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姒

    有了西北城內(nèi)一眾熱心群眾提供的線索, 初來乍到的晉衡他們要確定某個大半夜玩仙人跳, 還把人家城主給直接綁走了的心理變態(tài)究竟是誰就容易多了。

    因?yàn)闊o論是身形長相還是行為模式，這個活在他人口中的變態(tài)都和他們平時非常熟悉那個人如出一轍, 要晉衡三人裝作其實(shí)根本不認(rèn)識他那才真是強(qiáng)人所難了。

    不過會惹上某人這主動上門找麻煩, 本身也就說明了這個倒霉的西北城主是存在一定問題的。

    再一聯(lián)系西北城內(nèi)如今正鬧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的女祟丟失事件, 所以一到這兒就發(fā)現(xiàn)西北城內(nèi)的情況遠(yuǎn)比他們之前想的要復(fù)雜些的廖飛云和石小光倒也沒著急發(fā)表什么意見，只是和晉衡先一塊找了個安全的地方各自安頓了下來, 又一起簡單地討論了一下接下來他們在西北城的具體安排問題。

    “誒, 你說你們那誰他這次人到底又跑去哪兒了，他大半夜仙人跳那城主到底又想干什么呢, 總不能是想故意勒索人家城主吧……”

    “廖……廖警官, 你別這么說……我覺得祟君殿下這次這么做, 肯定是有他自己的想法的……而且我看那個西北城主也不像是什么好人，不然也不會被祟君殿下隨便騙了一下就給抓走了，這就是姓師經(jīng)常說的心術(shù)不正的人……”

    “喲喲喲，小詞拽的挺溜, 可你沒聽剛剛那個熱心群眾說你們家祟君殿下才看上去不像個好人, 那個城主很單純可憐嘛……也是, 反正什么牛鬼蛇神遇上他估計都得腿軟……他自己不就是最大的牛鬼蛇神嘛……說實(shí)話，咱們與其擔(dān)心他，不如好好擔(dān)心一下那個城主，說不定咱們再晚一點(diǎn)找到人，那個城主就已經(jīng)被上鍋燉成豬rou粉條子了……”

    “廖……廖警官??！”

    看秦艽人不在這兒，所以干脆就盡情地開始擠兌他了, 秦艽的頭號小粉絲石小光同學(xué)一聽到他說這種話就立馬不太高興地反駁了幾句，但依然阻止不了人來瘋的廖警官這么幸災(zāi)樂禍地繼續(xù)故意逗他玩。

    可就在他和石小光正鬧著起勁時，原本還得意洋洋的廖飛云卻忽然不經(jīng)意看了眼對面到現(xiàn)在都沒吭聲的晉衡。

    而看到他口中那位神經(jīng)病的家屬晉衡同志正用一種毫無波動的漠然眼神盯著自己，見勢不妙的廖大猩猩先是尷尬地咳嗽了一聲，隨后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在晉衡的注視下閉上了自己的破嘴。

    “說完了沒有？”

    “說……說完了?！?/br>
    “那我可以開口說話了嗎？”

    “行行行！你說你說你說誰不讓你說了啊真是！每次都這樣！你們家那誰會像現(xiàn)在這么無法無天的都是你給弄出來的！一句不中聽的話都不能隨便說他！到底是誰給慣出來的臭毛??！”

    被晉衡稍微一嚇唬態(tài)度就直接軟了下來，自家半個姐夫的反應(yīng)讓就是喜歡在合理范圍慣著自家家屬的晉衡不置可否地默認(rèn)了他的說法，也讓壓根沒指望他能理財自己的廖警官瞬間就露出了絕望的神情。

    不過雖然無聲地警告了一下整天都在胡說八道的廖飛云，但比起自家家屬，心里同樣也更擔(dān)心那位城主生命安全的晉衡一時間倒也沒有明確地表明出自己的真實(shí)態(tài)度，只是低著頭思索著沉默了一下，又沖著剛剛勇敢捍衛(wèi)了自家祟君殿下的名譽(yù)所以看上去十分自豪的石小光慢慢開口道，

