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雅琴察覺到今天閨女喝奶似乎特別賣力，勁道比前些天大了不少，也沒在意，只是以為閨女肚子餓得狠了，還在心里埋怨自己這個當(dāng)媽的不稱職，把閨女餓著了。

    顧向文看著meimei喝的香甜的模樣，心中閃過一絲同情，meimei太可憐了，今天隊(duì)里殺了幾只雞，每個人都分到了兩塊雞rou，他偷偷地省下來半塊拿回來，原本是想給meimei吃的，誰知道m(xù)ama說meimei吃不來，他就只能自己一個人享受了。

    顧向文回味著雞rou香噴噴的味道，舔了舔嘴巴，又想著他們那時候偷偷喝隊(duì)里剛剛生了羊崽的母羊的羊奶的味道，打了個寒顫，看著meimei的眼神更加同情了。

    現(xiàn)在還是吃大鍋飯的時候，家家戶戶的鐵鍋鐵制品都被收了上去，餐餐都是去大隊(duì)部的食堂吃的，現(xiàn)在還沒到三年饑荒，大家的日子還是比較好過的，敞開肚子吃，生怕少吃了就吃虧。

    顧安安還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所處的年代，以為自己只是投生在了一個貧窮的家庭，觀察著這一世的母親和哥哥,低垂下了眼眸，微微有了一絲期待。

    “安安，我的寶貝閨女，快讓爸來抱一個。”顧安安還沉思著呢，就被一聲低沉的嗓音吸引了過去。

    看著一個似乎剛從外頭回來，風(fēng)塵仆仆的男子，正萬分稀罕地看著被抱著喝奶的她。

    這就是她這輩子的家人了嗎？

    ☆、私房

    “行了，還沒洗澡呢吧，一身臭汗就往閨女邊上鉆，也不怕把孩子熏著?！鳖櫻徘龠€在給閨女喂奶呢，顧建業(yè)就湊到邊上盯著，即便已經(jīng)有了三個孩子，顧雅琴依舊有些不太習(xí)慣，羞紅著臉，在燭光下嬌艷欲滴。

    “咱閨女能嫌棄她爸。”顧建業(yè)想也不想地說到，狠狠在顧安安粉嘟嘟的小臉蛋上親了好幾口，親完閨女，湊到顧雅琴的邊上，“而且，我這一身男人味，不是你最喜歡的嗎？”他的聲音低沉暗啞，尾音拉長帶著些許曖昧。

    “孩子都在呢，你說什么渾話呢?！鳖櫻徘贇獾腻N了顧建業(yè)好幾下，又氣又羞。

    顧建業(yè)看著發(fā)飆的媳婦，又看了看瞪大眼睛盯著他看的兩個兒子，摸了摸鼻子，不過，他是絕對不會承認(rèn)自己有問題的，誰叫媳婦這么惹人憐愛呢，都結(jié)婚這么多年了，依舊嬌羞的和新婚時那樣，讓他看著就想欺負(fù)一下。

    顧安安看著打情罵俏的新爸媽，這一世的父母看上去感情似乎很好，而且新爸爸和新mama似乎都很疼愛自己。她的心里隱隱有了一絲期盼，也許，這輩子她終于能擁有一個溫暖的家庭了。

    “說正經(jīng)事?！鳖櫧I(yè)正了正神色，小心翼翼地從口袋里掏出了一疊零散的毛票。

    顧安安看著都是一分的紙幣，最大面值的還是很久以前老版的一元紙鈔，那些一分的紙幣她長這么大還沒見過，比正常的紙幣小一些，上面寫著中國人民銀行，右側(cè)印著輛大卡車，顧安安眼尖地看到上頭印著一九五五年，頓時就驚住了，那么早的紙幣早就已經(jīng)停止流通了吧，她到底是重生在了哪個年代？

    顧安安的小腦袋快速旋轉(zhuǎn)，看著紙幣上的文字，她現(xiàn)在所處的年代一定是在五五年以后，怪不得家里的裝飾如此簡陋陳舊，在這個年代，這樣反而是正常的。

    “咱們安安還是個小財(cái)迷，盯著這些錢連飯都不肯吃了?！鳖櫧I(yè)笑的一臉寵溺，看著寶貝閨女盯著他手上的那疊紙鈔，打趣地說到，“這些錢爸爸都給咱們安安攢著，讓安安念書上大學(xué)，做城里人，還要給咱們安安攢縫紉機(jī)自行車，讓大家都羨慕我顧建業(yè)的寶貝閨女?！?/br>
    顧建業(yè)說的信心滿滿，兒子的將來都要靠他們自己去拼搏，可是閨女不同，安安嬌嬌軟軟的，就該被捧在手心里，他這個當(dāng)?shù)囊欢〞咽澜缟献詈玫臇|西捧到他面前，絕對不能讓她受一點(diǎn)委屈。

