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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宮檐在線閱讀 - 第205節(jié)

第205節(jié)

    邊上有機(jī)靈的宮女聽見,忙殷勤地問:“小姐可是想解手了?”

    佟元曦連連點(diǎn)頭:“您能帶我去嗎?”

    佟夫人急道:“這怎么成,太后娘娘還等著我們,怎么好讓太后等你,你這孩子,給我咬牙忍著?!?/br>
    “不礙事,佟夫人,您只管先去見太后,奴婢一會兒就把小姐送來,太后娘娘是最和氣不過,也最疼愛女孩子的?!蹦菍m女好生地說,“您想啊,總比在御前失儀來得好?!?/br>
    “您說的是?!辟》蛉藷o奈,見女兒臉色蒼白,也不敢大意,隨手摸了兩塊碎銀子塞給宮女,請她多多照顧,自己則不敢耽誤時辰不敢讓太后等,對女兒千叮萬囑后,急匆匆地走了。

    元曦被帶著到了近處的地方解決她的肚子疼,宮里哪兒都是干干凈凈的,她倒也自在,在里頭一陣搗鼓,肚子總算松快了。

    可到底也是大姑娘,跑宮里來做這事兒,一時羞得不敢出來見人。

    偏偏門外的宮女突然被催去做別的事,比她品級高的宮女很急,連攆帶喊的把人帶走,她只能沖著里頭喊了聲:“佟小姐,您在這里等一等奴婢,奴婢很快就來接您?!?/br>
    “啊?”元曦沒聽清楚,等她追出來,門外已經(jīng)沒人了。

    她在原地轉(zhuǎn)了三圈,那兒也找不見一個能帶她走的人,再遠(yuǎn)處倒是有人。她扒在門上猶豫了片刻,生怕母親等急了生怕惹太后生氣,便沿著墻根走來,遇見值守的小太監(jiān),怯怯地問:“小公公,請問慈寧宮往哪邊走。”

    小太監(jiān)剛要回答,見遠(yuǎn)處一行人過來,忙伏地行禮,元曦愣了愣,轉(zhuǎn)身看,便見十幾個人擁簇瘦高個子的少年,看著臉,不就是大年初一在集市上幫她付餛飩錢的公子嗎?

    “真的是皇上……”元曦呆呆地念,那日回家告訴哥哥自己遇見了什么事,她沒見過皇帝,可是她認(rèn)得多爾袞。

    哥哥佟國綱就分析,必定是皇上微服私訪被攝政王帶走了,哥哥疼她,叫她別告訴爹娘,且不說爹爹,額娘必定大驚小怪地嚇得半死。

    元曦貼著墻跟站,福臨緩緩走過來,因這里的宮人早就跪下行禮,而等元曦反應(yīng)過來就慢了好幾拍,福臨很自然地就看見了她。

    見這姑娘不是穿著宮女服色,不禁又多看了一眼,隨口問了句:“你不是宮里的人?”

    元曦倒也大方,應(yīng)道:“回皇上的話,奴才是鑲白旗佟圖賴的女兒?!?/br>
    福臨心中冷冷一笑,鑲白旗的人便是多爾袞的人,佟圖賴是多爾袞的得力臂膀,雖然多次救駕保護(hù)額娘和他,可但凡是多爾袞的人,他就不喜歡。

    昨晚才對吳良輔說,將來就算選秀納妃,多爾袞也必定會干涉,將他覺得合適的女人送進(jìn)宮來做他的眼線。這么快,眼門前就立刻來了一個。

    于是什么也沒說,沒再多看一眼,皇帝就這么走開了。

    “姑娘,皇上走遠(yuǎn)了,我?guī)闳ゴ葘帉m?!辈恢^了多久,邊上的小太監(jiān)來喊她,元曦踉踉蹌蹌地爬起來,可膝蓋上冷冷的,一低頭,果然是裙子濕了一大片,帶路的小太監(jiān),已經(jīng)走遠(yuǎn)了,她不得不跟上去。

    慈寧宮里,佟夫人坐立不安,其他幾位貴夫人都帶著乖巧的女兒在邊上,唯獨(dú)她們家的小丫頭還沒來。

    此時有宮女進(jìn)門來,在蘇麻喇耳邊低語了幾句,蘇麻喇朝佟夫人這邊看了眼,便悄然退下。

    迎到門前,見個漂亮的小姑娘站在門外不肯進(jìn)來,正央求邊上的宮女,讓她烤一烤火。

    元曦狀況百出,雖然急得臉蛋通紅,可還算鎮(zhèn)定,說話求人都大大方方,抬頭見蘇麻喇這般體面的人,也不知她的身份,只管讓到一旁,見邊上的宮女太監(jiān)都不跪只是低著頭,她便也跟著低頭,一看便是有教養(yǎng)的孩子。

    “您就是佟大人家的小姐吧?!碧K麻喇走來,溫柔地問,“佟小姐,是您嗎?”

