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節(jié)
或許是離得太遠,那人并未認出他來,而是繼續(xù)向前走了幾步,在一個用枯枝搭成的簡易棚子下,緩緩蹲下了身子。其實,即使兩人面對面,余彩鳳也未必能認出他來。 自從余海成親那年,大姐曾經(jīng)回來過一次,十多年過去了,余海的面容雖沒有太大的改變,卻成熟了不少。這一年多,吃的好,心情又好,原本瘦瘦高高的他,身材變得魁梧有力。 今天又穿了一身新衣服,又坐著房府的馬車,跟城里的有錢老爺似的。就是余彩鳳見了他,也只是覺得面熟,不敢和他相認的! “停車,快停車!”余海一把搶過管家手中的韁繩,用力一拉。正平穩(wěn)地朝前小跑的馬兒,長長地嘶鳴一聲,停了下來,蹄子在地上不安地踩踏著。多虧房府的馬訓練有素,要是換了別的罵,說不定就驚了呢! 在馬車里打盹兒的余小草,差點一頭從馬車里栽出來。她帶著疑問地探出頭來,卻看到老爹從尚未停穩(wěn)的馬車上一躍而下,朝著被稱為難民營的那片地方快步而去。 “爹!你干什么去?等等我??!”余小草在管家的幫助下,從馬車上下來,拎著長長的裙擺,朝著老爹離去的方向追了過去。不過陪老爹去趟莊子,干娘非讓她穿這么正式,跑動起來一點也不方便,不小心就踩到裙擺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大姑 “難民營”里的逃難者們,見一個有錢老爺模樣的人,神情激動地大步走過來,后面還追著一個粉妝玉琢的小姑娘。逃難者們怕沖撞著貴人,紛紛避讓。等父女倆過去后,才小聲地猜測著發(fā)生什么事了? 聽到小女兒的聲音,余海勉強停住了腳步,回身牽過追上來的小女兒的手,繼續(xù)朝著那個熟悉的身影走去。 “爹?你看到誰了?是不是我大姑?”自從入冬以后,爹就老念叨遠在東北災區(qū)的大姑。也不知道大姑那邊是什么情況,唐古這邊早就有難民逃難過來,卻一直沒有大姑的消息。 余海牽著小女兒的小手,雖然心情急切,卻放慢了腳步遷就女兒的步伐。距離那個瘦削的身影越來越近,小草感覺到爹爹的手在微微地顫抖著。 “他爹,喝粥了。這唐古的粥,比別處的濃了許多,里面不少米呢!”余彩鳳輕輕扶起那個躺在稻草中,瘦得不成人形的男人,笑容里帶著nongnong的溫情。 男人劇烈地咳嗽一通,枯槁的臉漲得通紅,仿佛隨時都有可能一口氣上不來似的。附近的幾家難民,怕他得的是肺癆,都挪到遠處去了。 男人終于平復了些,努力地喘息幾下,有氣無力地道:“我不餓,你和孩子們喝吧!” 余彩鳳執(zhí)拗地搖搖頭,輕聲道:“孩子們都在排隊領粥呢!到了唐古,也算是到家了。等你喝了這粥,身上有些力氣,我們明兒就回東山村?!?/br> 男人用舌頭潤了潤干得裂出血口的嘴唇,微微嘆息道:“都是我拖累你們娘幾個,如果不是為了給我治病,你也不會陪著受這么多苦。我這病,看著是不成了,這粥我吃了也是浪費,還是你吃吧!孩子們都還小,你的身體可不能也給拖垮了……” “說什么呢?。∧氵@病不過是風寒,在路上條件不好有些耽誤了。等回到東山村,向爹周轉(zhuǎn)些銀子,找同仁堂的大夫給你看看……這鎮(zhèn)上同仁堂的孫大夫,醫(yī)術可好了,都說如果他愿意的話,當太醫(yī)都綽綽有余。他一定能治好你的??!你趕緊把粥給我吃了??!”余彩鳳眼睛濕潤了,她故作兇巴巴的模樣。 男人比她大幾歲,又是鰥夫,當初剛嫁過去的時候,個性強硬的她很長一段時間沒給他好臉色。不過,男人脾氣很好,能包容她的小脾氣,把她當閨女似的寵著。