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聽旁人說的，我來是問別的事兒的，四喜公公回稟我娘說，秦岳他看到那秋窗易寒圖之時應(yīng)是曉得什么的，卻偏生不說，我怕他是報復(fù)我娘，這才來問問的。我娘說那畫很重要，務(wù)必要弄清它的來及。”

    冷世歡被她說的有些啞然，正琢磨著如何回話好之時，大管家來報秦岳他們回來了，齊月寒便一溜煙的跑了，只留滿是心事的冷世歡。

    冷世歡慢慢吞吞摸索到前院之時，齊月寒已經(jīng)走了，廳中氣氛有些僵。冷燕啟的面色，雖是一如既往的鎮(zhèn)定，周身散發(fā)的氣息也叫人覺著害怕。

    而秦岳面上，則算是默然。再冷世歡以為眾人都不會說話之時，秦岳先開了口:

    “老師，學(xué)生身正不怕影子斜，由得人說去罷，學(xué)生還有些字沒寫，這便下去寫字了。”

    說罷，轉(zhuǎn)身便離開，自始至終不曾看冷世歡一眼。冷世歡想了許久，也不曾想到自己昨夜做了什么讓秦岳惱的事兒，便再人不曾注意到她的時候溜了出去。

    “秦岳，你等等！”

    一聲嬌喝，秦岳的腿便有些發(fā)軟。昨夜的美好又浮現(xiàn)腦海，鼻尖好似又充斥著她身上的女兒香混合了酒香的氣味。

    “你為什么躲我？因?yàn)槲易蛞棺鲥e了什么事兒么？若不是，那就是因?yàn)槟阌X著自己打了自己的臉。

    你昨夜在大師兄府邸才說過，你不會納妾，今日便與扶宴哥哥一道去沾花惹草，這不是打臉是什么。沒想到，你也是這般俗人，避不過美□□惑！”

    所有眷戀的美好，再冷世歡說了那樣一番話之后消失殆盡，站直身軀轉(zhuǎn)過身，定定的看著冷世歡:

    “既然我如此不堪，大小姐又何苦跟我這樣一個不堪之人有什么糾葛？大小姐什么也沒做錯，做錯了事兒的人是我，往后，大小姐便離我遠(yuǎn)些罷，以免悔不當(dāng)初?！?/br>
    因著想冷世歡放棄，是以這話說的著實(shí)太重，可看到冷世歡委屈的眼神之時，秦岳又忍不住心軟下來解釋:

    “大小姐，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

    “誰稀罕你！遠(yuǎn)些就遠(yuǎn)些！”

    他尚未說完，冷世歡便氣呼呼的跺腳。隨后，又扔給他一個揚(yáng)長而去的背影，秦岳追了兩步，又停住了。

    罷了罷了，好多的事兒現(xiàn)在都解釋不清楚，還是等罷。等到功成名就那一日，等到有資格的那一日，再來一件一件說給她聽。

    第48章 夢

    十月十六，冷世歡十五歲的生辰。那日的上京鋪天蓋地的俱是喜氣，還有著些許別樣不同的什么東西。

    將懷中捂著的玉簪掏出來仔仔細(xì)細(xì)端詳了許久，秦岳終是輕輕嘆了口氣又揣進(jìn)懷中。終究，他還是沒勇氣送出去這支玉簪。

    這支玉簪并非是用冷夫人留下的那筆錢買的，全是秦岳一點(diǎn)一滴攢起來的。有他的月錢，有他作畫買了換來的錢，還有每次考核之時拿了第一冷燕啟賞的錢。

    一共二十五兩，買了這支雕刻著瓊花的玉簪。

    冷世歡喜歡瓊花，是冷府眾所周知的，秦岳喜歡冷世歡卻是不能叫任何人曉得的。是以猶豫再三之后，秦岳仍舊選擇作罷。

    只將玉簪收好后重新挑了幅畫，望著一眾師兄弟送的文房四寶，冷扶宴送的首飾，秦岳的畫著實(shí)是微不足道，可他照舊那般做了。

    將畫擱在那一堆的禮物里頭放好之后，轉(zhuǎn)身便見了冷嫣堇，叫了聲二小姐算作打招呼，冷嫣堇卻一臉含羞帶怯柔柔喚住了他:

