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節(jié)
姜老太太一怔。 其實她私心里還是想姜清婉嫁給薛明誠。她是更看好薛明誠的。原本已經(jīng)定下來的親事,誰能料想到半路竟然發(fā)生這樣的變故?所以姜老太太心里有點生氣。 但是讓她叫崔季陵親自過來詢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姜老太太不敢。 有限的幾次和崔季陵的接觸,還是能讓她看得出來那絕對是個不好惹的人。 轉(zhuǎn)念又想到姜清婉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是薛太后的義女了,有了公主的封號。雖然還是她的孫女兒,但跟她說話還是要客氣點好。 就壓下心里的那股子憤怒,聲音放柔了一些:“罷,既然是太后和皇上親自賜的婚,你和薛國公的婚事說不得也只能這么算了。” 又轉(zhuǎn)過頭看著姜天佑:“你明日帶一份重禮,另外將前些日子薛國公送來的聘禮都檢出來,帶著人,親自去一趟衛(wèi)國公府,跟薛國公好好的說一說。記得態(tài)度要謙恭。這件事不是我們的本意,我們也是迫于無奈,請他一定要原諒我們。往后兩家還是要常來常往的?!?/br> 姜老太太心里想著,薛明誠身份貴重,一旦太子登基,他手中權(quán)勢肯定煊赫??v然現(xiàn)在姜清婉不能嫁他,但也不能和薛明誠交惡。 姜天佑忙應(yīng)了下來。彼此又說了幾句話,便都散了。 姚氏一處花廳的門,眼見姜老太太和姜天佑不在跟前,就眼淚汪汪的拉住了姜清婉的手,哭道:“我的兒,怎么大都督忽然會去求太后賜婚?他雖然是大都督,也是靖寧侯,權(quán)勢富貴都有,但到底是年過三十的人,你還不到十五歲,嫁給他,老夫少妻,這算是什么呢?一點都不登對。不然讓你父親去求一求太后,還是讓你嫁薛國公罷?薛國公和你才登對呢?!?/br> 姜清婉聞言,哭笑不得。 老夫少妻,不登對...... 若是崔季陵聽見姚氏說的這番話,只怕一張臉都要黑下來。 就安慰道:“母親,你不用擔(dān)心女兒。至于這件事,皇上的圣旨都已經(jīng)下來了,金口玉言,哪里能更改得了呢?也不要去跟父親提這些話,惹的父親惱了,怪罪你可就不好了。” 姚氏心里也明知道她說的不錯,但總?cè)滩蛔〉挠X得崔季陵年紀(jì)大了,都是父親叔叔輩的人,姜清婉嫁給他,是妻子,還是女兒? 姜清婉只得好言勸慰她。最后見她眼淚收住了,這才叫錦屏扶著她回去。她自己隨后也回了碧梧院。 回去就坐在南窗木炕上,暗自的生悶氣。 崔季陵現(xiàn)在可真是肆無忌憚了。她萬沒想到他竟然能做出這樣的事來。 氣的晚飯也沒有吃幾口,簡單的洗漱之后就上床歇息了。 但是一直睡不著。 這輩子原本只想離崔季陵遠(yuǎn)遠(yuǎn)的,再不要跟他有交際才好。沒想到他竟然會用這個法子,又將兩個人綁定在了一起。 那可是賜婚,她還能怎么樣呢? 但是讓她就這樣的嫁給崔季陵,她心里到底還是有幾分不甘愿。 漸漸的聽到外面的城樓二更鼓響,她正朦朧有了絲睡意,剛闔上雙眼要睡去,但忽然就聽到推門的聲音。 她一個激靈,忙起身坐起來掀開床帳往外一望,就見崔季陵正走進(jìn)來。 前面崔季陵夜闖她閨房兩次,她著了惱,于是每夜入睡前都要將窗戶關(guān)的牢牢的,門也落下門閂來。不夠到底還是沒能防得住崔季陵。 想必剛剛他是用刀尖沿著門縫伸進(jìn)來,然后挑開門閂進(jìn)來的。 崔季陵也沒想到一進(jìn)來就看到姜清婉竟然正坐在床上掀開床帳冷冷的看他,倒有些怔住了。過后耳尖上微熱起來。 不管怎么說,總還是覺得有幾分尷尬的。 就抬手摸了摸鼻尖,以掩飾自己的尷尬。然后問她:“婉婉,你還沒有睡?” 姜清婉抿著雙唇?jīng)]有回答,依然目光冷冷的望著他。 崔季陵卻快步的走過來,將被子都裹到她身上。