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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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熬粥太麻煩了,算了,還是不折騰了,我這也沒什么胃口。”季然搖了搖頭。 “這樣不行?!标懻閳猿值?,“你先回房吧,我去給你煮完素面,吃過再休息?!?/br> 說完沒再給季然拒絕的機(jī)會,陸臻轉(zhuǎn)身就朝廚房的方向飄了過去。 這風(fēng)一般的速度…… 季然望著陸臻飄走的方向,無語了半晌。 事實證明,陸臻的確的風(fēng)一般的速度,季然回到房里都沒坐一會兒,他就端著海碗熱氣騰騰的面條進(jìn)來了。 “面好了,趁熱吃吧,素的,里邊我就擱了幾根兒青菜,別的一點rou沫都沒放,吃完洗漱睡覺,這轉(zhuǎn)眼早朝,你這要不盡早休息好,回頭該遭罪了?!标懻檎f著,將碗和筷子放到季然面前,自己則在他身邊坐下來,“那趙煜的確挺麻煩還不講理,你居然一頭烤全羊就對了他眼緣,可見咱們季哥兒是個有福氣的?!?/br> 季然瞥了陸臻一眼,拿起筷子就唏哩呼嚕吃了起來,埋頭吃了小一半,遲鈍的食欲這才復(fù)蘇了,等一碗面連湯帶水的吃了個干凈,季然這才一抹嘴放下碗筷。 “這趙煜真有那么難搞嗎?”就季然跟趙煜這兩次接觸,他是很難想象那人難搞的樣子,明明就很好養(yǎng)活,有rou就行。 陸臻清了清嗓子,神情略有些不自在。 季然看著他,忽然眉頭一挑,“你,之前得罪過他?” “嗯。”陸臻看了季然一眼,摸了摸鼻子,“你別看他很好說話的樣子,但其實性子偏極端,看對眼的,他能母雞護(hù)崽似的納到羽翼之下護(hù)著,看不順眼的,無論對錯,他就是跟你不對付,而且沒什么君子之風(fēng),什么下三濫不擇手段的招數(shù)都能使,毫無章法,只為出氣,說起當(dāng)時的沖突,還是因為一只錢袋。” “嗯?”季然好奇的眨了眨眼。 “就是,當(dāng)時在街上,趙煜錢袋讓扒手給順了,我呢剛好看見,就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結(jié)果非但沒討得個好,還被認(rèn)為落了面子的趙世子記恨上了,之后給纏了老長一段時間,這要不是他打不過我,老爹又被皇上鎮(zhèn)壓著,早就翻天了。”陸臻至今想起那時還一陣憋屈,“可就算他明面上動不了我,背地里也沒少下絆子,什么下三濫的手段都用過,甚至……知道玉寧公主對我的那點心思,竟用藥,算計我跟玉寧公主的侍女,平白害了一條無辜性命,就為了看我自責(zé)憤怒痛苦?!?/br> “……狗咬呂洞賓???”季然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嗯。”陸臻陰測測的齜了齜牙,“不過,這趙煜就是腦子不靈光,一根筋,還沒什么是非觀念,在他那里,向來喜好定人,他看你順眼你就什么都好,他看你不順眼,你就是狗屎?!?/br> “順毛捋?!奔救豢偨Y(jié)道。 陸臻贊同的點點頭,“就你們那天的情形,要是換一種方式,沒準(zhǔn)兒就是死對頭了,其實我都沒想到,你居然會拿美食堵他嘴?!?/br> “都是臻哥那句酒囊飯袋啟發(fā)的好?!奔救恍α?。 陸臻看著他,繃了沒一會兒,也跟著笑了起來。 良久兩人笑夠了,季然才打著哈欠站起身來,“洗洗睡覺了,臻哥,今兒咱們休息一晚怎么樣?” 陸臻愣了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季然說的是什么,笑了笑道,“好?!?/br> 兩人并排躺在床上的時候,陸臻問,“季哥兒,你為何會想著交好趙煜?” “京城龍蛇混雜,我初來乍到,總是要找個靠山的?!