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在他面前，還敢繼續(xù)污蔑湉湉！

    顧顯怒極反笑，“是嗎？楚女士的說法，和我所了解的情況，出入不小。膽敢欺負我的人——在顧氏欺負我的員工，這種行為，我絕不容許。不如這樣吧，大廳四處都有監(jiān)控，待會兒警察來了，交給他們來調(diào)查清楚這前因后果吧?！?/br>
    楚凌蓮瞪大眼睛，訝然失聲，“警察？”

    顧顯的注意力都聚集在楚湉湉身上，李助理適時插話道，“有人來顧氏尋釁滋事，sao擾顧氏員工，這可是好多年都沒有過的事情了。我顧氏向來注重員工的安全與權(quán)益，自然是要第一時間報警，由警察同志來處理?！?/br>
    仿佛是在應(yīng)和他的話，下一秒，就有幾個制服筆挺的警察進入大門，在前臺的指引下走到近前來。為首的警官亮了亮證件，先向顧顯打招呼，“顧總?！?/br>
    顧顯點點頭，“周警官?！比缓髵吡死钪硪谎?。

    李助理會意地領(lǐng)著相關(guān)各人，進入就近的一間會議室。楚凌蓮雖不情不愿，然而被兩名保安裹挾著，只得隨著移動。她心中倒是不怵——多大點事？警察也管不到她家的家務(wù)事啊！

    李助理關(guān)上門，將吃瓜群眾們的八卦目光擋在了外面。隨后向周警官解釋狀況。

    待到聽取完警情，周警官在本子上做好記錄，心里也已然有數(shù)。他轉(zhuǎn)向楚湉湉，接著問道，“請問楚小姐是否有受傷？”

    楚湉湉只是搖了搖頭。這種狀況下，她無論是向警察告狀姑姑要打她，還是說她扯了她胳膊，都只會讓在場的其他員工們覺得她小題大做，報復(fù)心強。

    “周警官這話問的！”李助理又發(fā)聲了，“楚小姐一看就是個軟和性子，替親戚掩蓋還來不及，哪會承認自己受傷了？你看看她胳膊上，唉喲，都青了，這得使了多大勁?。∥铱醋詈眠€得去醫(yī)院檢查檢查，該不會傷到筋骨了吧？”

    楚湉湉的短袖下面，白皙肌膚上隱隱可見一些似是指印的紅痕，看這個程度，過些時候很可能會轉(zhuǎn)為淤青。

    周警官覷了眼顧顯，從他緊板著的臉色中讀不出什么來，但既然他默許了李助理的夸張，他心中更加有數(shù)了，在本子上記下一筆，“毆打?qū)е率芎θ耸直凼軅??！?/br>
    楚凌蓮不知道他記錄了些什么，但一聽李助理的話，她不滿抗議，“警察同志，我可沒動她一根指頭！倒是她攥著我的指頭死命掰，差點弄斷了我的手指！”

    周警官：“哪根指頭，給我看看？”

    楚凌蓮伸出手，十根指頭白白胖胖，上面沒有任何痕跡，更別說斷掉了。楚湉湉那一下只是為了讓她松手，目的本就不是要傷她，自然什么傷痕都沒留下。

    周警官哼了一聲，“這位女士，對警察撒謊，往大了說就是作偽證！”

    他收起本子，示意下屬押住楚凌蓮，“尋釁滋事，打人致輕微傷，根據(jù)《治安管理處罰法》的規(guī)定，應(yīng)當處以行政拘留。跟我們走一趟，配合進一步調(diào)查吧?！?/br>
    楚凌蓮這才慌了，“誰打人了？你們顛倒黑白，血口噴人！”她轉(zhuǎn)向顧顯，“就算是顧氏，也不能私設(shè)公堂，還有沒有王法了？”