    “回、回娘娘的話,是奴才,家父是佟圖賴?!痹厍忧拥乜粗皖亹偵奶K麻喇,但還是好好地回答了。

    蘇麻喇忙笑道:“小姐,奴婢是太后跟前的宮女,不是娘娘。來,奴婢帶您去烤烤火,可別著涼了,這是在哪兒打濕了衣裳?”

    柔軟又溫暖的手握上來,元曦頓時安心了,跟著蘇麻喇走了幾步到了一處偏殿,很快有其他宮女來伺候她。

    宮女們手腳麻利,很快就把元曦的裙子烤干,蘇麻喇還拿了皇太后的香膏,在她的小手腕上抹了一些,元曦欣喜地說:“可香可香了?!?/br>
    但吉時已到,就要開席,文武大臣紛紛被帶來,蘇麻喇只能命其他宮女領(lǐng)佟元曦去找她的母親,她要先回去侍奉太后。

    元曦終于見到母親時,額娘已經(jīng)和阿瑪哥哥在一起了,佟夫人見了她,先是松了口氣,接著便生氣不已,惱怒地低聲呵斥:“給我老實(shí)些,再出狀況,仔細(xì)你的皮?!?/br>
    宴席上賓客眾多,漂亮可愛的世家千金也不少,玉兒為表公允,沒有再特別接見過誰家的孩子。

    待宴席散去,退出紫禁城,回府的馬車上,佟圖賴勸妻子:“那宮里也不見得是好地方,我不愿女兒進(jìn)宮,將來選不上更好,我也不稀罕太后喜歡。你別板著臉生氣了,多大點(diǎn)事兒?!?/br>
    佟夫人怒道:“誰惦記她能不能叫太后皇上選中,我是怕今天失禮,回頭給你添麻煩,攝政王可不好惹,連累你有什么事的話,我要悔死了,曦兒也要悔死了,這是小事兒嗎?偏你只管寵著慣著,看,如今怎么樣?”

    佟圖賴不以為然地抓著腦門:“孩子也沒犯大錯,至于嗎?太后今天見了那么多孩子,少見一個她不會知道?!?/br>
    但此刻。慈寧宮里,玉兒正念叨著:“怎么沒見佟圖賴家的孩子?開始說等等就來的,后來也沒等見來,那孩子沒事吧?”

    蘇麻喇便將自己遇見的事說了,笑道:“來了,沒趕上時辰,不過奴婢瞧著,真是個大方又乖巧的姑娘,模樣兒也討人喜歡,漂亮著呢。”

    玉兒道:“這個年紀(jì)的孩子都漂亮,就是瞧著小啊,我真不愿見這個年紀(jì)的孩子進(jìn)宮,我當(dāng)年嚇得半死,見了她們,就覺得她們也可憐。左右還有些年呢,再等等,等她們長大了再說?!?/br>
    蘇麻喇為格格脫下外衣,捧在懷里說:“那也該是皇上來選?!?/br>
    玉兒攏過自己依然烏黑的長發(fā),憧憬道:“七福晉說的不錯,也就一眨眼的事兒,將來后妃之間還不知道什么光景,我這婆婆能不能做好也不可知,這會兒還是先自在兩年才是?!?/br>
    蘇麻喇收拾了東西,來為主子掖被,勸她早些休息,順便又問:“二月您真的不回盛京嗎?”

    玉兒頷首:“讓福臨自己回去吧,我就不去了。”

    蘇麻喇道:“不是說好的,要回去看看大格格,看看先帝爺嗎?”

    玉兒凄涼地一笑:“蘇麻喇,我和福臨同時離開這里,就把北京城讓出去了,我怕我們母子有去無回。”

    蘇麻喇渾身一驚,呆住了。

    “是真的,蘇麻喇,任何時候都不能掉以輕心?!庇駜旱?,“不是我不想見jiejie和先帝,我現(xiàn)在去見了他們,說什么?江山還沒完完全全屬于福臨,離安逸還早著呢。”

    “奴婢知道了。”蘇麻喇不再糾結(jié),“您放心,奴婢會一路伺候好皇上,代替您為先帝和大格格上香?!?/br>
    玉兒悠悠笑道:“你告訴jiejie,讓她在天上給我選個好兒媳婦,給大清生個好皇帝。”