奔救坏?,“皇上有皇上的身不由己,關(guān)鍵時刻,未必能有多大的作用,甚至適得其反都可能有,我雖然不喜歡官場權(quán)術(shù),但既然已經(jīng)一腳踏進(jìn)來了,總要適著經(jīng)營的,我這才上任沒多久,就有人忙不迭下絆子,保不準(zhǔn)以后發(fā)展好了,會招人眼紅,成為他人眼中不除為快的眼中釘rou中刺?!?/br> 陸臻枕著胳膊偏頭看著季然,沒有說話。 季然也轉(zhuǎn)頭看著他,湊過去在他涼沁沁的唇上親了一下,就滾回里側(cè),抱著被子背對著陸臻閉上了眼睛。 兩天時間眨眼就過,當(dāng)早朝來臨,半夜就被陸臻給搖晃起來時,季然起床氣撒得恨不得把屋里那展仕女圖的屏風(fēng)給踹了,全程都是陸臻拉著他穿衣洗漱,投喂,拉上馬車。 馬車搖搖晃晃朝午門前行,都沒走到一半,季然就歪靠在車壁上又睡了過去,官服睡擰了,官帽睡歪了,甚至還破天荒的打起了小呼嚕。 陸臻幾次想把他拉到肩膀上枕著都沒成功,無奈之下,便只能隨他去了,不過還是擔(dān)心他這么擰著會落枕,所以拿了個軟枕給他墊在了脖子后頭。 雖然是歪著,季然這一路卻睡得很熟,幾乎是一路睡到午門的。被陸臻搖晃醒的時候他腦子發(fā)悶,跟夢游似的頭重腳輕整個都是飄的,跳下馬車差點一臉砸地上,多虧陸臻拉得及時。 季然跟蹌那么一下站穩(wěn),人總算是被冷風(fēng)吹得清醒點了。他這來的不算最早的,就這么會兒,午門已然兩排長龍,站了不少大小官員,有彼此熟識的相互攀談著,有神態(tài)疲憊垂眸沉默的,有神態(tài)傲慢誰也不搭理的,有眼珠子轉(zhuǎn)悠眼底冒著精明算計的,也有瞌睡太大攏著衣袖站著睡覺的,他就看到一個官員站著睡覺,撲倒好幾次,還鍥而不舍的爬起來站著繼續(xù)打瞌睡。 “你看,我就說挺有趣的,沒騙你吧?”季然正看著那個反復(fù)爬起摔倒的官員傻樂,陸臻就湊到他耳邊說了一句。 的確挺有意思的。 季然笑著點了點頭,這會兒除了覺得有點冷,瞌睡是徹底清醒了。來回看了看,季然隨便找了個吊尾的位置站著,就不動彈了。 哎,這得頂著夜風(fēng)站多久?。?/br> 季然心里正感嘆著,就有聽砰咚一聲,吧剛站起沒一會兒的官員就搖晃著摔倒了。 在那官員再一次迷瞪瞪爬起來時,人群里終于有人沒忍住,笑出了聲來。 之后又陸陸續(xù)續(xù)來了很多官員,卯時一到,晨鐘敲響,午門開啟,隨著一眾官員魚貫而入之際,季然心里還是生出那么一丟丟激動來。早朝啊,畢竟只是電視上看過,如今有機(jī)會切身體會,撇開cao蛋的起夜貪黑不談,感覺還是挺新奇的。 真正的置身其中,才知道這一個朝廷的早朝是怎樣的壯觀。這么多,光是個金鑾殿肯定裝不下,沒準(zhǔn)兒得大排長龍到多遠(yuǎn)呢,嘖,這樣的早朝,除了遭罪,真不知道意義何在。 第98章 宰相白沐顏 事實證明,這早朝的確如季然所料,大排場龍,從金鑾殿一路排到玉階之下,往后還延伸的一眼望不到頭。這么多人,頂著夜風(fēng)站半宿,連皇上面都見不到,真不知道這早朝的意義何在,在季然看來,純粹就是瞎折騰人。 能有幸進(jìn)殿的都是首輔丞相之流的一品大臣,季然這樣的五品官員就只有頂風(fēng)矗立的命。別人對此是什么心情不知道,反正季然挺自在,樂得清閑,就是站著挺遭罪的,冷是其次,站著保持一個動作不動,短時間還好,時間長了簡直要命。 “宣!仕農(nóng)大夫,季然季大人覲見!” 季然正偷摸活動酸痛的腳踝,聽到這聲兒差點給驚個跟蹌,好懸被陸臻給一把摟住,才沒這當(dāng)口出差錯。不過也是這一跟蹌,季然都沒反應(yīng)過來方才那一聲串一聲傳遞出來的喊話是什么意思。 “快去,皇上召見你呢。”陸臻見他沒反應(yīng),順手輕輕一推就把季然給推出了隊列,“走吧,我陪你一起?!?/br> 季然這才回過神來,和陸臻對視一眼,忙拾階而上。 