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節(jié)
琳瑯歪著腦袋,以手托著頭,靜如和燕玉的話不重聽,但又不得不聽。她心里明鏡似的,她沒有家世依傍,沒有父兄為尉遲珩開疆拓土平定寇患,她有的只是自己,憑著尉遲珩對她的感情立足。男人的感情到底有多堅固,往往只可患難,卻不可富貴,眼下他坐擁江山,天下數(shù)之不盡的美女蜂擁而來,他還會不會對她始終如一? 只要尉遲珩松口讓謝鶯鶯入宮,那謝玄齡自然會掛帥出征,為女兒在后宮的馳騁打下前朝的堅實基礎。那么她,也許真成了后宮中的一道孤獨的風景,尉遲珩記得她的時候來點綴下他的生活。 琳瑯呆滯地坐在矮桌旁,揉了揉太陽xue,說道:“我困了,先去躺會兒?!?/br> 車馬驅趕了月余,一直都沒有好好歇個午覺,難得走在平地上都覺得是奢望。靜如去寢殿拾掇了張酸枝木貴妃床,琳瑯窩在床上翻了個身就睡著了。 朦朦朧朧聽到有人聲,琳瑯只當在做夢,卷了張薄薄的絲絨錦被往外翻了個身,撞到了一堵墻,琳瑯拍了拍墻繼續(xù)睡。臨到了黃昏后,琳瑯睡出了一身潮濕的汗?jié)n,才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尉遲珩正饒有興致地打量她的睡顏。 琳瑯略有些惶恐,感情剛才睡夢中拍的那堵墻,恰好是尉遲珩的臉?!盎省噬稀!?/br> 尉遲珩笑道:“寢殿中只有我們兩個,你慌什么?” 琳瑯羞赧看他半邊略紅的臉,“您這臉……我可不是故意的。我找人去弄些冰塊來,給您敷敷,一準兒就消了?!?/br> 尉遲珩睡在貴妃床邊上,堵著琳瑯下床的路。琳瑯試圖從他身上翻過去,卻被他一手扭過來,“哪兒跑?” “我哪敢跑,跑到天邊也飛不出您的手掌心呀?!绷宅樁嗽斨具t珩白玉無瑕的臉,右邊側臉上微微揚起的紅暈,“您可真是美人胚子,太白嫩了,我就這么不留意拍了幾下,就漾出血色來。您開開恩,就別跟我一般見識了。” 尉遲珩把琳瑯壓在身下,一臉冷肅,“不成,非要給你個現(xiàn)世報不可。” 琳瑯還沒聽明白,熱吻已經(jīng)鋪天蓋地砸下來,尉遲珩用力吮吸琳瑯柔嫩的臉頰,琳瑯用力躲,卻被他一手掬住下頜不能動彈。 “您可小心眼了呀。不能往這兒親,我怎么見人吶?” 琳瑯鬧騰他,也無濟于事,密密麻麻的熱吻一波一波在臉上傾軋。 “就當我給你臉上畫胭脂了么。”尉遲珩松開琳瑯,看她滿臉慍色,照舊遮不住臉頰上粒粒吻痕。他滿意地撮了撮她的小嘴,“我是給你蓋了戳,誰敢笑你,讓宮闈局把他們都開發(fā)了?!?/br> 琳瑯捂著臉,不滿道:“您這叫仗勢欺人?!?/br> 正文 第二百八十四章罔欺人(二) 他無賴似的圈住她,下頜擱在琳瑯肩窩里?!拔揖拖矚g欺負你,欺負你一輩子?!?/br> 琳瑯反抗鉆出他的懷抱,撲在他身上,威嚇道:“那我可咬你咯?!?/br> “咬哪兒?”尉遲珩毫不反抗,躺平了逆來順受。“你愛怎么咬就怎么咬,別客氣?!?/br> 琳瑯咬唇,他這副輕佻的嘴臉,反而讓她不知道如何對付眼前的無賴?!澳商珘牧??!?/br> 尉遲珩說道:“不對你壞,對誰壞?” 琳瑯心里吃酸,裝著釋然說道:“您裝傻不是?您的后宮就快添置不少新人了,將來您可以使壞的對象海了去了?!?/br> 尉遲珩笑道:“我怎么嗅到一股子醋味兒?!?/br> 琳瑯正襟危坐,盤腿坐在貴妃床邊上,眼眸子水漣漣的?!拔仪覇柲?,謝鶯鶯何時入宮?” 尉遲珩不再笑了,輕撫了下琳瑯的后背,說道:“這不是你直言良諫的結果么?怎么這么快后悔了?” 琳瑯咬唇,好壞都是自己出的主意。一顆心為他打算,卻臨了中了他的下懷。哪有貓兒不偷腥,自個兒給自個兒下了絆子了,真是現(xiàn)世報了。琳瑯扭頭看他,笑若春風拂面,面如暖玉,嘴含絲縷笑意,這樣的男兒哪個姑娘不歡喜?自己不就喜歡得掏心掏肺似的。一入宮門,她成了尉遲珩后宮門面上的裝點,她是尉遲珩的女人,她的反抗也斗不過這個天。琳瑯知情識趣,知道如今天下局勢的穩(wěn)定才是壓在尉遲珩心中的大石,她要拿喬耍性子也要分場合,鬧個急赤白臉的讓他討個晦氣沒意思。 