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總得過下去不是。”

    母親的話頗有深意，新荷獨自想了好久。后來的許多日子里，也是這句話一直在支撐著她。

    「蓮苑」收拾的很干凈，和出嫁前并無二致。新荷陪母親吃了頓飯，領(lǐng)著丫頭、婆子們回去了。

    再晚些時候，顧望舒也來了「蓮苑」。他喝了不少酒，離老遠(yuǎn)都能聞到身上的酒味，好在精神看著不錯，沒有喝醉。

    “四叔。”新荷走過去，挎住他胳膊。

    顧望舒低頭親她的紅唇，小妻子臉頰紅撲撲的，很是誘.人。

    “……”新荷掙扎著左右去瞧，她怕丫頭們瞧見了、覺得不莊重……

    “好了，沒人?！鳖櫷嫘χ逅?。都成親了，還這么害羞。他說著話，拿了換洗的衣物往凈房去。

    改日，新荷拿著禮品去「墨竹軒」瞧了張氏，她臉頰圓潤，看著氣色很好。姑嫂倆說了一下午的話。張氏是個實心腸的人，嫁作人.妻后的經(jīng)驗，和小姑子說了許多。

    原定的是在新家住夠四天，后來顧望舒臨時有事，兩人住了三天就回了顧宅。

    臨走前，新荷讓慧文把王妙白和李畫屏叫來了「蓮苑」。

    她在正堂坐了，看下首的兩位姨娘。論姿色自然是李畫屏站了上峰，但是論穩(wěn)重，她就遠(yuǎn)遠(yuǎn)不及王姨娘了。

    兩人自進門和她請安，已經(jīng)過去了一刻鐘。新荷只淡淡的“嗯”了一聲，連個杌子都沒讓丫頭搬。她不時低頭和一旁的云朵、云玲說笑，連正眼都沒給她們。

    王妙白來之前就知道，府里有位嫡出的大小姐，嫁給了顧閣老。年紀(jì)還尚幼，便沒有放在心上。叫她們來，無非就是震攝罷了，理一個黃毛丫頭做什么。嫁出去的女孩兒潑出去的水，她能在新家待幾時。真是沒想到，這嫡出大小姐拿捏人的功夫這么好……她們兩人站在正堂，她不聞不問。卻笑著同丫頭們說話，擺明了是沒把她們放在眼里。

    王妙白臉上還保持著微笑，指甲卻掐到了rou里。

    李畫屏早領(lǐng)教過新荷的厲害，她臉一直繃著，不說話也不笑，很安靜的樣子。來之前，春紅特意交待她了。讓她少說話，盡可能的不說話。

    新荷喝了一盞茶，說道：“兩位姨娘都是聰明人，我就不繞彎子了。你們兩人出身都不高吧。一個是破落戶人家的女孩兒。一個是揚州瘦馬?！闭f到這，她輕笑了一聲：“在我朝的律法里，妾是可以通買賣或者送人的，知道嗎？也就是說，你們的價值和物件差不多吧……”

    這太侮辱人了，王妙白和李畫屏的臉色難看極了，偏又沒法反駁……大小姐說的都是事實。

    “出生低賤呢，就應(yīng)該安分守己。膽大包天的動到主母頭上……還真是不要命的主?！?/br>
    “我母親是府里的宗婦，正三品的誥命夫人，豈容你們放肆。”新荷“哼”了一聲，手里的盞碗重重地放在小幾上。

    兩人皆是一驚，李畫屏狠狠地瞪了王妙白一眼，都是這賤蹄子惹得禍，連帶著她也遭殃。

    “大小姐明鑒。愚妾雖蠢笨，卻也知道禮數(shù)，從來不敢去打主母的主意。”李畫屏跪下行禮。

    新荷冷冷地看著，沒說話。

    王妙白后背的汗都浸透了衣裳，她跪下磕頭：“妾身是鬼迷了心竅……以后再也不敢了?！?/br>
    新荷給慧敏使個眼色，讓她把兩人攙起來。

    “府里給姨娘們的待遇向來不錯，要是你們流落街頭了，不知道能不能吃飽飯？”

    新荷故意不看她們的臉色，繼續(xù)說道：“……這世上呢，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年輕美貌的女子……我這樣說，對吧？王姨娘。聽說揚州瘦馬里，你這樣的，是資質(zhì)最差的……”