    “岳哥哥，下月我也十五了。”

    對此秦岳只點(diǎn)點(diǎn)頭，不做他想，正尋思著如何回答比較好之時，又聽冷嫣堇道:

    “岳哥哥，我不要別的禮物，我什么也不要。你能，你能替我也畫一幅肖像么？權(quán)當(dāng)，權(quán)當(dāng)我生辰賀禮?！?/br>
    彼時她手中還捧著錦盒，應(yīng)是給冷世歡送禮來的。本是要推辭的，可拒絕的話再看見她小心翼翼近乎祈求的目光之時，那番拒絕的話卻說不出口。

    “好?！?/br>
    一個好字落地，未來得及欣賞冷嫣堇的歡呼雀躍，便聽得一聲譏笑:

    “秦岳，除了說好，你還會說什么？”

    抬眸，盛裝出席的冷世歡就站在一旁，眉眼里滿是諷刺之意。年芳十五的她宛如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那么讓人忍不住憐惜。

    可她渾身帶了刺，是以讓本想憐惜的秦岳也被扎的渾身都是刺:“大小姐，生辰快樂。”

    最終，也只不過淡淡一句大小姐生辰快樂，之后也再不知說什么才好。尋思著找個什么借口逃離之時，冷世歡那一慣讓他聽的難受卻又想一直聽下去的聲音又傳來:

    “是么？冷府里還有人期盼我快樂，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話?！?/br>
    阿貞手中還拿著一枚發(fā)簪，淡淡看了一眼秦岳，只給冷嫣堇問了安，又對著冷世歡哄勸道:

    “小姐，快將這發(fā)簪戴上罷，這是老爺特地叫人打造的?！?/br>
    周圍好些奴仆對此皆視而不見，秦岳與冷嫣堇也裝不知道，于一旁一言不發(fā)。冷世歡仍舊是絲毫不顧慮旁人如何看她，不住搖頭:

    “我不要，我都說我不要了，阿貞你為什么老逼我做我不喜歡的事情，我不喜歡！”

    半夏跟在一旁，看著阿貞的眼神有些猶豫，卻也結(jié)結(jié)巴巴說了:“阿貞jiejie，小姐她，她不喜歡。不若，不若就算了罷?！?/br>
    冷嫣堇眼中帶了nongnong的羨慕，那樣的發(fā)簪，一看便不是凡品:“父親還是心疼jiejie的，這樣的發(fā)簪也就jiejie能有了?！?/br>
    冷世歡本是不喜的，可再見得冷嫣堇那滿是羨慕的目光，又很是歡喜的讓阿貞給她戴上了:

    “阿貞，那些賀禮你看著隨便處理掉罷，別送來我跟前了?！?/br>
    說罷，轉(zhuǎn)身毫不猶豫離開，留冷嫣堇手中還捧著錦盒，站在原處眼眶微紅:“其實(shí)，我真的不知道jiejie為何就那般厭惡我了?！?/br>
    低低對著秦岳說了那么一句后，將東西擱在那一堆的賀禮中，又低著頭情緒低落著離去。

    秦岳望了一眼那堆積如山的賀禮，隨之也一言不發(fā)離開。那些賀禮里，什么都有，且什么都是頂好的。

    阿貞給她戴上的那支發(fā)簪，也勝過自己懷中那支，成色比自己的好上幾倍。秦岳覺著，便是將自己所有最好的雙手奉上，都是入不了她的眼的。

    這般恍恍惚惚著，也記不清自己走到哪了，直至耳旁陸月白的聲音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