    “小光，你現(xiàn)在其實(shí)也不能確定秦艽和金竟之究竟在哪兒對不對？”

    “恩……那個地方的味道太奇怪也太混雜了，所以我不是很能確定祟君殿下具體的位置，對不起啊姓師……”

    撓撓耳朵的石小光這么說著明顯是有些慚愧，似乎是覺得自己沒能幫上晉衡什么忙，而搖搖頭回了句沒關(guān)系的晉衡緊接著盯著外頭黑漆漆，卻到處充斥著青面獠牙的巡街小鬼的西北城就這么看了一會兒，隨后才放低聲音若有所思地開口猜測道，

    “他會抓那個西北城主，一方面肯定有城中消失的女祟的關(guān)系，另一方面或許也和他那個朋友張奉青的死有關(guān)，他雖然一直都沒怎么提過這件事，但我覺得他應(yīng)該很在意自己不在的那段時間，祟界還有張奉青身上到底都發(fā)生了什么?！?/br>
    “誒，可我怎么好像記得，那個前祟主張奉青不是讓他弟弟張秉忠給活生生吃了的嗎？”

    “張秉忠和張奉青的感情聽說年少時還不錯，最后會翻臉肯定還有別的原因在，西北城主是老祟主封的城主，肯定會知道一些當(dāng)時發(fā)生的事情，而且這個所謂的城主，眾所周知是一只豕祟?！?/br>
    “豕祟？豕祟又怎么了？”

    “豕祟就是遠(yuǎn)古時代飼養(yǎng)的豬，但同時它是一種相對比較特別的動物，在過去的部落圖騰文化中，豕是站在‘年’身旁的其中一只兇猛的年關(guān)獸，而它的主人‘年’則是一種自天地出現(xiàn)光明與黑暗之后就產(chǎn)生的強(qiáng)大邪祟，年相傳主宰光陰，年紀(jì)越長就會越強(qiáng)大，時間在它面前不足為據(jù)，它甚至能輕易殺死任意一個時間里的人……這一點(diǎn)，祟界的任何一個妖魔都無法達(dá)到它的這種高度。”

    “……那你的意思是說西北城主身后可能站著一個很強(qiáng)大的，凌駕于所有邪祟，名字還叫年的妖魔？”

    “恩，秦艽之前就曾經(jīng)和我說過，他和前祟主張奉青從小就沒見過老祟主的真面目，只知道他主宰的是光陰和時間，習(xí)慣躲藏在黑暗的墻中，燈芯老人當(dāng)年能擁有改變時間的變化聽說就有老祟主的幫助，這也和‘年’的某些特征基本吻合，所以說不出意外，這個老祟主的身份就是一只實(shí)力深不可測的年祟，而當(dāng)時祟界究竟發(fā)生了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br>
    “年？是指過年的時候的那種年獸嗎，姓師？”

    “下山吃人的獸類只是年在傳說故事的其中一種形態(tài)，事實(shí)上它本人應(yīng)該更趨向于是一種由光陰化的作沒有實(shí)際形態(tài)的時間妖魔，眉郎當(dāng)初殺死張秉忠篡位，隨身就攜帶著一面破損的紅月日晷，日晷在過去就是時間的具體象征，那可能就是那個老祟主暫時失去生命意識的真身……”

    “……真身？那也就是說那個老祟主死了？誰能殺死他這樣的祟呢？”

    “不知道，也許只有死去的張奉青才能知道這件事了，所以我懷疑眉郎和燈芯老人可能試圖通過成功復(fù)活秦玄的尸骨的那種辦法，準(zhǔn)備在西北城再一次復(fù)活老祟主，而只要這個不知為何死去的老祟主真的和秦玄的尸骨一樣就地復(fù)活了，那身處于他所控制的某一段時間中的我們就根本沒有辦法能抗衡，整個祟界和人間也會重新落入他的手中……”

