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節(jié)
冷不丁被這樣問,顧望舒心里一驚,若無其事地把她摟在懷里,摸她高高隆起的小腹,“……你聽說了?” “什么?”新荷困倦極了,一個呵欠接一個地打,也沒深思他話里的意思。 “沒有?!鳖櫷娴皖^看她,確定她不知道內(nèi)情后,才放了心,說道:“我最近總是被別人請去吃飯……以后再也不去了,從內(nèi)閣出來便回家陪你?!?/br> 新荷低笑出聲:“不用的,你在朝為官,應(yīng)酬是少不了的。我會照顧好自己,也不需要你日日陪著。” 顧望舒親親她的額頭,微笑著說:“我娶了一位賢妻……” 新荷的眼皮都睜不開了,聽他低聲說著話,沉沉地睡去了。 顧望舒聽到她均勻的呼吸聲,愛憐地親親她嘴角。他今日回來的晚,是被江慎請去了別莊,在那里還見了一頭體肥膘壯的灰狼…… 從江慎手中掌握的消息來看,趙淵準(zhǔn)備和秦家聯(lián)手來抵抗他。 趙淵的確是不容小覷的對手,而且他還有先知的能力。這樣的人,顧望舒怎么可能放任他好好的活下去呢。 成王敗寇,他和趙淵之間,也該有個決斷了。顧望舒盯著小妻子熟睡的容顏,心里盤算著自己的事情…… 同樣夜不能寐的還有新德澤,此時他和秦氏一起,坐馬車剛到達(dá)秦家。 秦忠得到消息后,帶著兩個兒子親自出來迎接女孩兒和女婿。他年紀(jì)大了,又一夜沒有休息,精神看著很差。 幾人走到書房里坐下,丫頭挨個滿了茶,退出去。 “怎么樣?你問顧首輔了嗎?”秦嶺忍不住問新德澤。 “嗯,問過了。他態(tài)度還是一樣的堅決,說要報仇……”新德澤說完,便嘆氣。 他都不知道該怎么做了。 一片死寂。 秦氏的眼圈漸漸紅了,這是生她養(yǎng)她的母家……突然要一夕毀滅,她也接受不了。 秦朗低頭喝茶,不以為意的樣子,像是不再關(guān)心了。 秦忠渾濁的老眼里出現(xiàn)了一點清明,秦氏一族、百年世家,不能就這樣眼睜睜的斷送在他手里。必須得想出個辦法來。 他看了眼女孩兒,有了主意:“欣姐兒,去看看你母親吧,她身子不舒坦,也一直記掛著你?!?/br> 秦氏哽咽著點頭,退了出去。 秦忠不放心,又叮囑女孩兒,“我們說的這些事情,要瞞著她?!?/br> 望著女孩兒的背影走遠(yuǎn)了,秦忠轉(zhuǎn)頭和女婿說話:“你和同胡同的趙尚書家,關(guān)系如何?” 新德澤一愣:“……挺好的?!?/br> “趙章德有一個兒子名字叫趙淵,是嗎?” 新德澤點頭,說道:“他如今和宣哥兒在一處,都在翰林院任職。他們倆人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br> “趙淵這個人怎么樣?”秦忠又問。 “有擔(dān)當(dāng),也有思想。在年輕一輩里算是很好的了。” 秦朗從進屋后便一直沒有說話,這會子聽到父親和姐夫的交流,他不由得開口:“父親,您不能這樣做?!?/br> “混帳東西,你還有沒有點禮數(shù),我說話你也能隨便插嘴了?”秦忠怒火中燒,拍案而起。 “我知道您的意思,也明白您接下來要做什么,但是一旦事發(fā),荷姐兒怎么辦?我jiejie一家怎么辦?就算要保秦家滿門,也不能以犧牲別人為代價……”秦朗俊眉緊皺。 