同時口中還在說道:“外面下雪了,冷的很。你原就這樣怕冷,還這樣不蓋被子坐起來,仔細(xì)凍到了,可不是好玩的?!?/br> 啰啰嗦嗦的,倒跟個老父親對待自己的女兒一般。 姜清婉這才注意到他石青色的斗篷上面還有沒化盡的雪花。 雖然不知道外面下雪了,但是她剛剛躺在床上也能聽到北風(fēng)在屋頂呼嘯卷過的聲音。 想必外面已經(jīng)是滴水成冰的天氣了。 忍不住的說道:“既然你知道外面下雪,還這樣的冷,你今晚為什么要來?” 擔(dān)心她凍到了不是好玩的,就他那個余毒未清,時不時就會吐口血的身子,凍到了就很好玩? “你不想我過來?”崔季陵看著她的目光躲躲閃閃,聲音聽起來也有點惴惴不安。就好像個做錯事了的小孩被長輩抓了個現(xiàn)行一樣,“只是,婉婉,不抱著你,我睡不著?!?/br> 姜清婉白他一眼。自動忽略掉他的后一句話,只冷淡的問道:“我不想你過來你就會不過來么?大都督的本事可高的很。不但能上陣殺敵,這闖人閨閣的伎倆跟那些雞鳴狗盜也不遑多讓?!?/br> 知道他是個清高孤傲的人,所以罵他雞鳴狗盜的話,其實也實在她心里太惱了的緣故。 但崔季陵竟然一點都不生氣。 但凡只要姜清婉還跟他說話,哪怕就是挖苦嘲諷的話他都甘之如飴。 所以面上一點兒不見紅,反倒還小心的覷了覷姜清婉的臉色,然后忐忑不安的問道:“婉婉,關(guān)于賜婚的事,你是怎么想的?” 第140章 夜半商議 姜清婉不聽崔季陵這話還罷,一聽這話氣的連說話聲音都提高了不少:“你都已經(jīng)去薛太后那里求過賜婚了,現(xiàn)在賜婚的圣旨也下來,你過來問我對賜婚這件事怎么想?” 擔(dān)心會有人聽到,姜清婉聲音又小了下去:“你一開始怎么不過來問我這句話?” 崔季陵心想,我要是一開始過來問你這句話你肯定不會答應(yīng)的。既然如此,還不如先斬后奏的好。 左右現(xiàn)在木已成舟,即便姜清婉心里再怨他,往后他們兩個還有一輩子的時間,一定能讓她心里的這股子怨氣平復(fù)下去。 就不說話,任由姜清婉說他,自己伸手脫下斗篷,走到旁邊的火盆旁邊站著烘火。 剛剛他一路趕來,身上沾了寒氣。知道姜清婉怕冷,就將伸手都烘暖和了,這才走到床邊要脫靴上床。 姜清婉氣的拿手推他:“你把我當(dāng)什么?天黑來,天明走?這里不是你的靖寧侯府。你現(xiàn)在就滾出去。不然我可要喊人了?!?/br> 崔季陵順勢捉住她的手,一摸,冰涼的。 “你身上明明圍著厚厚的被子,手怎么還這樣的涼?”崔季陵皺了皺眉。然后索性將她的另一只也捉住,擒著手腕就拉到了自己的懷里來。 男人體溫原就比女人要高,剛剛他還在火爐旁烤了好一會兒,所以這會兒姜清婉只覺得雙手如同摸到了剛灌好水的湯婆子一般,暖和和的。 不過她心里還在惱崔季陵自作主張的事,所以掙扎著就要將手抽回來。 卻被崔季陵給強勢的按住了。甚至趁勢抱著她倒到了床上去,一手拉開被子將兩個人都蓋住。 姜清婉還要掙扎,被崔季陵低頭直接親吻住雙唇。 她的雙唇也是冰涼的,不過還是很柔軟。親了一會兒之后放開她,就見她雙唇嫣紅如玫瑰花瓣一樣。雙頰也如同染了胭脂般,暈紅一片。 雖然以前姜清婉不是個墨守成規(guī)的性子,為了心愛的人也做得出來夜奔的事來,但在夫妻床事上她都是害羞的。即便他們后來成年兩三年了,每次崔季陵親吻她的時候她還是會臉紅。 現(xiàn)在也還是一樣。 崔季陵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臉頰,只覺柔嫩細(xì)滑如同剝了殼的鴿子蛋一般。 不過卻不是冰涼的,而是溫?zé)岬牧恕?/br> 他笑著親了她的臉頰一下,然后說道:“看來還是親你的這個法子好。一親你的身上立刻就不冰涼了?!?/br> 姜清婉氣的瞪他。 不過現(xiàn)在她面頰暈紅,這一瞪,雖說確實有氣惱,但估計最多只占三分,剩下的七分看著卻都是嬌羞了。 且燭光下看來,眼波流轉(zhuǎn),分外的惹人愛憐。 