    “我雖然嫁出去了，也是正二品的誥命夫人，伸手處置兩位姨娘……想必父親也不會阻攔……”

    王妙白的臉色徹底蠟白了，她之所以得到新德澤的寵愛，就是因為她摸透了這個人的脾氣秉性。正是這樣，她才害怕了。新德澤絕對不會是寵妾滅妻的人，他有自己的仕途。他愿意給她寵愛，是身上有讀書人“紅袖添香”的酸儒通.性……根本談不上說喜愛的。只看他時不時對李畫屏的眷戀，就知道男人的本性了。

    要真如大小姐說的一樣，把她攆出府，再招來幾個更貌美的，不出三天，她就會被新德澤忘到九霄云外……

    “大小姐，妾身真的知錯了！再不敢冒犯太太！請大小姐給妾身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王妙白的腦袋磕到“邦邦”響，她是真的不愿再過以前、像被別人挑牲畜一樣的日子了。

    李畫屏的心理素質(zhì)本來就不好，這一通話說下來，腿都軟了。

    新荷讓丫頭把她們扶起來，笑道：“姨娘這是做什么，傳出去……大家還以為是我虐待了你?！?/br>
    王妙白的額頭都見了血絲，她擺手道：“不敢不敢，這是妾身走路時不小心碰的……”

    新荷看目的達(dá)到了，就開口道：“行了，今日我也累了，你們回去歇著吧。有一點還是要說明的，我從顧宅坐馬車出發(fā)，半個時辰左右就能到帽兒胡同，再方便不過了。”

    兩人屈身稱是，看大小姐沒什么反應(yīng)了，才由各自的丫頭扶著回去。

    第96章

    馬車進顧宅時, 酉時剛過一刻。天邊出現(xiàn)了晚霞, 沐浴著夕陽的余光, 十分的好看。

    新荷站在「秋水居」庭院里，仰頭看了許久。她喜歡一切新鮮、美麗的東西。

    今天是大年初五，過了初六就是上朝的日子。顧望舒作為皇上身邊的紅人, 聞風(fēng)而動來拜年的官員有很多……顧府門前車馬盈門。也不知道他們是哪里得來的消息, 都一窩蜂地趕在顧閣老從老丈人住處回來的時候……

    顧望舒和眼熟的同僚匆匆說了幾句話，就進屋換了緋色官服、錦雞補子。他是有急事要進宮的。

    青年被眾人簇?fù)碇? 登上了乾清宮門前的漢白玉臺階。從另一個方向過來的, 也被一群人簇?fù)碇窍那凇?/br>
    青年停頓了一下, 沒有說話, 率先邁進乾清宮。

    朱瞻宣在嚴(yán)涌的服侍下，剛吃過一粒丹藥, 這時候精神正好, 看誰都笑瞇瞇的。

    “來來來，兩位愛卿，坐。”他讓小太監(jiān)搬了圈椅過來。

    顧望舒和夏勤跪下行禮后，分別坐下。

    “召你們前來，是商量一下中宮的人選……” 朱瞻宣抿了口清茶：“太子的人選不定, 百官心不齊啊。”

    顧望舒一凜, 沒吭聲。

    夏勤倒是接了一句, “皇上考慮的周全?！?/br>
    嚴(yán)涌抬頭去看夏首輔，暗罵了一句：老家伙，聽他這語氣還迫不及待了……他討厭夏勤的尖酸苛刻。夏勤討厭他的貪得無厭。兩人互相看不順眼。

    “那, 你們說說，該立哪位皇子為儲君？” 朱瞻宣很是漫不經(jīng)心。

    夏勤見顧望舒不語，譏笑一聲，大約也能猜到他的想法。顧望舒雖然是皇上的心腹，卻不是五皇子的。一朝天子一朝臣……等到五皇子繼位，顧望舒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老臣以為，五皇子的才華能擔(dān)當(dāng)大任?！?/br>
    朱瞻宣看了一眼顧望舒，說道：“顧愛卿，你有什么意見？不妨直說?！?/br>
    燭火照在青年的側(cè)臉上，留下一道虛影。他俊眉緊皺，好像在積極認(rèn)真的思考問題。

    一會兒，他回道：“……論聰穎、敏慧這一塊，微臣覺得十皇子更好一些?！?/br>
    “你這純粹是居心不良，十皇子才五歲，黃口小兒……怎么能當(dāng)儲君？”

