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自然開始你爭我斗，比如a這邊練了個嗓子, b就非要比她的音階更高, 然后a也繼續(xù)向上加碼, 加到最后，是兩位演員重疊地高音。

    她們一邊發(fā)出令人驚嘆的穩(wěn)定高音，一邊還互相推搡著對方, 十分戲劇化地怒瞪著彼此。觀眾席上傳來了鼓掌聲和叫好聲。因為表演形式是故意有些喜劇滑稽的，所以也有人在笑。

    兩人飆高音，后方大屏幕上的燈泡‘接連’碎掉，導演跑出來大喊了一聲‘咔’，表示她們該上臺演出了，兩位聲樂家這才哼了一聲，扭頭轉(zhuǎn)開，再轉(zhuǎn)回頭，已經(jīng)是舞臺上互相微笑合唱的樣子，反差極大。

    演出結(jié)束后，導演邀請所有人一起去天臺吃bbq，其他人都很高興，只有兩個女美聲歌唱家還擺著臭臉。導演放下手中的道具rou，他嘆了口氣。

    “要不，你倆好好比比？”

    “怎么比？”兩個歌唱家同時說道。

    “比如，你們一起表演同一個困難片段，讓大家評價誰更好。”

    “行！我先來！”女歌唱家b一甩手臂。

    她面向觀眾席，開始演唱起來——所有人立刻歡呼鼓掌，就連小孩子都知道她唱的是經(jīng)典的意大利歌曲《今夜無人入眠》，當然是意大利版。

    可是在觀眾鼓掌的時候，唱了一句的歌唱家忽然停了下來。

    “怎么沒有背景音樂？！”她生氣地說。

    在劇情里，這只是一個普通的天臺燒烤集會，所以她的問題十分奇怪。然后，一個人影緩緩地從舞臺側(cè)面走了過來——觀眾們立刻哈哈大笑起來，歡呼鼓掌不斷——是齊諾，齊諾的身上穿著一個馬甲，上面還寫著四個大字：背景音樂。

    齊諾十分殘念的面無表情的走過來，她手里還拽著推車，推車上是一架電子琴。她緩緩地走入了舞臺中間，另一邊，其他扮演吃烤rou群眾的群演們已經(jīng)十分流暢地清理出了位置，還給齊諾留了兩個汽油桶做琴架。

    齊諾坐好，琴也架好。她和演員互相對視一眼，齊諾開始彈伴奏，歌唱家這才露出滿意的表情，繼續(xù)演唱。那一邊，歌唱家a不滿意了，在b唱得正陶醉的時候，她跑過來插嘴，兩人唱來唱去爭來爭去，用唱歌的形式表現(xiàn)出了爭斗的感覺。

    兩人剛開始唱得還是《今夜無法入眠》，后來只顧著爭斗，連續(xù)換了十幾個耳熟能詳?shù)母枨?，換來了陣陣歡呼。齊諾的‘背景音樂’努力跟著換臺，最后實在換不過來，齊諾這邊單手瞎彈著，那邊面對著觀眾席捂住了額頭——觀眾們又哄然大笑起來。

    她們唱得基本是經(jīng)典美聲歌曲，唱到最后，竟然連《忐忑》和《藍精靈》都出來了。而且兩位要求極高，有時候還嫌棄齊諾的‘背景音樂’簡單，要求她換成更難的。于是，簡單的藍精靈，齊諾從單手配音變成了用融合了貝多芬《命運》的和弦，彈得無比的激昂，齊諾像是郎朗一樣晃動著身體，激烈非常。隨著兩個演員的滿意，觀眾們也不斷歡呼。

    劇情繼續(xù)進展，兩人的爭斗越來越激烈，對齊諾的要求和越來越高，最后兩人竟然干脆站在一起七嘴八舌的‘指責’齊諾。觀眾們已經(jīng)習慣了之前的套路，正笑著準備看齊諾怎么繼續(xù)變出更難的方法，沒想到，齊諾猛地站了起來，走到群演之間，四處尋找，然后抽出了一把斧頭——她拿著斧頭回來，用力地砍向電子琴，將它砸成兩半。

    隨著觀眾的意料之外的呼聲和笑聲，齊諾又脫下‘背景音樂’的馬甲，甩在地上用力地踩了幾腳，然后昂著頭退場了。

    觀眾席的笑聲和掌聲雷鳴。

    緊接著又過去了幾場戲，劇情繼續(xù)進展，齊諾也作為普通群演回到舞臺上，她戴著厚重的眼鏡和假發(fā)，觀眾們也沒有發(fā)現(xiàn)她。直到在最后一幕中，劇情中的兩個歌唱家因為劇情進展已經(jīng)變成了朋友，她們參加一場盛大的演出，卻無論如何都進行不下去——因為不管戲里人物怎么調(diào)節(jié)，音響都無法放出伴奏。

