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另一名選手簡直欲哭無淚,她不恐高,也不想吊威亞,原本想著林聲晚抗拒的話,她一定站出來答應,凸顯自己的敬業(yè)精神,可林聲晚這么軟軟地一點頭,她反倒害怕了。 弄好造型后,動作指導特地過來教她們怎么擺姿勢、怎么俯沖、怎么騰轉(zhuǎn)挪移,甚至還掛在威亞上給她們做示范,鼓風機一陣猛吹,動作指導在空中像掉下樹的樹葉一樣,看得那個女孩臉都白了,所以,當他詢問兩人誰第一個上去試試的時候,林聲晚“勇敢地”站了出來。 威亞裝備挺奇怪,兩根帶子繞過大腿,在腰間纏繞,兩根細細的鋼絲支撐全身重量,伸向上空的吊臂,吊臂一頭應該安裝著滑輪,幾名工作人員通過吊臂軌道拉動鋼絲,控制演員們的位置,看起來的確十分可怕,動作指導讓她注意衣物頭發(fā)別被鋼絲纏住,問她有沒有準備好。 林聲晚暗暗運功提氣,朝他一點頭。 動作指導打一個手勢,旁邊工作人員開始拉動鋼絲,林聲晚慢慢升到空中,鼓風機呼呼地吹,衣袂飄飄。 拉動鋼絲的工作人員“咦?”了一聲,暗自奇怪。 怎么手感不大對? 作者有話要說: 工作人員:我仿佛吊了個假人 ※、第三輪:試戲 “怎么了?”動作指導聽到工作人員這一聲,略有些擔心地望過去,“設備有問題?” “沒沒沒,”對方連忙搖頭,“沒問題!” 林聲晚按動作指導的意思擺幾個鬼氣森森的pose,得到一個大拇指,馮先生在庭院屋檐下扇著蒲扇,打手勢讓攝影師齊老師試探一下她的可塑性,齊老師心下會意,如若不出所料,這批參選聊齋的苗子很有可能是華夢演藝公司的第一批新人,選角導演自然想看看這批新人的潛力好做投資,他跟動作指導嘀咕幾聲,高聲沖林聲晚說,“我們來做個瓦上追擊的動作,不過不要勉強自己?!?/br> 林聲晚點點頭,她不敢做多余的動作,生怕被人看出那鋼絲只是一個借力點,其實根本沒用,吊臂慢慢將她提溜到房頂,然后,順著鋼絲的方向,她下意識地踏起輕功穿花步。 “這個動作不錯,”動作指導是內(nèi)行,看得出她動作里的內(nèi)涵,他戴著頂草帽,眉眼不知不覺舒展開,“這小姑娘,是同道之人啊?!?/br> “她學過武?”聽到他這句,攝影師難得地將視線從取景器上移開,咂摸道,“看起來弱不禁風,不像呀。” “應該有點底子,”動作指導肯定地答復道,“就是不知道學的是哪一門的功夫?!?/br> 從半空下來,工作人員幫她解開威亞,朝另一個選手招手,她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走上前去,林聲晚瞟到她不斷眨動的眼睫,安撫道,“如果你害怕的話,跟導演說一聲,他不會為難的?!?/br> 可聽到這話,小姑娘瞪她一眼,手也不抖了,把頭一昂,“來!” 林聲晚聳聳肩,沒走幾步,就聽見身后一聲尖叫,轉(zhuǎn)頭一看,女孩初上威亞掌握不了平衡,鋼絲一拉直接頭朝下翻轉(zhuǎn),工作人員忙把她扶正,動作指導摸著下巴上的胡茬,喃喃道,“這才是正常人的表現(xiàn)嘛?!?/br> 一邊還沒走遠的“不正常”林聲晚:[微笑] 試過威亞之后,劇組開始試戲,和往常一樣,魏老師派上他的學生們充當劇情人物,五名選手按場景分組抽簽決定順序,林聲晚兩人排在第二組。 “我先上,”另一名選威亞的小姑娘事先聲明道。林聲晚點點頭,這樣的話她排在第四。 這一幕的劇本臺詞很簡單,主要集中在打斗戲,她與扮演寧采臣、燕赤霞和黑山老妖的三名男同學在動作指導的指點下練習,另外四名選手也紛紛做最后的準備。 十分鐘過去,選角導演馮先生開始拍攝第一名選手岑念萱的戲份,她選到的是生離死別,林聲晚練習之余偷空往屋里瞄一眼,導演一喊開始,她就開始醞釀情緒,哭得梨花帶雨。這種戲要拍三次,得不停補妝重新醞釀,其實也不容易。拍到第三次的時候,岑念萱已經(jīng)哭不出來了。 林聲晚收回目光,專心致志地和三名男同學練習,威亞逐漸調(diào)整軌道到屋外的空地,她這一幕換上一身紅衣,除卻吊威亞,童女士講解時說明這幕戲的難處在于“無實物表演”,因為所謂劍氣及種種特效皆是后期加入,演員們得展開想象,營造出合乎邏輯的真實感,這就是說,她需要對著空氣做出揮袖、甩綢緞攻擊的動作,并且堅信這些動作真實可信——不少未經(jīng)訓練沒有經(jīng)驗的演員第一次做這樣表演,時常有笑場的事發(fā)生,但她只有三次機會。 “如果你們?nèi)齻€ng,”魏老師板著臉,恍如在課堂上訓話般對三名男學生說,“我們就換人,反正其他組還有燕赤霞和寧采臣,換到不ng為止,要是全班人都過不了,你們這學期的學分就別想往我身上掏了?!?/br> 他們畢竟是科班出身,無實物練習每天都在做,于是嬉皮笑臉地答應道,“要是她ng,那可不關我們的事啊?!?/br> 林聲晚嘴角微微一翹,露出一個[和善的微笑]。 每人三次機會,輪到她的時候,躺在躺椅上的林聲晚正在屋里吃村里人送來的西瓜,夏日炎炎,從井里吊起來的西瓜冰甜可口,一邊扇著蒲扇伴著屋外蟬鳴,再愜意不過,排在第五的苗佩無所事事地盯著她,“你怎么吃的?妝居然一點沒花?!?/br> 林聲晚用紙巾稍微按了按唇角,心情愉快地笑道,“無他,唯手熟爾?!?/br> 西瓜再好,她也不敢多吃,淺嘗一塊便住了口,那邊馮先生已經(jīng)在叫她,“下一個,林聲晚?!?/br> 她走出房門,蟬聲大作,熱浪撲面而來,聽動作指導再次重復一遍需要做的動作后,讓工作人員幫忙戴上威亞設備,導演一聲“開始!”鼓風機一吹,她衣袂飄飄,被鋼絲吊起。 剛cao作完前一個女孩,還以為自己出現(xiàn)錯覺的威亞工作人員呆了一下,心跳快得自己都聽得到。 這熟悉的、輕飄飄的手感,威亞上真的有人嗎? 難道……不是人? 他打了個寒顫,趕忙停止自己的胡思亂想。 不管他心里怎么想,手上還是按動作指導的指揮,或快或慢調(diào)整威亞的鋼絲,拍完第一場,他的后背都被冷汗打濕了。 “不錯,”攝影師不吝嘉獎,“你鏡頭感很強,是不是一直都在注意鏡頭的位置?挺好的習慣,繼續(xù)保持?!?/br> 魏老師也在默默點頭,這一幕雖然是打戲,但她沒有出戲,保持第一次拍定妝照的高水平,在被黑山老妖擊飛后,趴在地上抬頭注視寧采臣的那一幀,黑發(fā)紅衣雪膚,透著楚楚動人的風情,幾乎可以單獨挑出來做截圖。 是個可教之才。 等林聲晚三遍拍過,工作人員收好鋼絲的時候,詫異地發(fā)現(xiàn)吊臂螺絲松動,鋼絲輕輕一拉應聲脫落,不知是何時出的問題,嚇得他趕忙打電話找公司報備,又想起最后一個吊威亞的女孩。 