    “哪有你這樣當(dāng)爸的，也不怕還孩子寵壞了沒人要?！鳖櫻徘賸舌恋卣f到，她家男人還真奇怪，人家誰不喜歡兒子呢，偏偏他做夢都想要閨女，“也沒見你喜歡顧紅她們幾姐妹啊，對她們和向國這個侄子也沒什么區(qū)別，怎么到了安安身上，你就喜歡女孩子了?！?/br>
    “你當(dāng)我傻啊，那又不是我的種，我是腦袋有坑放著自家的孩子不寵，有那閑心去管別人家的孩子，她們有大二哥看著呢，我這個當(dāng)三叔的，當(dāng)然是盡心盡力寵自家的孩子啦。”

    顧建業(yè)點(diǎn)了點(diǎn)媳婦的腦袋，他一向看不上兩個哥哥，就和木頭人一樣，都是爸媽的孩子，他爸她媽又不是一開始就偏心眼的，一點(diǎn)好聽話都不會說，不知道爸媽也是要哄著呢，就這樣，還想從兩個老人手上得到好處，活該日子過的苦哈哈。

    不過這樣也好，爸媽疼自己這一家，他能得到的好處也就更多，顧建業(yè)從來就不掩飾自己的自私，他的心眼小，就容得下自己一家人，再加上爸媽，至于兩個哥哥，那就是別人家了，別人家的日子過得好他不眼紅，過得糟糕，也別想從他身上占便宜。他的小金庫，可都是屬于自家寶貝閨女的。

    顧雅琴能和顧建業(yè)走到一塊，心眼也大不到哪里去，作為被顧保田和苗翠花嬌寵長大的姑娘，她的性子還是有些愛嬌的，和一般的村里姑娘不一樣，吃不得委屈受不得累。

    她剛剛那些話也就是和丈夫開個玩笑，自家男人要是真拿小家的東西去哄妯娌家的孩子，恐怕最先發(fā)飆的就是顧雅琴了。

    顧建業(yè)蹲下身，從炕頭的角落挖出一塊石磚，又從石磚里拿出一個小鐵盒，鐵盒花花綠綠的，看上去像是個餅干盒子。

    顧建業(yè)把鐵盒放炕上，打開蓋子，露出里頭堆得滿滿的毛票。

    “加上你這次拿來的，算起來也有兩百四十二塊錢了，只是這分鈔太多了，你明天去縣里的時候要不帶點(diǎn)錢過去換成大面的紙鈔，不然，這鐵盒都要放不下了?！鳖櫻徘倏粗|女也不喝奶了，以為她是喝飽了，就把閨女放在身旁，和丈夫點(diǎn)起了里頭的紙鈔，兩夫妻都是一副財(cái)迷樣。

    “怎么樣，我當(dāng)初讓咱爸給我疏通了一個運(yùn)輸隊(duì)的活計(jì)沒錯吧，別看這運(yùn)輸隊(duì)常常往市里省里跑，經(jīng)常要出去，但是這油水也足，不然，像大哥二哥那樣埋頭在地里苦干，咱們可攢不下這么多錢。”

    顧建業(yè)的表情有些小得意傲嬌的模樣就是在等著妻子夸獎呢。

    顧雅琴也不負(fù)顧建業(yè)的期待，在他臉上重重親了一下。

    顧安安捂著眼，這一世的爸媽未免恩愛過頭，都忘了這里還有三個小蘿卜頭了吧。

    顧向文和顧向武可能早就習(xí)慣了爸媽這樣隨時隨地撒狗糧的狀態(tài)了，或者說他們也不懂，此時正美滋滋的吃著顧建業(yè)偷偷給他們帶來的硬糖，圍著軟綿綿的meimei不知道該怎么下手呢。

    “媽那的錢你給了嗎？”顧雅琴將一元及以上的大鈔理了理，放到鐵盒中，又將一分、兩分、五分的紙幣理了理，按照價值，組成一塊錢就綁個紅繩，這樣一摞一摞地疊起來，想了想，分出其中的十摞，讓顧建業(yè)明天帶去縣城，換成一元或是更大面額的紙鈔。

