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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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離桑冷笑了一下,把包裹遞了回去:“那個人的錢,我不要。” 劉驛丞一怔,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楚離桑把包裹往他懷里一塞,朝馬車走去。綠袖趕緊追上來,扯了扯她的袖子,低聲道:“娘子,咱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身無分文了,管他是誰的錢,不要白不要!” 楚離桑停下腳步,想了想,又走回劉驛丞面前,拿過包裹:“那我就收下了,多謝劉驛丞!” “這錢是蕭將軍的。”劉驛丞忙道,“你不必謝我,要謝就謝他?!?/br> 楚離桑淡淡一笑:“對,你說得對。你放心,我一定會去長安,當面謝謝他。”她在“謝謝他”三個字上面加重了語氣,但劉驛丞顯然沒有察覺。 暮色漸濃,一駕馬車和一輛牛車在東邊的驛道上慢慢走遠。 劉驛丞照例站在驛站門口,目送著扶棺歸葬的楚離桑遠去,就像他清晨時目送蕭君默一樣。 從昨日黃昏蕭君默一行入住驛站,到現(xiàn)在相關人等盡皆離去,恰好是一天一夜。劉驛丞感覺自己好像經(jīng)歷了一場亦真亦幻、似有似無的夢魘。 太陽完全落山后,黑暗就徹底籠罩了整座驛站。 甘棠驛像往常一樣寧靜,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過。 長安城外圍水源豐富,歷來便有“八水繞長安”之稱。為了滿足都城內(nèi)的生活用水及水運需要,隋文帝楊堅于開皇初年引水入城,先后修鑿了龍首渠、永安渠和清明渠。其中,永安渠自南向北流經(jīng)八個坊,當中便有魏王府所在的延康坊。 清清渠水從魏王府中潺潺流過,為其平添了幾許優(yōu)美的景致。府里的亭臺水榭、蓮池荷塘、瀲滟水波、煙霞氤氳,皆得益于永安渠水的造就和滋養(yǎng)。 魏王府里還有一處隱秘的所在,同樣要拜永安渠水所賜,那就是——地下水牢。在王府后花園一片由太湖石堆疊而成的假山下面,李泰修建了一處密室,然后引入永安渠水,打造了一間不為外界所知的地下水牢。 此刻,李泰和杜楚客正站在這間水牢中,微笑地看著一個被囚禁在水池中的人。此人被鐵鏈捆綁在一根鐵柱上,脖頸被一個鐵圈鎖著,左右手各鎖著一條鐵鏈,鐵鏈的另一端都牢牢固定在水牢的石壁上。 這個人就是蕭鶴年。 他閉著眼睛,臉色蒼白,頭發(fā)散亂,身上仍然穿著司馬的官服,整個身體的大部分都沒入水中,只剩下頭和胸露在水面上。 李泰定定地看著他,嘴角始終保持著一絲微笑,半晌才道:“鶴年,你憑良心說,這些年,本王待你如何?” “平心而論,還算不錯?!笔掹Q年平靜地回答。 “既然如此,你為何還要背叛本王?” “我并未背叛殿下。” “你還要狡辯?!數(shù)日前,是誰把本王即將入居武德殿的消息泄露給了魏徵和太子,難道不是你嗎?” “是我。” “三天前,又是誰深夜?jié)撊氡就鯐浚I閱了玄甲衛(wèi)捕獲辯才的密奏?” “也是我?!?/br> “既然都是你,你還敢說你不是背叛?” “我這么做,歸根結底是為了維護我大唐社稷的安寧。” 李泰和杜楚客相視一笑:“哈哈,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不管殿下信與不信,這是蕭某的真心話。”蕭鶴年也坦然地笑了笑。 “那好啊,本王今天就是想聽你說一說真心話。”李泰道,“你先回答本王,你跟魏徵是什么關系?” “亦師亦友,志同道合。” 