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娘,你在擔心我嗎?”卜兇有些不相信地確認了一遍。 卜原氏道:“你是我肚子里掉出來的rou,我怎么可能會不擔心,你雖說十五就去了戰(zhàn)場,可是說到底你也只是擁有血rou之軀的普通人,如果真的死了,那就什么也沒了,兒子啊,當大官是好,可是要適可而止,況且你現(xiàn)在不是什么都不缺了嗎,為什么還要去戰(zhàn)場上拼死拼活?” 卜兇知道她是在關心自己就已經(jīng)足夠欣慰了,至于她不能理解自己想要讓天下太平的宏圖心愿,卜兇也就不強求了。 “娘,”他說,“我現(xiàn)在去打仗并不是為了榮華富貴,也不是為了當大官,而是為了這天下能夠太平,百姓能夠安居樂業(yè),大丈夫生于亂世,如果不立一番事業(yè),那我有何顏面去見父親,你說是不是。” 卜原氏知道自己說不過他,便只叮囑他打仗時小心,看到卜兇還有有事要辦,她沒說了幾句話就離開了。 卜兇回到書房中,卻沒有處理政務,徑直走到一幅字畫前看了起來。 原來這就是原來華懷允送給他的那副字。 卜兇心情煩躁的時候就喜歡拿出來看看。 叩叩 忽然外面?zhèn)鱽矶鴣砬瞄T聲。 卜兇頭也不回:“進來?!?/br> 進來的人是卜兇身邊的親信,他恭敬道:“大人,祝常奉在外面說要見您?” “祝常奉?”卜兇皺眉,“那個老頭不是已經(jīng)死了嗎?!毙聪肫饋磉@個常奉指的是祝德澤的兒子:“是他,祝和玉?” “正是他。” 卜兇想起早上祝和玉針對自己的樣子,他現(xiàn)在來,難道就是想像他爹那樣來教訓自己?想到這些他就覺得心中一陣不耐:“不見,讓他滾。” 那人領命退下,走出去才忘了和卜兇說祝和玉是來給老夫人送禮的,他本要回頭去報告,轉(zhuǎn)瞬又想,卜兇向來不喜歡別人賄賂他,現(xiàn)在進去報告得到的結(jié)果肯定也不會有什么改變的,于是他就這么出去準備回復祝和玉了。 祝和玉現(xiàn)在正領著幾個下人在卜兇家的大門口等待,其中一個下人手中還端著一個看起來十分華貴的木盒。 之前祝和玉聽了母親的話之后,越想越覺得害怕,他生怕真的惹怒了卜兇,以后他在朝廷中就混不下去了,于是便動了討好卜兇的心思。 他特地找人問了問卜兇的喜好,發(fā)現(xiàn)卜兇尤其尊敬他的母親,于是他就將目光放到了卜原氏的身上,幾乎沒有廢什么力氣,他就打聽到了卜原氏最喜歡的就是金銀財寶,于是他特地命人準備了一套綠寶石項鏈,要去送給卜原氏,借此修好他與卜兇不怎么美好的第一印象。 他等了小半天,那個進去稟告卜兇的人終于出現(xiàn)了,祝和玉露出了興奮的目光,上前幾步道:“怎么,你們太尉大人是不是要邀請我進去?” 卜兇的親信冷漠又不失禮貌地回答:“祝大人,我們大人說忙,沒時間見您,您若是真有什么事,改日再來如何?”他已經(jīng)很給祝和玉面子了,沒有將卜兇的原話說給他聽。 祝和玉臉上的笑容雖然有些僵硬,但是弧度卻沒有變,他轉(zhuǎn)身將下人手上的盒子拿了過來,向卜兇的親信遞過去:“既如此,那么便不見了,只是我近來得到了一顆綠寶石項鏈,希望能夠送給卜老夫人,閣下不妨將這物代我送給老夫人,如何?” 那親信一絲猶豫都沒有就拒絕了:“我們大人是絕對不會收這些東西的,祝大人請您自便?!闭f完就命左右立馬將卜家大門關上,看也沒有看祝和玉一眼。 祝和玉看著眨眼間就關上的大門,有些傻眼,臉上的笑容也很快消失無蹤。 