    “給了。”顧建業(yè)每個月的工資都是上繳的，他現(xiàn)在每個月能掙三十一塊三毛五，這是固定工資，如果有時候開長途車，還能再漲點(diǎn)，這時候的工人和機(jī)關(guān)干部不同，工人只要做足了每個月固定的工時，多干活的部分，都是有工資可以拿的，而干部呢，每個月的工資是定死的，即便一個月做了三十一天，工資還是沒有任何變化，所以在大多數(shù)人的想法里，這時候的工人可比干部吃香多了。

    顧建業(yè)現(xiàn)在每個月就給他媽三十塊錢，多余的那點(diǎn)零頭，都是抹去的，加上他開運(yùn)輸車掙得那點(diǎn)油水，每個月都能給自己的小家庭攢下十到十五塊錢，放這個年代，那可就是一筆巨款了。

    這年頭，和老早時候也差不多，只要爹媽沒有分家，所有的收入都是要上繳的，他們小豐村現(xiàn)在隸屬紅旗社區(qū)第二生產(chǎn)大隊(duì)，現(xiàn)在是吃大鍋飯，所有的糧食都是集中在一塊吃的，可是掙得工分，每年分到的錢，卻是屬于自家的，顧家除了顧建業(yè)成了工人，戶口遷到了縣里，其他都是要下地干活的，包括顧保田。

    顧老頭閑不住，雖然有高額的部隊(duì)補(bǔ)貼，但是依舊在地里忙活著掙工分，每年隊(duì)上分錢，他們這一大家子，一年也能分到一個一百塊左右，這是年景好，這要是年景不好，估計(jì)也就二三十了。

    這是顧家一大家子的收入，還抵不上顧建業(yè)一個人三個月的工資，所以這時候，大伙都擠破了腦袋想當(dāng)工人，誰家要是出了個工人或是軍人，那真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連那些沾親帶故的都覺得自家出了這樣一個出息人，面上有光，在村里的地位都能高一截。

    王梅每次嘰嘰歪歪三房和他們截然不同的待遇的時候，苗翠花就會拿這件事堵她，他們哪一個有她的老三來的出息，給家里掙這么多錢，說起來，還是老大和老二家占了三房的便宜呢。

    這時候王梅也會想要說，憑什么三弟能成為工人，她男人和老二就不行，只是每次這話到了嘴邊，想到自家男人的大字不識一個，連小學(xué)都讀不下去，顧建業(yè)卻是實(shí)打?qū)嵉某踔猩?，這到嘴的話就說不出來了，因?yàn)樗?，這話說出口，還是只有被婆婆懟的份，自找沒趣。

    說來說去，雖然自己嫁的男人沒人家有本事呢，可是，即便心里清楚，終究意難平。

    “行了，我先去洗澡了，今天搬了一天的貨，滿身臭汗?！鳖櫧I(yè)把鐵盒蓋上，仔細(xì)藏了起來，抬起手穩(wěn)了穩(wěn)自己的身子，的確一股子汗臭味?？粗拮雍蛢鹤酉訔壍男⊙凵?，笑著湊上去一頓猛親，惹來幾人的連聲尖叫。

    顧安安看著和樂的一家人，心中暖洋洋的。

    “對了，媽在給你煮紅糖水，等會我?guī)湍愣诉^來，你現(xiàn)在最要緊，要多補(bǔ)補(bǔ)。”顧建業(yè)出去的時候提了一句。

    “家里還有土紅糖嗎，我記得都吃完了吧？”顧雅琴好奇地問道。

    現(xiàn)在家家戶戶都在隊(duì)上吃，可是并不代表就不開小灶了，鐵鍋沒有了，可還有瓦鍋啊，家里有孕婦或是小孩的，偶爾偷偷摸摸煮個雞蛋，燉碗湯水，沒人會拿這事說話。顧雅琴懷孕的時候苗翠花就常常給她開小灶，顧建業(yè)有時候出車也會剩下些全國糧票和人換一些rou票，給媳婦兒子解解饞，因此，懷孕的時候顧雅琴的氣色一點(diǎn)都不見差，反而白白胖胖的。

    她記得，家里最后兩塊土紅糖在她生孩子的當(dāng)天就煮了喝了，公公和丈夫這個月的糖票也用完了，按理不該有紅糖啊。

    “是林叔他們寄來的，除了紅糖，還有一些好看的布料，說是給安安裁衣服的，你現(xiàn)在做月子，不好動針線，我剛剛都給媽了，讓咱們幫忙做?！?/br>
    顧建業(yè)對著媳婦解釋道，他口中的那些人都是顧保田的戰(zhàn)友，也是在那次戰(zhàn)役中，被顧雅琴的父親救下來的士兵，這些年，他們也都一直在關(guān)注著顧雅琴。這不，一聽說她又生了個閨女，急急忙忙就從郵局寄東西過來了。