李泰忍不住又笑了:“什么話到你嘴里都變得這么好聽!鶴年,其實你也不必跟本王玩這些虛的。你所謂的‘志’,不就是跟魏徵一塊兒抱太子的大腿嗎?你所謂的‘道’,不就是巴望著太子登基后,賞給你們高官厚祿嗎?這些東西我也給得起啊,你又何苦吃里爬外背叛我呢?” “你錯了,殿下,蕭某雖不才,但從不貪圖非分的功名富貴,更不會靠阿諛諂媚去求取富貴!” “那你貪圖什么?人活一世,總得圖點什么吧?” “蕭某心中所念,唯‘仁義’二字?!?/br> 杜楚客一聽,不禁冷笑插言:“鶴年啊,既然你這么喜歡仁義,那當初何苦做官呢?官場就是個名利場,既然你和我等俗人一樣混跡其中,說到底不還是貪圖富貴嗎?” “蕭某做官,是為了安社稷、利萬民。至于富貴,若義之所在,當取則??;若不義而富且貴,于我如浮云?!?/br> 李泰呵呵一笑:“連孔子都搬出來了!那照你的意思,追隨本王就是不義,效忠太子就是義嘍?” “太子是嫡長子,是儲君,是未來的大唐天子!身為人臣,維護他,便是義;危害他,便是不義!” “就憑太子的人品,還有他的所作所為,他也配當天子嗎?!”李泰有些怒了。 “太子人品如何,配不配當天子,自有圣上裁斷,非人臣所敢置喙?!笔掹Q年依然平靜,“但只要還在東宮一天,他就是一天的大唐儲君。” “也罷,我不跟你扯這些!”李泰拂了一下袖子,盯著他,“我現(xiàn)在就問你,你為何要盜取辯才情報?是不是受魏徵指使?辯才和《蘭亭序》背后到底有什么秘密?你和魏徵到底想干什么?” “殿下,我剛才已經(jīng)說過,我這么做,是為了維護社稷的安寧?!?/br> “照你的意思,是不是《蘭亭序》一旦被找到,秘密被揭開,社稷就不安寧了?” 蕭鶴年閉上了眼睛,沒有說話,但已有默認的意味。 李泰目光一動,和杜楚客對視一眼,似乎都有些興奮。“鶴年,”杜楚客笑了笑,放緩了語氣,“只要你說出《蘭亭序》的秘密,殿下便不會為難你,畢竟你在府上也干了好幾年了,殿下會惦記這個情分的?!?/br> “山實,你和殿下都不必費心了。”蕭鶴年仍然閉著眼睛,“今天就算圣上在此,我也不會說的?!?/br> “你寧可死,也要保守這個秘密嗎?”杜楚客加重了語氣。 蕭鶴年睜開眼睛,忽然笑了笑:“人固有一死,死又何足懼哉?” “蕭鶴年,”李泰的目光變得森冷,“你可以不怕死,但是,你有沒有替你的兒子想想?他還那么年輕,風華正茂,前途似錦,你忍心讓他被你牽連嗎?” “殿下!”蕭鶴年緊張了起來,“此事與他沒有絲毫干系,你不可株連無辜!” “沒有干系?”李泰冷笑,“只要我告訴父皇,說是蕭君默把抓獲辯才的消息泄露給了你,你說與他還有沒有干系?” 蕭鶴年一震,登時說不出話。 “鶴年啊,識時務者為俊杰?!倍懦偷溃爸灰惆言撜f的說了,殿下定可保你們父子無虞。你自己不要富貴,你兒子總要吧?何必這么認死理,鬧得大家不愉快呢?” 蕭鶴年把頭耷拉了下去,半晌才道:“給我一點時間,讓我想想?!?/br> 李泰和杜楚客相視一笑。 “行,你在這兒好好想想?!崩钐┑?,“想好了隨時喊一聲,我馬上把你放了?!闭f著和杜楚客轉身朝外走去,走到一半,忽然又停下來,回頭道:“對了,這水牢里有不少老鼠,經(jīng)常餓得兩眼發(fā)綠,要是不小心咬了你,你可得趕緊叫人,否則被老鼠咬死可太冤了!” 李泰說完,又跟杜楚客交換了一下眼色,兩人都暗暗發(fā)笑,隨即走上一旁的臺階,上面立刻有人打開了一扇鐵門。 稍后,鐵門哐啷一聲關上,整個水牢就安靜了下來。 蕭鶴年依舊垂著腦袋,怔怔出神。 水牢石壁的上方有個小小的通氣孔,一束陽光斜斜地照射進來,給這個陰暗潮濕的地方帶來了些許光明。蕭鶴年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的水面,與自己的倒影對視著。