不過光是這幾百階玉階就夠人爬的,還不能慢了或者歇?dú)?,得一鼓作氣的走上去,等終于到頂,季然愣是出了一后背的白毛汗,偷摸換了口氣,這才快步走進(jìn)殿去。 “微臣季然拜見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撲通跪下之際,季然抽了抽眉頭,好險才忍住沒齜牙咧嘴。媽蛋,那一下跪的,膝蓋真他媽疼??! “平身?!被实厶Я颂?,肅然的臉上難辨喜怒。 “謝皇上?!奔救幻φ酒鹕韥?,然后便低著頭等皇帝的指示,眼珠卻滴溜著四下打量著兩列大臣們的神色,以此來揣度皇帝此番宣他進(jìn)來的用意。 不過這些人個個都是人精,季然這看了好幾個,愣是沒看出半點端倪來。 “皇上宣臣覲見,不知所為何事?”等了半天,也沒等到皇帝有任何回應(yīng),季然終于憋不住問了出來。 “無事?!被实鄣溃靶氵M(jìn)來,只是想告訴你,以后早朝不用站在外面。” “啊?”季然聞言一愣,下意識的抬起頭來,這才發(fā)現(xiàn)皇帝眼底隱含戲謔,而兩邊大臣們則是一臉看土包子的表情…… 皇上手撫龍椅的龍頭扶手,嘴角噙笑,“叫你平身,就是可以入列而站,你杵在那一動不動,朕還以為你有事要奏呢?” 季然:“……”媽蛋,這是早朝吧,怎么感覺被皇上拉著表演了一出供人娛樂的猴戲? 季然心里吐槽,正想著找個末尾的位置呆著,一位年約花甲的大臣就兩步站了出來。 “聽聞季大人上任之初便大肆開荒整頓,如此勞民傷財興師動眾,不知可見成效?” 喲,找茬的?。?/br> 季然挑了挑眉,看著那位大臣沒有接話,沉默須臾,方才轉(zhuǎn)頭看向龍椅高坐的皇帝。 “季大人為何不說話?”見季然沒反應(yīng),那大臣臉色臉色微臣,再開口,語氣便帶上了幾分嚴(yán)厲。 “這位大人想要我說什么?”季然反問,“這才多長時間就見成效,大人如此缺乏常識還勇于提問的精神,季然真是佩服?!?/br> “你……” “大人一看就是坐在象牙塔中不知民間疾苦的貴族,光知道人吃五谷,卻不知這五谷怎出,以為泥捏呢,播種就豐收,這么神速,咱們大南早就有吃不完的糧食,還有我這按照四季耕種的仕農(nóng)大夫作甚,平白浪費(fèi)國庫俸祿?!毖劭粗鴮Ψ矫嫔F青,季然冷笑一聲,“大人身居高位已久,我建議你沒事還是多到民間走訪一下民情,以免再問出三歲小兒都懂的問題,惹人笑話?!?/br> “好你個季然……” “我是挺好的?!奔救簧酚薪槭碌狞c頭打斷,“大人季然都覺得我好,那就好好跟我學(xué)習(xí)一下種地之道吧,正所謂民以食為天,只有保證了溫飽,一個國家方能國強(qiáng)富饒,與其紙上談兵的滿腹治國之道,不如以自身為實踐,為我大南子民做一個好的表率,受人敬仰的榜樣,不比那滿口之乎者也的強(qiáng)上百倍。” “小兒好生狂妄,大殿之上,皇上面前,豈容你無狀撒野?!”那位大臣被懟得一時啞口無言,另一位稍微年輕的大臣又站了出來。 “我狂妄,難道不是你們故意找茬?”季然抱著胳膊,“我這上任一月不到,地開荒下種不過幾天,就問我成效,你家的糧食三兩天就成熟的?我就不信在場大人們?nèi)际且婚_始就出身尊貴,十指不沾陽春水對農(nóng)耕一無所知之輩,應(yīng)該也有農(nóng)民出身,十年寒窗苦讀一朝高中熬出頭的吧,莫不是做了大官,就連根本都忘了?那與酒囊飯袋有何區(qū)別?朝廷養(yǎng)一群飯桶有何用,就為了口頭精彩早朝猴戲不重樣?” 這番話說完,在場不少大臣都為之色變,也有一部分純粹事不關(guān)己看好戲的姿態(tài),少數(shù)微露或玩味,或欣賞之色。然而不管眾人什么反應(yīng),季然式快準(zhǔn)狠的言論依舊沒有就此打住。 “我這人沒什么文化,說話直不會你們那些滿口之乎者也的彎彎道道,但我至少還記著我是大南臣民,應(yīng)該以實際行動為皇上分憂,而非踩著一個新人,逞口舌之快,或者再玩點文字戰(zhàn)術(shù),挖點文字陷阱,就這么神不知鬼不覺鏟除一個眼中釘!”