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玖」  與共

    除夕越來越近，行宮內(nèi)一切早已就緒，只等臘月叁十到來。這幾日東宮卻悄無聲息發(fā)生了一件事。

    起先是在宮中摸爬滾打二十來年的林嬤嬤發(fā)現(xiàn)到豫王夫婦的院子灑掃的宮女面容陌生，隨即將這件事回稟了謝渺。她為人細致，又深知宮中陰謀陽謀，便讓細庚小心留意，轉(zhuǎn)而也將此事告訴了容玨。

    第叁日那個宮女便露出了馬腳，被林嬤嬤送去了淑妃宮里審訊。雖是沒能得出個結(jié)果，夫妻倆推測應是消息已經(jīng)傳回京，各家都有了打算，便越發(fā)小心起來。為了安全，淑妃以想回家住幾日為由，帶著謝渺回了謝宅小住。

    轉(zhuǎn)眼就是除夕夜，一切準備就為這次宮宴，淑妃提前回宮，留下謝渺陪同謝太傅一起入宮。入宮前謝渺問過阿清要不要一同去，阿清雖好奇除夕宮宴是何排場，卻也連連搖頭拒絕。

    謝太傅入宮便被皇帝召見，謝渺便隨其他女眷去后宮請安。她外頭罩了一件紅色的披風，其上繡銀白寶相花，富貴又不失典雅，正適合她正妃的身份。經(jīng)過明福門時恰巧遇見蘇衡母女，還有蘇家二小姐唐妍雪。

    叁人向謝渺行禮，讓她先行。因著去處一致，謝渺便邀叁人同行。謝渺與蘇衡雖說并不熟絡(luò)卻也相識，可對這二小姐只有耳聞。入贅女婿和外室生的女兒，最后能登堂入室，在洛陽城里也算是奇聞。謝渺并不是喜歡嚼舌根的性子，可在瞧見唐妍雪身上的云錦時還是忍不住楞了一下。

    唐妍雪發(fā)現(xiàn)謝渺在看自己，斂著目光淺淺地抱以一笑，謝渺沒多說什么，也笑著回應了她。

    等到了長生院，妃嬪們都已聚集在這里，此次隨行的妃子中份位最高的便是正一品的淑妃和德妃，緊隨其后便是正二品的淳妃。

    已經(jīng)有一些隨行的誥命夫人來請安，謝渺進去按禮儀請安，其他人也都如此，該行禮的行禮，該寒暄的寒暄。謝渺先前住在宮里，妃嬪們?yōu)榱斯зR她，早就是一一見過。倒是此次才進宮的蘇衡成了關(guān)注的焦點，被淑妃和德妃二人打趣了許久。許家的女眷自然也來了，許卉沉不住氣，望向謝渺的眼神充滿不喜。謝渺裝作未瞧見，笑著同一旁的容昭說話。容昭哼笑，湊到自家表姐耳邊說許卉壞話，笑話她與榮國府世子雖是訂親了，婚事卻遲遲談不下來。

    宮宴開始前一行人去往集賢殿，今夜的宮宴便在此處舉辦。宮宴還算順利，并未發(fā)生意外，皇帝顯然心情極好，席間一派其樂融融。

    容玨與謝渺同坐，夫妻倆不時耳語，旁人也聽不見他們說什么，只能瞧見他們不時發(fā)笑，夫妻恩愛可窺見一二，先前還議論豫王妃失蹤一事的人紛紛閉嘴。

    用食后還有煙火表演，禮部和工部聯(lián)合準備了九十九枚花炮布在行宮各處，待時間一到就會齊齊點燃。謝渺雖喜靜，卻也不討厭熱鬧。待時辰差不多了，眾人跟著皇帝登樓，一路上容玨緊緊牽著謝渺。顯然其他人也很期待，就算隔著幾個人，謝渺也能聽見容昭歡喜地同陸愈說話的聲音。

    當煙火升空，炸聲如雷，火樹銀花盛開空中，落下明滅光影。雖是身在世家，卻也甚少有機會見到如此盛大的煙花。她驚嘆于如此獨到匠心的美，容玨低頭便能瞧見她昂首微笑的模樣。他低頭湊到他耳邊，以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道：“若你喜歡，以后我也為你放?！?/br>
    沒想到他會忽然靠近說這些，謝渺驚詫地仰頭，便只瞧見他帶笑的模樣，和他眼中盛開的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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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宮宴接近子時才散場，謝渺懷有身孕，在容玨陪同下早早回去歇息。