琳瑯站起身,穿上了如意芙蓉翹頭履,“這會兒天色已晚,您下朝餓了吧,我讓燕玉去備晚膳,您可是在我殿上用點?” 尉遲珩心絕好笑,琳瑯小雞肚腸,這會兒故意跟他面前裝沉著冷靜,他倒也不揭穿她。了解她,拿捏她,逗她吃醋,還要讓她裝模作樣,是他的惡趣味之一?!斑@話真好笑,我不在你這兒用膳,我去哪兒用?” 琳瑯一本正經(jīng)道:“您如今確實沒地兒選,改明兒選的地方多了,我可不得天天巴巴盼著您來?!?/br> 尉遲珩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子,滑不留手的皮膚,真是玉做的美人兒,拈酸吃醋都能這么讓他歡喜,他當真是走火入魔了。“好了好了,不與你鬧騰了,同你說說正經(jīng)的?!?/br> “您說?!币宦犝f正經(jīng)的,琳瑯立刻坐在床沿,悶聲不響豎起耳朵,非常虔誠地看著尉遲珩。 尉遲珩說道:“謝家軍明日一早開拔出兵,由謝玄齡親自領兵出征西部國境。屆時,謝家軍、項斯統(tǒng)領的兵馬以及五色部從西至南連成一線,勝算極高。” 琳瑯心中有數(shù),半是高興,半是落寞。“護國公終于答應出兵了,那么謝家千金不日便會入宮了吧?!?/br> 尉遲珩掃了一眼琳瑯的臉色,眼見她擺著大肚的姿態(tài),心里忐忑不定?!懊魅毡闳雽m,不僅有謝家千金,朝堂中適齡的女子一同入宮。怎么,你心有不悅?” 琳瑯故意擺出客套說辭,人在屋檐下,全天下都是他的,她還能怎么鬧他?!皩m中姐妹多,自然是熱鬧,您開心便好,我人微言輕,有什么要緊?” 尉遲珩伸了個懶腰,躺在貴妃床上,扭頭對琳瑯說道:“那便去傳膳吧。” 琳瑯曲膝應了個是,看他那得意的神情,恨不得抽他兩耳光子。出了寢宮就跟蔫了的茄子,渾身打不起勁頭來,琳瑯跟燕玉吩咐了兩句,親自沏了壺茶端進寢殿中。 博山香爐燃著安息香,沉緩而清香。爐像海中博山,下盤貯湯,澗氣蒸香,如大海環(huán)繞,大抵有此得名。 尉遲珩嗅到安息香,沉郁的心情好似一掃而光,翻了個身看琳瑯局促地坐在不遠處的花梨木圓桌旁,心有牽憂,又隱隱不說的樣子。他招了招手,讓琳瑯坐到身邊來,“我瞧著你強顏歡笑真辛苦,倒不如說出來,讓為夫替你分憂?!?/br> 琳瑯挑揀好聽的說,心里再苦,臉色半分不錯。“我也替您辛苦,后宮廣納賢士,怕您龍體負荷不了,特意讓燕玉燉了藥膳,給您補補身子,讓您龍精虎猛的,也是咱們大江國之福。” “我聽著怎么這么酸呢?過來。”琳瑯慢悠悠做過去,尉遲珩一臂攬過她,“好了好了,誰讓我心軟,不忍心你裝腔作勢這么累。謝鶯鶯以及其他適齡少女入宮,但不是以后妃的身份服侍?!?/br> 琳瑯訝異地眨了眨眼,入宮不是為妃,難道為婢?護國公功高震主,豈能答應?她只好耐著性子,聽尉遲珩親自解惑。尉遲珩繼續(xù)道:“入甘露殿,與朕一同讀書。這已經(jīng)是朕能夠容忍的最大限度了?!?/br> 琳瑯哀戚地喊了聲?!盎噬??!?/br> 他捋著琳瑯的垂瀑般的長發(fā),低聲說道:“我知道你心里苦,還故作大方,讓我納后宮,為的是后妃的家族力量可以鞏固我在前朝的實力??晌具t家的天下若是依靠我出賣rou體而茍延殘喘,亦非我心所愿?!?/br> 琳瑯賊賊地笑了。“敢情讓您納妃,就是讓您出賣rou體,那琳瑯可再不敢胡言亂語了?!?/br> “你知道我這身子認死理,只認得你一條路,別的連爬個窗的念頭都沒?!彼p言細語道,“況且,待天下大定,容我坐穩(wěn)江山,屆時以公辦女學之名入住宮中的女子悉數(shù)遣散即可,不曾侍寢,不曾得到后宮地位,到時候亦可各自婚配。權當我做了件好事,替各位朝臣好好教教閨女?!?/br> 琳瑯的額頭抵靠過去,撞在尉遲珩的脖頸上,心里裝著說不盡的纏綿與感恩。他到底心里有她,為了守護他們珍貴無暇的感情,他能夠開拓思路到這種地步,在天下人眼中必定是不可思議至極。居然有不愛女色繽紛的君主,一生只守著一心人?!澳媸怯眯牧伎嗔恕!?/br> 尉遲珩無奈地聳了聳肩,“有什么辦法,有個明明小雞肚腸,卻要故作大方的妻房,為夫只能多費點心思?!?/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