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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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甜不想放開,嘴上卻是:“勾好了,你可以松了?!?/br> “沒力氣?!标懺市琶娌桓纳?。 “那,”江甜眼神脈脈,“我松?” 陸允信喉嚨起伏,小指驀地把她的勾更緊,“你也沒力氣?!?/br> 隨著他略微施力的動作,江甜整個人朝前傾了傾。 他沒看她,江甜視線滑過他側(cè)顏,停在他微繃的下頜線上,悄然熱了臉。 陸允信手里纏著她膩軟微涼的手指,心跳同樣快。 不敢看她,害怕看了更想得寸進(jìn)尺。 鳥叫,蟲鳴,鞋底擦過地磚紋路,以及兩人的呼吸,都聽得清。 步伐越來越慢…… 好一會兒,陸允信動唇想說什么,面條看到隔壁樓漂亮溫馴的金毛,想撒丫子奔過去,結(jié)果奔不動,回頭沖陸允信“汪汪汪”“汪汪汪”! 好不容易醞釀出來的氣氛,像氣球被針扎破般泄得一干二凈。 陸允信反而攥緊了繩子,看著面條:“你再叫?!?/br> “汪汪……” 陸允信義正言辭:“大家在上課,你再叫?!?/br> “汪……” 某人眼神凌冽。 面條委屈地蹲在地上縮成一個球。 江甜護(hù)面條,用另一只手戳陸允信一下:“你別兇人家嘛……” “你就愛慣著它?!标懺市徘浦」媚锒椎匕参棵鏃l的溫軟模樣,發(fā)一半的脾氣卡在胸口。 半晌。 他突然道:“其實我無所謂世光站不站得上二十塊,只是單純的敵意。” “啊?”江甜楞,隨即推想出某人這是耿耿于懷但不懂金融,立馬放下面條安撫他。 “別氣到自己”“活該施志最后沒上靶”“雖然內(nèi)部股份比二級市場的有用,不過我們可以等到稍微高一點的價位出貨,也算賺了他家股民的錢”……她輕言細(xì)語又心疼,年化收益穩(wěn)定在17%以上的陸同學(xué)應(yīng)著,順著她絲緞般的長發(fā)。 然后,偏頭,對著一臉蒙圈的面條緩緩揚(yáng)唇。 ……… 周末幾個人都在加班。 大致部署做好后,周一下午,江甜去教室點了個到,便從后門偷偷溜出去。 在經(jīng)濟(jì)論壇期間拿到融資的團(tuán)隊,需要到論壇委員會填回訪資料,江甜代表taxi去,陸允信把她送到會展中心,這才掉頭開去反方向的方筑集團(tuán)。 方筑集團(tuán)不直接生產(chǎn)面市產(chǎn)品,主要做中間環(huán)節(jié)。涉及五金鋼鐵零配件、集成芯片,以及taxi要談合作的外包生產(chǎn)線。 或者說,現(xiàn)在市場上百分之五十的電子產(chǎn)品,都含有方筑制造。比較有代表性的就是和世光合作的手機(jī)、高端場合場地電子設(shè)備等。 方筑集團(tuán)的老總就叫方筑,之前在程思青的聚會上見過陸允信。 他知道這年輕人優(yōu)秀,但更多的,還是當(dāng)程女士引薦的人來看。真當(dāng)談合作接觸了,方筑才感嘆這年輕人非池中物——這個年齡身家到這一步,卻沒有丁點驕躁或炫耀,談話間亦不見很多創(chuàng)業(yè)者張口閉口“撬動行業(yè)”的虛志。 才思在行,斂鋒在骨。 你若說他話少性格冷,偏偏他能在給你遞筆時下意識把筆尖對著他自己掌心…… 合同雙方都簽得愉快。 方筑親自送陸允信下樓時,問道:“晚上有空一起吃個飯嗎?” “抱歉,有安排了?!?/br> “沒事,再約。” 到門口臨別,方筑沒忍住拍拍他的肩,帶著老將垂暮的慨嘆,“好好干,以后就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br> 陸允信淡淡笑:“繼往開來?!?/br> 他語速平緩。 一個“繼往”把方筑朝高處托了一下,一個“開來”沒否認(rèn)自己的野心,又承了方筑的話。 陸允信向方筑頷首,方筑叮嚀他開車小心。 直到車匯進(jìn)車流,方筑還杵在門口,咀嚼著這四個字。 他給不少年輕人都說過這句話,“哪里哪里”“感謝方總”“不負(fù)期望”一類回答聽得厭了,就陸允信不卑不亢“繼往開來”,觸了他久鑄當(dāng)年的金戈鐵馬,身心俱是酣暢。 也幸得他老,幸得不是女兒家,要不然碰上這陸允信,怕是心都保不住。 