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jié)
如今,近在咫尺,毫無顧忌地打量他,已經(jīng)記不得有多久了。 早已長開的俊美容顏里,散發(fā)著凌厲的氣勢,早已不似當(dāng)年那個溫潤如玉的翩翩少年郎。 白筠突然撇過臉,極輕地笑了下:“我在想已經(jīng)過了三年,涵哥哥不止模樣變了,我也變了。從前那段美好的時光,或許只適合埋藏在兒時的珍貴記憶里,涵哥哥為何偏偏要將它挖出來?或許,等到從新暴露在陽光下,早已不似涵哥哥心底所想象的那般美好?” 第49章 “筠筠, 你是想告訴我, 你變了?這三年來,你的身邊不再有我,所以不需要我了?”太子的嘴角噙著笑,卻透著寂寥落寞, 顯得頗為無可奈何。 良久,見她沒有否認(rèn),似默認(rèn)了, 方才嘆了口氣, 仿佛自言自語道:“可是我的身邊,自始至終都只有筠筠,即便你離京三年,我也覺得你時刻陪伴在我的身邊?!?/br> 白筠一愣,不明白這句話是何意? 懵懂的眼神看向他, 似乎等待著他的解釋。 太子從袖子中取出一個香囊,擺在她面前時, 香囊上的圖案卻令她震驚的說不出話。 一對魚兒正在兩株墨竹杵立的水中, 歡快遨游。 這個香囊, 是三年前她離京時, 眼睛看不見用手指一針一線摸索著繡出來的。 那段時日, 她的指尖也不知道被扎了多少個針眼? 滿懷期盼的心情, 繡的極為認(rèn)真, 即便手指疼痛,心底懷揣的情感卻是美滋滋的。 可她記得清清楚楚, 離京那一日她在城門口將香囊從馬車的車窗內(nèi)拋擲出去的時候,都沒有等到滿懷期翼的人相送。 如今為何會出現(xiàn)在太子的手中? 而且看香囊上有些發(fā)黃的布料紋路,必然是被攜帶它的主人常年撫摸導(dǎo)致,可是陳舊的香囊卻顯得異常干凈,是因被他視若珍寶,一直精心打理? 白筠一時間說不出話,只是愣愣地看著香囊,努力回想起那段有些遠(yuǎn)久的記憶。 “當(dāng)年既然繡了,想要送予我,為何最終扔了?”太子見她遲遲沒有接過手,又不言語,不由得問出了心底早已猜測到的結(jié)果。 為何扔了? 因為太子在她那段最艱難度過的日子里,沒有來看望她,更沒有送來只字片語。 最終,寒了她的心。 她記不得花了多少個夜晚,獨(dú)坐窗前遙看月光直坐天明,才漸漸忘記了太子對她的好。 如今,他卻拿著一個久遠(yuǎn)的香囊,再次解開這個傷疤,質(zhì)問她為何丟棄了? 白筠突然想笑,也就笑出聲來,眼眶里突然被朦朧的水霧溢滿,卻努力抽了口氣,硬生生地壓制下了心底的憤慨。 再開口時,已然嗓音平靜地道:“難道涵哥哥覺得,這一個香囊能夠挽回什么?我說過,那段記憶已經(jīng)被珍藏在了回憶里,那會是一段最美好的記憶,涵哥哥何必要再次觸碰,將這段美夢打碎了?” 是啊,是一段最美好的記憶。 正因為美好,所以才不能放棄。 他知道,筠筠對他誤會很深。 這三年來,遲遲沒有對她做過多的解釋,只因他的羽翼未豐,不能將她再次卷入儲君的漩渦。 如今,不一樣了,他已有能力護(hù)她周全,不會在讓她受到外界的紛擾糾纏,更不會讓人暗地里迫害她。 所以,他再不愿意將她從身邊推出去。 “你離京前,我因為毆打七皇子之事,被父皇禁足東宮思過?!碧幼⒁曋哪抗馊岷鸵琅f,突然訴說一段沒頭沒尾的話語。 滿臉錯愕的白筠,卻聽明白了話里頭的言外之意。 因為他禁足宮中,所以不能趕在她出京前登門探視。 可他為何毆打七皇子? 腦海里突然閃過一個令她震驚的答案。 因為,七皇子與她被綁架后,間接導(dǎo)致失明一事,有所關(guān)聯(lián)。 太子這是不能為她報仇雪恨,用了另外一種方式替她出頭,即便代價是被皇上責(zé)罰。 “安皇后那時還是莊妃,對于七皇子被毆打一事,豈會善罷甘休,那時候狀告到陛下那里,必然不止讓你禁足那么簡單吧?”白筠神色慌張,滿滿的擔(dān)憂,急急追問道。 因為她再不掩飾內(nèi)心的情感,太子的嘴角終于噙著一抹笑,搖頭如實說:“毆打七皇子的事,我讓阮鴻飛下的手,還擇了個非常好的理由圓過去了,莊妃無憑無據(jù),也不能明目張膽的向我潑臟水?!?/br> 最重要的是,朝堂上有一大助力白丞相,文官們彈劾他的折子都被輕飄飄的壓了下去。 反倒責(zé)罵七皇子以權(quán)謀私,不顧尊卑有別頂撞太子的折子屢禁不止。 莊妃為了七皇子的事自顧不暇,又哪里來的時間尋他的麻煩。 這番話,他卻沒有再多做解釋,其中關(guān)系著朝中大臣的派系林立問題,并不想讓她沾染這灘污水。 白筠注視著他的眼神,已漸軟化,那層冰鑄的高墻,終于有所消融的跡象。 “我雖禁足東宮,也有派人給你送過信??上У氖牵负螽?dāng)時因為我命人毆打七皇子一事,可謂大動肝火,派人封鎖了東宮?!?