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不負(fù)如來

    “你是不是覺得你很可憐？”把夢中凌亂的景象整理了許久，封若問。

    “難道我還不夠可憐？”風(fēng)若問。

    “嗯，你的確很可憐?！狈馊衾淝宓恼f。明明是安慰人的話，卻不知為什么讓人感覺毛躁。

    “你……你什么意思！”風(fēng)若果然就生氣了。封若卻只是嘆了一口氣，沒有回答。

    “你給我說清楚！”風(fēng)若不依不饒地問。

    “你不是希望別人覺得你很可憐嗎？我已經(jīng)這么覺得了啊?！狈馊粽f。

    風(fēng)若覺得還好自己已經(jīng)死了，不然此時還要再被氣死一次。

    “還是說，你真的想要問清楚？”封若問，風(fēng)若氣呼呼的情緒卻是一滯。

    “你到底是害怕我說不清楚，還是怕我說的太清楚呢？”

    “而且你確定，我說了，你便能聽進(jìn)去么？”那還不如不說，封若想到。

    封若的腦海中，那個聲音徹底地安靜下來。生前，她便是因為逃避，不敢去面對，才會造成這樣的后果。而死后，到底是就這樣帶著怨恨死去比較容易，還是重新把傷口血淋淋地撕開，從中尋找真相才好？

    她不知道。而原主，更需要好好地想一想。有些事情，不去追究，反而更好受。。

    半響，腦海里響起一個溫婉清明，又氣有禮的聲音，她說：“封姑娘，是阿若失禮了。還請你為我解惑，如果真是我的錯才導(dǎo)致如今田地，也好讓我明明白白的去投胎，也使寮言不必憑白遭我記恨?！?/br>
    聽罷，封若嘆了一口氣。她這樣，總算是愿意靜下心來，聽她分析了。

    別人的人生其實和自己沒有多大關(guān)系的，即使她現(xiàn)在正用著這個“別人”的身體。

    她可沒有那個熱情去給態(tài)度惡劣的人解答人生疑惑。別人的人生實在太復(fù)雜了，隨便去插手不得把自己累死。

    若是風(fēng)若不想聽，說實話，她懶得理。

    看在她這么知理，又是個可憐人的份上，她就略為提點一下吧。

    “想必你是覺得，寮言著急娶你，是不想在天下人面前得一個高中之后，拋棄原配的罵名而已了？”

    “又覺得，他娶你時一切從簡，娶別人時卻十分隆重了？”

    “還覺得，他哄你去住那偏僻的雅風(fēng)閣，其實只是為了給望舒的留個好院子？”

    “最后覺得，他家窮，卻有豪邸，娶你和丞相千金，不過都是貪圖錢財罷了？他更是為了取悅丞相千金，拿你家的鋪子去給望舒的糟踐？”

    “如此這般猜疑，怕是不少吧？甚至還覺得，父母死去，是否背后都有寮言的影子，所以他在那兩個月根本沒出現(xiàn)？”

    腦海里那個聲音一直保持沉默，似是在認(rèn)同她的說法，又似在細(xì)細(xì)咀嚼她的字句。

    “可憐寮言九年鐘情，卻被你的天真無知打敗?！弊詈?，封若吐出一句審判來。風(fēng)若的靈魂則躲在腦海的某處，瑟瑟發(fā)抖，她連為什么這么說，都問不出來。

    真相，令人害怕。

    “你不妨想想看，事到如今，獲益最大的人，是誰？”

    是寮言？不……是望舒那個賤人！

    “是舒雪兒。而從這點出發(fā)，如果這些都是舒雪兒設(shè)計的，那又如何？”

    如何？

    “就算是寮言想要陷害你，他一個新科狀元也用處不大，風(fēng)家產(chǎn)業(yè)，只有丞相這種權(quán)貴，才能吃得下。那么問題就是，到底是寮言與舒雪兒聯(lián)手害了你，還是只是舒雪兒一人為之，寮言并不知情，或者他知情，卻阻擋不了？”

    “這一點，就要看你對寮言的信任有多深，來判斷了。不過我可以問你幾個問題。”

    “如果他想取悅丞相，那么先娶舒雪兒，再把你納妾即可，或許個平妻，也不會背負(fù)拋棄糟糠的罵名的。那么他為何還那么著急，先把你娶進(jìn)門，要你做正室？雖然婚禮從簡，但是正妻和妾室之分，孰輕孰重？”

    “再者，倘若他日他再納妾，你想住在望舒那一串院子里與一眾女人朝夕相對，還是在雅風(fēng)閣逍逍遙遙的好？而且，他現(xiàn)在不僅富貴，更有實權(quán)。他日嫁娶之人非高官之女不可，你一屆商人之女，且雙親皆去，若與她們同居一處，你可有自保的自信？”

    “再多我便不說了。身為女人，我知道你最介意的，是洞房花燭那一夜，他不僅遲到，并且連喜袍都沒穿，而是一身喪氣的黑袍。我且問你，你可知，一個人受傷之后，什么顏色的衣服，最看不出血跡？他那夜連碰你親你攙扶你的動作都沒有，若說他要演戲騙你，又怎會演得這么拙劣，連絲毫親近都沒有？只怕是，有傷在身，強(qiáng)撐著來見你罷了?！?/br>
    “此番種種，它處，你且自己思量。”

    “你瞧這富貴的寮府，又真的是你落風(fēng)城那幾家小小的鋪子，供奉得起的么？”

    “你們的結(jié)局，非是天命，只是在他在五年時間越走越遠(yuǎn)的時候，你卻在原地踏步，跟不上他的發(fā)展而已了。他在權(quán)利漩渦的中心，而你，被他保護(hù)得太好，而不自知?！?/br>
    “你可聽過，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fù)如來不負(fù)卿？”

    “不負(fù)如來，不負(fù)……卿？”風(fēng)若默默地念到。

    “你可恨他？若不是他招惹了舒雪兒，你家也不會……”封若問。

    “不，我不恨他。”她回答，聲音里盡是柔情，與悲切。

    “我已經(jīng)因為錯怪他一次，而辜負(fù)了他情深一場，此時我又怎么會再怪他？不是他的錯，是我沒有能力保護(hù)好自己。他要當(dāng)官的人，縱使不是舒雪兒，以后要害我的定還有別人，如果我不能保護(hù)自己，又怎么陪他走下去？”

    “爹爹需要我的時候，我卻對生意一竅不通，不僅幫不了他，就連阿娘肚子里的孩子，我也沒有保護(hù)好。”

    “啊言他，瞞著我，保護(hù)我，一定十分辛苦，我卻……我卻……我不該瞞著他的，我應(yīng)該告訴他我有身孕了，他一定十分欣喜的，就不會……不會像現(xiàn)在這個樣子了……”

    封若靜靜地聽著她的哭訴，卻無法安慰。一個人的過去，當(dāng)真只能自己悲憫。被負(fù)了的如來，還是卿，也只能在生命盡頭消散罷了。

    “你……你可不可以幫我？”她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