    晉衡這個猜測略有些驚悚嚇人，但還是把廖飛云和石小光他們給嚇得不輕，而其實(shí)心里也沒什么底的晉衡想了想還是沒接著這個話題繼續(xù)說什么，只是思索了一下才繼續(xù)接著之前的話道，

    “我不清楚秦艽現(xiàn)在是不是想到了這點(diǎn)，但趕在眉郎弄出更糟糕的事情之前，我們必須幫秦艽試圖阻止這一切，西北城現(xiàn)在到處都是找尋城主下落的小鬼，他和金竟之暫時不想讓其他人發(fā)現(xiàn)自己的蹤跡也很正常，城主忽然消失，城中的警戒自然就會加強(qiáng)，夜間街道到處都是巡街小鬼的前提下，本身也能夠保障城中那些女祟的安全……”

    “……”

    “你們剛剛也聽到那些外頭的邪祟說了，自從城主不見了，女祟半夜失蹤的事情也忽然終止了，我想這應(yīng)該就是他和金竟之想達(dá)到的目的之一，所以我們現(xiàn)在也不用著急去攪亂他接下來的計劃，照著我們之前的想法繼續(xù)進(jìn)行就可以了，他人究竟在哪兒我自己會去想辦法再去找，另外，關(guān)于秦玄龍骨的事，我還要請你們倆一起幫我一個忙。”

    “幫忙？幫什么忙？”

    “……”

    看廖飛云一臉狐疑地抬頭盯著自己，面無表情的晉衡也沒有著急吭聲，只是從自己的袖子里掏了一盒子類似紅色油膏的東西出來先給他們倆看了眼，隨后才開始一本正經(jīng)地闡述起自己針對女祟消失事件做制定的計劃。

    可前面原本還好好聽著的廖飛云一聽懂晉衡究竟打算讓他們接下來跑去干嘛就直接噴了，嘴角劇烈抽搐半天才忍無可忍地罵了句晉衡你是不是也和你們家喜歡玩仙人跳的那誰一樣忽然心理變態(tài)了，這他媽是正常人會干的事么。

    而表情尷尬的石小光的反應(yīng)看上去明顯也有些不適應(yīng)，漲紅著耳朵沉默了一下還是低著頭結(jié)結(jié)巴巴地開口開口詢問道，

    “姓……姓師？你說讓咱們?nèi)齻€扮成女……女人？可……咱們這次不是來抓二重身還有證明祟君殿下沒有殺我爸爸的嗎？扮成女人是怎么回事啊……而且咱們真的不用先去找祟君殿下嗎……”

    “恩，先不去找他，把二重身和秦玄龍骨的下落確定了再說，老祖宗那邊還在等一個結(jié)果證明他真的沒有殺石文彪，我們要最快引出那條抓女祟的‘長蟲’只能用這個辦法，這幾天因?yàn)槌欠兰訌?qiáng)，街上一直到大半夜都到處是抓人的小鬼，躲在暗處的長蟲忍了那么多天肯定已經(jīng)按耐不住了，如果你們真的不太能接受這種事，可以直接讓我自己一個人來扮作受害者，你們到時候在一旁隨時幫忙就可以，我沒什么意見?！?/br>
    這么事無巨細(xì)地一點(diǎn)點(diǎn)回答著石小光的問題，晉衡似乎也并不覺得自己說了什么很詭異的話，相反還表現(xiàn)的異常鎮(zhèn)定。

    而被他這番無形中就讓人根本拒絕不了的話搞得臉色更難看的廖飛云頓時也沒轍了，只能一臉郁悶的瞪著這心越來越來大的臭小子又咬牙切齒地開口道，

    “你就非得……咱們?nèi)齻€扮成女人？我們就不能另外再找個愿意幫忙的……女祟嗎？”

    “找來幫忙的女祟真出了事我們?nèi)齻€誰都負(fù)不了責(zé)，而且我想要的最終結(jié)果就是我們被‘長蟲’抓走，只有被‘長蟲’抓走，我們才能看清楚幕后主使的真面目，明白我是什么意思了嗎？”

    “……可我沒穿過裙子，小光肯定也沒穿過。”