原本討好的表情,現(xiàn)在已經(jīng)變得陰鷙惡毒,令人不寒而栗。 “卜兇,我祝和玉定和你勢不兩立!”祝和玉雙手緊緊抓著手中的木盒,幾乎要摳出血來。 后面跟著的幾個下人看著這樣的祝和玉心中有些害怕,然而他們更怕的還是剛才他說的那些話被卜兇的耳目聽去了,那時候就是真的得罪了這個可以翻天的太尉大人了。 有一個下人小心翼翼地走到祝和玉身側(cè)道:“大人,咱們不如先回府去吧,有什么事情,不如從長計議?!?/br> 祝和玉冷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第31章 第二日早朝, 也不知是誰將祝和玉帶著寶石想要討好卜兇,最后卻連卜家大門都沒有近去的事情說了出去,現(xiàn)在朝廷中的文武百官都知道這件事了。 祝和玉本是和昨天一樣去上早朝, 可是他不知道為什么, 走在路上總是能夠感受到別人異樣的目光,這種時候就算是傻子也能發(fā)現(xiàn)不對勁了。 他想要上前去與別人詢問一番, 但是每當他有要走近誰的趨勢,那些人就立馬避之不及地走開, 就像他是什么臟東西一樣。 這樣的感覺讓祝和玉覺得十分不舒服, 一直到朝堂上, 他孤立地站在自己的位置上。 早朝的時間還沒到,眾臣三三兩兩聚集在一起,在低聲說著些什么, 不時還有嘲諷的目光瞟向祝和玉,這弄得祝和玉真的覺得很氣悶,但是讓他拉下面子去問那些大臣們,他又不愿意。 正在祝和玉獨自一人郁悶地站在自己的位置時, 李澤來了,他一進來就看到了形單影只的祝和玉,臉上瞬間露出了個大大的笑容:“哎呀哎呀, 這不是昨天在太尉大人家門口吃了個閉門羹的的常奉大人嘛?!?/br> 在場所有人的目光瞬間集中在了兩個人的身上。 祝和玉的臉色立馬陰沉了下來,他握緊雙拳,惡狠狠地看著李澤:“你怎么會知道此事。” 李澤故作驚訝道:“我為什么不知道,這件事京城里面不是都傳遍了嗎, 難道祝大人還不知道?” 他說完之后還佯裝好奇地將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故作困惑道:“怎么今日沒有見到要送給太尉大人的綠寶石了?真是奇怪了,難道被常奉大人藏在衣裳里去了?” 他話音一落,周圍的人都快活地笑出聲。 祝和玉真的怒了,他大聲道:“放肆!李澤,我乃九卿之首,這就是你對上級說話的態(tài)度?” 李澤不屑地哼了一聲:“昨日你在朝堂公然站出來反對太尉,雖略不識時務,但也好歹算個直言進諫的忠臣,怎么才回去就要備上禮物去討好太尉大人?你這般當面一套背面一套的做法,實在是讓人不恥之極,你那死去的爹若是知道你做的這檔子事,恐怕要氣活過來吧。我李子濯與你這等人同朝為官,實感羞恥,世襲制度沿用數(shù)百年,我覺得是時候該改革一番了。” “你……你……”祝和玉抖著手指著李澤,一時間竟然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旁邊人見李澤說得有些過了,于是有人出來相勸:“李大人,祝大人尸骨未寒,你這樣說也實在過分了些?!?/br> 李澤遂不再言語。 卜兇和湯逸還未踏入早朝的朝堂,就聽到里面有人批判世襲制度的話,兩人對視一眼,皆是驚喜,于是等里面安靜下來之后,他們才漫步進去,有兩個人站在朝堂中央,直直看過去,竟就是李澤與祝和玉。 “你們在談論什么?”卜兇好奇地問道。 聽到卜兇的聲音,各位大臣立馬都規(guī)規(guī)矩矩地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場面霎時安靜了下來,唯有李澤與被方才他羞辱得面紅耳赤的祝和玉不為所動。 