雖說一開始這門親事她是不滿意的,后來卻被男人的誠意所打動,一心一意地跟他過日子了。十五年的相依相伴,依賴他、相信他已經(jīng)成了習慣。現(xiàn)在,她真不敢想象,如果沒了他,她能不能過得下去…… 男人看著媳婦無助彷徨的目光,心中一陣劇痛,比發(fā)病時更讓他難以忍受。他強顏一笑,道:“好!這粥我喝!都堅持到家門口了,怎么也得撐下去!我還真放不下你們娘四個……” “別說了,喝粥吧……”余彩鳳抹了抹眼睛,用勺子舀了一勺粥,輕輕吹了吹,送到男人的嘴邊。男人把粥含在嘴里,努力地吞咽著。 余小草父女倆遠遠地看到這一幕,心中百感交集。這時候,三個捧著粥的孩子,從他們身邊經(jīng)過,最大的那個男孩聲音里略顯輕快:“爹、娘!這邊施粥的人真不錯,我們小孩子也能領滿滿一碗呢!這三碗粥,夠我們一家分著吃了!!” 其中一個小草差不多年紀的小姑娘,看到男人吃了半碗粥,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爹今天精神不錯!胃口也好了許多!娘,爹的病是不是就快好了?” 余彩鳳一邊喂男人喝粥,一邊道:“明天見了你們舅舅,你爹就可以進城治病了。城里的大夫醫(yī)術好著呢,你爹的病肯定能治好的!” 三個孩子中年紀最小的一個,嬌憨地道:“娘,爹的病好了,是不是咱們就不用討飯了?” 余彩鳳鼻子一酸,重重地點頭道:“等你爹的病好了,就可以在鎮(zhèn)上找活干了。你爹這么能干,養(yǎng)活咱一家五口絕對沒問題!” “太好嘍!我們就不會被當人罵‘小叫花’嘍!娘,小平才不是小叫花、要飯的呢,大哥說咱們只是一時落難,以后會好的!”小男孩睜著跟余彩鳳相似的大眼睛,天真又認真地道。 看著這一幕,余海哽咽了,他快步走了過來,朝著余彩鳳大聲地叫了聲:“姐!!” 余彩鳳端著粥碗的手,猛地一抖,似乎不敢相信似的,緩緩地轉(zhuǎn)過頭來,看到余海后,嘴唇顫抖得說不出話來。 “姐!”余海一個箭步?jīng)_過去,重重地抱住了瘦得只剩一把骨頭的余彩鳳,在眼眶中轉(zhuǎn)了半天的眼淚,順著面頰流淌下來。 “小海?是小海嗎?”余彩鳳依然不敢相信,生怕自己是在夢中一般。這一路上,支撐她的信念,除了孩子們,就是這個十幾年未曾相見的弟弟了。 “姐,是我!是你的小海??!姐,你受苦了??!”余海抱著jiejie,哭得像個孩子。 jiejie只比他大三歲,娘剛?cè)ナ滥菚?,jiejie強忍著悲痛,也像現(xiàn)在余海抱她似的抱著他,安慰他。在張氏以沒有糧食為由克扣姐弟倆飯食的時候,jiejie很多次都從自己不多的食物中,分出一部分給他。為了護著他,jiejie挨了張氏多少打、多少罵。哪怕現(xiàn)在年近三十,他依然是那個信賴jiejie的“小?!?! 余彩鳳捧著余海的臉,仔細地看了看,放心地笑了:“小海,看到你過的還不錯,jiejie就放心了!” 余??吹絡iejie和孩子們身上不能蔽體的破衣爛衫,輕皺起眉頭,問道:“姐!入秋就請人捎信過去讓你們回來。怎么到現(xiàn)在才到?不是給你捎盤纏過去了嗎?怎么會搞成這個樣子?” 余彩鳳這才看到弟弟身上價格不便宜的細棉布衣袍,雖然詫異那張氏怎么會舍得給弟弟穿這么好,卻沒有追問,只是輕嘆一聲,道:“唉……一言難盡!” 從余彩鳳的話語中,余海了解到,由于jiejie姐夫勤勞節(jié)儉,家中略有余糧。東北大旱,夫婦倆收到了余海的來信和盤纏,卻舍不得他們好不容易攢下的基業(yè)。于是,就從余海托人捎來的銀子中抽出二十兩,悄悄囤積了一些糧食,看能不能熬到春耕。 