這個劇組,拍聊齋這種片,發(fā)生這樣的事,不對勁,太不對勁,趕明兒得上廟里拜拜。 卸妝換成便裝,林聲晚乘坐出租車到織羽工作室領取薪酬,陶淺正在給顧客拍攝,于是在前臺小姐的指引下,她走進開著空調(diào)的辦公室,坐在米色沙發(fā)上等候,一邊翻看茶幾上的漫畫,不知不覺看入了迷。 “久等啦,怎么不叫我?”陶淺頂著一頭熱汗進來,眼尖地看到她手上的漫畫封皮,笑了一下,“網(wǎng)球王子?你喜歡運動番?” “還好,”林聲晚合上漫畫書,“從前沒玩過網(wǎng)球,好像很有意思?!?/br> 陶淺扯下掛在門后的毛巾,擦了擦臉上的汗,照樣掛上去,林聲晚看到這一幕,默默低下頭,裝作沒看見的樣子。 “對了,你有沒有看貼吧上的帖子?”陶淺翻著衣兜,滿身上找手機,一拍腦袋,匆匆跑出門,回來帶著手機往她面前一遞,“你看?!?/br> 屏幕上方,這個《陛下粉請理智,實話實說,游戲不能單憑一張cos照換掉代言》的帖子里吵得熱火朝天,她翻過好幾頁,大概是說一群玩家以為“陛下”有后臺,要擠兌原本喜歡的代言明星上位,在江湖ol論壇罵不過癮,特地跑來cosplay吧引戰(zhàn),惹得路人們非常不滿,甚至有許多id宣布“因為你們黑得太用力,我決定要成為陛下的粉絲!”——這個理由林聲晚也是意想不到,總之,在一致對外的條件下,cosplay吧的會員們站在她這一邊,為她贏得了這場嘴炮勝利。 至于玩家們攻擊她“不男不女”“陰陽怪氣”的言論,林聲晚當成夸獎毫不客氣地全數(shù)收下。 “你是我們工作室的簽約coser,”陶淺說,“所以我想問問你,如果有這方面的代言,你的意愿如何?” “這種大型網(wǎng)絡游戲的代言找不到我頭上吧,”她挑起眉毛,靠著沙發(fā)問。 陶淺干笑一聲,訕訕地摩挲手上的漫畫封皮,“這的確,不過像是同人志、周邊、簽名、漫展嘉賓之類的,我們有這方面的人脈,可以幫你聯(lián)絡?!?/br> 林聲晚緩緩搖頭,“不急,有時候想要什么,得先退一步。急功近利的姿勢并不好看?!?/br> 陶淺貨真價實地被震驚了一下,一個十五歲的女孩,能在初出名的時候說出這種話,沒有為外界的浮華沖昏頭腦,倒值得好好投資一番。 和陶淺聊過后,林聲晚拿到自己的酬勞告辭離開,等到晚上馮先生宣布前往帝都總決賽人選后,選手們需要先各自回家,在指定日期到達帝都,所以她回酒店準備收拾行李,看到表哥的劍包,她打電話過去想問他什么時候來拿,手機沒人接聽,正好她想再買幾套衣服,便背著劍包出門去華南大學找人。 一路找到宿舍,他的室友們說他mama——就是林聲晚的小姨——找他回家聯(lián)絡感情,這兩天都不在。林聲晚本可以把劍包留下來,轉(zhuǎn)念一想,既然這幾天不在,明天她離開表哥也不會來送行,這樣她就可以把佩劍帶回小鎮(zhèn)上把玩,等要去帝都的時候再還,便愉快地背著劍包走了。 等到晚上,逛完街的她提著大包小包走在回酒店路上的時候。 她耳尖微動,腳步一頓。 作者有話要說: 晚晚好像忘了什么…… ※、21.《我在唐朝生活那幾年》 林聲晚緊了緊提著塑料袋的雙手, 若無其事地往前走,酒店離地鐵站不遠, 但劇組資金限制, 從地鐵站到酒店需要通過一條較偏的路, 人行道上的樹枝樹葉擋住大半昏黃的路燈, 道路兩邊是已經(jīng)熄燈的辦公樓, 夜深人靜, 沒幾個人經(jīng)過。 