    第366章 玉兒裝病

    見格格面上有笑容,蘇麻喇知道,她是發(fā)自內(nèi)心地期待皇上能早日長大成人,并因此而歡喜。

    “格格,睡吧?!碧K麻喇為她放下帳子,“您的心愿,一定會實(shí)現(xiàn)?!?/br>
    玉兒撫摸著蘇麻喇的手,閉上眼睛輕聲道:“告訴jiejie,我想她?!?/br>
    夜色漸深,佟府上下的燈火也漸漸熄滅,偌大的宅子里,家丁護(hù)院掌著燈籠四下巡查地方火燭。

    且說佟佳氏,在遼東時乃富賈大族,當(dāng)年投奔努爾哈赤靠的是金銀,如今佟圖賴走南闖,也建立不少功勛。而他結(jié)緣于攝政王多爾袞,還要追溯到當(dāng)年鄂碩奉命留在盛京保護(hù)莊妃,為避嫌而托他進(jìn)宮解圍那時候。

    佟圖賴早先時候在正紅旗正藍(lán)旗之間輾轉(zhuǎn),如今又入了鑲白旗,雖然外頭的人閑言碎語不少,但多爾袞信任他,皇太后也信任他,可謂前途無量。

    這次太后請文武大臣帶著女孩兒們進(jìn)宮享宴,大家都明白,是要給皇帝挑選妃子。

    七福晉說家里的門檻都被踏破,便是知道七福晉是少數(shù)幾個得太后喜歡的宗親女眷,巴望著她和岳樂的福晉,能在太后和皇帝面前美言幾句。

    可玉兒只是想看看孩子們的品相,看看各府的家教,選妃還早,眼下還不是時候,那些上趕著攀皇親的,不免都空忙一場。

    此刻,佟國綱帶著家丁護(hù)院巡查到內(nèi)院閨閣外,老媽子丫鬟們迎出來,佟國綱命下人繼續(xù)去巡查,他獨(dú)自進(jìn)門來看看meimei。

    雖說鬧肚子這事兒不能怪元曦,可一問白天吃了什么,奶娘不敢隱瞞,才知道丫頭嘴饞吃了那么多酸奶酪,不鬧肚子才怪。

    佟夫人怪她沒有分寸,明知今日有大事,也不懂得克己,都是大姑娘了,一點(diǎn)沒涵養(yǎng)。

    結(jié)果在宮里晚宴沒吃飽,回家也沒的吃,更是在祖宗祠堂跪了兩個時辰,才叫奶娘接回來。

    可佟國綱進(jìn)門,卻見meimei坐在炕邊大口大口吃著粘米團(tuán)子,塞得一嘴巴鼓鼓囊囊,驚恐地看著他,像是害怕被抓著偷吃。

    “慢些吃,別噎著,你這丫頭?!辟V哭笑不得,走到meimei面前說,“還以為你一定委屈得躲起來哭,這就吃上了?”

    元曦咽下口中的食物,可憐兮兮地望著哥哥:“不要告訴額娘,哥,我餓極了。”

    “哥明日帶你上街吃燒雞?!辟V寵愛地說,“額娘明天要去燒香還原,在廟里住兩晚才回來呢?!?/br>
    元曦兩眼放光,趕緊拉著哥哥坐下,興奮地問:“哥,我能去你衙門里看看嗎?”

    佟國綱也夾了一只團(tuán)子來吃,搖頭說:“那里不是鬧著玩的,你想看哥挨阿瑪?shù)拇??等哥將來也給朝廷立功,自己掙來一官半職,不再倚靠阿瑪時,你想去哪兒去哪兒?!?/br>
    元曦殷勤地給哥哥端茶,很聽兄長的話,只等把乳母支開,才悄聲對哥哥說:“我今天又遇見那位公子了,哥哥說的不錯,他就是皇上。”

    佟國綱不免緊張起來:“你和額娘分開時遇見的?”

    元曦點(diǎn)頭:“不過皇上沒認(rèn)出我,想來那天也就遠(yuǎn)遠(yuǎn)地看了眼,不認(rèn)得也不奇怪?!?/br>
    佟國綱問道:“皇上對你說什么了沒有?”

    元曦把當(dāng)時的情形都說了,她就壓根兒連頭都沒抬起來,更別說向皇帝提起在京城相遇的事。

    “宮里規(guī)矩大,你做的很好。”佟國綱道,“還好沒出事,沒事就好?!?/br>
    元曦還有心思嬉笑:“啊呀,忘了把銀子還給皇上?!?/br>
    佟國綱想了又想,謹(jǐn)慎地提醒meimei:“今日那么多高官世家的千金入宮,曦兒,你想過是為什么嗎?”

    元曦一直以為是因?yàn)樽约洪L大了,額娘才松口帶她去宮里玩,現(xiàn)在看來不是這回事:“為什么?”