    第二日謝渺醒來時容玨難得還在，她想起身，卻被容玨拉進懷里。見他閉著眼不愿動，謝渺以為他還未睡醒，卻聽他道：“再陪我躺一會兒。”

    謝渺乖順，偎在他懷里小聲問著，“今日初一休沐，殿下可有什么想做的？”

    抱著她的人搖頭，謝渺想了想道：“那不如給父皇請安后去白馬寺上香？”

    他們今年遠離京城，自然無法在初一給容玨早逝的母親上香，那去寺廟寄托哀思也是可以的。容玨掀眼看看她，將她整個人收進自己懷里，溫柔地應著，“好。”

    等他們起身已經(jīng)是小半個時辰后，容玨起身穿好衣衫后叫細庚和聽雨進來伺候。

    聽雨正給謝渺梳發(fā)，卻聽容玨忽然問道：“方才你二人在外頭說些什么？”

    聽雨和細庚互看一眼，細庚說道：“今晨聽人說齊王院中好像鬧了些事?！?/br>
    謝渺驚訝道：“怎么說？”

    聽雨道：“今早有人發(fā)現(xiàn)許家大小姐在齊王床上，這事在東宮已經(jīng)傳遍了?！?/br>
    她說得隱晦，謝渺卻明白是怎么回事。她去看容玨，卻見他神色平常，并不將此事放在心上。

    “昨日我聽小六說，許家和榮國府兩家正在談成親的事，如今怕是談不成了?！敝x渺道。

    容玨卻不談論此事，只叫細庚傳早膳。

    謝渺讓聽雨也下去，屋內(nèi)只剩下他們兩人。謝渺瞧瞧容玨，想從他俊朗的面容上瞧出些端倪。容玨見她欲言又止，主動說道：“懷霜若有什么想問，可以直接問我?！?/br>
    她明白容玨的野心，可是前他們在豫王府時總有一層隔閡，她便從未問過。后來在洛陽，稍稍遠離了權(quán)利中心，她也沒問過。如今他們關(guān)系全然不同又是在皇駕前，那些事自然而然就回來了，她便忍不住想要知道他所作的一切，至少希望自己能盡一份力。

    她斟酌了一下，遲疑著問道：“殿下和這件事有關(guān)嗎？”

    容玨不答反問，“懷霜覺得呢？”

    謝渺抿了抿唇，將自己心中所想說來：“榮國府若當真和許家聯(lián)姻，這對齊王來說是一項極大的助力，若有想與齊王對抗的打算，那勢必不能讓這樁婚事順利成功的。”

    容玨笑笑，“你所言極是，不過我也并未做什么？”

    謝渺疑惑，容玨解釋道：“容玥給榮國府世子下藥，將其與許卉送作一處，好逼著榮國府早些把親事辦了，我不過讓人在事后將許卉換了個地方?！?/br>
    從榮國府世子的床上換到容玥床上，榮國府被擺了這一道，自然不愿承認此事，現(xiàn)今事情也已傳開，為了許家和齊王府的面子，這兩人自然是要綁在一起的。

    “如果齊王沒走這一步，那……”

    容玨卻道，“那我會走?！?/br>
    那么他仍會有想辦法將容玥和許卉綁在一起。

    說這些話的時候容玨一直看著謝渺，見她怔楞了一下。容玨抿緊唇，隨后才問道：“可是覺得我手段可怕？”

    謝渺望向他，急忙說道：“沒有，興許旁人會出言指摘，可我不會。你我生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早就明白有些手段是必要的。”

    她朝容玨走過去，站在他面前笑著說道：“只是下次殿下有什么謀劃，可以提前知會我一聲，如此就算有什么紕漏，你我也能及時照應?！?/br>
    她是他的妻子，玉碟上他們的名字相連，他們早已被綁在一起，無論枯榮，都會與共。

    容玨笑起來，將人摟進懷里，癡癡地念一句：“懷霜，我何其有幸?！?/br>
    何其有幸，這一生能遇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