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我能力挽狂瀾
“交給你們?你們打算如何處理?”宋悅腳下紋絲不動, 毫不避諱地直視著沈青城。 玄司北不在, 沈青城的命令就代表他的意思, 這點她心里清楚?,F(xiàn)在她只是一介平民, 如果想做什么, 還非得說服他, 讓他轉(zhuǎn)達(dá)下令。 “這不是姑娘需要關(guān)心的事?!鄙蚯喑秋@然不想讓她參與進(jìn)來, 恭敬向她比了一個“請”的手勢,氣之中,帶著一絲疏離。 宋悅眉頭輕輕一皺, 看著遠(yuǎn)處, 心下?lián)鷳n, 說話也不再繞彎子, 直接搬出玄司北:“相國大人臨走前交代過你吧, 一旦有情況,全權(quán)聽我指揮。” “那也是在保證姑娘安全的前提下。如今洪軍有異動, 姑娘不能在城門口停留了, 請隨我下去?!鄙蚯喑窃缭谧鹬鞣愿赖臅r候就想到了對策,用這句話堵住她的嘴。 讓守軍聽一個平民女子的指揮,那還得了?就算他服,將士也不會服氣。 宋悅沉默了片刻, 袖中的手緩緩握起,聲音一沉:“洪軍夜半異動, 只有兩種可能, 一是巧合, 只想趁夜色偷偷摸摸攻打燕都,二是發(fā)現(xiàn)了西嶺有人,想帶兵查探情況。如果是第一種,只要他們不打到西門來,相國等人都是安全的,但若是第二種——相國大人這次為了掩人耳目,獨身出馬,加上李大哥的車隊,最多不超過百人,對上洪家軍訓(xùn)練有素的軍隊,可有勝算?” 聽她這么一分析,沈青城的臉色有點發(fā)白。 這姑娘雖然做事有些沖動,但心思意外的剔透,她的擔(dān)憂,也不無道理,尊主若是遇上軍隊……他不免有些擔(dān)心尊主的安危。 沉默了片刻,他有些動搖,卻還在關(guān)鍵時刻穩(wěn)住了心神,轉(zhuǎn)頭看向下屬,輕聲命道:“將這位宋姑娘……帶下去?!?/br> 即便尊主可能有難,他也不能放任宋姑娘出城。待會兒,如若洪家軍真的來城西,他就親自下去接應(yīng)尊主! 就在這時,即將被帶下去的宋悅緊繃的臉色逐漸緩和下來,嘴角勾起一抹詭異莫測的微笑,直勾勾盯著他的眼睛,張口之間,仿佛能猜透他的所有心思:“我有個保證相國大人安全的辦法,要不要聽?” “什么辦法?”沈青城反射性的問道。 “這個辦法,需要你們配合……”宋悅走到了他的身邊,垂眸,眼波流轉(zhuǎn)著晦暗莫測的光,附耳悄聲對他說了幾句,“讓我穿上皇上的戰(zhàn)甲,帶一支隊伍出城,引開那些人的注意力。這樣,不管他們是想攻城還是想來西邊探尋異動,都會被我引開……” 沈青城臉色驟變,連道不可:“這太危險了!絕對不可!洪媛已經(jīng)把皇上視為眼中釘rou中刺,你若是一個沒引開,被他們追上,會落得個死無全尸的下場!” “如果相國大人被他們遇上,照樣是這么個下場,還要搭上那一車隊的糧食,你覺得劃算么?”宋悅面無表情,說得有些漫不經(jīng)心,“我常年在列國之間奔走,學(xué)會了馬術(shù),對城郊三里地都十分熟悉,更何況——在這里,我的身形,扮成皇上應(yīng)該是最合適的?!?/br> 最后,在她和玄司北之間,沈青城選擇了后者。 他認(rèn)同了她這個辦法,只是依然不肯讓她帶兵出城,而是另選了一個身形最瘦小的士兵。 宋悅就那么干站著,也不走開,冷眼看著他飛速cao辦這一切,心中冷笑。 