    顧顯坐在楚湉湉旁邊，誰也看不到的地方，他垂在桌下的手牽著她的手，指腹不住安撫地輕輕摩挲她的手背。聞言他連眼皮都沒掀，“周警官只管依法辦案，如需要在顧氏調(diào)查取證，我們一概配合?！?/br>
    周警官也道：“楚女士，我們出警都配有執(zhí)法記錄儀，請您盡管放心，一切程序都是依法進行。沒有王法，咱們執(zhí)行的是共和國法律，更確切講，您違反的是《治安管理處罰法》?！?/br>
    像這樣的糾紛，本就可大可小，一般都是小事化了，調(diào)解一下就完了。然而顧顯不肯輕易放過，一旦上綱上線起來，堅決不肯接受和解，小小的糾紛也能轉(zhuǎn)化為一樁治安案件。

    楚凌蓮做夢也沒想明白，自己明明打算的是軟硬兼施，迫使楚湉湉撤回針對蔣鹿鳴的訴訟，到頭來怎么變成了她被行政拘留？

    周警官一行帶走了楚凌蓮，閑雜人等終于都離開，李助理也有眼色地退了出去。

    見顧顯垂著眼簾，神色不虞，楚湉湉晃了晃他的手，軟聲撒嬌，“怎么了嘛，臉黑得像鍋底一樣？”

    顧顯斜斜瞥她一眼，“我老婆被人欺負了，我還不能正大光明的護著她，你說我憋屈不憋屈？”掀開她的袖子，白皙肌膚上的淤痕觸目驚心，他面上更是陰云密布，“她該死！”

    “其實不疼的，就是看著有點嚇人，過幾天就消啦?！背彍彴櫫税櫛亲?，“姑姑書讀得不多，本來個人素養(yǎng)就不太好，我以為她做了幾年垣耀的總裁，怎么樣也能有點改進，沒想到還是老樣子?！?/br>
    “你確定，她是你父親的親meimei？”顧顯曾跟楚凌遠打過交道，印象中，他爽朗仗義，與一言不合就撒潑的楚凌蓮怎么看都不是一路人，更遑論是一家人？

    楚湉湉嘆了口氣，“其實姑姑也挺可憐的。我爺爺奶奶重男輕女，爸爸小的時候，家里不寬裕，他們只肯供爸爸讀書，原本連學都不讓姑姑上。是爸爸堅持，爺爺奶奶拗不過兒子，才勉強讓她讀完了初中。后來爸爸去了帝都上大學，鞭長莫及，姑姑在工廠車間流水線上找了個工作?！?/br>
    “爸爸不知道，他那時候收到的生活費里，還有姑姑上交給爺爺奶奶的工錢。他覺得自己沒能為姑姑爭取到底，對她一直很愧疚，后來創(chuàng)業(yè)，慢慢做起來了，就把姑姑姑父都安排進了公司，就近照顧。其實姑姑的眼界格局有限，跟她早年的經(jīng)歷也不無關(guān)系吧，”她無意識地轉(zhuǎn)著顧顯手上的戒指，心中說不出的難過，“爸爸一直在努力補償她，不知道他知不知道，姑姑這么怨恨他？”

    顧顯不屑地冷哼了一聲，“眼界格局固然會受教育程度的影響，可心術(shù)不正，完全就是自身的問題。況且她遭受了不公平對待，罪魁禍首明明是自己的父母，她卻把仇恨轉(zhuǎn)移到盡力彌補自己的兄長身上，根本就是欺軟怕硬，還貪得無厭。岳父后來給了她絕好的平臺，比普通人高得多的起點，彌補她早年失去的機會綽綽有余，可是她不思進取，不想著好好提升自己，反而嫉妒兄長的成就，迫不及待據(jù)為己有，又沒有相匹配的能力，還執(zhí)迷不悟?！?/br>
    就差沒直接評價她是loser中的loser了。

    “……”楚湉湉默了默，“她這個年紀，也不太可能再徹底轉(zhuǎn)變了吧。我只是替爸爸覺得不值，他那么真心的對待姑姑一家啊?！?/br>
    顧顯心道，可不是么？為了只記仇不記恩的meimei，把畢生心血都賠了進去，讓妻女陷入孤苦無依的境地。作為男人，他實在無法認同岳父的做法。

    他不忍見她這樣低落，俯首親親她的額角，柔聲道，“我的人快把垣耀科技重整得差不多了，一切很快會重新走上正軌。你馬上就大四了，畢業(yè)后可以去垣耀，我讓人手把手帶你。我們湉湉這么聰明，相信用不了兩年，就能接手了?！?/br>
    楚湉湉驚訝得杏眸圓睜，小嘴張成了o型，“……接手？”