李澤對卜兇笑了笑道:“也沒什么大事,我不過是與諸位大臣調(diào)侃了一下新上任的祝大人而已,敢問旁邊的這位……”說著用目光指向卜兇身后站著的湯逸。 朝中的其他大臣也都江目光放在了湯逸的身上,不少人在心里猜測他的身份。 卜兇道:“這幾日湯先生協(xié)助陛下處理政務,陛下說他做得很好,從今日起,他便來朝堂聽政?!?/br> 卜兇既然已經(jīng)說出,那么就沒有誰敢出來反對了,眾人心中不喜,但想到他現(xiàn)在并無官職,也沒有確定說他一定會當丞相,既然他來了朝堂,那么說明他們現(xiàn)在就有很多機會來對付此人了,到時候弄他個欺君之罪,永除此人,豈不更好? 想通之后,大臣們互相對視,都明白了各自的想法。 湯逸笑瞇瞇地對眾人打招呼:“諸位大人,今后還請多多關照了?!?/br> 旁邊的祝和玉見到根本沒有人在乎自己,又看到卜兇輕而易舉得到了所有人的敬畏,而他看自己的時候如若無物,于是他心中越發(fā)覺得恥辱與不甘,對卜兇的恨意也越發(fā)濃烈。 今日這些人給他的恥辱,來日他定要百倍奉還,而卜兇,他只不過是個山野來的村夫而已,憑什么有資格站在自己的頭上作威作福? 卜兇,李澤,有生之年,他定要這兩人人死無葬身之地! 祝和玉轉(zhuǎn)身的一剎那朝卜兇的方向看了一眼,卜兇正走過他旁邊,并沒有看到他的目光,反而是另一個人,與他對上了視線。 祝和玉心中一驚,立馬轉(zhuǎn)身低頭,心中狂跳不已。 他感覺自己對卜兇的殺意已經(jīng)被湯逸看得明明白白了。 他仔細回想湯逸剛才和他對視的瞬間,兩人的目光都看到對方了眼中,湯逸的臉上帶著仿佛看透了一切的笑容,在看透祝和玉對卜兇的恨意之后,他臉上的笑容反而擴大,臉上的笑容像個狡猾的狐貍。 今日的早朝,祝和玉一直魂不守舍。 他在心里一直很擔憂,湯逸是卜兇帶來的,那么他肯定就是卜兇的人了,剛才他看到了自己臉上的表情,那么他會去告訴卜兇嗎。 想到這里,祝和玉覺得有些懊悔,早知道他就不這么將所有的情緒都放在臉上了。 他又仔細回想昨天的事情,他十分想不明白,昨天的事情明明知道的人根本就沒有幾個人,怎么今□□廷中的所有大臣都知道了。 難道他的家中有jian細? 這些事情都纏繞著祝和玉,讓他根本就無心聽政事。 期間他又頻頻將目光投向湯逸的方向,湯逸臉上的笑容一直沒有落下,無論別人說什么,他都說好,也不發(fā)表自己的意見,他越發(fā)不明白這個湯逸的腦子里到底是在想些什么了。 其他大臣本來都準備好了今天無論湯逸說什么,今日都一定要想話來針對他一番,奈何他不主動說話,大臣們看到卜兇在,也不敢主動找他的茬,這被動的狀況讓大臣們的內(nèi)心已經(jīng)開始焦躁了起來。 不過很快對他們來說的一個好消息來了,一個武官站出來稟告道:“南邊江天成已經(jīng)順利讓那里的叛軍首先動手了,現(xiàn)在南邊叛軍已經(jīng)主動挑釁我大夏,江大人已經(jīng)首先派人去北方叛軍那里求援兵,北方必會回絕,現(xiàn)在只望陛下早日派人出兵討伐南方叛軍,此戰(zhàn)應當速戰(zhàn)速決。” 卜兇因為昨天吳常侍去找他的事情,所以一直不在狀態(tài),再加上他原本也不太管政事,所以索性也就放空自己了,反正別人也看不出來。 然而當他聽到“出兵”二字的時候,腦子立馬觸電般清醒過來,打仗之人一向?qū)@方面的事情最為敏感。 