新德澤心里一動,問道:“三弟的話是什么意思?” 秦忠嘴角一僵,看了一眼長子。 秦嶺與父親心照不宣,當(dāng)下便架著三弟秦朗往外走。 深夜的天空美麗如畫,一顆又一顆的小星星閃閃發(fā)光,像熠熠生輝的寶石。然而,卻沒人有心情去看它。 “他信口胡說的,你別當(dāng)真,你也知道欣姐兒的這個弟弟向來都是不務(wù)正業(yè)的,要不然也不會攪出這一檔事情來?!?/br> 新德澤抿了一口茶,聽秦忠繼續(xù)說。 “你明天或者后天抽個時間把趙家父子約出來一趟,到時候你叫上宣哥兒一起過來,咱們也好好地喝一頓酒。” 新德澤若有所思的,答應(yīng)了。 倆人又說了一會閑話。 等秦氏從秦老太太的住處出來后,夫妻倆告別秦忠,上了馬車回去。 新德澤在路上把書房里談?wù)摰氖虑榻o秦氏說了,他很需要有人分析一下秦朗話里的意思。 “……三弟真是這么說的?”秦氏驚疑地開口。 “是?!?/br> 夜風(fēng)呼呼地穿過竹簾,刮進馬車,倆人的衣衫簌簌作響。 “三弟雖然不如大哥讀書好,有志氣。但他有一點好處,就是從來不撒謊,敢作敢當(dāng)……”秦氏的目光看向丈夫:“你是怎么想的?直說吧。我們之間沒什么可隱瞞的?!?/br> 新德澤神色微頓,握住了妻子的手,“我覺得父親說的話沒有表面上那么簡單……別的我倒不在乎,一個女婿半個兒,如今秦家出事,我應(yīng)當(dāng)也必須出力……只是,三弟的話提醒了我,荷姐兒的安危和咱們新家也一樣重要,我不得不考慮在內(nèi)……” 他心里有一個接近瘋狂的想法…… 他停下來,不敢再說了。 馬車拐進了帽兒胡同。 秦氏反握住丈夫的手,語氣堅決:“咱們就荷姐兒一個女孩兒,無論如何,就算天塌下來,也得保住她?!?/br> 新德澤長出一口氣,新家到他這一輩,就荷姐兒一個嫡出的血脈,自然是要拼死護住的。 馬車停在了新府大門前。 夫妻倆從車上下來,過了影壁,往里走。 “……累了一天,你先回去歇息吧。我去二房和二弟商量一下,他一貫是見識深,估計會有新的見解?!毙碌聺砷_口,每逢大事,他總是要和新德育說一下的。不僅因為倆人是親兄弟,主要新德育的主意也比他多。 秦氏“嗯”了一聲,扶著乳母許氏的手往「德惠苑」去。 新府大院完全安靜下來,被黑夜籠罩了。 “姑娘,要不您明天去看望一下大小姐,她現(xiàn)在月份大了,見到您一定高興?!痹S氏見秦氏心事重重的,開解道。 秦氏搖頭:“不了。多事之秋,荷姐兒安心靜養(yǎng)是上策?!?/br> 第158章 相較于新府大院的安靜, 秦家就熱鬧多了。 此刻, 前院的仆人、丫頭們被秦大爺和秦三爺打架的聲響驚醒, 紛紛從被窩里爬起來,出場圍觀。 主子們的事,他們也沒有資格開口勸解, 只能站在一旁干著急。好在秦府的大管家去通知了秦老太爺, 這才制止了鬧劇。 秦忠一言不發(fā)地領(lǐng)著兩個兒子往自己的書房去,進屋后, 把門掩上, 不由分說扇了他們一人一個耳光。 “……你們瘋了嗎?竟敢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鬧起來, 還嫌事情不夠多嗎?”秦忠扶住書架, 平復(fù)著心情。 “父親,對不起?!鼻貛X低頭道歉道:“您別生氣了?!?