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jié)
見meimei站在門前,海蘭珠朝她招手,meimei到了身邊后,姐妹倆便依偎在一起,海蘭珠說:“玉兒你別擔(dān)心,jiejie會保護好自己,過一陣子我再來盛京陪你,先讓我回去吧。” 可是,大玉兒怕jiejie有去無回,她哽咽:“盛京不好嗎?” 盛京多好,可她不配呀。 海蘭珠輕輕揉meimei的臉頰:“別哭,你笑起來才好看,我們玉兒是天下最美的?!?/br> 齊齊格在邊上聽得心酸,可不愿大家哭哭啼啼,她打趣道:“jiejie,那我呢,我可不覺得自己比她差?!?/br> 大玉兒知道齊齊格的心意,故意道:“母老虎似的誰都怕你,也就多爾袞稀罕你吧。” 齊齊格挽起袖子要來收拾她,三個大人夾著雅圖,立時鬧作一團。 屋子里有了笑聲,多爾袞離開前隱約聽見了,這些女子,都是珍寶一般的存在,為什么各有各的辛苦,他們這些男人在外拼死征戰(zhàn),到底圖什么,到底換回了什么? 傍晚,大玉兒回到宮里,一進門,便見炕上放著紅藍各一套的大毛風(fēng)衣,是前些日zigong里女眷一起新做的。 她們姐妹選了鮮亮的顏色,而她大玉兒在宮里穿紅,旁人都不敢再穿,那扎魯特氏非要紅色,被竇土門福晉攔下了。 此刻,她怔怔地站著,都不敢走近。想好了穿上新風(fēng)衣,和jiejie帶著孩子們?nèi)パ┑乩锿嫠?,可現(xiàn)在,jiejie要穿著這風(fēng)衣,回科爾沁受折磨,她為什么這么傻,為什么非要走。 大玉兒發(fā)呆的時候,沒察覺身后有人進來,皇太極進門見她一動不動,輕輕拍了下屁股問:“怎么,又被哲哲罵了?” “大汗?!币灰娬煞?,大玉兒就撲進他懷里,皇太極愣了愣,一手輕輕安撫她,“這委屈的,這宮里還有人敢給你受委屈?” “jiejie要回科爾沁?!贝笥駜赫f,“我怎么勸她都沒用,怎么辦,她是不是傻了,回去送死嗎?” 皇太極的心一緊,沒來由的,他在生氣嗎,不像,難道是心疼?怎么可能,海蘭珠寧愿和他哥哥聯(lián)手自甘墮落,她…… 這么沉重的字眼,擺在海蘭珠的身上,他竟有些不忍心。 “哲哲怎么說?”皇太極很自然地問。 “還沒告訴姑姑,姑姑這兩天也夠心煩的?!贝笥駜赫f著,忙捂了嘴,求饒道,“我今天在齊齊格家,念了一天的姑姑,就沒改回來,你別又生氣?!?/br> 皇太極睨她一眼,在屁股上輕輕拍了一巴掌:“你知道就好。” 大玉兒越發(fā)粘上了他,軟綿綿地纏在丈夫身上,委屈極了地說:“替我把jiejie留下好不好,我想把jiejie留下。吳克善和那個蘇赫巴,你不罰他們,我就不和你計較了?!?/br> 皇太極冷臉道:“你打算怎么和我計較?” 可他經(jīng)不住玉兒的撒嬌,除去閨房之樂,玉兒也從不會無理取鬧地糾纏。 皇太極明白,玉兒不是扎魯特氏那般會魅惑功夫刻意討男人喜歡的女人,她是愛著自己,說的話做的事,都是愛他。 這件事,最終被推到了哲哲跟前,哲哲雖然答應(yīng),自知多半不能成,海蘭珠不會以退為進裝可憐,她決心要回去,一定有她的緣故。 雖然皇太極只字不提,可哲哲隱約知道,事發(fā)后第二天的夜里,丈夫又去十四貝勒府見了海蘭珠。他們之間到底發(fā)生過什么,到底說過什么,她還是第一次見到皇太極,對待一個女人如此糾結(jié)。 