哪曾想,熬過了一個冬天后,那些餓紅了眼睛的饑民,不知道從哪得知他們家有余糧,便沖進他們家,砸壞了家什,搶走了糧食,還把她男人給打傷了。幸好,余彩鳳把剩下的三十兩銀子藏的好,沒被搜了去。 家中糧食被搶,家中值錢的東西也被那些饑民順手牽羊拿走了。無奈之下,余彩鳳夫婦才收拾了一些細軟,帶著三個孩子,最終加入了難民的行列。 半路上,一場倒春寒突如其來襲擊了難民的隊伍,許多逃難的人都病倒了。余海的姐夫劉虎,仗著自己身體強壯,把帶的衣物都讓給媳婦和孩子們,就這么病倒了。 一開始,劉虎沒把自己的病放在心上。以前生病不都是挺挺就過去了嗎?他不想因著自己耽誤了行程,發(fā)了高燒也不說,就這樣硬挺著上路。終于在剛走出東北的一個小鎮(zhèn)上病倒了。 此時的他,本來小小的風寒,已經(jīng)轉(zhuǎn)為肺炎了。那個小鎮(zhèn)醫(yī)療水平落后,只有一個赤腳醫(yī)生。錢也花了,藥也抓了。劉虎的病總是反反復復,不能痊愈。 就這樣,又要住店,又要治病。一個多月后,劉彩鳳帶的錢,早已花光了。劉虎覺得自己的病是治不好了,于是拒絕接受治療,堅決要硬挺著繼續(xù)上路。余彩鳳拗不過他,只好當?shù)袅硕嘤嗟男欣?,租了一輛牛車,一路南下而來。 路上,劉虎的病時好時壞,盤纏已經(jīng)全都花光了,連吃飯都成了問題,更不用說租車了。一家人相互扶持著,一邊討飯,一邊趕路。如果不是心中一個信念支撐著他,劉虎早就倒下了——他死前,一定要看著媳婦和孩子們,回到家鄉(xiāng),尋到自己的親人。否則,他死不瞑目??! 人,一旦有了信念的支撐,往往能創(chuàng)造奇跡。劉虎拖著病體,居然熬到了看到唐古城門的一天??粗眿D和她弟弟相擁的一瞬間,一種深深的倦意襲來——或許,到了他能放心離開的一刻了。 “爹……爹!娘,爹好像又暈過去了?。 庇嗖束P的大兒子劉俊平輕輕推了推父親,卻沒得到任何回應,他有些慌張地呼喊著。 劉彩鳳回到看到男人死灰般的面容,心中咯噔一下,忙撲了過去,用顫抖的手指,伸向了男人鼻下。這一試,她臉色頓時大變,哭嚎了一聲“他爹!”,便昏倒在余海的面前。 余海眼疾手快地扶住jiejie倒下的身子,看著躺在稻草堆中,緊閉雙眼的劉虎,心中一股酸澀襲來。 “爹!爹!!”三個孩子似乎意識到什么,哭喊著,搖晃著劉虎的身體。那聲音聽著傷心,聞者落淚。 第二百三十二章 起死回生 【主人,那個人還沒死透,魂魄未曾離體,本神石的洗澡水能救那個人!】小補天石覺察到小草的傷心,忙化作一只金色小貓,奶聲奶氣地:“喵嗚”一聲,提醒著。 余小草聞言,突然想起小補天石曾經(jīng)說過,它全盛時期是能夠起死回生的。小補天石最近靈力恢復不少,他說能夠救姑父,就一定沒問題了! 小草把腮邊的淚水一抹,上前把三個哭嚎的孩子扒拉開,口中道:“讓一讓!我學過醫(yī),讓我看看!” 說著,手指搭上了劉虎的脈搏。靜靜地感受了一會兒,的確脈搏還在微弱的跳動。嗯!還有救?。⌒〔葳s忙從荷包里掏出一個精致小巧的玉瓶,輕輕捏開劉虎的嘴巴,小心地把靈液倒入他的口中。 “爹!水袋拿來??!”劉虎已經(jīng)失去了吞咽的能力,必須用水把靈液給送下去。 余彩鳳這時緩緩地在余海懷中醒來,猛然間想起什么似的,站直了身子,就要朝著自家男人撲過來。余海趕忙拉住了她,安慰道:“姐夫或許還有救,草兒正在給他治病呢?!?/br> “小姑娘,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男人,他要是死了,我……我也活不下去了??!求求你,救救他吧!”余彩鳳眼中閃過最后一絲希望。已經(jīng)停止呼吸的人,能活過來?她不敢往下想,只希望老天能夠再次讓奇跡降臨。 