    “嗯？”顧顯挑起眉梢，“你這段時間，不是一直在研究垣耀從創(chuàng)建以來的所有文件報表嗎？我以為，你是在為進入垣耀做準備？”

    楚湉湉的確從檔案室調(diào)出了垣耀相關(guān)的所有資料，一有空余時間，就一份一份細細研究。

    從這些資料里，她漸漸看到了爸爸創(chuàng)建垣耀，一路來起起伏伏的每一步——融資，研發(fā)，各項銷售推廣計劃，金融形勢的影響，資金鏈告急，命懸一線之時的成功融資，對賭……每一步，背后都藏著巨大的風險與壓力。

    這些爸爸都一力抗下，沒有讓她cao半分的心，讓她過得無憂無慮。她能感受到爸爸的拳拳父愛，同時她也滿心懊悔，自己為什么不能早點長大，成熟起來，替爸爸分擔？

    風險……

    “啊——！”楚湉湉驀地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兩眼發(fā)直，“我要回去一趟！”

    顧顯被嚇了一跳，忙拉住她，“怎么了？是手臂疼嗎？”

    “不是的，我需要重新再看一遍那些資料，”楚湉湉捧住他的臉，在他唇上響亮地親了一下，“我先走了！”

    顧顯：“……”

    風風火火的背影消失在門口，被留在空蕩蕩的房間里的自己，總有種說不出的凄涼。

    ……

    楚湉湉一路沖回家里，打開電腦，調(diào)出垣耀相關(guān)的資料。文件夾里密密麻麻，滿是各種合同文檔和財務(wù)報表。

    她按照年份順序，飛速地一份一份再次翻過，著重細讀某些部分，不時在紙上記錄下關(guān)鍵信息。方舒窈幾次來催她吃飯，她都充耳不聞，只顧埋首在資料中，方舒窈無法，只得把飯留在鍋里溫著。

    待楚湉湉終于把文件全部重新看完，已經(jīng)是大半夜了。她捏了捏酸痛的后頸，向后一仰，攤開在椅靠上。

    她好像一下子想明白了，爸爸為什么會把股權(quán)放在姑姑名下，由姑姑來代持了。

    聯(lián)系mama說上回姑姑上門找她時，似乎十分驚訝于mama對爸爸心存怨氣，還說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話，類似爸爸最在乎的只是她們母女，垣耀的一切都是她應(yīng)得的云云……

    “難道就是這個原因？”楚湉湉喃喃，“爸爸太傻了，我們是一家人啊，一家人不管是什么，榮辱喜樂，就是要一起承擔啊……”

    ……

    做了一晚上紛紛雜雜的夢，楚湉湉早上起來，只覺得小腹?jié)q漲的，有股隱隱的墜痛。去洗手間一看，果然是大姨媽來造訪了。

    方舒窈偷偷松了一口氣。她一直懸著心，生怕女兒不幸中獎——她現(xiàn)在最不需要的，就是一個姓顧的外孫了！

    早飯桌上，想起姓顧的，她還是忍不住憤憤嘀咕，“獻殷勤送早餐，也就獻了一天。一點常性都沒有，可見不是什么靠得住的人。”

    楚湉湉無奈，解釋道，“是我不讓他來了，那天在公司附近，被同事撞見了，保險起見，我才叫他別再過來了?！碑斎?，也是心疼他一大早跑過來，本來他一整天的時間就永遠排得滿滿的，經(jīng)常工作到深夜，再一早過來送早餐，哪里還有時間睡覺？

    “不讓來就不來了？沒誠意?！狈绞骜悍瘩g道，“那時候你爸爸追我，可謂是死纏爛打，無所不用其極?！?/br>
    楚湉湉好笑，“可是顧顯要是死纏爛打，無所不用其極，mama該不會又要罵他不要臉了吧？”

    方舒窈橫她一眼，“就你話多！快吃飯！”