數(shù)日后,海蘭珠在齊齊格家中養(yǎng)好了精神,而此番漠南各部到盛京與皇太極會晤要談的國事也到了尾聲,城外正在張羅一場大宴,熱鬧過后,他們就要趕在暴雪前回草原去。 大宴當日,齊齊格帶著海蘭珠來到城外,原本該先進宮,再跟著哲哲一道來,可海蘭珠說她不想進宮,來回也麻煩,請齊齊格直接帶她走。 于是到了城外蒙古包里,眾人才相聚,海蘭珠今日穿著齊齊格的禮服,已是挑了最素的一件袍子,嫩藕色鎖著金銀絲,十分低調(diào)的貴氣。 吳克善的福晉,隔了好些日子才見到她,笑得很尷尬。海蘭珠卻是淡淡的,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過,她本來在人前話就不多,安安靜靜的,和往日沒什么兩樣。 而今天,是大玉兒頭一回見到蘇赫巴,宴會上一直死盯著那個男人,看著熊熊燃燒的篝火,恨不得把火棒插入他的心臟。 宴席中,蘇麻喇悄悄摸到大玉兒身邊,輕聲道:“格格,奴婢找到了?!?/br> 大玉兒眉頭一挑,面上波瀾不驚,端著穩(wěn)重:“知道了?!?/br> 如是半個時辰后,大玉兒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宴席上,這里載歌載舞沸反盈天,誰也沒察覺,就連皇太極,也因心中壓著一件事,就算看見玉兒離開,也只當她去洗漱或休息,沒有多想。 大玉兒跟著蘇麻喇,一路來到了扎賚特部的營帳,找到了蘇赫巴的蒙古包,可蒙古包前有侍衛(wèi)把守,大玉兒敲敲蘇麻喇的腦袋:“這怎么進去啊,光找到有什么用?!?/br> 蘇麻喇委屈地說:“格格,我有什么法子?我又不會功夫,打也打不過他們的?!?/br> 此刻,背后有人走近,冷聲道:“你們是什么人,在這里做什么?” 大玉兒一回頭,見是陌生面孔,心里有些害怕,但她好歹是皇太極的側(cè)福晉,端著尊貴道:“我走錯了地方,這里是哪里?” 那男人狐疑地打量大玉兒,見她衣衫貴氣,也不敢輕舉妄動,可他們身負保護主子的責(zé)任,豈容什么人隨隨便便靠近大帳。 兩邊正僵持,多爾袞的手下,帶人巡防到此,他們認得玉福晉,這里的侍衛(wèi)也認得他們,順利把大玉兒主仆帶走了。 行至靠近宴會的地方,遇見了多爾袞,他驚訝自己的手下和玉兒在一起,而主仆兩個還在竊竊私語商量著什么,一臉的不服氣。 他命人將玉福晉送回宴席上,而后聽手下說,是在蘇赫巴的蒙古包邊上遇見她們的。 多爾袞立時苦笑,不用問也知道,大玉兒是要去蘇赫巴的蒙古包動手腳,要給那個畜生一個教訓(xùn)。 不如,就讓他來替玉兒實現(xiàn)這個心愿,要讓蘇赫巴吃苦頭很容易,根本不用他親自出手。 宴會依舊熱鬧,蒙古人熱情豪邁,皇太極今日也吃了不少酒,目光徐徐掃過眾人,看見了坐在女眷中的海蘭珠。 偏偏那么巧,吳克善的福晉正好去找她,不知與她說了什么,海蘭珠靜默地跟著她離開了。 皇太極心中一緊,捏著酒杯,又滿口喝下,將酒杯重重地拍在桌上。 這一邊,海蘭珠被嫂嫂帶回蒙古包,吳克善的福晉好生道:“meimei你別怕,今晚絕不會再出什么事,你相信我。但你哥哥要我把你帶過來,反正你就安安生生在這里好了。” 海蘭珠問:“我要在這里等誰?” 她嫂嫂尷尬地笑著:“不等誰,你就在這里歇會兒?!?/br> 海蘭珠目光冰冷:“你們又想利用我嗎?嫂嫂,你老實告訴我,那天你們是不是利用我,故意把大汗引來?” 