/br> 秦朗抬手把嘴角的血跡擦了, 鄭重其事地:“父親, 我不建議您和趙家父子晤面,顧望舒和趙淵是對頭的事情您應(yīng)該也有所耳聞……咱們和顧望舒的關(guān)系都已經(jīng)到如此地步了,為什么還要和他對著干呢?” “你建議和不建議有區(qū)別嗎?”秦嶺往前走了兩步,坐在圈椅上,開口道:“我覺得父親的做法沒有什么問題。我們要是不和趙家聯(lián)手, 顧望舒還不得活活地掐死我們……” “大哥, 你說的還是不是人話?虧你還是讀過圣賢書的……這樣不是更激化矛盾嗎?再說, 你有沒有想過荷姐兒的處境,她已經(jīng)嫁給顧望舒了,出嫁從夫……作為她的外家, 我們這樣做,顧望舒會怎么對她?鎮(zhèn)國將軍府知曉后又會怎么對她?你就不怕二姐和新家心寒嗎?” “我說的不是人話……到底事情是誰作下的?”秦嶺喘氣:“我知道犧牲荷姐兒,你心里難受,我也是她的舅舅,我心里就好受了?” “可是,有什么辦法呢?” “我們秦氏一族,不能就這么被滅了啊?!?/br> 秦忠任由兩個兒子爭論不休,他一句話也沒有說。為了整個家族的榮耀,犧牲一、二個人能挽回大局,算不得委屈。 秦朗面色沉郁,咬緊牙關(guān):“災(zāi)禍?zhǔn)俏谊J的,就讓我來解決。和別人都不相干。” “你?”秦嶺抬眼看他:“三弟,你真是幼稚,死局怎么解?” “死局嗎?”秦朗轉(zhuǎn)身看向窗外,“……你們不要再管了,交給我來處理吧……如果兩日后,事情還沒有轉(zhuǎn)機,你們再去找趙淵也不晚?!?/br> “你真的有辦法?”秦忠走到三兒子的身邊,皺眉問他。 秦朗“嗯”了一聲,正經(jīng)給他行了禮,退了出去。 “父親,這……” 秦嶺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秦忠揮手打斷了,“隨他去吧……”一天一夜的不眠不休,他感覺自己撐到了極限,太陽xue疼的要爆.炸似的。 秦嶺見他精神很差,起身行禮:“父親,您好好睡一覺吧。我先回去?!?/br> 秦忠點頭,示意他可以自行離開。 更漏顯示子時已然過了,秦忠也沒有去正房,他直接進了書房的內(nèi)室,和衣躺在羅漢床上。 外面巷子里傳來幾聲狗吠,給寂靜的深夜添了一絲生活氣息。 秦朗回到三房時,梁氏剛披衣起來。 “你怎么不睡了?”秦朗攬過妻子的肩膀,往床塌的方向走。 梁氏心里一喜,這么晚都不見丈夫回來,還以為他會歇在苗姨娘那里,“妾身剛聽到吵鬧聲,聽丫頭們說……” 她話說了一半,抬頭便看到秦朗淤青的額頭和嘴角,心焦道:“夫君,你沒事吧?” “沒有,方才和大哥話不投機動了兩下手……一點皮外傷而已。” 梁氏想去外間拿跌打損傷藥,卻被秦朗握住了手,笑道:“真的無礙……睡吧,我困了?!?/br> 梁氏臉一紅,再三確認(rèn)他沒事后,才躺回床上。??)? 都是年輕的夫妻,一個則傾心愛戀,一個又有意補償……錦帳放下,自然是一室纏綿。 次日一早,秦朗吃過早膳后,陪妻子梁氏一起去給秦老夫人請安。 他們到的時候,大房的宋氏領(lǐng)著兒女們也來了。 一撥人說笑了一番,見秦老夫人的氣色不大好,便次第的告辭離去。 “朗哥兒,你先留下,母親有話要說。”秦老夫人把即將邁出正房的三兒子叫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