    這時，方舒窈的手機“?！钡囊宦曧?，屏幕亮了起來。楚湉湉眼尖地瞄見是來自“老顧”的短信，趕緊端起碗，把唇角的竊笑藏在碗沿后。

    三兩口喝完粥，她放下碗，“我去上班啦！”

    她昨晚睡前才想起來，都忘記問顧顯戒指的事情了！還有關(guān)于垣耀的發(fā)現(xiàn)，她也想先跟顧顯說，聽聽他的看法，等確定了再告訴mama。

    經(jīng)過顧氏大門時，楚湉湉?fù)Ｗ∧_步，向門口的保安道謝。昨天多虧他攔住楚凌蓮，無論如何不讓她靠近她。

    “楚小姐太客氣了，”保安笑得憨厚，“今早我還得了安保部門主管的表彰，這個月有額外獎金了?！?/br>
    楚湉湉為他高興：“那太好了！”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昨天的事情估計已經(jīng)傳開了，進了公司，她才發(fā)現(xiàn)，好像因為這件事，顧顯在員工間的聲望，又提升了好幾截，達到了空前的高度？

    “聽說了嗎？顧總沖冠一怒為員工，簡直不要太帥?。∥衣犇繐袅爽F(xiàn)場的人說，顧總擲地有聲，‘膽敢在顧氏欺負我的人，這種行為，我絕不容許’——嗷！倫家也是顧總的人??！有顧總罩的！”

    “不光是這個??！那個小保安，因為那一句‘我的職責是保障顧氏員工的安全’，被安保部門通報表揚呢！說起來咱們顧氏的福利真的很好了，顧總還這么維護員工，我決定為顧氏燃燒生命，發(fā)光發(fā)熱了！”

    楚湉湉差點被咖啡嗆到。

    她偷偷給顧顯發(fā)短信，【驚呆！他坐擁百億身家，卻挺身而出維護實習生，這么有魅力的男人是真實存在的嗎？】

    很快傳來了顧顯的回復(fù)。

    【批準明天起去顧氏震驚部報道】

    楚湉湉咬唇悶笑，還沒來得及回復(fù)，又一條進來了。

    【胳膊怎么樣？擦藥了嗎？還疼嗎？】

    楚湉湉抬手摸了摸淤青的位置。不碰的時候其實沒有太大感覺，只有用點力按壓的時候，會有些微的痛感。

    【一點都不疼啦(*^▽^*)】

    她抿了抿唇，又加了一句，【我想你了】

    隔了好幾秒，才有回復(fù)傳過來。

    【夜里睡不著，把你翻來覆去的想了好多遍，想得都疼了】

    楚湉湉的臉唰的一下紅了個透。哪哪哪……哪疼?。?/br>
    她故意問道：

    【把我翻來覆去？那我是哪一面比較好看，正面還是背面？】

    顧顯回答迅速。

    【都一樣】

    楚湉湉眉梢高高挑起。

    【什么鬼？你再說一遍？！】

    他敢說她前后一個樣？還想不想活了？！

    對話框中很快彈出新信息。

    【不服可以上來打我】

    楚湉湉使勁咬著唇，才勉強憋住沒有笑出來。為了哄她上去，連這種“來啊來打我啊”的招數(shù)都用出來了！

    這算是自殺式邀請嗎？

    “嘖嘖，你那個姑姑，跟你多大仇??？”一道涼涼的聲音響起，帶著點掩飾不去的幸災(zāi)樂禍，“你也夠狠心的，就由著警察把她帶走？其實你只要說諒解她，警察就算調(diào)解成功，根本用不著拘留吧？”

    楚湉湉深呼吸，轉(zhuǎn)頭面對俞天嬌。

    “誰家沒有一兩個極品親戚呢？命運如此安排，我又能有什么辦法？”她一攤手，“你看不出來嗎？從顧總出現(xiàn)，事情的走向就不掌握在我手里了。他要維護‘顧氏員工’，維護顧氏的尊嚴，難道我一個小小的實習生，非要跟他對著干，說你真是多管閑事，我要和解嗎？”

    總之全都推給顧顯就對了。ls

    俞天嬌想了想，居然點了點頭，“倒也是?！?/br>
    楚湉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