    “這樣也好。”顧雅琴知道，東西交到婆婆手里其實(shí)和放在他們自己手上是沒區(qū)別的，那些布料，反正老大和老二家的是拿不走的，而且她的刺繡就是婆婆教的，誰繡衣服都沒差。

    *******

    “這日子沒法過了?！?/br>
    王梅氣呼呼地從外頭進(jìn)來，重重地把門甩上，“啪”的一聲，在地里忙活一天，迷迷糊糊快睡著的顧建軍被驚醒過來。

    “怎么了，吃槍藥了，沒看孩子們都睡了?！?/br>
    顧建軍皺著眉，不耐煩的看著又發(fā)瘋的媳婦，想都不想就知道她又是被老三家刺激到了，輕輕拍了拍睡在身旁，有驚醒趨勢的兒子閨女，心中滿是不耐。

    現(xiàn)在顧家沒有分家，顧家老兩口和三個兒子都住在一塊，這原先的老宅就有些局促了，除了堂屋，灶房，以及堆雜物的院子，還有就是三家人各自的臥室。顧保田已經(jīng)決定等農(nóng)忙過去，就請村里人幫忙再把這屋子擴(kuò)建一下，不然等孫子孫女大一點(diǎn)，再和父母睡一屋就不是個事兒了。

    現(xiàn)在，每家的孩子都還是和父母睡一塊的，幸好這炕大，誰六七個人都綽綽有余。

    “顧建軍，我自問我嫁到你們顧家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你看看你們家長孫長孫女都是從誰肚子里爬出來的，憑什么我懷孕的時候活照干，吃的還和他們一樣，老三家的懷孕就能頓頓開小灶，她不就是生了個丫頭片子嗎，將來還不知道便宜誰家，用得著喝紅糖水嗎，也不怕?lián)嗡浪??！?/br>
    王梅一想到婆婆剛剛在灶房煮的那鍋紅糖水就來氣，她生了家里的長孫也沒受過這樣的待遇啊，坐月子的時候每天一個雞蛋就把她打發(fā)了，紅糖水的滋味，是嘗也沒嘗過。

    只是她不想想，她生顧向國的時候是48年，那時候，每天一個雞蛋就是不菲的待遇了，多少農(nóng)村媳婦，生完孩子沒幾天就下地，還排著惡露呢，苗翠花能讓她做完月子在下地，已經(jīng)是極為仁慈的婆婆了。

    “行了，爸媽也沒少你吃少你喝，你少聽你娘家媽那個理不清事的嚼舌根，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搞得烏煙瘴氣的。”

    顧建軍最不耐煩聽媳婦說他爸媽的不是，當(dāng)初他爸參軍，她媽一個人把他們兄弟三，加上后頭被他爸送來的雅琴撫養(yǎng)長大，多不容易啊，他一直記得，當(dāng)初家里缺糧，她媽每次給他們兄弟喝稠的，自己就和上頭那層沒有多少米的湯水，每次睡覺都能聽他媽肚子咕咕叫。

    對于顧建軍來說，他爸媽就是偏心三弟，那也是他爸媽，這感情，是割不斷的。

    “行，你孝順，就我這個媳婦白眼狼，等兩個老的兩腿一蹬，東西都被你那老三弟好三弟媳騙走，你就知道后悔了?！蓖趺窅汉莺莸貙χ櫧I(yè)說到，“顧雅琴那個小sao蹄子，也不知道給兩個老不死的灌了什么迷魂湯，早八百年的恩情，咱們家把她養(yǎng)大就還清了，還把她當(dāng)祖宗供著，一家子蠢貨?！?/br>
    王梅看丈夫不附和自己，火氣越來越大，坐在炕邊上不斷咒罵。

    “你說什么呢，嘴巴放干凈點(diǎn)?！鳖櫧ㄜ娫铰犜缴鷼?，他媳婦說的這都是什么話，有這樣說自己弟媳婦和爸媽的嗎。

    “怎么，心疼了，你要是心疼那sao蹄子你當(dāng)初怎么不娶她啊，我就知道你和那個賤貨有一腿，看她那sao樣，每天就想著勾男人，你說你是不是和她有首尾?！鳖櫧I(yè)的話讓王梅的火氣蹭蹭往上漲，“看上自己的弟媳婦，顧建業(yè)你行啊，jian夫yin婦，擱早些時候，我非讓那賤貨浸豬籠不可?！?/br>
    “啪——”顧建軍看她越說越不像話，直接給了她一巴掌，臉上有些難堪，像是被戳到了痛腳。