    “不用你們穿裙子，只要到時候在身上涂我手上拿的的這種油脂就可以了，長蟲自然會將目標(biāo)當(dāng)成是他心儀的雌蛇?！?/br>
    “……誒，姓師，這油脂又是什么東西??？”

    “母蚌油，也就是傳說中東海蚌女身上才會分泌的香油體脂，古時宮廷女子相傳有用蚌油護(hù)膚養(yǎng)顏的古法，所以曾經(jīng)東海一帶的不少地方就因此涌現(xiàn)了大量的捕蚌人，美麗的蚌女死前會呼救尋求雄蚌的幫助，在那種情況下分泌出來的油脂對水邊的許多雄性生靈甚至是龍的吸引力都是具有十分強(qiáng)大的吸引力的。”

    “……強(qiáng)大的吸引力，額，具體是怎么個強(qiáng)大法……”

    “就是你想象的那種強(qiáng)大法，所以到時候只要在手心或者身體經(jīng)常出汗的地方稍微涂抹一點(diǎn)就可以了，用的太多會引起什么后果你們絕對不會想知道，大約七八分鐘后它帶來的特殊效果就會自然而然地在空氣中消散，我們?nèi)齻€到時候抓緊這個機(jī)會動手，把長蟲的蹤跡確定下來就可以了，而只要找到了它，二重身的下落也就不難找了。”

    晉衡的話說到這兒，廖飛云和石小光也真的無話可說了，畢竟被當(dāng)成發(fā)情的母蚌總比讓他們直接穿裙子扮女人還要去抓那個據(jù)說十分可怕的黑龍好。

    不過交代完這些后，他們接下來的抓捕色長蟲計劃也差不多就這么暫時定下了，晉衡隨后又在周圍放了些繼續(xù)幫忙打探秦艽的消息的小紙公出去，之后才和廖飛云他們一塊消失在了西北城里。

    而在城內(nèi)的另一頭隱蔽無聲的角落里，倒是有另一番古怪隱蔽的情形在暗自發(fā)生著，只是鮮少有人去注意和發(fā)現(xiàn)，只待那一朵朵血紅色的傀儡花從白色的骷髏里一點(diǎn)點(diǎn)生長出來罷了。

    ……

    “燈籠鬼，鬼燈籠，鼠婆娘的夫家，買不起燈籠……鼠油渣，炸鼠油，鼠婆娘的夫家被炸成了燈油……”

    西北城東郊，烏漆漆的瓦屋胡同里，滿街白皮孫們哼唱的怪異小調(diào)中，一個滿身丑陋骯臟的麻布衣服，背上背著個軟塌塌長包袱的長發(fā)男人正低頭地緩慢行走于無人的暗巷中。

    他瘦削慘白的臉上長滿了猙獰的爛瘡和傷疤，嘴唇發(fā)白，牙齒發(fā)黑，臉上的皮rou暗淡松弛，一只蒙著黑布后的干癟眼睛也隱約瞎了，而除了這滿身可怕的疾病和殘疾，落魄男人身邊唯一帶著的就是一把破破爛爛的雨傘和那個奇怪的包袱了。

    他剛剛就是一個人這么從前面相對熱鬧些的主城里撐著這把破傘搖搖晃晃地走過來的，一路上不少兇神惡煞的邪祟都紛紛避讓著他，更不用說是其他稍微正常一些的路人。

    而在經(jīng)過之前某一處城防時，他還被兩只手上拿著畫像的小鬼給粗著嗓子惡狠狠攔了下來，只是先看看他手上的破傘，又看看他這窮酸的家當(dāng)后，這兩只對照著畫像四處抓人的小鬼到底還是厭惡地?fù)]了揮手，又把他給干脆放走了。

    “……多謝兩位的不殺之恩了。”