    朱瞻宣還沒開口，夏勤就忍不住了。

    顧望舒淡漠一笑，反擊道：“夏首輔不要血口噴人，在下只是說十皇子較五皇子更聰慧而已，并沒有提及讓十皇子繼位儲君……”

    “怎么？夏首輔極力推薦五皇子，莫非是有所圖？”

    顧望舒絲毫不給夏勤開口的機會，繼續(xù)說道：“到底要立誰為儲君，皇上的心里自有公斷，還不勞夏首輔您cao心……”

    “你……”

    夏勤一開口又被朱瞻宣打斷了，他頭疼道：“二位愛卿不要再吵了……你們回去吧，朕心里有數(shù)了?！?/br>
    兩人跪下行禮后，退了出去。

    朱瞻宣眼睛微瞇，也許嚴(yán)涌說的對，老師大約是年紀(jì)太大了，皇家儲位的事情也想出手干預(yù)？！

    顧望舒坐在馬車?yán)铮o閉雙眼。他如今是皇上的心腹，可是這心腹又怎么會是好當(dāng)?shù)模孔罱荒昀?，他進內(nèi)閣，升大學(xué)士……個中艱辛，自己是最清楚不過了。

    他不可能也不會因為下任儲君繼位，失去這一切。

    在朱瞻宣的心里，兩位皇子的各種表現(xiàn)都差強人意。但是，又沒有其他的辦法，他只剩下這兩個兒子。十皇子太小，估計要立為儲君的只能是五皇子……

    外面的天色已經(jīng)黑透了，新荷久等顧望舒不回，便讓小廚房簡單熬了碗桂圓紅棗粥。她沒什么胃口，只喝下幾口便隨手遞給了云朵。

    新荷從黃花梨八仙立柜里拿了主腰、襴裙，去凈房洗漱。云朵、云玲跟進去伺候。

    外面有小丫頭通報，說二爺回來了。

    顧望舒走進來，屋子里的丫頭就依次退下了。新荷披了淺金五彩繡花長褙從凈房出來，問道：“四叔，你吃飯了沒有？”

    顧望舒俊眉緊皺，回答的很簡潔：“沒有……怎么晚上洗了頭發(fā)？”隨即拿過細(xì)棉麻長帕子給她擦拭發(fā)絲上的水珠。

    小妻子的頭發(fā)又絨又細(xì)，很綿軟的。

    新荷喚了云玲，讓她去吩咐小廚房準(zhǔn)備晚膳。

    “不用麻煩，做一碗羊rou面條即可?！?/br>
    云玲屈身應(yīng)是，答應(yīng)著出去了。

    等新荷的長發(fā)差不多半干時，云玲端著紅漆木盤過來了。

    顧望舒招手，讓直接擺在西次間的小幾上。他舉止優(yōu)雅，吃的很香。

    新荷盯著看了一會，覺得看餓了，就趴到顧望舒面前蹭了幾口。像小貓似的，吃兩口又飽了。

    顧望舒的眼神被小妻子窄細(xì)的腰肢吸引了，他想了一會，低頭吃飯了。

    晚上睡覺的時候，小妻子裹著櫻桃紅流云百福的棉被背對著他躺在里側(cè)。脖頸處白皙、柔美……

    顧望舒緩緩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脖頸兒，然后手往下滑，掀開了被子的一角。她的肌膚十分光滑，帶著胰子的清香。

    新荷被他這樣若即若無的撫.摸，心里緊繃繃的。

    她被四叔壓在了身下，吻落下來，很guntang的。禁錮在她腰間的大手，力道很大。身體軟了下來。

    豆青色魚戲蓮花肚兜露了出來，顧望舒手指靈活地繞到她背后，把系繩解開了。

    他俯身低頭，輕輕含了頂端。

    這，這實在是……新荷小臉羞的通紅。

    等亥時過了，兩人都大汗淋漓，顧望舒讓丫頭抬了熱水，抱她去凈房洗浴。

    一切妥當(dāng)后，顧望舒抱著小妻子重新躺下歇息。

    新荷累的腰酸背痛，不多會便睡了。

    顧望舒瞧了她好久，小妻子嬌嬌軟軟的，睡覺還會拱到他懷里。

    他怎么舍得讓她跟著自己吃苦呢？

    顧望舒心里有了決定。

    第9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