    佟國綱道:“外頭都傳說,是太后在為皇上挑選未來的妃子。”

    元曦怔然,想想自己今天的表現(xiàn),嘿嘿一笑:“哥,那我一定選不上,何況太后娘娘都沒見著我。不過額娘說過,我將來一定要進(jìn)宮選秀,萬一我被選中了,進(jìn)了宮就不能再常常見阿瑪額娘了是嗎,哥,我還沒見過我未來的嫂嫂呢?!?/br>
    “你未來的嫂嫂,也要經(jīng)過選秀,由皇上和太后指派,才會嫁到我們家來?!辟V揉揉meimei的腦袋,“別擔(dān)心,你這么淘氣這么饞,皇上和太后看不上。至于將來不論你去了誰家,有阿瑪和哥哥在,給你撐腰,不怕婆家的人欺負(fù)你?!?/br>
    小姑娘紅了臉蛋,爬起來伏在哥哥的背上讓他背著,撒嬌道:“我不管,我要見了我的嫂嫂,等國維娶了媳婦,我才嫁人?!?/br>
    好不容易把meimei哄下,離了內(nèi)院,佟國綱便往父親這邊來,佟圖賴就要睡了,披著氅衣出來,站在屋檐下不耐煩地問:“什么要緊事?”

    佟國綱很謹(jǐn)慎地向父親稟告了meimei遇見皇上的事,佟圖賴問:“那又如何?”

    “阿瑪,兒子一直很擔(dān)心。”佟國綱道,“阿瑪可曾想過,有一天多爾袞若敗了,您該何去何從?如今嫉妒您的人,到時候都會踩一腳,但凡和多爾袞有關(guān)聯(lián)的,只怕都沒能有好下場?!?/br>
    佟圖賴神情凝重,欣慰于兒子長大了能思考這么深的事,但他一直是憑本事掙到今日的顯貴,如今雖是多爾袞旗下的人,可他并不依賴多爾袞,也從不巴結(jié)討好他。

    “皇上厭惡多爾袞,必定也連帶著會厭惡多爾袞的人?!辟V道,“今日之事雖然不能說明什么,可阿瑪不能不留心。眼下攝政王雖然權(quán)勢滔天,可英親王的死,攝政王不僅僅是失去了臂膀,那幾乎是斬斷了半截身子,阿瑪,將來的事,當(dāng)真不好說?!?/br>
    佟圖賴將氅衣攏緊,吩咐兒子:“踏踏實(shí)實(shí)當(dāng)差,做好你的本分,對得起天地良心,你在哪兒都能抬起頭說話。江山若要改,可不是我們能左右的,回去吧兒子?!?/br>
    元宵一過,年里的熱鬧便是結(jié)束了,二月里皇帝就要送嫡母的棺槨回盛京與先帝合葬,京城上下都在忙這件事,日子轉(zhuǎn)眼就過去了。

    二月初,圣駕離京,這還是福臨跟著母親入關(guān)后,頭一次單獨(dú)出遠(yuǎn)門。

    雖說是回老家盛京,但路遠(yuǎn)迢迢,額娘和多爾袞都不相隨,他心里既興奮,又沒底。出門前一晚通宵未眠,第二天玉兒看在眼里,也沒點(diǎn)破,只叮囑兒子一路小心。

    相比之下,蘇麻喇更擔(dān)心格格,她和皇上都走了,慈寧宮里少了幾雙眼睛,怕就怕攝政王一事把持不住,對格格做出超乎理智的事情。

    在蘇麻喇看來,格格若對多爾袞動了情,那么兩情相悅的結(jié)合也罷了,可她實(shí)在捉摸不透主子對這個男人到底是什么心思,就怕主子為了皇上,連自己的身體都愿意犧牲。

    可玉兒不傻,她怎會不防備這些事,福臨走后的當(dāng)天夜里,她就悄悄地穿著寢衣站在窗口吹風(fēng),凍了大半夜,第二天一早便是鼻息沉重渾身guntang,多爾袞擔(dān)心她的身體都還來不及,絕沒有心思去想非分之事。

    不過這一病,也叫玉兒后悔,萬一真的一病不起,該如何是好,再不敢冒這樣的險,將來總有別的法子,能守住自己的身體。

    可多爾袞這個男人,實(shí)在癡得很,玉兒臥病的那幾天,他一忙完朝政就來探望自己,端茶送藥,就差衣不解帶地守在一旁,一副害怕玉兒也丟下他的彷徨。

    這一日午后,玉兒一覺醒來,便見多爾袞趴在床沿上睡著了,她在多爾袞的頭發(fā)里,看見了兩根白發(fā),心里莫名地一顫,沒來由的,心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