他猛地轉(zhuǎn)頭看向那個報告的軍官,剛想出口質(zhì)問這件事怎么不先通知他這個掌管全國軍務的太尉,就猛然想起來昨日他并沒有處理政事,或許正是因為自己的一時疏忽,所以才會導致他耽誤了正事。 卜兇心中后悔,遂將自己狀態(tài)調(diào)整過來,全身心投入今日早朝的內(nèi)容中來。 見計劃順利實施了華懷允十分高興:“沒想到江愛卿這么快就能做到了,至于何時出兵,卜愛卿征戰(zhàn)多年,經(jīng)驗豐富,想來定有自己的想法,不知卜愛卿你意下如何?” 他見自己要離開了,竟然這么開心嗎? 卜兇明知道華懷允開心定只是因為離一統(tǒng)天下又近了一步,但是他想到了昨日吳常侍對他說的話,想到他離開之后吳常侍就要讓華懷允去和女人傳宗接代,想到了伺候在他身邊的那些越發(fā)貌美的宮女,他還是覺得不開心了。 他控制住自己壓抑的情緒,讓自己淡定自信的一面露出來,他道;“此戰(zhàn)確實應當速戰(zhàn)速決,否則一旦北方前去協(xié)助,那么事情必定會變得更加麻煩了,臣請陛下準許臣調(diào)兵五十萬,前去討伐?!?/br> 華懷允頓了頓,問道:“何日可以出發(fā)?” 卜兇心中默想了一下道:“三日后?!?/br> “這么快?”華懷允有些驚訝。 朝中不少大臣聽著這個消息后立馬忍不住暗暗歡喜,卜兇一走,他們在這朝堂就沒有后顧之憂了。 卜兇沒有回答,他原本立馬就可以出發(fā),奈何朝中若是沒有他鎮(zhèn)著,華懷允一人恐應付不了這么多老jian巨猾的大臣。 想到此,他看向湯逸,頓時醒悟,湯逸不正是為此而來的嗎,憑著他這幾日的觀察,湯逸在處理政務方面,確實是一把手,想到此他決心已下,便也不再猶豫,他當即就走到朝堂中央。 “陛下,在出征之前,臣請?zhí)釡弦蛔搴笕藴轂樨┫?,與陛下共理政事;提少府李澤為御史大夫,監(jiān)察百官;臣此行一去,不知何時能回,留守國內(nèi)之并恐無人管轄,變成民害,臣請陛下定要派人嚴加管束,各類訓練不可松懈,此事不宜拖延,望陛下今日就讓二位大人上任?!?/br> 此話一出,滿座皆驚。 剛才還在心中暗喜的大臣們頓時變得咬牙切齒:他們怎么忘了,卜兇連鮑鴻軒都除去了,又怎么會給他們囂張的機會呢。 湯逸對于卜兇的這番決策百感交集,最后還停留在了敬佩之上。 他湯逸能當丞相,是他意料中的事情。 而李澤此人,遍觀群臣,湯逸竟然想不出一個比他要更適合當御史大夫的人來了。 李澤多日前獻計使大臣們捐出財產(chǎn),雖然失敗,但最后他毫不猶豫將自己能拿出來的家產(chǎn)都拿出來了,足以看出來他的清廉品德;曾經(jīng)他在鮑鴻軒百般強權(quán)之下,也依然是站在陛下這邊的,也足以看出來他寧折不屈,心向正義;今日又聽得他對世襲制度頗為不滿,更是契合了卜兇想要改革世襲的想法。 選李澤當御史大夫,雖看似巧合,但實際上恐怕早已在卜兇心中思量了許久了。 湯逸心里是服氣的,雖然他知道卜兇提拔李澤的另一個原因就是為了抑制自己當了丞相之后不能過于膨脹。 而讓陛下掌管國內(nèi)軍政,這是在提醒群臣,另一半兵符現(xiàn)在在陛下的手里,就是為了提醒有什么不臣的想法的大臣,在不聽話之前,先想想他交給陛下手里的軍隊。 卜兇真的是每一步都為陛下給想到了。 湯逸想到了自己聯(lián)合吳常侍要削弱卜兇的事情,良心竟然覺得有點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