最后,那個士兵根本穿不下那套專為皇上準(zhǔn)備的特制戰(zhàn)甲。如果臨時去做一身,手續(xù)繁雜不說,時間也來不及了。在她的恫嚇下,沈青城愈發(fā)擔(dān)心自家尊主,無奈之下,才答應(yīng)讓她試試看。 結(jié)果宋悅不僅穿進(jìn)去了,還穿得正合適。等她穿著一襲與士兵們明顯不同的銀光戰(zhàn)甲走出時,恍惚一瞬間,他們似乎看到了皇上。 當(dāng)然,如果忽視那張漂亮得有些過分的女人臉蛋。 “一眼晃過去,就像是真的見了皇上本尊……”拿著衣服的小太監(jiān)不由得小聲驚嘆。 沈青城也有些始料未及,沒想到宋姑娘穿上戰(zhàn)甲,竟如此合適?;貞浧鹚螑偤图o朝二人的身形,他依稀能憑直覺感覺到些許差異,但不知為何,偏偏就對上了衣號。 宋悅嘴角抽了抽。 畢竟她就是正牌皇帝,就是那副骨架子,只不過蹬掉了腳上墊了幾層的鞋子而已。這套特制的戰(zhàn)甲是專門替她量身定做,自然最適合她。因為材質(zhì)特殊,不易于拉伸,只要稍有不合適,就穿不上去。 她本就打算出城一趟。畢竟事關(guān)燕國扛過干旱的一車隊糧食,她要保證飛羽的絕對安全。鋌而走險一次,也很值得。 …… 夜色之中,飛羽的車隊。 由第一鏢局的三個鏢師開道,仆役們推著糧車緩緩從山道中走向平曠,愈發(fā)向著燕都行進(jìn)。飛羽走在隊中,玄司北跟在隊末,都一言不發(fā)。 只有最前方拿著鏢旗的青年鏢頭,額上微微沁出了汗珠子。 雇他們的那個姓李的黑衣人,不知什么來頭,武功高深莫測,這也就罷了。剛才又來一個一身白衣的男人,同樣讓他們連內(nèi)息都摸不著,雇主們一個兩個都是如此強勁的武功,還雇什么鏢隊喲…… 而看這宛若黑白無常的兩位雇主之間……似乎流轉(zhuǎn)著非同尋常的冰冷氣息。 一定有故事。 就在剛才,那個白衣人突然出現(xiàn),他們還以為是敵人,還來不及防衛(wèi),白衣男人就和李大哥過了幾招。而后不知怎么地,兩人身形錯開,在擦肩而過的時候,白衣人冷冷低語兩句,似乎是警告,他們隔得遠(yuǎn),沒聽清楚。李大哥竟然沒有再打下去的意思,讓他們在山里原地修整,等到夜晚再進(jìn)城。 就在前一秒,他們還不知道李大哥的用意。 后一秒,當(dāng)遠(yuǎn)處傳來極其不詳而帶著殺氣的馬蹄聲時,鏢隊人人聞之色變,幾乎要以為自己即將交代在這里。 軍隊!這才兩天功夫,燕都外竟然有亂軍駐守! 他們運送的是一整車一整車的糧食……在軍隊的眼中,這無異于一塊天大的肥rou,以他們的人手,對方幾乎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將這些糧食都搶到手!遇上軍隊,他們根本沒有活路! “莫慌?!憋w羽深吸一口氣,沉穩(wěn)而老練,忽視隊伍末端的玄司北,看向遠(yuǎn)處的城西頭,“聽腳步聲,他們應(yīng)該在遠(yuǎn)處,我們故意熄滅了火把前行,這樣的距離,他們不一定能發(fā)現(xiàn)我們。只要先他們一步進(jìn)城,他們就不能奈何我們?!?/br> “可我們車隊這么長,光進(jìn)城就需要一些時間,守在城門口的那些人會讓我們進(jìn)來?到時候別城門緊閉,讓我們成了待宰的肥羊!”