    嘶啞著嗓子扯扯嘴角道了句謝，面容宛若惡鬼轉(zhuǎn)世的男人見面前青面獠牙的小鬼們不耐地罵了句還不快滾，也趕忙順從恭敬地拿上東西走了。

    而目送著這陰陽怪氣的丑鬼一步步離開，兩個小鬼這才不屑地撇撇嘴，又著拿著手上那張蛇郎畫像去別的地方找人去了。

    說起來，這兩天西北城街頭巷尾到處充斥著青面獠牙，打著白燈籠找城主的小鬼，就算是深夜街上也隨處可見。

    這些小鬼在前些時間女祟們丟失時一個個都習(xí)慣裝聾作啞，如今西北城主丟了卻忽然格外心急起來。

    而也多虧了他們這些天沒日沒夜的在城里找城主，這幾個晚上城內(nèi)的治安忽然一下子改善了許多，連那總是半夜跑出來抓女人的長蟲也跟著小鬼們的鑼聲而被迫消停了下來。

    抓人的長蟲忽然消停了下來，有些人心里肯定就不高興了，而這一點(diǎn)自然就是另一些躲在暗處的人想要達(dá)到的目的之一了。

    畢竟不自己親自做一回受害者，這位西北城主永遠(yuǎn)就不知道那些被迫抓走的女祟們是個什么心情和感受，加上城里忽然鬧這么一出，哪怕是很少的懷疑，那些西北城主手下的人也難免會和長蟲的主使者產(chǎn)生些間隙，而那抓人的幕后黑手自然也不得不暗中躲藏幾日多看看情況再說。

    只是任憑他們?nèi)绾卧诔抢锓颂斓恼遥紵o法確定那一夜神出鬼沒地抓走他們城主，還故意留下半張活剝下來的帶血豬皮的兇徒究竟是誰，更不用說是親自抓到這怪人了。

    可只要此刻將視線重新投向那剛剛和小鬼們分開，獨(dú)自進(jìn)入暗巷的長發(fā)男人就可以發(fā)現(xiàn)，他和之前在人前匆忙落魄趕路的樣子相比，明顯腳步故意放慢了些，連那原本佝僂著的背都漸漸直了起來。

    這模樣簡直讓人不忍直視的丑鬼，自然就是我們前些天晚上用仙人跳成功拐走了西北城主，并且到現(xiàn)在還在逍遙法外中的秦艽秦祟君了。

    雖然這些天西北城主的手下已經(jīng)算是在城內(nèi)布下了天羅地網(wǎng)，可是在他家好下屬金竟之這一手毀容式的刻意糟蹋下，秦祟君原本那張英俊瀟灑的美男子臉還是活生生給弄成了現(xiàn)在這幅模樣。

    只不過臉看上去不堪入目些，也有它本身的好處，至少要隱藏住蹤跡在城里打探消息就比平時要來的容易多了，而和金竟之這些天一直都在各自分開行事，只有天黑才會在這個老鼠洞碰頭的他此刻看上去倒是依舊小心，連身后的每一絲異常的腳步都盡數(shù)被他聽在了耳朵里。

    而當(dāng)他第三次感覺到自己的幾步開外好像有什么人在跟著他的時候，秦艽先是表情略有些漠然地轉(zhuǎn)過身，又這么無聲地往身后的看了眼。

    他的身后依稀是一片寂靜的黑色，漆黑不見一絲光亮的巷子中似乎也不見一絲有人跟著他的跡象，可鞋子和頭發(fā)完全濕透的秦艽還是像剛從某個潮濕冰冷的水塘里爬上來的水鬼一樣怪異地獨(dú)自停頓了許久。

    直到暫時確認(rèn)沒有任何異常后的他緩緩走進(jìn)一面胡同盡頭的空墻，又冷冷地轉(zhuǎn)了轉(zhuǎn)灰色眼珠子，正準(zhǔn)備收起自己手上那把破傘的他這才彎下腰沖眼前光禿禿墻面上的那個隱蔽的老鼠洞敲了敲。