崔季陵心中一蕩,忍不住的又低下頭來親吻住她的雙唇。 等再放開她的時候,就見她臉上已如早春桃花一般的嬌艷動人了。 心中雖還氣惱,不過身上卻半點力氣都沒有,手都抬不起來。最后一生氣,直接張口咬住了他的胸口。 原就沒什么力氣,還隔著一層衣服,崔季陵也不覺得痛。不過還是任由她咬。 一面悶聲的笑,抬手摸了摸她柔軟順滑的秀發(fā),輕聲的說道:“你以前沒有這樣多心的,現(xiàn)在怎么這樣的多心?什么叫我把你當(dāng)什么?我自然把你當(dāng)成我的妻子。” 姜清婉這會兒身上恢復(fù)點了力氣,齒間的力氣也大了起來,隔著衣服也能咬到他胸口的rou了。 雖然有一點兒痛,但崔季陵也不在乎,任由她咬。 就當(dāng)是讓她磨牙了。 一邊又繼續(xù)的說了下去:“我知道這件事你知道了心里會不高興,但我若是提前跟你商議這件事,你肯定不會答應(yīng)。我也絕不會看著你嫁給薛明誠的。任何人都不行。你只能嫁給我。非但是這輩子,若人真的有下輩子,生生世世你都只能嫁給我。” 姜清婉哼了一聲。不屑的意思。 崔季陵聽到,摸著她秀發(fā)的手改來摸她柔嫩的面頰了:“你不同意也沒有法子。婉婉,這件事由不得你?!?/br> 哪里有人這樣強勢霸道的? “崔季陵,”姜清婉不咬他了,直接伸手?jǐn)Q他胳膊,“什么事都由得你來決定,那我算什么?我自己的事,我來決定?!?/br> “這些事不用你cao心不好?”崔季陵一面笑著躲避,一面捉住她的手,又塞回自己懷里,“你這樣笨的一個人,每日安安心心的想想要吃些什么,玩些什么就好了,其他的事都交給我來想,豈不好?而且,若有下輩子,我肯定會去尋你,你就在家里乖乖的等著我,多省事?” 姜清婉氣的,被他強塞在他懷里的手一直在撓他。 什么好不好,省不省事的?她有那樣的笨,那樣的懶么? 不過忽然想到上輩子的自己,其實倒確實是那樣的笨,那樣的懶的,什么事都很依賴崔季陵,也很容易相信別人。 只是后來...... 心中不由的黯然起來:“崔季陵,我已經(jīng)死過一次了。就是被自己給笨死的。而且后來經(jīng)過了那么多的事,你以為我還會跟以前那樣么?你也許不曉得吧?姜天佑原本有個很寵愛的姨娘,她威脅到了我母親的地位,你猜我做了什么?我用了計,讓姜天佑和姜老太太將她趕出府,到一座破落的尼姑庵里面堅固度日。她的女兒,被毀了容,瘋掉了,整日的被關(guān)在屋里,一步都不能出來。我再不是從前那個什么事都不懂的小姑娘了,我狠心起來的樣子你絕對想不到。” 說到后來,聲音發(fā)顫,也帶了哽咽之聲。 崔季陵聽了,心中也覺黯然。不過更多的是心疼她。 “婉婉,這不是你的錯?!彼皖^親了她頭頂?shù)男惆l(fā)一樣,聲音輕柔,“都是我的錯。那個時候是我蠢笨,沒能照顧好你,才讓你吃了那么多的苦。不過這些都過去了。婉婉,往后我會一直陪著你,所有的事都由我來擔(dān),再不會讓你受這樣的苦。你就好好的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好不好?” 所謂的堅強,不過是因為知道無人可依,無人可靠,只得自己來面對,所有的苦和淚都往肚子里面咽。但誰都希望苦累的時候能有個人站在你的身后,溫聲的告訴你,不要怕,我在這里,我會一直陪著你。 北風(fēng)冷冽吹在身上不可怕,更可怕的是心里的荒涼。一無所有,無依無靠。 姜清婉忽然就忍不住的哭出了聲來。且越哭到后來就越發(fā)的抑制不住自己。 好像那么多年中受過的苦難,委屈,還有心里的怨恨,不甘,全都在這一刻發(fā)xiele出來。 崔季陵心疼的嘆息一聲。然后伸臂將她抱在懷中,一面親吻著她頭頂?shù)男惆l(fā),一面輕聲的哄她:“好了,那些事都過去了。婉婉,我在這里。我會一直在你身邊?!?/br> 姜清婉依然哭著。滿面淚痕,雙肩抖動,哽咽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