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的天色似乎暗了,那一束光芒一點一點消隱,水牢隨之變得昏暗,可蕭鶴年仍舊一動不動地盯著漆黑的水面。 漸漸地,水面在蕭鶴年眼中仿佛亮了起來,然后水上慢慢浮現(xiàn)出一個畫面。 畫面中有一個三四歲的小男孩,一張胖嘟嘟的小臉惹人憐愛。年輕時的蕭鶴年,把一只紙風車遞給男孩。男孩接過,邊跑邊吹,高興得咯咯直笑。蕭鶴年在一旁看著,也跟著笑了起來。片刻后,畫面中又出現(xiàn)了一個年輕男子修長的身影。男子服飾華貴,氣質雍容,但卻看不清臉。他慢慢走到男孩身前,蹲了下來,撫摸著男孩的臉頰。男孩有些怕生地躲了一下,卻沒有跑開。 男子從懷里掏出什么東西,在男孩眼前晃了晃。 那是一枚玉佩,上面好像還刻了字。男子似乎對男孩說了什么,然后把玉佩掛在了他的胸前。男孩拿起玉佩看了看,又看看男子,開心地笑了起來,陽光把他的小臉照得一片明亮…… 蕭鶴年開心地笑著,可忽然間,水上的畫面就模糊了,緊接著光亮慢慢隱去,畫面漸漸消失,水面復歸漆黑。 蕭鶴年的臉上一片憂傷。 此時,水池的一個角落泛起了圈圈漣漪,一只碩大的老鼠把頭臉露出水面,胡須靈敏地抖動著,四肢在水里快速劃行。 它前進的方向,正對著蕭鶴年。 很快,水池的各個角落相繼冒出一只又一只老鼠。它們從四面八方向蕭鶴年游了過去。黑暗中,蕭鶴年突然發(fā)出了驚恐的叫聲,然后雙腳在水里用力踢踏,身子拼命扭動,把綁在他身上的鐵鏈弄得叮當亂響。 在他的周圍,老鼠越來越多,幾乎已是成群結隊地向他擁去…… 水牢外,兩個看守站在鐵門邊,細聽著下面的動靜。 “肯定是被老鼠咬了,要不要下去救他?”甲看守道。 乙看守又聽了一會兒,道:“殿下說了,除非他叫人,否則就別管他?!?/br> 水牢下傳出的動靜越來越大,有鐵鏈的扯動聲、踢水的嘩啦聲、老鼠嘰嘰啾啾的叫聲,還夾雜著蕭鶴年痛苦的慘叫和咒罵。 “再這么下去,不會把人咬死了吧?” “你cao那么多心干嗎?大活人還能被老鼠咬死?實在受不了他就叫了,等他叫再下去。” 水池里,老鼠已經(jīng)爬滿了蕭鶴年的肩膀和頭臉,嘰嘰啾啾響成一片。 蕭鶴年扭動的幅度慢慢變小,然后他用盡最后的力氣,狠命地甩了甩頭,把五六只老鼠甩了下去,但更多的老鼠立刻又爬了上來。 他安靜了片刻,接著猛然張嘴,咬住自己的舌根,又一用力,一股鮮血就從他嘴里冒了出來。 蕭鶴年的頭往下一勾,之后就一動不動了。 鐵門遽然打開,兩個看守慌慌張張地從臺階上跑了下來…… 蕭鶴年躺在水池邊,一張臉血rou模糊,身上的官服被老鼠咬得破破爛爛,腳上的鞋子也脫落了一只。一個仵作蹲在他身邊查驗。李泰和杜楚客站在一旁,眉頭緊鎖。那兩名看守站在他們身后,躬身俯首,神情緊張。 片刻后,仵作站了起來。 “怎么樣?”李泰急切問道。 仵作搖了搖頭。 李泰頓時大怒,一回身就給了甲看守一巴掌,接著猛一抬腿,把乙看守踹進了水池里?!案C囊廢!竟然讓一個大活人在眼皮子底下被老鼠咬死?!” “殿下恕罪!”甲看守慌忙跪地,“小的也想下來救來著,可……可又想起了您的吩咐……” “你們是死人嗎?”李泰聲色俱厲,“就不會隨機應變?!” “殿下息怒?!币慌缘呢踝鞯?,“據(jù)卑職初步查驗,蕭司馬并非死于老鼠噬咬?!?/br> “那是什么?” “咬舌?!?/br> “咬舌?”李泰眉頭一皺。 杜楚客想著什么,狐疑道:“我聽說,咬舌不可能馬上就死人,所謂咬舌自盡只是以訛傳訛罷了?!?/br> “杜長史說得沒錯?!必踝饔值溃巴ǔG闆r下,咬舌并不能立刻致人死亡,但很多時候,劇烈的疼痛會使舌根收縮,或者引起嗆血,從而堵塞氣管,導致窒息。蕭司馬的死亡原因,正是這個?!?/br> 李泰和杜楚客恍然。 “殿下,事已至此,只能趕緊處理尸體了?!倍懦偷吐暤?。 李泰嘆了口氣:“拉到城外,找個偏僻的地方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