    所有演出者慌成一團，那著急的樣子，都開始讓觀眾覺得音響真的不好用了。

    結(jié)果就在這時，舞臺上那個鍋蓋頭戴著眼鏡的懦弱小提琴家忽然走了出來，她一揚手，甩開眼鏡和假發(fā)，觀眾們這才發(fā)現(xiàn)她是齊諾，立刻又笑了起來。齊諾伸出手，旁邊有一個人跑著把馬甲遞給了她。齊諾隨著笑聲穿好馬甲，她穿著‘背景音樂’的馬甲，抬起手，一個響指，立刻，伴奏便從劇院兩邊的音響中響起，所有演員上臺一起表演合唱和演奏。

    隨著掌聲和歡呼聲，表演就此結(jié)束，演員們彎腰謝幕，旁邊兩側(cè)開始有抱著花的學生登臺，給自己的朋友或者同學遞花。

    “諾諾，你簡直太棒了！”

    陸小亦把花遞給齊諾，還給了她一個結(jié)實的擁抱。

    “感覺還行？”齊諾的額頭上全是汗，演出完了她才松了口氣，這次演出最難的地方反而不是她扮演懦弱小提琴家的時候，而是開頭的那段鋼琴表演。

    那段譜子實在是太細太容易錯了。

    “那當然，非常好！”陸小亦說，“我覺得你都可以去演戲了?！?/br>
    “得了吧，快要了我的老命了?！饼R諾苦笑道。

    等演員和負責這次演出的老師們、以及前來觀看的老師領(lǐng)導們照完相。后臺老師又開了個小會鼓勵總結(jié)了下后，等到出校門的時候，都晚上九點半了?；氐郊摇⑿锻陫y、齊諾這才從冰箱里拿出一塊面包，她咬著躺在床上，一看時間，十點四十。

    齊諾累得要命，胳膊都抬不起來。除了體力，累得更是在舞臺上的高度集中注意力。

    就在這時，她接到了一條輔導員的微信。

    【輔導員：明天參加音樂節(jié)選拔的同學，系里給請假兩節(jié)課。請報名的同學按照時間表去學校音樂廳參加選拔?！?/br>
    下面他發(fā)了長長的截圖。

    齊諾打開，里面分的很細，齊諾仔細一看——她和譚江應該是流行器樂的分類，在上午十點。

    好早?。∪绻窍挛绲脑?，她還能睡個好覺……哎。齊諾想在腦子里過一邊吉他譜，怎么想?yún)s都是今天自己彈的鋼琴，她幾乎匍匐著爬下了床，去拿譜子。

    ……老天爺啊，她真的好累。

    就在這時，她的音樂劇小組群里，王南老師發(fā)了一個郵件給所有人。

    王南：今天的演出，大家都辛苦了。這里是今天錄的全場視頻，和分錄視頻。大家該截視頻發(fā)朋友圈就發(fā)朋友圈，該放微博放微博，恭喜你們，終于可以向外顯擺，收獲大家的點贊了。

    齊諾勾起嘴角笑了笑，就見底下有學生回復。

    什么時候上王者：王老師，能放優(yōu)酷嗎，我想向著全國顯擺。

    王南：當然可以，雖然你上不了王者，但這個放視頻的小要求我還是能幫你達成的。

    齊諾忍不住笑了，她也開始打字。

    齊諾：老師，那我放外網(wǎng)了，向全世界顯擺行嗎。

    王南：行，就是小心點，別被其他國家抓去當背景音樂了。

    群里一堆哈哈哈哈哈，23333的回復。

    齊諾打開視頻文件，果然看到了自己的幾次出場。她的那段鋼琴配樂可以說是這次演出的笑點和亮點之一，所以剪得很全。

    齊諾把完整視頻和她上臺直到摔琴下臺的十分鐘分兩次發(fā)在了youtube上，她本來還想再洗個澡，但是她太累了，關(guān)了燈就趴床上睡著了。

    地球的另一邊，圣莫妮卡剛剛迎來了早晨的陽光。

    克萊德跑步歸來，時間還沒到八點。他喘著氣，就看到桌子上的手機傳來了youtube的視頻提示，他打開一看，就看到了齊諾的那段鋼琴視頻。

    即使克萊德不懂中文，但人類的肢體語言和音樂是相通的，看著看著，他就因為幾個女生詼諧的表演而露出了笑容。

    他又去草草地翻了下完整視頻，隨便一撥，就看到一個拿著小提琴、神情戲劇化懦弱的演員正在和其他人交流?？巳R德忍不住又笑了，他覺得齊諾這個表演非常的好，而且很像回事。