而方筑集團(tuán)不遠(yuǎn)處的臨時停車位里,方筑眼里光風(fēng)霽月的人正在瀏覽網(wǎng)頁。 高評分的情侶餐廳圖片里有紫色的紗簾、丘比特玩偶、香檳玫瑰還有亂七八糟的彩噴,陸允信一邊看,一邊打寒戰(zhàn)。 一個小時后,他方向盤一甩,去了南城廣場。 逛了足足三圈,到兩人第一次約的舟山烤rou訂了個小包廂。 “先生貴姓?” “江?!?/br> “大概幾點到?!?/br> “最遲八點?!?/br> “電話呢?” 報了她的。 恰逢舟山烤rou周年慶,陸允信登記完,前臺送了他一支白玫瑰,陸允信本不想要,走兩步,還是倒回去拿在了手上。 臨近下班,市中心堵得水泄不通,朝會展中心的方向開一段,基本就沒什么車了。 陸允信到了,停好車,然后給江甜打電話:“填完了嗎?” “在復(fù)印身份證,最后兩分鐘,你就談好了?你到門口了嗎?”江甜問。 “嗯,馬上。” “我這邊也完了,”江甜那邊夾雜著收東西的聲音,“我出來等你吧?!?/br> “好,”陸允信下車,“晚上想吃烤rou還是火鍋?” 江甜不假思索:“烤rou烤rou……等等?!?/br> 她反應(yīng)過來:“我們什么時候約了要一起吃晚飯?” “你難道和別人約了?”陸允信反問。 “不是,”江甜一手拎包一手握手機(jī),用胳膊肘頂開大樓玻璃門,道,“你有發(fā)現(xiàn)自己最近特別奇怪,不是,特別……殷勤嗎?” 江甜不確定。 因為殷勤用在他身上,好像讓人奇怪。 “江甜你的詞匯量呢?”對方輕嗤。 “???”江甜輕訝。 陸允信道:“不會用主動嗎?” 下午夕陽正好,明亮的光線折過綴著小燈泡的懸空展板,落在他彩漆的車頂上。 車停在十幾米遠(yuǎn)的樹下,陸允信面朝江甜,站在樹蔭里。 他身上披著半明半暗的駁色,和她對視的眼眸深邃專注。 模樣是意氣風(fēng)發(fā)的,聲線照例清淡,一個字一個字,不經(jīng)意便撥得江甜望他,心弦顫巍巍。 陸允信緩道:“你剛走那段時間我狀態(tài)不是很好,想怨你從不考慮我,再想想你當(dāng)時的處境,便無論如何也怨不起來?!?/br> “這兩年多也沒有刻意等你,”陸允信平淡道,“只覺得其他人的喜歡或者糾纏很多余,甚至讓人反感,然后,和馮蔚然他們做項目很忙?!?/br> 陸允信說罷,停了幾秒。 就在江甜腦?;煦缰恢廊绾谓釉挄r,陸允信垂眸,睨著另一只手松松包著的拳頭形狀,道:“你回來的時候,其實沒考慮太多,但時間長了,我仔細(xì)想想?!?/br> 他語氣溫和了些:“你除了腿短了點,叨叨了點,愛吃零食了點,不愛收拾桌子了點,有時候慫包了點,然后我們兩個都喜歡番茄排骨,以后我可能得把排骨多分些給你,你好像也沒什么不好……” 不待江甜接話,陸允信忽然抬頭:“今天天氣很好。” 他目光朝下,聚在江甜身上,壓低的聲線帶著幾分誘導(dǎo)意味:“剛剛你覺得算表白,就算表白,你要覺得不算,我們就欠著……” 江甜燙著耳根,細(xì)軟的喉嚨滾了滾:“下次再表?” 陸允信一字一頓:“扶正再說。” 江甜望他,他似笑非笑的樣子格外流氓。 江甜緊了緊自己的包,弱弱嘟囔:“我有那么多缺點嗎,說句喜歡我有那么難嘛,說好要表白——” “晚上的烤rou沒了?”陸允信逆著光朝邁向她。 “我回辦公室把你抽屜和我抽屜里的糖全扔了?”陽光順著展架的筋骨落在他身上和他藏著東西的手邊。 他微笑著,朝她越走越近:“或者你將沒有面條同學(xué)的卷毛可以撓——” “咔”一聲,展架上方兩根筋骨倏地斷開,三米高兩米寬的展板登時斜在空中,江甜猛地瞪大眼,陸允信還差兩步就要跨出展板。 下一秒,下面兩根支架同時崩裂,陸允信條件反射朝上看,護(hù)頭快跑的動作還沒展開,整片布滿裝飾燈泡的鋼筋鐵骨沖著他直直砸去—— “哐當(dāng)”“噼啪”“嚓嚓咔”。 一切發(fā)生得太快。 江甜手機(jī)摔在地上時,人已經(jīng)奔向他。 然后是會展中心安保繁亂的傳呼聲,指揮聲,喊急救車的聲音。 陸允信整個人被壓在展板下,展板的燈泡碎得滿目狼藉。 有血從展板里流出來,流到他唯一一只伸到展板外的手邊。他手指修長白凈,夕光牽在他指尖。先前他一直包藏在手里,現(xiàn)在江甜雙手顫抖、屏著呼吸終于看清的白玫瑰,浸在血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