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8.截胡
宋悅心下明白, 齊宮中的暗衛(wèi)比起燕宮, 只多不少, 見齊晟出現(xiàn), 連忙輕拍了玄司北一把:“趕緊走!小心避開轉(zhuǎn)角、假山、圍墻根, 還要小心房頂上——這些地方都可能藏人?!?/br> 畢竟身為一國皇帝,是最清楚皇帝喜歡在宮殿的什么位置設(shè)置人手,再說齊晟的性子和她相似, 肯定喜歡好鋼用在刀刃上:“屋檐上的你要小心, 那兒的暗衛(wèi)段數(shù)肯定高些……” 玄司北垂眸看了她一眼,一言不發(fā)地起身飛掠出去。 果真, 隨著齊晟的一聲令下, 從各個掩蔽處都跳出不少黑衣侍衛(wèi)的影子,從四面八方向他們靠近,不一會兒就如同潮水般包抄了他們。 “還挺會選路線的……朕都要懷疑你已摸清了寢宮附近的守衛(wèi)?!饼R晟盯著玄司北懷中的她,并未把不悅之色寫在臉上,視線卻有些冷, “這個男人有哪點比得上朕么?” 宋悅感覺到腰間的手猛地收緊,回頭瞪了一眼玄司北, 見他黯淡下去的眸光,又有點于心不忍,干脆摸了一把他光潔的臉,對齊晟道:“他長得比你俊?!?/br> 雖然說齊晟也是難得的高顏值, 但他們兩個完全是不同類型。齊晟的輪廓偏向于堅毅硬朗的俊美, 而玄司北五官更精致些, 如同畫中走出的白衣少年。 玄司北又看了她一眼,不知是不是她的幻覺,他眼神里似乎還帶著幾許無奈的高興。 齊晟眸光沉了下去,不再看她,把視線瞥向一邊,狠下心冷聲道:“抓人?!?/br> 黑衣人的包圍圈立刻變小,一束束冷白的刀光在日光的折射下變得富含殺意。對面的侍衛(wèi)拔出腰刀,玄司北也默不作聲地將腰間的配劍緩緩抽出。 “別抱著我,趕緊把我放下來!”宋悅見他一只手擋下對面的刀光,連忙掙扎著下來,“我會礙著你的,小心別傷著了……” “有你這句話,我今日便不讓鮮血沾上半點?!彼浑p鳳眸逐漸啊變得認(rèn)真起來,注視著對面的敵人,飛快出劍。身形微動,劍風(fēng)橫掃的地方便躺下了一大片。 宋悅想起了那天她復(fù)活時,他在她太和殿門口大開殺戒的情形,但又似乎有些不一樣,這時候的他,不再讓她畏懼,反而讓她面對如此緊張時局,也能感受到來自于他的安定。 不過,她從來不喜歡拖人后腿。 “放手,我不說第二遍!” “這輩子都不可能放?!毙颈编?。 剛好刀劍的碰撞聲在耳側(cè)響起,讓宋悅有一剎的耳鳴,沒注意他說了什么。她只能自己硬生生地扳著他的手指:“聽好了,就算我們這次都有事,虎符也不能有事,你放我下來,反正那些侍衛(wèi)不敢殺我,我不會有事的?!?/br> 不管是誰都拼不過車輪戰(zhàn)術(shù),她必須擋在他身前。 既然他已百分百信任她,她就做斷后的那個。正好她才喝了一瓶內(nèi)力藥劑,不一定能安全從皇宮逃出去,而玄司北不一樣了,他武功高強(qiáng),又有飛檐走壁的能力,帶著虎符回到燕宮,應(yīng)該不成問題。 終于,她掙脫了他的懷抱,隨即,在面前侍衛(wèi)的刀光之中揉身險險避開攻擊,一手飛快地在地上的尸體手里撿起了一把普通腰刀。侍衛(wèi)們本依照齊晟的命令,見他們分開,正想活捉她,把她和玄司北分割開,沒想到她飛身擋在了玄司北面前。 