    “你敢打我，顧建軍你為了那個賤蹄子你打我?！蓖趺肺嬷槪秽唤兄鴵]著手就朝顧建業(yè)揮去。

    “行了，消停點(diǎn)，你要是想把爸媽叫來，讓他們聽聽你剛剛說的那些話你就繼續(xù)鬧。”顧建軍不耐煩地?fù)]開她的手，看著被抓的火辣辣的胳膊，不耐煩地說到，眼里滿是威脅。

    原本還火冒三丈的王梅像是被澆了一桶涼水，頓時就清醒了，她知道，自己剛剛的那些話要是被偏心眼的公婆聽到，估計(jì)除了被趕回娘家，沒有其他出路了，即便心里的火氣一點(diǎn)都沒降輕，可是正如顧建軍說的那樣，不敢再撒潑了。

    只是這心里頭，對顧雅琴的怨恨，也越積越深了。

    ******

    同樣的場景出現(xiàn)在二房，討論的焦點(diǎn)也是那一鍋紅糖水，只是顧建黨和田芳兩人都是出了名的懦弱，那敢為了什么紅糖水對公婆有什么不滿，這對包子夫妻不僅沒有怨父母，反而從自己身上找起了問題，替偏心眼的苗翠花開脫。

    “都怪我，不爭氣，嫁到你們老顧家，連個帶把的都沒給你生一個?！?/br>
    田芳擦著淚，看著炕上一排睡得香甜的閨女，悲從中來。

    顧建黨想安慰媳婦，可是卻不知道說什么，誰不想要兒子啊，這農(nóng)村，沒有個兒子，那就是絕后啊。

    大哥家有了向國，三弟家有向文和向武，唯獨(dú)他，只有三個賠錢貨。

    “咱們還年輕，還能繼續(xù)生，當(dāng)初你生麗丫的時候大夫說你傷了身子要好好養(yǎng)養(yǎng)，現(xiàn)在麗丫也三歲了，你也養(yǎng)的差不多了，我就不信，再多生幾個，咱們還生不出一個帶把的來?！?/br>
    顧建黨的眉眼有些愁苦，這都是因?yàn)樗请p有些八字形的眼睛和眉毛，看上去整個人就有些喪氣。他是個嘴拙的，八竿子打不出個屁來，在顧保田和苗翠花心里，還不如老大來的討人喜歡。

    本來老二就是不上不下，沒有老大重要，又沒有老三稀罕，自己再不爭氣，那就是要被丟到犄角旮旯里的，可偏偏顧建黨就是那樣一副性子。

    但是，顧建黨自己不那么覺得，他覺得父母看不上他，是因?yàn)樗麤]兒子，因此，兩夫妻對三個閨女都是淡淡，一心想要生個兒子出來，改變父母的看法。

    田芳和顧建業(yè)想的一樣，她媽也催她，必須要早點(diǎn)生個兒子出來，不然，她在這個家的地位就穩(wěn)不了，田芳深以為然。

    就這樣，一個平淡的夜晚，除了顧建業(yè)一家，其他一房各有各的心思，帶著壓力入睡。

    ☆、雙搶

    “同志們，雙搶就要到來了，前頭的工人和軍人奮斗在第一線，咱們農(nóng)民必須咬緊牙關(guān)，不怕苦不怕累，做好生產(chǎn)運(yùn)動，替祖國的糧倉添磚加瓦，人有多大膽地多高產(chǎn)，努力努力再努力，咱們能做到嗎？”

    “能！”震耳欲聾的吼叫聲在耳邊響起。

    “人民力量比天大，再大困難咱不怕！”

    “漫山遍野山歌響，千軍萬馬夏收忙！”

    “毛主席思想光芒萬丈，六萬萬人民潛力無窮盡！”

    知了聲嘶力竭的鳴叫著，配合著大伙的口號，為這煩躁的七月，增添了幾分生機(jī)

    顧安安現(xiàn)在還是個剛滿月的小毛頭，乖乖地被顧雅琴抱在懷里，身上穿著個紅艷艷的小肚兜，穿著嫩黃色的開襠褲，幸好還有尿戒子，也算勉強(qiáng)沒有走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