有個鏢師已經(jīng)嚇得不行了,“我雖然不是燕國人,但也聽說過那位姬無朝的事跡……他們?yōu)榱俗员#隙ú粫_城門的!” “她會是個好皇帝。”飛羽垂眸,不容置疑的語氣,“我可以保證,只要我們爭取到時間,先一步抵達(dá)西門,守軍就會開城門。” “你保證?用什么保證?這不是銀子的問題!”鏢師有些氣急敗壞,開始后悔接了這趟鏢。 “用……我的項上人頭?!?/br> 這句話一出,四周都沉默了,李大哥是什么人,這些日子來是什么樣的性子,他們也了解。最后,鏢頭干咳了一聲,打了圓場:“算了算了,既然李大哥說話,我們有什么不相信的?大不了就是和軍隊干一場,男子漢大丈夫,有什么好怕的?” 盡管如此,在聽到越來越近的馬蹄聲時,還是有人嚇得步子都邁不動。 玄司北對這個平白無故幫助宋悅的俊美男人沒有絲毫好感,只是抱著完成任務(wù)的心態(tài),跟著他們走一程,一路上一言不發(fā)。直到聽見越來越近的馬蹄聲,才輕輕挑了一下眉。 以這樣的狀態(tài)對上洪家軍……保住這些的命不難,只是糧食,無法運走。 宋悅很擔(dān)心糧食的吧,她畢竟那么想保全這個國家……要么,還是動用玄虛閣的人…… 就在他心下猶疑不定時,不遠(yuǎn)處忽然沖出一道虛影,快如閃電。那是一個身披銀白戰(zhàn)甲的人,騎著一匹通體雪白的快馬,帶著一支人數(shù)不多的隊伍從側(cè)面殺出,造足了勢,卻又很快調(diào)轉(zhuǎn)馬頭,向另一個地方奔去。 更遠(yuǎn)的地方,依稀能看清另一支黑壓壓的軍隊,黑暗中雖然不能比較雙方隊伍的多少,但從氣勢上看,叛軍的隊伍更勝一籌,而剛才的一支隊伍,如果沒看錯的話,領(lǐng)頭的那個,是姬無朝! 宋悅故意引開洪家軍的注意,趁機讓沈青城派一隊推著空車的人從北門悄悄出發(fā),而這時,那推著空車的人看到叛軍來了,紛紛裝作慌亂,棄車而逃,她騎馬奔來,在洪家軍的眼里,就是為了那三車的糧食。 洪媛連連冷笑:“以為夜里就能在我眼皮子底下偷偷把糧草運進(jìn)城里?太天真了,姬無朝。你帶這點兒兵出來,是不想驚動我,想速戰(zhàn)速決?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我正打算今夜攻城,沒想到你主動送上門來!” 宋悅見自己穩(wěn)住了洪媛,便勒了馬頭,停在原地不動,盡量爭取著時間。她眼神凌厲,似乎對洪家軍毫無畏懼,將手里的青鋒劍一橫,借清冽的月光為劍刃鍍上一層寒光,冷聲喝道:“洪家背叛了朕,背叛了燕國百姓,今天,朕非要為百姓討得一個交代!” 既然是造勢,那勢頭越大,飛羽就越安全。 只是她沒想到,這一聲冷喝,不僅在南門口的守將莫清秋聽到了,就連西門口的沈青城也一震。 他們站得高,視野開闊,又時刻注意洪軍動向,自然沒放過這一幕。 “想不到……宋姑娘假扮的皇上,連語氣都一模一樣?!彼谋憩F(xiàn)出乎了他的意料,即便是演出來的威勢,也讓他懸著的心放下了些。 南門口,莫清秋則是一臉擔(dān)憂:“皇上身負(fù)重傷,怎么能和洪媛交戰(zhàn)!西門口的守將是誰?怎么也不攔著點兒?” 比他們更近的,飛羽的車隊也看到了兩軍的對峙。悶頭向前的飛羽臉上忽然閃過愕然,不敢置信地望向遠(yuǎn)處拿著青鋒劍的身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