/br> 太子這番話解釋到這里,白筠終于明白了,為何離京前沒有等到只字片語。 那股窩在心底的火,終于也漸熄滅。 她后知后覺地想起,離京前,娘親特意命下人在墻邊煽風(fēng)點火,透露出太子正在東宮選妃一事,這一樁樁一件件事,串聯(lián)在了一起,如何能不讓那時因為失明,導(dǎo)致異常脆弱的敏感心思,對他產(chǎn)生了誤會? “對不起,我不知道涵哥哥那時候為我出頭,而被禁足東宮。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是我誤會了你。”說到這里,白筠眼眶里蒙上的水汽終于越演越烈,從眼眶里溢出。 那滴還未滑落眼角的淚水,太子已然為她逝去,淡然一笑:“傻瓜,你當(dāng)時并不知情,又失明,親近之人告訴你的話,你自然不會防備,談何質(zhì)疑?即便心有疑惑,也是尋不到答案的。” 是??! 怪不得娘親一直告誡她,讓她遠(yuǎn)離太子。 因為娘親打從心底就未贊成過她與太子往來。 若是她沒猜錯,這三年來,離京后在莊子里修養(yǎng),太子派人送來的信件,也一一被娘親暗中差人截獲了。 沒有了書信往來,她又如何知道,這從頭到尾都是一樁誤會? 時間會慢慢地淹沒真相,吞噬掉淡忘的情誼。 太子突然將她攬進(jìn)懷里,一下下地?fù)崦哪l(fā),安撫道:“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至少你現(xiàn)在回到了我的身邊,這就夠了?!?/br> 他曉得丞相夫人一直不贊同這門親事,生怕做出出格的事,會觸怒護(hù)女心切的丞相夫人。 朝堂上因為母后薨逝,他忙著穩(wěn)固儲君的位置,以免被莊妃有了可乘之機(jī),哪里還敢將筠筠再次卷入其中。 反倒讓她留在莊子上無憂無慮地生活著,莊妃派出的探子沒有打探到他們在一起的證據(jù),那筠筠就可安然無恙。 反之,若是筠筠收到與他往來的書信,定然神色間會有變化,長年累月,如何能不被探子覺察到? “這三年來,是我沒能護(hù)你周全,才讓你心慌無助地度過了暗無天日的日子,是我對不住你?!碧拥南掳偷衷谒哪X袋上,話語極輕地說著。 失而復(fù)得是何種心情,白筠今日終于體會了。 原來,她是真的喜歡他,很喜歡他,或者比想象中的,還要喜歡他。 所以在一聽見他的解釋,就毫無疑慮地選擇相信了。 因為她等待這個解釋,等了整整三年。 即便再欺騙自己,可以無動于衷,也在真相面前,冰鑄的高墻瞬間被瓦解崩塌。 她想要得到太子回應(yīng),平日里的強(qiáng)顏歡笑,不過是故作堅強(qiáng)罷了。 “涵哥哥,我再也不要與你分開了!”白筠絲毫不懂得害臊這個詞,竟明目張膽地說出口。 太子極輕地笑了下,唇角始終掛著和煦的微笑,話音亦是透著三分愉悅:“你這樣直白,就不怕把男人嚇跑了?” …… 白筠猛地從他懷中蹭出腦袋,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涵哥哥這是騙了女人感情,想要做負(fù)心漢?” 太子語噎了一會兒,迫于威勢,方才如實道:“……不敢?!?/br> 白筠揚(yáng)起巴掌大的小臉,輕哼一聲,:“諒你也不敢!” “是,是,是,筠筠說的極是!” 她撇了下嘴,微微垂下頭好一會兒,含糊其辭地問了句:“那群女人是怎么回事?” 女人? 什么女人? 太子愣了愣,沒明白她這句沒頭沒尾的話,是什么啥意思。 見太子遲遲沒有言語,柳眉不由得皺到一團(tuán),難道京城里盛傳的,太子與盧嫣然有一腿,是真的? 所以,他才不知道如何解釋。 她猛地再次將他推開,從他的懷抱中掙扎出來,怒目圓瞪道:“合著,涵哥哥是想未來后宮佳麗三千?然后將我安置在距離你最近的宮殿里,就是所謂的寵愛呵護(hù)備自?” …… 怎么突然就炸了? 他不就是沒回答一句話? 并非他不想回答,實在是她這番話里頭,實在沒聽明白主旨是何意? 任憑他在聰明絕頂,也不懂女人心底想的是什么。 “筠筠,一個你就夠我cao碎了心,我哪里還敢討要后宮佳麗三千?鶯鶯燕燕太多,怕是無福消受?!碧于s緊承諾道。 “你這不是不想,而是力不從心,倘若你有機(jī)會了,還不抱得美人歸?” …… 女人強(qiáng)詞奪理怎么辦? 太子沒有哄過女人的經(jīng)歷,確實不知道應(yīng)該如何哄女人。 早些年與她還是兩小無猜,感情上是清清白白,純粹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不同于旁人的情誼。 如今突然關(guān)系錯位,反倒叫他一時間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