    可才剛敲了一下，他就感覺到那道斷斷續(xù)續(xù)的腳步又開始從后面試圖接近他，而頃刻間就將手中的破傘惡狠狠地扎向身后那鬼鬼祟祟的跟蹤者的雙眼，見那躡手躡腳跟了他一路的鏡祟大叫一聲直接摔倒在地上，抬手將比刀子還鋒利的紙傘堪堪停在他一只眼珠子上方的秦艽只收回手陰森森地勾了勾嘴角，又沖摔倒在地上一臉眼淚巴巴叫了聲祟君的金竟之就面無表情開了口。

    “你下次要是再鬼鬼祟祟地跟在我后面不出來，我就直接扎碎你這面破鏡子。”

    “祟君……我……我錯了……你別生氣……我剛剛不是想給你個驚喜嗎……”

    “一點(diǎn)都不驚喜，很惡心，你是變態(tài)跟蹤狂嗎？”

    “……您對晉姓師……肯定不會這樣……剛剛站在您后面半步的……要是他，您一定開心地直接撲進(jìn)他的懷里去……”

    “知道就不用說出來了，還嫌自己現(xiàn)在這樣不夠好看嗎？”

    大概是真的被自家祟君的毒舌給傷到了，一臉小媳婦樣兒的金竟之郁悶地哆嗦了一下，最終還是老老實(shí)實(shí)地從地上爬起來和自家祟君一塊進(jìn)了眼前的老鼠洞，可他們一前一后的腳步剛一在洞口響起來，那被活生生扒去人皮，此刻被迫顯露出豕祟原形的西北城主也跟著嗷嗷地怪叫了起來。

    它具體在含含糊糊地沖著洞口哭嚎什么，也沒人能聽明白，但看這蠢頭蠢腦的模樣竟然還怪可憐的。

    而聽到這動靜也抬起眼睛隨意地望了眼那用麻繩和鐵鏈子拴在洞口深處的暗紅色的豕祟，秦艽見這體型龐大，雙眼呈現(xiàn)金色，腦袋上還有一只小角的怪豬用一臉惡心又弱智的表情沖著自己直哼哼也沒有吭聲，只是慢悠悠把自己包袱里裝著的一袋子血糊糊的青蛙丟給身后的金竟之，又撐著下巴地一臉我很無聊地開口命令道，

    “我餓了，去給我把這些青蛙收拾收拾下鍋燉了?！?/br>
    “嘔——嘔——嘔?。。?！”

    一聽到青蛙這兩個字就格外痛苦地趴在地上嘔吐了起來，這死豬頭的反應(yīng)讓秦艽瞇著眼睛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也讓旁邊的金竟之露出了略有些害怕的表情。

    而給自己強(qiáng)行壯了壯膽，又壓下自己胃里的那點(diǎn)不舒服壓低聲音沖自家祟君來了句，祟君，咱們都拉著西北城主一塊吃了七八天的青蛙了，今天要不換個食譜，金竟之這話一說出口，那趴在地上的西北城主就跟著哆哆嗦嗦地大哭著了起來。

    “是啊是啊……求求你們了……求求你們了……秦祟君……你們就是殺了我把我給直接下鍋燉了也別讓我吃青蛙了……我不想吃青蛙……我真的不想吃青蛙了……救命啊……救命啊……”

    秦艽：“……”

    沒有被秦艽和金竟之對自己的rou體折磨打倒，卻硬生生倒在了這一頓又一頓，仿佛一輩子都沒個頭的燉青蛙上，飯量一直都不錯的西北城主活這么大從沒有像這一刻對開飯充滿恐懼過，光是回想一下那個恐怖惡心的味道都覺得嗓子眼里有酸水往外冒。

    而只要一想到這些苦和罪都是自己那天晚上好色惹來的大麻煩，到現(xiàn)在也沒搞明白這個喪心病狂的蛇精病究竟想怎么樣的西北城主只滿眼絕望地趴在地上又?jǐn)鄶嗬m(xù)續(xù)地開口道，

    “您讓我……說的……我這些天都已經(jīng)說了……眉郎和燈芯找我做的就那么點(diǎn)事……黑龍龍骨具體被藏在哪兒我并不知道……您可以去問……或者再去調(diào)查啊……我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那老祟主的事還有張奉青的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