余小草讓老爹撬開劉虎的嘴巴,喂進去兩口水后,心中才微微松了口氣。她想起前世聽說過的心肺復蘇法, 她在劉虎胸骨中下的三分之一出,用左手掌根緊貼著他的胸部,兩手重疊,雙臂伸直,用上身力量用力按壓30次,并且對自家老爹說:“爹,你聽我的指令:捏住姑父的鼻子,往他嘴里吹氣——吹……” “不是那樣啦!嘴巴要堵住姑父的嘴巴,用力往喉嚨深處吹!”小草見老爹離病人嘴巴老遠,就往里面吹氣,忙好笑地阻止道。 余海尷尬地抬起頭來,看著姐夫的嘴唇,怎么都下不去嘴。 “我來!!”余彩鳳好不容易從絕望中尋到一絲生機,什么名聲,什么臉面,都可以拋卻,只要能救回男人的命!她在眾目睽睽之下,嘴巴堵住了男人的嘴巴,在小草的指導下,給男人做起了人工呼吸。 不知道是小草的心肺復蘇法起了作用,還是靈石液的功勞。在施救兩分鐘后,劉虎終于能自主呼吸了??粗腥宋⑷跗鸱男靥牛嗖束P捂著臉無聲地哭泣著——這是失而復得的喜悅的淚水! 劉虎緩緩睜開眼睛,看到滿臉淚水的媳婦,還有小聲哭泣的孩子們,抬起枯槁的手,緊緊拉住媳婦的手。剛剛,他有種預感自己仿佛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在閉上眼睛的一剎那,他的心中充滿不舍和留戀。 不知道沒有他的照顧,媳婦能不能活得像以前那么恣意;沒有他的照顧,孩子們能不能無憂的成長;沒有他的照顧,這個家,將來會怎樣?幸好,他又一次挺過來了。自己已經(jīng)接近強弩之末的身體,似乎有一股生機,在他的體內(nèi)緩緩流淌。他幾近枯竭的各個器官,似乎有煥發(fā)出新的生命力。 “大姑,給姑父再喝兩口水吧!病人應該多補充些水分!”小草悄悄往水袋里滴了兩滴靈石液,病人的身體還很虛弱,再喝點靈石水對將來的恢復很有幫助。 余彩鳳接過水袋,雙眸中飽含著感激之情。剛剛,自家男人明明已經(jīng)咽了氣,是這個年幼的小侄女,給他喂了些靈藥,又教她渡氣之法,才將男人從鬼門關拽回來。她不敢想象,也不愿意去向,如果沒有遇到小侄女,或者兄弟和小侄女再來遲一步,會怎么樣!她只知道,是兄弟和小侄女救回了她男人,挽救了這個家! “好……好孩子!姑姑不知道怎么感謝你……”余彩鳳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大恩不言謝,以后她就是做牛做馬,也要回報兄弟一家。 余海心中替大姐高興,他無比慶幸小閨女跟尤大夫?qū)W了醫(yī)術。他深深吸了口氣,道:“姐,都是一家人,說什么感謝不感謝的?給姐夫喝點水,收拾收拾咱們進城,讓孫大夫再給姐夫診斷診斷?!?/br> “爹!你是不相信我的醫(yī)術嘍?孫大夫都對我贊不絕口,說我是學醫(yī)的天才呢!”余小草撅起了小嘴,一副“我生氣了”的模樣。 余海摸摸閨女烏黑油亮的發(fā)絲,笑道:“相信,相信!我們家草兒這么厲害,我怎么會不相信你呢?你姑父病得不輕,得到同仁堂抓些藥,回家好好養(yǎng)著。讓孫大夫診脈,不過順帶而已!” 余彩鳳的小兒子,剛剛六歲的劉方平,奶聲奶氣地道:“小jiejie,我也相信你!你治好了我爹,你是神醫(yī)!” 劉方平比小石頭小一歲,這一路過來吃了不少苦,瘦得幾乎脫了相,倒是跟小草剛穿來時小石頭的模樣有點像。小草輕輕摸摸他的小腦袋,笑著道:“叫表姐,知道嗎?表姐我不是神醫(yī),而是知道一些急救的方法而已。你爹的病,還得靠有經(jīng)驗的孫大夫給開藥調(diào)養(yǎng)。放心吧,你爹不會有事的!” 劉方平自來熟地依偎在小草身邊,笑容可愛極了。