是下手的好地點。 她將左手的袋子移到右手, 透過撩頭發(fā)的機會眼睛余光往后瞥了一眼, 身后不遠處, 一名穿著黑色兜帽套頭衫的男人一手插兜, 一手提著醬油瓶, 低頭垂眉走在人行道靠里的地方,看樣子似乎剛從超市買醬油回來。 林聲晚后背一緊,這附近哪有什么超市,而且就算剛搭地鐵回來,手上也不會只提著一瓶醬油吧。 這樣的話, 讓我試探一下好了。她肩膀微松, 加快腳步, 運轉(zhuǎn)內(nèi)功,耳邊傳來對方耳不可聞的輕輕腳步——他也越走越快, 甚至邁起大步, 幾乎要跑起來了。 林聲晚唇角微翹, 感知到對方即將趕上, 她提氣,踏穿花步,閃進一邊的小巷里頭,她的速度如此之快,一陣風過,幾乎硬生生地從原地消失。 她靠著墻壁,小心地不發(fā)出聲音,悄悄墊腳查看,那人左手往前伸,右手抓緊醬油瓶揮起,就這樣停在半空中,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的獵物突然不見。 林聲晚眉頭一皺,把劍包和裝著衣服的塑料袋輕輕放在地上,腳踩小巷兩邊墻壁高高躍起,輕飄飄地,落在那男人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陰森森地笑道,“你是在找我嗎?” 在對方還沒回味過來的時候,林聲晚以手為刀運力在他頸上一砍,他頓時悄無聲息地滑在地上。接著她綁好對方手腳,去電話亭撥打報警電話,壓低聲音稱一個穿著鬼鬼祟祟的男人試圖攻擊她,報上地址,腳步輕巧地躲到小巷里等待警察到來,好在這條路是真的偏,直到警察來后,都沒有人經(jīng)過,見對方好像要醒,她快準狠地又補上一下。 不到十分鐘,警車呼嘯而至,幾名警察從車上下來,圍著地上的男人轉(zhuǎn)了一圈,看看報案人不在原地,只好先將嫌犯帶走,目睹這一切的林聲晚帶著滿滿的惡趣味愉快地提著東西回酒店了。 “這事從頭到尾透著一股詭異,”將男人帶回局里,出警的楊警官點上一根煙,吸了一口,又克制地摁滅在煙灰缸里,他問警員,“我們帶來的那個人,他醒了沒?” “醒了,”小警員身板一挺,立正,報告道,“他狀態(tài)很奇怪,一直嘟囔著有女鬼,我懷疑他精神方面有問題?!?/br>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楊警官兩條粗粗的眉毛打結(jié)在一起,“他到底攻擊了誰,這他總說得出來吧。” 小警員搖搖頭,為難道,“他現(xiàn)在這個精神狀態(tài),真問不出來。” “取他的指紋和血樣做dna檢測,”楊警官揮揮手,“查查有沒有留下案底。” 小警員喊一聲“是!”,步履飛快地走去審訊室,楊警官笑了一聲,年輕真好啊,有朝氣。 只是,這個女鬼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回頭坐辦公桌前又聽了一遍幺幺零的報警電話錄音,聲音雖然壓低,但的確是女聲,而且年紀還挺小,一個小女孩,怎么就把一個大男人嚇得屁滾尿流,又是怎么制服他的呢?詭異,太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