卻要面臨慘遭拋棄…… 劉公公嘆口氣,“這可怎么辦啊,這女人怎么處理?” 跟隨他的小太監(jiān)適時開口,“劉公公,陛下既然不喜歡就送回去吧,不然留在宮中也是礙事,陛下到時候又要發(fā)怒了?!?/br> “唉,你說的也是?!眲⒐⒅诘氐奶m楚楚,一臉嫌棄,手中拂塵一甩,道,“來人啊,把她給我送回于大人的府上!” 蘭楚楚一怔,看著李文軒離去的方向,心下一痛,卻又急急忙忙阻止了劉公公,她按照之前于府之人所教的話語,楚楚可憐地對他道: “劉、劉公公,如果陛下真的厭煩我,早就親自下旨將我趕出宮去了,又怎么會只是發(fā)怒……陛、陛下獨自離開……或許只是說明他仍然沒有忘記于府小姐,一時接受不了我的存在……” 看著劉公公瞇起了眼睛觀察自己,蘭楚楚聲線因害怕而變得有些小,但隨即又咽了下口水,鼓足勇氣道 “只、只要陛下再、再看看我……民女、民女再努力一下……說不定……最終仍能為陛下解決憂愁……” “如若現(xiàn)在民女被劉公公送出了宮,陛下找不到以解千愁的人,劉公公……您、您到時如何是好啊?” 她按照于府的人教的話,略顯怯懦地一字一句說了出來,心里也沒有底,但回想起了李文軒那俊美的容顏,她卻仍然不死心,想試一把。 劉公公聽后若有所思,抿著唇,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話是這么說,可是……” “到時,要是出任何事,楚楚愿一人承擔!” 蘭楚楚幾乎是沒有猶豫便說出了口。 劉公公思慮良久才松口道,“也罷,就再留你幾日,到時等陛下開口,你就真的是哪來的回哪去了!” 劉公公領著人出了宮殿,蘭楚楚恭敬行了個禮。 是夜,李文軒就寢時分,他將蓮花燈懸于內(nèi)室之中,夜來熏香襲人,帶來淺淺睡意,他和衣躺下,突然摸到被褥之中一軟軟之物,他一驚,掀開被褥之下,蘭楚楚衣裳半解的躺在上面,心里非常緊張,臉上卻盡力擺出了些許可憐的意味,那雙紅紅的眼睛宛若兔子般委屈地看著他。 饒是再淡漠的李文軒都有些惱怒了,他看著那和于曦九成相似的面容,心底是無比抑郁 ——她絕不會這樣……她從不會這樣…… 為何非要用她那張臉來做這般下作的事! 簡直不可饒?。。?/br> 他銳利的鷹目掃視過床榻,隨后有些克制不住怒氣的聲音向外說道, “來人!” 劉公公等人連連趕了進來,那蘭楚楚見狀,微微失神,連忙將被褥擁住自己,低著頭不敢說話。 李文軒嘴角冷冷勾起,身上寒氣仿若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