吳克善的福晉呵呵笑:“meimei,你自己心里最清楚吧,我們怎么能知道大汗是不是中意你?你哥哥可沒那么厲害,不過還真是老天幫著咱們,沒想到,大汗已經(jīng)喜歡上你了?!?/br> 海蘭珠呆?。骸澳恪f什么?” 第070 他在隊伍的最前方 “meimei,難道你……”吳克善的福晉湊近了海蘭珠,細細打量她美麗的眼睛,“你不知道?。炕侍珮O什么都沒對你說?” 海蘭珠茫然地看著嫂子,可她的嫂子卻高興壞了,拍著巴掌說:“這還了得,大汗那是愛在心里了。能放在心里的喜歡,才是真喜歡,扎魯特氏那妖婦怎么能比呢,哎喲,我要去告訴你哥哥……” 眼見嫂子要去向哥哥說什么,海蘭珠急了,拽著她道:“你要去說什么,你們又想來利用我?” 她嫂嫂有些惱了,沒好氣道:“什么叫利用你呢,為了你好,也是為了科爾沁好,我們把你獻給皇太極,是要你享福一輩子,你怎么總覺得我們要害你?更何況,如今人家喜歡上你了,難道這是我們能逼的?” “你別去,你不要去。”海蘭珠想,不論如何她都不能再被利用來算計皇太極,她已經(jīng)辜負了皇太極的好意,她不能再對不起他。 兩人推搡著,海蘭珠死活不讓這個女人走,正鬧得不可開交,大玉兒闖來了,她沖上前推開嫂子,怒罵:“你這個女人,又要欺負我jiejie嗎?你信不信我讓大汗殺了你?” 吳克善的福晉跌坐在地上,后頭蘇麻喇和寶清都跟了來,她呵斥道:“沒長眼睛嗎,把我扶起來?!?/br> 大玉兒卻搶先一步,抓著嫂子的衣襟,惡狠狠地說:“你若再敢欺負我jiejie,就算你回了科爾沁,我也會來找你算賬。別以為我是嚇唬你,你不怕死的,只管試試?!?/br> 說著就把她嫂嫂的腦袋摁在地上,臉頰貼著地毯,這地毯用腳走還成,貼著臉那是扎得生疼,她嫂嫂哇哇亂叫,大玉兒卻逼她發(fā)誓,決不再傷害海蘭珠。 好在哲哲趕到了,她方才見海蘭珠跟著侄媳離席,很快玉兒又追過去,就擔(dān)心出什么事,這一來,正是趕上了。 阿黛帶人把側(cè)福晉拉開,吳克善的福晉嚇得大哭,拉著哲哲的裙擺說:“姑姑,布木布泰要殺人,您給我做主啊……” 大玉兒恨得咬牙切齒,蘇麻喇和寶清死死拉著,才沒叫她再沖上來。 若是平日她這么沖動魯莽,哲哲必會動怒懲罰她,可一想到這女人和吳克善迫害海蘭珠,把好好的人往火坑里推,心里就恨得不行。 哪里舍得責(zé)備玉兒,反而一腳踢開了她的手,冷聲道:“你們自己造孽,自己等報應(yīng)去?!?/br> 哲哲帶著大玉兒和海蘭珠揚長而去,吳克善的福晉癱坐在地上,她被鬧得暈頭轉(zhuǎn)向,還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了,等回過神來,趕緊爬起來,去給她丈夫報信。 這一邊,姑侄三人安然回到宴席上,哲哲回到上首,皇太極淡淡地問:“怎么了?” 哲哲含笑:“沒事,我怕玉兒貪玩到處跑,去把她帶回來了?!?/br> 皇太極嗯了一聲,端起酒杯,緩緩飲下一口。 抬起手遮擋,目光便看向了座下的人,海蘭珠靜靜地在那里,仿佛超脫了這里的喧囂,她很安寧很平靜,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緒,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于是,就很想知道她在想什么。 “大汗?!闭苷芎鋈怀雎?。 