齊晟負(fù)在背后交握的雙手微微緊了緊,驚訝于她的膽識,幾欲開口叫停,卻見玄司北飛快攜了她向后方殺出一道血路時,又將喉中的話咽了下去。 他們把齊國皇宮當(dāng)成了什么地方,什么時候都能來,什么時候都能走的么? 齊晟忠誠度:40% 宋悅腦中突然出現(xiàn)忠誠度降低的警報,下意識想到趙夙被判定為叛變的那次,反射性看向齊晟,果不其然,齊晟不知何時拉滿了彎弓,在她回頭時,箭已離弦。 那準(zhǔn)頭是對著她肩側(cè)的,但他想殺的不是她,是玄司北。 是個陷阱。 但提醒已經(jīng)來不及了,以玄司北的耳力,任何細(xì)微的動靜都能捕捉到,就比如齊晟的箭。 齊晟明知道他會去擋,故意為之—— 她的身體被猛然推開,他身體輕輕一顫,羽箭牢牢釘穿后背,將月白的袍子染出了點點鮮紅。即便是這樣,在觸及她的目光時,他卻依然露出了輕松的笑意,仿佛受傷的人不是自己:“那么擔(dān)心做什么……我沒事。走,我?guī)愠鋈??!?/br> 這個人一向喜歡把最真實的自己藏在深處,現(xiàn)在也一樣??峙虏粌H如此,就算快要死掉,只要痛覺沒有麻痹他面部的神經(jīng),他也能裝作面無表情的平靜。 宋悅安靜了一瞬,眸光變了變,隨即拿出了金戒指,抓起了腰刀,另一手抓起他的手臂,讓他整個人靠在自己肩上,艱難地將僅有的真氣灌入雙腿,繼續(xù)向前快步走去。 忽然,肩上一道溫暖的力量傳來,就像是一道活力的注入,讓她壓力驟然減輕。 “你少來?!彼螑偭ⅠR明白了是他干的,白了他一眼,連話都不想多說,“有多余的內(nèi)力,護(hù)好你的心脈便是,別死在半路,白白讓我拖了尸體?!?/br> 耳邊,他的聲音沙啞中帶著一絲少年特有的磁性,因為虛弱無力,還軟軟的,竟帶著笑意:“能死在你懷里,也值了的?!?/br> 宋悅面上一熱,心情復(fù)雜:“……你少給我貧,留點力氣?!?/br> 齊晟沒有料到的是,見玄司北受傷,宋悅非但沒有因此慌神而轉(zhuǎn)投他的陣營,反倒扛著人跑得更快了。 她不像玄司北,遇見迎面而來的人便橫掃一片,與之作風(fēng)相反卻靈巧得令人頭疼,像是長了眼睛在天上似的,就算是沒到過的角角落落,也能事先知道那條路追兵少,又擅長借著一切障礙物藏匿行蹤,一會兒就腳底抹油跑到了遠(yuǎn)處。 齊晟冷笑。 只要在皇宮里,就一定是他的獵物,不過只是垂死掙扎而已。 她對他說了那么多冷酷絕情的話,將他在眾人面前貶得一文不值,似乎從未把他放在眼中——她似乎還不明白,“齊皇”二字在齊國,乃至于在六國之中,意味著什么。 …… 當(dāng)宋悅看見前方又突然竄出一隊禁衛(wèi)軍時,甚至連把隱身衣拿出來的心都有了。 這次她好像把齊晟得罪慘了,他估計已經(jīng)是下了死命令…… 就在此時,禁軍的頭子突然給她使了個眼色,嚇得本該逃跑的宋悅剎那間站住了腳。 “是我!”禁軍頭子輕輕拿起帽子,露出一張年輕的臉,又重新戴了回去。 是趙夙。 宋悅再仔細(xì)一看,他身后那些所謂禁軍,打扮得似乎都有些倉促,衣服帽子穿戴得都不太齊整,才舒了口氣:“還好……不過你怎么這么大膽,敢冒充禁軍?” “我倒想問你是怎么成功死遁的?!壁w夙斜了她一眼,“現(xiàn)在倒好,還變成了齊晟的皇后?” “咳,其實都是誤會……現(xiàn)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宋悅連忙轉(zhuǎn)移話題。 “你被齊晟抱回寢宮的時候,我們所有使臣都知道了,玄司北當(dāng)即不聲不響消失了,司空彥猜到他是來齊晟寢宮,便私下里聯(lián)系他在齊宮的所有關(guān)系網(wǎng),想一旦發(fā)生什么情況,好讓我們有個接應(yīng)?!壁w夙指了指身后的人馬,“他想得倒挺周全,我們已經(jīng)清出了一條路,調(diào)開了崗哨,一時半刻應(yīng)該沒人。你一直往這條路上走,我?guī)藬嗪??!?/br> “你代表的可是趙國,想清楚了?!彼螑偯嫔幻C,“不說你父皇,如若齊晟報復(fù),你應(yīng)當(dāng)如何?!?/br> “怕什么……父皇若是知道你在這里受苦,估計比我還著急……”趙夙一個人嘀嘀咕咕。 “哈?” “沒,事不宜遲,還不趕緊走!”趙夙不等她聽清,就已經(jīng)開始趕人了。 按照他的指示,她一路上果真沒遇到什么追兵,只是翻墻出宮時花費(fèi)了些力氣,還是借著玄司北的真氣勉強(qiáng)翻越過去的。在這里稍一停留,花了些時間,就聽到了追兵的腳步聲。 宋悅一顆心提了起來,飛快躍下宮墻。 只見正對著宮墻處,穩(wěn)穩(wěn)停了一輛普普通通的馬車,不起眼到了極點。一個車夫正對他們招手,要他們坐進(jìn)去。 如果能上馬車,那甩掉后面的追兵,再容易不過!果然司空彥就是想得周到,什么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宋悅好不容易抱著玄司北鉆進(jìn)了車廂,馬車立馬就跑了起來。 她長舒一口氣,帶著重物跑步還真不是一般的累,終于可以歇息了。 玄司北不知何時已陷入了昏迷,她扒開他后背的衣服仔細(xì)查看了一下,那支箭扎得足夠深,就算他有內(nèi)力護(hù)體,估計也傷及了臟腑,還好避開了要害。 她記起齊晟的話——齊晟竟能察覺到玄司北在殿頂?shù)臍庀?,那只能說明,他的內(nèi)力還在玄司北之上。 燕國要是有這么一位敵人……該是多恐怖的一件事。 “我同伴受了傷,這里有傷布嗎?”宋悅驚魂甫定,問向馬車?yán)镂ㄒ蛔囊粋€戴著幕離的人。 “沒有。”那人老老實實答道。 宋悅恍然間覺得他的聲音有些熟悉,像是在哪里聽過,臉色一變,當(dāng)即警覺了起來,一把摘下了他的幕離。 商遠(yuǎn)老老實實坐在原地,一雙眼睛靜靜望著她,十分無辜。 “……是你?” “嗯?!彼鏌o表情,“我是來幫你的,無需警惕?!?/br> 宋悅皺著眉想了想,司空彥認(rèn)識趙夙不奇怪,畢竟那次宮變趙夙和趙皇鬧得很兇,所以他知道趙夙對她的友好,但商遠(yuǎn)就不一樣了,他是秦國人,又一直從政,是司空彥討厭的那一幫人才對。 等等,這個天然黑不會有問題吧……不行,就算看起來老實,也得小心他把她帶溝里。 宋悅悄悄撩開簾子看了一眼窗外,隨即冷了臉色:“老實告訴我,你這是想把我?guī)ツ睦???/br> “去秦國?!鄙踢h(yuǎn)依然老老實實,竟將秦皇的話復(fù)述了一遍,“皇上已經(jīng)回了我消息,既然你是她的女兒,就更不能便宜了齊桓的兒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