    齊諾的表演這樣專業(yè)，一定是跟他耳熏目染的結(jié)果?？巳R德十分自然以及欣慰地想。

    ……

    第二天一早，齊諾和譚江、以及其他三十幾組流行器樂的學生等候在門外。由于人太多，所以即使齊諾因為睡過頭而晚來了二十分鐘，仍然沒有遲到。

    兩人背著吉他提著音響和電鋼琴走入音樂廳，就看到十個評委坐在第一排觀眾席上，正在聊天。

    齊諾這邊放音響，就聽到有一個老師說，“喲，這不是昨天晚上那個背景音樂嗎？”

    齊諾一抬頭——好嘛，十個評委，有七個昨天晚上拍照時都見過。

    “老……老師們好。”齊諾也不知道該回什么，只能舉手打了個招呼，繼續(xù)擺東西。

    “這個學生就是我昨天給你看的那個視頻……逗不逗？都快笑死我了?！币粋€老師還對另一個沒去現(xiàn)場的老師竊竊私語道。

    齊諾：老師，你們的聲音好大，本人都聽到了好嗎！

    “你是……叫齊諾對吧？”另一個評委說。

    “是的?！?/br>
    “學幾年鋼琴了？”評委問。

    “呃……十五年了吧?！?/br>
    “你不是鋼琴系的？”評委看了一眼她的資料，“你鋼琴彈得真不錯?！?/br>
    “謝謝老師，我不是鋼琴系?！?/br>
    “學過表演？”

    難道每個學生他們都要這樣問嗎？

    齊諾搖了搖頭。

    “我的一個……從小長大的朋友學表演?！彼f，“時間長了，我跟他身邊也學會了一點皮毛。”

    “青梅竹馬??？”一個女評委笑著問。

    齊諾有點害羞，一時間語塞。

    “老師，您跑題了。”譚江聲音平靜地說。

    “你是……流行器樂系的譚江？”一個評委看到了他的資料，吃驚道，“你就是那個咱們學校和另個學校爭來的那個吉他天才？”

    “是我?！?/br>
    “哦，這真令人期待?！痹u委笑道，“今天你們是一個彈吉他、一個電鋼琴，是嗎？”

    “雙吉他與電鋼琴?！弊T江說。

    “你還會吉他？”評委吃驚地看向齊諾。

    “一點皮毛?！饼R諾謙虛地說。

    “你家皮毛一定很多?！痹u委老師感嘆道。

    老師們笑成一團。

    “老師，請你們正經(jīng)一些?！弊T江一本正經(jīng)地說，“你們現(xiàn)在是評委?！?/br>
    老師們大多都是愛才的，學藝術(shù)的又基本很感性，所以他們在優(yōu)秀的學生面前基本沒架子。

    “你們的節(jié)目時長多少？”

    “大概十分鐘左右?！?/br>
    “好了，開始吧?！币晃辉u委清了清嗓子，終于嚴肅地說，“由于等待學生太多，所以我們不會聽完，隨時喊停?！?/br>
    “明白?！?/br>
    ……

    十五分鐘后，齊諾和譚江走出房間，齊諾握著通過證，仍然有點恍惚。

    說好的喊停呢？從頭到尾看完了還非得說是為了看節(jié)目的總體效果，明明是你們想看完而已嘛！

    還有這通過證——評委竟然直接就給了他們，而不是晉級證。這代表他們不用再參加二輪復試，直接拿到了去音樂節(jié)的鑰匙。

    要知道，音樂節(jié)一共才二十八個節(jié)目而已，可參加的人各組加起來至少也小幾百了。他們竟然，就這么容易地給了他們兩人通行證？！

    “我就說，我們的節(jié)目很優(yōu)秀?！弊T江十分滿意地說道。

    齊諾只想回去睡一覺，看看是不是自己在做夢。

    齊諾拿出手機，本來想告訴克萊德這件好消息，卻看到自己的youtube蹦出彈窗，多了一百個關(guān)注她的人。

    誒？

    齊諾翻到自己的頻道，就看到她昨天晚上發(fā)的那個鋼琴片段的觀看已經(jīng)過千了。

    ……這是她第一次一晚上視頻的觀看就過千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