皇太極放下酒杯,看向她。 哲哲溫和地說:“玉兒要留下她jiejie的心愿,怕是不成了,我勸過海蘭珠,她去意已決,我們就不要勉強她?!?/br> 皇太極淡漠地收回目光:“知道了?!?/br> 然而這幾日,他聽到消息,原來早在到達盛京之前,吳克善就答應(yīng)了扎賚特部,要把海蘭珠送給蘇赫巴。 那天晚上的事,雖然令他起疑,他可以始終懷疑吳克善居心叵測,但他卻狠不下心,懷疑海蘭珠。 這個女人,到底是幾時闖進他心里的,是鳳凰樓那夜的對話,還是圍場蒙古包里被她撞見的艷事,又或是楓樹林里……還有那食盒里的香氣,他一直可惜著,沒能好好嘗一口。 多少年了,他竟然還會對一個女人動心,哲哲和玉兒的存在,不一樣,海蘭珠的出現(xiàn),更不一樣。 皇太極,你怎么了? 微醺的男人,再次舉杯,將杯中的酒水一飲而盡。 哲哲在一旁看著他,她心里,已經(jīng)什么都明白了。 宴會結(jié)束,大玉兒要帶jiejie回宮,海蘭珠不想跟她走,姐妹倆僵持著,齊齊格便出面,把堂姐帶回十四貝勒府去。 但海蘭珠在盛京,也就這兩天,后天一大早,漠南各部就要一起離開。 哲哲今日雖沒有責(zé)怪大玉兒和她嫂嫂動手,但回到宮中,還是嚴肅地叮囑:“你jiejie有她自己的主意,她已經(jīng)受了那么多苦,如果連你也要逼著她,她還有什么意思?你是為她好,可你知道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嗎?” 大玉兒嘴上不服,心里明白,僵持了這么久,她的嘴皮子都說破了,jiejie仍舊執(zhí)意要走,她已經(jīng)沒得挽留。 “姑姑,為什么jiejie的命,這么苦……”大玉兒忍著眼淚,“我好心疼她?!?/br> “誰知道呢,玉兒,將來的事,誰知道呢?!闭苷苣曋屏嫉闹杜?,她的心很疼,她不知道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老天爺,真是愛開玩笑啊。 轉(zhuǎn)眼,便是漠南各部離開盛京的日子,大玉兒得到哲哲的允許,來十四貝勒府相送,海蘭珠依然那么溫柔,抱著哭鼻子的meimei說:“傻丫頭,難道我們一輩子不見了嗎,jiejie還會再來盛京,你也能回科爾沁啊。我還等著看雅圖她們出嫁呢,我答應(yīng)雅圖,等她出嫁的時候,要為她梳頭。” 齊齊格滿心以為,海蘭珠jiejie會成為大汗的女人,沒想到,她竟然就這么走了,看著姐妹倆難分難舍,她安撫大玉兒:“你乖乖回去吧,我去送jiejie,送到老遠老遠我再回來,你安心了嗎?” “齊齊格,辛苦你了,你真好?!贝笥駜旱馈?/br> “知道我好了吧,往后少欺負我?!饼R齊格笑著,命婢女們將細軟拿出去,攙扶著海蘭珠說,“jiejie,咱們走吧,別叫他們等急了?!?/br> 大玉兒不能送出城,她是皇太極的側(cè)福晉,身份尊貴,今日有大臣貝勒奉命送各部離開盛京,她是不能露面的。哲哲是聽她保證,一定不跟出去,才答應(yīng)放她出來,大玉兒也不敢隨意忤逆了姑姑。 姐妹分別,看著馬車消失在眼前,大玉兒才折返皇宮,她失魂落魄,心里難受得不行,遠遠看見皇太極從十王亭走來,便是飛奔過去,一頭裝進他懷里。 皇太極嗔道:“像什么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