季然目光灼灼的看著出頭的兩人,就他這點眼力見,也看不出來這兩人是什么官位,反正就知道能站在這里的,應(yīng)該都不低。 季然沒有因為對方官位高就唯唯諾諾任由別人挖坑自己跳,一句話:心懷不軌,懟死! 而皇帝就坐在那呢,相信他肯定有一定的判斷力,孰是孰非,不挑明或許可能被糊弄,但一旦挑明,一切陰謀在皇帝面前,自然無所遁形。若上面做的是個昏君那還不好說,但就季然的接觸了解,此人顯然不是昏君之流。 那兩人都被季然懟得臉色鐵青,還欲再說,一直看好戲的皇帝總算舍得開金口給制止了。 “行了?!被实鄣?,“季愛卿話不中聽,但的確是那個理,哪有莊稼幾天就見收成的,你們要是覺得他那仕農(nóng)大夫名不副實,大可以與他交換,換個官兒當(dāng)當(dāng)?!?/br> 皇帝這話一出,兩人表情一頓,這才不甘憤怒的瞪了季然一眼,消停了。 “季愛卿,你也入列吧。”皇帝對季然抬抬下巴道。 “是?!奔救桓┥響?yīng)是,這才走到兩人對面一列的末尾站定了。 沒他什么事兒,季然便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心,開啟自我屏蔽模式,對周遭一切不聞不問,任朝堂之上各方政界口若懸河爭論不休,他自巋然不動,全然只要你不懟我就關(guān)我鳥事之態(tài),與剛才牙尖嘴利懟死人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不說其他大臣,就是皇帝都瞭了他好幾眼。 一場早朝,就在你方奏罷我方上,懟來懟去中無趣結(jié)束。整個過程冗長又沉悶,等皇帝終于宣布退朝時,季然幾乎是第一個轉(zhuǎn)身走人的。 “季大人?季大人?” 季然正低頭跟隨陸臻的腳步走著,忽然就聽身后有人跑了過來。季然聞聲停下,轉(zhuǎn)頭卻見一名青年大臣急忙忙的朝這邊快步走來。 哦,說青年也不多,等人走得近了季然才看到,對方官帽下露出來的頭發(fā),居然是銀白色的,一身絳紫官服,被他穿的氣度不凡,一看就官階不小。不過這些都引不起季然的興趣,唯一令他納悶兒的,就是這人怎么一張青年臉老人頭呢,那這到底是保養(yǎng)太好鶴發(fā)童顏,還是少年白頭呢? “白丞相,白沐顏?!痹谇嗄瓿@邊走來之際,陸臻湊到季然耳邊快速給他科普,“白家第五代家主,也是唯一一位官拜宰相的,今年二十有六,很有個性的一個人?!?/br> 二十六啊,那還真是少年白頭? 季然這注意力,全在人露出來的白發(fā)上了。 “白丞相叫下官,不知是有何事?”待人走近,季然便率先拱手揖禮,問道。 “真難得啊?!卑足孱亝s挑眉笑了,“方才朝堂上,你我二人并無交集,你卻知道我?!?/br> “早朝時候聽見的?!奔救恍趴诤a,朝堂上他眼觀鼻鼻觀心,整個雙耳不聞身邊事的狀態(tài),要真聽到還記住才有鬼了。 白沐顏聞言笑了笑,也不知道是信了還是沒信,跟季然一起并肩走下玉階。 “季大人可知你在朝堂上口頭沖突的二人是誰么?”走了大半,白沐顏才問道。 季然轉(zhuǎn)頭看了他一眼,“不知道?!钡睦锲鋵嶋[約有些猜測,想著,就忍不住往身邊陸臻看了一眼過去。 白沐顏并沒有注意到季然的小動作,“年邁那個是戶部尚書張啟忠,年輕那個是他門生,禮部侍郎,高邑?!?/br> “哦?!奔救徽A苏Q郏悬c拿不準(zhǔn)這白眼巴巴湊上來說這些是什么目的,便沒有隨便發(fā)問,沉默著靜觀其變。 “他們二人會針對你,并非好無厘頭?!卑足孱伒?。 “哦?”季然這才問道,“此話怎說?” 白沐顏似笑非笑的掃了季然一眼,“無非利益二字,你農(nóng)教司乃是與戶部掛鉤的,季大人不會不知道吧?” 季然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