一路上,很多時候都是靠他那純真可愛的笑容,引發(fā)婦人、媳婦的母性光輝,討來飯食呢。小草忍不住輕輕捏了捏小家伙的臉。 比小草大一歲的劉燕兒,看到小弟賣乖的樣子,忍不住吐槽道:“哥,你看小弟又開始裝了!這小子在外一副乖寶寶的樣子,在家里卻十足一個淘氣包!” 老大劉俊平老成地笑笑,帶著弟弟meimei們給舅舅見禮。在東北的時候,他經(jīng)常聽娘提起過這個能捕魚、會打獵的厲害舅舅。今兒一見面的第一印象是舅舅好高好壯,比爹爹沒生病的時候身材更加偉岸。 娘經(jīng)常念叨說,忠厚老實的舅舅在家,一定會被繼母欺負死。可從舅舅和表妹的穿戴來看,比他們村擁有上百畝田地的曹老爺還要氣派,怎么看也不想是被苛待的呀?劉俊平心中雖有疑惑,卻未曾表露出來。 劉虎又喝了幾口水,身上有了些力氣。余海拍拍老大劉俊平的肩膀,讓他趕緊收拾些有用的東西,搬到附近的馬車上。 劉家這一路過來,為了給劉虎看病,值錢的東西都當?shù)貌畈欢嗔?,也沒什么東西可收拾的。余海背起劉虎朝馬車走去,余彩鳳帶著孩子們默默地跟在身后。 周圍的逃難者們,都用艷羨的目光看著劉虎一家。這一家是剛來到這個營地的,因為被懷疑生了傳染病,很少有人跟他們有接觸?,F(xiàn)在人家命好,遇到了有錢的親戚,一下子就脫離苦海了。許多人暗暗后悔,當初為什么不在他們最困難的時候幫一把手,現(xiàn)在就是想求他們也無從開口了! “哇!表姐,你們家的馬車好漂亮哦!”劉方平小盆友,面對著膘肥體壯的駿馬,和裝飾華麗的馬車,忍不住發(fā)出驚嘆。 余小草托住小家伙的胳肢窩,把他抱上馬車,笑著解釋道:“這馬車是我干爹借給我們用的!表姐家的馬車,可沒這么漂亮!” 劉方平在馬車里興奮地東摸摸西摸摸,對什么都好奇。小家伙從小到大只坐過牛車,像這種帶棚轎的馬車,根本沒機會接觸。 馬車很寬敞,劉虎半躺在車廂內(nèi),劉彩鳳坐在他身邊照顧著,幾個孩子好奇又新奇地坐在馬車里。等馬車起步的時候,劉方平拍手道:“還是馬車坐著舒服,一點都不顛。坐牛車,都快把我屁股顛成三瓣兒了!” 對于木頭輪子的牛車驢車,余小草深有感觸。以前自家驢車沒換輪子的時候,每次趕車都快要把她吃的隔夜飯給顛出來了。那滋味真酸爽! 在城門處,馬車被攔了下來。自從唐古城外難民多起來,城門處守城的官兵也多了起來。聽說是從津衛(wèi)府調(diào)過來的! 本來探頭在車窗旁往外張望的劉燕兒,趕忙把車窗放下來,怯怯地看著小草,道:“表妹,官兵會不會不讓我們進城?” 剛來的時候,有幾個沒有通行證就要進城的難民,因為跟官兵發(fā)生爭執(zhí),被抓走了。這還不是最嚴重的,一路以來,許多地方尤其是一些大城市,對難民并不是那么友善。這讓劉燕兒小姑娘心中產(chǎn)生了陰影。 余小草安慰道:“沒事的!唐古這邊,只要有親戚作保,就可以自由出入唐古鎮(zhèn)?!?/br> 果然,當房府的管家出示了房府的身份帖之后,守門的士兵滿臉含笑態(tài)度熱情地將他們放行了。 經(jīng)過城門的時候,劉方平小盆友伸出車窗的小腦袋,被士兵看了個正著,卻沒有發(fā)生劉燕兒擔心的被扣下的事情。 一直安靜地坐在馬車中,小心觀察著這一切的劉俊平,心中隱隱感覺到,表妹口中的干爹,身份一定不會低了。要不然,那些眼睛長在腦門頂上的官兵,一定不會這么輕易讓他們進城的。那些士兵,對一個下人模樣的人,都那么熱情,難道表妹的干爹,是個當官的? 環(huán)境催人成長,一路以來的經(jīng)歷,讓原本不識愁滋味的劉俊平,快速成長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