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宋悅的腦回路
一句“求之不得”, 讓玄司北的心跳幾乎驟停, 甚至有幾分竊喜。 她……迫不及待? “宋悅, 那我們……”這個時候, 是不是應該準備張羅婚禮之事, 討論討論宴請的賓?她沒有娘家人給嫁妝,想要什么花樣的喜服, 最好和他說, 他便早些派人去定做,免得讓她尷尬。 玄司北不知不覺已經(jīng)想得十分長遠,目光隱隱透著期待。 “那還等什么?咱們明天就去, 讓你入戶!”宋悅也十分激動,直接打斷了他的話,轉(zhuǎn)過身,面對著他,眼睛亮晶晶的, “想不到, 你終于答應做我干兒子了……今后我會待你如己出的!”勢不做后媽! “……” 一陣長久的沉默。 玄司北靜靜盯著她的臉許久, 最后在她逐漸僵硬的笑容中面無表情的扯過被子,冷冷翻過身去,給她一個不高興的后背。 “睡覺?!本瓦B聲音都冷硬的,似乎還有幾分置氣的意味。 宋悅一臉懵逼, 有點摸不著頭腦。想再和他搭句話, 問問他明天到底跟不跟自己去鄰長那兒登記入戶, 想想他剛才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彎的態(tài)度, 又有點不太敢。 她剛才那句話,好像也沒說什么特別的東西,惹到他了? “……”自知無趣的宋悅摸了摸鼻子,老老實實裹著被子滾到了自己的那一邊,打消了亂七八糟的念頭,閉上了眼睛。 算了,這小子從小嬌慣的,最擅長無緣無故給人冷臉。她心情好的時候會順著他的毛捋,現(xiàn)在困了,懶得管他。 真是奇了怪……明明都相處了一段時間,她好人的人設也沒崩掉,也是實實在在救他命的,好感度應該夠了吧? 可玄司北為何遲遲不認她做干娘? 這或許是她目前最大的疑惑,沒有之一。 …… 夜里,當宋悅那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時,玄司北還未入眠。 只有等她睡著之后,他才又翻回了身。想到白日里她被他以玄虛閣主的身份救下時,對他的那份主動,有些壓抑不住自己的呼吸。 她一直以來對他是真心的好……可她沒把他當男人看待,只把他當個孩子,甚至還想讓他做她干兒子。 “無論宋悅提出什么樣的條件,我都能答應,可唯有這條……恕我不能從命。”他輕輕垂下眼簾,對著安靜的空氣,自言自語般的輕聲說道。 有她在枕邊,他不再失眠,可一旦鼻腔中充斥著她的氣息,就不由自主浮想更多。 他生怕自己做出什么異樣的舉動,驚擾了睡夢中的她,看著窗外仍然暗沉的天空,悄悄從床上爬起,走去了院中。 他掩好門窗,在梨樹下止步,冷風一吹,雪白的中衣掛了幾顆晨露。 四下悄寂無人。玄司北黑眸流淌著暗色,冷冷一掌拍向樹干,在紛飛的樹葉中練起了掌法,借武功心法抵消心中的雜念。 四面八方紛亂的氣流,讓他的黑發(fā)凌亂飛舞,翩躚的雪白衣袂劃破空氣,傳出一絲絲暗響。他認真時,冰冷的氣勢不再收斂,鋪展而開,讓空氣都像是泛著令人顫栗的殺戾因子,令人感到森冷的恐懼。 玄虛閣的絕世武功,也是讓它能夠屹立于江湖而不倒的原因。只是這功法太霸道,不出手則已,若是掌控不好力道,會傷人的。 所以,在練成十三層以前,他不想在宋悅面前使用。今天,只為了宣泄心中掩藏的深沉情緒。 他不敢對宋悅說……生怕連這樣的關(guān)系都維持不下去。她不是平常的女人,不是一點點金銀或是權(quán)勢就能收買的,除了桂花糕以外,他甚至找不到任何討好她的途徑。 因為她太奇怪了。 除了對桂花糕有極大興趣,她對一切都看得很淡。他刻意給她買的衣服首飾,她雖然表示喜歡并收下,但她從未表現(xiàn)過對這些東西的欲望,似乎不甚在意。錢江說哄女人最好用的幾樣小玩意,也根本不起作用。 或許……因為她是女商人,又是個寡婦。 見識的東西太多了,尋常物件,不能打動她。 玄司北看著掌中被震成齏粉的枯枝,自嘲地勾起了嘴角。 他曾經(jīng)在楚國為皇子時,便幻想過。一個難以打動的人,自然不會被簡單收買——若他有個這樣公正而淡薄的父皇,或許一切都會不一樣…… 沒想到,世上還真有這樣的人,還偏偏是她。 可惜了,宋悅只是個普通的女人,與君王之道扯不上半點關(guān)系。 …… 當宋悅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聽到外面有人練武。 畢竟她身上已經(jīng)有了一年內(nèi)力,五感六識都長進了許多。 “司北……這么早就起來了?”她瞇著眸子,伸著懶腰推開門,院中卻已經(jīng)空無一人。四處找了找,也沒看見玄司北的蹤跡,“……躲著不見我?” 這個逆子! 空中分明有破碎的樹葉打著旋兒飄下,可玄司北就像是刻意躲著她一樣,不見蹤影。最后,她只在桌上看見了一疊桂花糕,立馬忘記了剛才的不快,揣著去往地道,一邊吃一邊走去皇宮。 敢問宿主,你還記得你有個兒子嗎? 