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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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五感本來就會相互平衡,失去了其中的一樣,其他的必然就會變得更清楚一些?!辟R竹一邊說著一邊走到案前用火折子點了蠟燭。 屋內(nèi)頓時明亮起來,趙尋卻似乎并沒有感覺到變化。 “先生現(xiàn)在要為我換藥?”趙尋問道。 “不急,王爺是要寫字還是畫畫?我可以為你磨墨?!辟R竹看了一眼空白的宣紙道。 趙尋放下筆道:“不必勞煩先生,我只是提前感受一下,若是往后都看不見了,總要想法子適應才是?!?/br> 賀竹道:“劉離和小五已經(jīng)去偷解藥了,王爺不要太悲觀?!?/br> “看不看得見,我倒是不那么在乎,現(xiàn)在成了瞎子,反倒有些得趣。”趙尋道。 他從前總是有太多的顧忌和擔心,怕自己成為李越的負擔,怕李越為自己做不值得的事情。現(xiàn)在想想,若是自己瞎了,那么繼續(xù)待在李越身邊反倒沒了威脅,應該看不慣的人也會少一些。 畢竟一個瞎子在大數(shù)人眼里,也翻不出什么風浪來。只要李越不介意,他倒是覺得做個瞎子能省去不少麻煩,也挺好的。就是看不見對方了,有點可惜。 正在這時,劉璟突然匆匆而來。 賀竹一看他神情,忙問道:“出什么事兒了?” 劉璟道:“大夏的探子剛剛來報,說大夏國新晉的軍師是從前的雇傭兵首領(lǐng)那達?!?/br> “那達?”賀竹問道。 “是。”劉璟道。 那達此人,賀竹多多少少是知道的,趙尋就更是熟悉至極了。只是眾人都沒想到,一個雇傭兵首領(lǐng),如何會悄無聲息的一夜之間就成了大夏的國師? “那達帶領(lǐng)的雇傭兵雖然驍勇,但是有征北軍在,倒不至于讓他翻出什么風浪吧?”賀竹道。 劉璟道:“那達這個人能力倒是沒什么可怕的,只是他為人狠戾且沒有底限,有他在里頭攪和,我們總要提防一二?!?/br> 趙尋聞言卻一直擰著眉頭沒有說話。 賀竹問道:“王爺?有什么問題嗎?” 趙尋道:“小五認識那達?!?/br> 賀竹道:“他們兩個都是易容進去的,應該不會有機會和那達正面交鋒吧?” “不得不防,小五的性子我了解,平日里看著悶悶的像個葫蘆,實際上骨子里野著呢。他對那達恨之入骨,若是見到了對方,恐怕會沖動行事?!壁w尋道。 這一節(jié)旁人都未曾想到,經(jīng)由趙尋這么一提醒,賀竹和劉璟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后果。 “這可麻煩了,這會兒他們已經(jīng)進了皇宮?!辟R竹道。 “必須找人去接應他們,若是出了意外也好有人幫手?!眲Z道。 “讓陳子明去吧,他功夫好,而且與劉離手下的人也熟悉,讓他帶人去接應最合適?!辟R竹建議道。 劉璟聞言頗為贊同。 趙尋道:“讓陳子明出發(fā)之前先來見我一面,我有事情要交代他。” 劉璟當即著人去叫了陳子明,趙尋仔細的交待了一番,陳子明便火速帶人走了。 大夏皇宮。 劉離抱著趙小五一路躲藏逃跑,奈何趙小五昏迷不醒,他對大夏皇宮的地形又不熟悉,于是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了半宿,他倆人還是在皇宮里。 或許是因為非常時期,大夏皇宮里的巡邏兵很多,來來回回的沒完沒了。劉離抱著重傷的趙小五,動作又不敢太大,于是只能一路躲躲藏藏,簡直是舉步維艱。 劉離抱著人躲在花叢里,見巡邏兵走遠之后,劉離將趙小五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自己躍上高處查看一番,這才找著路,而后又返回去抱著昏迷的趙小五繼續(xù)趕路。 另一邊,伺候國師的宮人終于發(fā)覺了那達的尸體,于是整個大夏皇宮頓時亂成了一團。 若非那達平日里脾氣暴躁,宮人不敢主動前去sao擾,恐怕昨晚他的尸體就該暴露了。 國師被刺殺在皇宮里,此事非同小可。禁軍的人不敢擅自做主,不得不去叫醒了睡夢中的皇帝,皇帝大發(fā)雷霆,又為自己的安全擔憂不已,于是調(diào)集了許多人手守衛(wèi)在自己的宮殿周圍,又派人大肆搜捕刺客下落。 劉離總算在皇宮亂起來之前逃了出去,但是整個京城瞬間都戒備森嚴起來了,他一時竟然無法脫身,只能繼續(xù)帶著趙小五躲藏追兵的搜捕。 天亮之前,整個京城草木皆兵。 京城一家客棧的馬廄里,劉離抱著趙小五躲在干草堆中,趙小五面色白的嚇人,好在還有呼吸,而且傷口似乎也不怎么出血了。 劉離弄了點水,小心翼翼的喂給了少年一些。少年睫毛微顫,竟然慢慢睜開了眼睛。 天色已經(jīng)蒙蒙轉(zhuǎn)亮,趙小五看著遠處的天色,嘴角溢出了一絲滿足的笑意。 “天亮了……我還沒死……”少年開口道。 “我不會讓你死的?!眲㈦x開口道。 趙小五抬眼看著劉離道:“他們發(fā)現(xiàn)了那達的尸體之后,一定會全城搜捕我們……以你的功夫,脫身很容易……” “你要是還有力氣,倒不如先省著,別說這些沒用的廢話了?!眲㈦x道。 “這不是廢話……我想讓你活著……”趙小五道。 “真巧,我也是這么想的?!眲㈦x道。 “劉離……”少年開口叫他的名字。 “從前都沒叫過我名字,怎么受傷之后膽子就大了,一口一個劉離的叫,仗著我不會欺負你了?”劉離挑眉問道。 少年勉強笑了笑,又開口道:“劉離……劉離……” 劉離有些縱容的笑了笑,道:“等你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劉離……”趙小五看著他又叫了一聲。 “哎?!眲㈦x應道。 劉離俊朗的臉,因為一夜的奔波顯得十分憔悴,而且隱約露出了胡茬,看上去倒是少了幾分輕浮之意,讓人覺得十分穩(wěn)重。 趙小五看著他片刻,心里突然又有了些底氣。 “城里最高的那棟房子,沿著它西北角的方向有一個丁字路口……順著路口朝北走三條街……有一家鐵匠鋪……”趙小五道。 “那里是你們的地方?”劉離問道。 “不確定現(xiàn)在還是不是……賭一把!”趙小五道。 劉離聞言又要去抱起少年,趙小五卻按住他的的手道:“你先把我放在這里……帶人來……” “想都別想,我不會自己去的,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眲㈦x道。 趙小五雙目一紅,抬手覆在劉離的手背上輕輕一握,而后開口道:“走吧……一起……” 天色已然大亮了。 追兵正在挨家挨戶的搜尋刺客下落,客棧的小二點頭哈腰的領(lǐng)著追兵進去客棧后院搜查,追兵很快便搜到了馬廄。 不過馬廄中已經(jīng)沒有人了,只有零星的血跡。 為首的追兵道:“他們沒走遠,接著追,把附近所有能藏身的地方都找遍,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追兵聞言便開始繼續(xù)搜捕,客棧的伙計只得連連求饒,說此事與自己無關(guān)。 劉離因為顧忌趙小五的傷勢,一直不敢大意,生怕讓對方傷上加傷。兩人不覺間便走到了死胡同,劉離藏身在胡同的拐角處,胡同另一邊,追兵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劉離將趙小五輕輕放在自己身后護著,手里攥著兩把匕首,看架勢似乎做好了拼死一搏的準備。只是對方人手眾多,他又要護著趙小五,打起來難免沒有勝算。 眼看追兵越來越近,劉離幾乎聽到對方雜亂的呼吸聲了。就在這時,遠處突然傳來喊叫聲,有人喊著“抓住他們”、“別跑”之類的,頓時吸引住了追兵的注意力。 追兵的腳步聲朝著另一邊遠去,劉離終于松了口氣。 這時突然有兩個人翻墻而過,落在了劉離旁邊。劉離下意識要出手,卻見來人一個是自己的部下,另一個則是陳子明。 “沒事吧?”陳子明問道。 “帶藥了嗎?”劉離一邊去查看趙小五一邊問道。 陳子明從懷中取出一個瓷瓶遞給劉離道:“幸虧三王爺意識到了你們會有危險,這藥也是他讓帶著的?!?/br> 劉離接過藥取了一粒,捏著趙小五的下巴強迫對方張開嘴,而后將那枚藥丸喂了下去。 趙小五被這么一折騰,短暫的恢復了意識,睜眼看了劉離一眼,問道:“你喂我吃了什么?” 劉離低聲道:“糖丸。” 趙小五十分虛弱,幾乎說不出話來。劉離見狀將他抱起來,低聲道:“沒事了,帶你回去?!壁w小五聞言便倚在劉離肩頭閉上了眼睛。 陳子明見狀道:“你奔波了一宿,要不我來?” 劉離道:“我來吧,你們帶路?!?/br> 陳子明見狀沒再堅持,引著兩人避開追兵,朝安全的地方而去。 第83章 征北軍大營中,劉離失魂落魄的立在一邊,而賀竹正在給趙小五處理身上的傷口。 地上染血的布巾看著十分刺目,劉離卻像麻木了一般,面部表情的立著,像個等待接受判決的犯人一般頹喪??赡枪深j喪中,又夾雜著一點期許。 片刻后賀竹凈了手,拿布巾擦了擦汗道:“他失血太多,而且耽擱的太久了,傷口已經(jīng)有了壞死的跡象。如今他高燒昏迷,這就意味著……傷口感染的很厲害。” “你說什么?”劉離有些愣怔的抬頭問道。 “別裝傻,沒人會哄你,該說什么的趕緊說吧?!辟R竹道。 “你騙我!我不信!”劉離平靜的道。 “信不信我也沒法子了?!辟R竹道。 “你剛才喂他藥了,我看見了?!眲㈦x道。 賀竹嘆氣道:“死馬當成活馬醫(yī)罷了,傷口我還給他縫上了呢,你怎么不說了?!彼f罷便要離開。 劉離突然醒過來了似得,拉住賀竹的胳膊道:“叔父,我求你,我求你了,別走……別走!” 賀竹掰開劉離的手道:“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了,這會兒說他還能聽見?!?/br> 劉離聞言終于放開了賀竹,而后絕望的看著賀竹從自己眼前離開。片刻后,他才如夢方醒,快步走到榻邊。 趙小五這會兒緊閉雙目,面色白的幾乎沒有血色,嘴唇更是呈現(xiàn)出了灰白色。劉離看著這樣的少年,似乎能感覺到對方的生命正一步步流逝,他很想抓住卻又抓不住。 “真是個小白眼狼,我沒看錯你?!逼毯髣㈦x開口道。 他與少年初識的時候并不覺得對方討人喜歡,即便是兩人后來漸漸相處久了,他也時常擠兌趙小五。知道某一天,他突然開了竅,意識到那種擠兌其實摻雜著一些別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