宋悅:兒子?什么兒子?誰的? ……還真是個不記仇的,一袋桂花糕就收買了,配做皇帝嗎?! 宋悅:你倒是問問我想不想做!趕緊讓管理局重新派個人來,我肯定舉雙手贊成。 她真心覺得,自己會待在這個鬼地方,完全是被同事坑的。想到姬無朝五千點的罪惡值,她就頭大。 到了皇宮,時間已經(jīng)不早了。不過她是皇帝,推遲些時間去早朝,也沒人敢反對。 達成成就:懶政的帝王。罪惡值加2,目前罪惡值5002。 宋悅:???! 宋悅:你認真的? 聽聲音就知道,剛才的機械音是系統(tǒng)自動通知,我也沒辦法。 宋悅打開窗口查看了一下數(shù)值,發(fā)現(xiàn)那赤紅的數(shù)值果然變成了5002,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宋悅:我是不是完成任務了就能回去?除此之外,罪惡值和功德值應該就沒什么用了吧? 完成任務了當然就會被自動傳送回管理局,你又不是第一次出任務。系統(tǒng)發(fā)了一個嘲諷的表情,對了,罪惡值和功德值是根據(jù)你對世界做的貢獻來評價的,罪惡值越高,就越是大惡之人,會遭天譴,也就是說,什么倒霉事兒都會攤上,知道不啦? 宋悅瑟瑟發(fā)抖:那……功德值? 當你抵消完罪惡值,擁有功德值的時候,就自然相反,人生會順風順水,就算遇到艱難也能化險為夷。附帶,功德值上了一千的人,最后都走上了人生巔峰,無一例外喲~ 這句話總算讓宋悅找回了點兒希望。 早朝時,她頭一次沒吊兒郎當?shù)耐岬乖邶堃紊?,而是大大方方的正襟危坐,坐得四平八穩(wěn),神情肅然,完全沒了先前的隨意勁兒,一門心思想著政績。腦袋稍稍轉(zhuǎn)了轉(zhuǎn),想到了個事兒:“工部都水清吏司何在?” 皇上第一次主動點名,點的還是個不怎么惹眼的官職,讓朝中大臣都有些疑惑。 玄司北眸中心事沉沉,有些心不在焉;莫清秋一直關(guān)注著她這邊,對她關(guān)注朝政的表現(xiàn)十分贊賞;司空彥不管都水司,也是下意識聽聽,一只耳朵進一只耳朵出,目光總是時不時往她領(lǐng)口瞟過來。 李德順微訝,這些官職的名號,他以為皇上壓根記不得的。 “這次說的是修河堤的事兒,奏折朕親自看了,覺得可行,待會兒你留下來和朕說說這道工程的具體方案。”宋悅說完,又轉(zhuǎn)向司空彥,“大司徒也麻煩留下來?!?/br> 姬無朝把修河堤的事兒放到了一邊,覺得完全沒必要,結(jié)果后來真的鬧了水災。她還記得這一茬兒,趁機累累政績,為人民做貢獻。 玄司北輕輕低頭。 這是被他壓下去的一件事。當時燕國國庫空虛,他想暫且壓下,日后再提,而且沒把奏折送到姬無朝手里,唯恐他直接給駁了回去。不想,今日皇上主動提起,似乎對此事異常上心。 皇上的行事,愈發(fā)出乎他的意料了…… 司空彥眸中含笑,向她點了點頭?;噬系呐?,他看在眼里,這段時間,必定盡心盡力輔佐皇上。 宋悅又交代了幾件事下去,腦中的備忘錄終于拖到了最后一條。她掃了一眼眾位大臣:“洪大將軍今日沒來上朝?” 之所以把洪全寶的事兒拉到最后說,因為這才是她的主要目的,是今天的重頭戲。 他在燕都養(yǎng)兵,就是在她眼皮子底下和她過不去,要不是莫清秋那可憐兮兮的幾千禁軍,恐怕她連睡覺都睡不安穩(wěn),如鯁在喉。 站在身邊的李德順有些意外,洪全寶那老頭子,如今戰(zhàn)功赫赫,又仗著有些兵,已經(jīng)不把皇上放在眼里,燕都中卻沒人有動他的能力。他就是懸在皇上頭頂?shù)囊话训?,皇上以前雖然布滿,但膽兒小,知道對方的厲害,只把話藏在肚子里,今天是怎么了,公然找洪大將軍的不是…… 他怕皇上吃虧。 四下一片安靜,誰都不敢大聲呼吸。 只有玄司北,淡淡上前一步,揚起頭看她的瞬間,一身冷傲無意識的突顯出來:“微臣或許知道洪大將軍未來上朝的緣由?!?/br> 司空彥瞥了他一眼,知道他一旦露出這副神情,目的絕不單純,明眼人能看出來,相國大人此時站出來說事,顯然是與大將軍不對盤。他們之間的事,只要不牽扯到姬無朝,不涉及燕國,他便不摻和。 “哦?那你說說,他是為什么不來上朝?”宋悅非常配合。 “不知皇上聽沒聽說昨日在燕都發(fā)生的一則事……”玄司北精致的面容不帶任何感情,只是垂眸淡淡陳述著,“洪府二公子強搶民女,洪大將軍還為其提供護衛(wèi)和人手,微臣覺得不妥,便苦口相勸,他卻破口大罵,與微臣起了爭執(zhí)……或許是因為那晚的爭執(zhí),才氣病了身子,這才告了病假,沒能上朝?!?/br> 朝堂上一片安靜,無人敢吱聲。多數(shù)人不想摻和到這件事來,沒人支持。 玄司北冷笑,目光忽然放在了司空彥身上,意有所指的加了一句:“那個女人名叫宋悅,是西街的一個貌美寡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