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生怕蘇婉又說些什么石破天驚的話,章朗見事情告一段落連忙告辭。 在場的修士恍然意識到自己聽了那么久了不得的八卦,也紛紛向江祈淵這個今晚的獲勝者致意,隨后轉(zhuǎn)身離去。 琉景閣偌大的庭院很快變得空蕩蕩,吳管事也不催他們,等到他們上前,才拱拱手,示意他們自己去取今晚的彩頭。 “兩位自行掀開吧,我們就不擅自動手了?!?/br> 第32章 美妙的夜晚 取完彩頭回去的路上,蘇婉并沒有感覺到獲勝的喜悅。 她雖是占了原身早亡的便宜才能重生,可想到原身八成是因為這樣的人才早早隕落,她就替對方感到不值。 原身母親是被白父所救的一介散修,只知道姓蘇,至于親眷如何,她說的是真是假,早已無處可尋對證。 白晚婉母親早亡,父親混賬,全靠自己才修煉到煉氣六層,獲得家族器重。誰曾想最終卻落得這個下場…… “要不要我說說我不高興的事情讓你高興高興?”不想看到蘇婉再這般低落,江祈淵開口打破了沉寂的氣氛。 前者聞言,微微揚起了唇,眉宇間的感傷也散去了不少:“你不開心的事情,如何能讓我開心?” 蘇婉不喜歡因為自己影響他人的情緒,發(fā)覺對方的關(guān)懷之后,她便順著臺階回應(yīng)道。 江祈淵笑了笑,也沒有解釋兩者之間的聯(lián)系:“我有一個師父,一個師兄。我剛?cè)腴T的時候,師兄待我很好,會教我練劍,會帶我去藏書閣挑選功法。后來……” 他說著停頓了一下,輕閉了下眼,掩去了眼底的自嘲:“后來在我先他一步成為金丹修士之后,一切都變了?!?/br> 江祈淵從未與人傾訴過這些事情,所有的話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咽了下去。 蘇婉問得其實很對,他自己都不開心的事情,如何能讓別人開心? “我想說的是,”他把師兄到底變得如何的內(nèi)容咽了下去,不過他想,憑借蘇婉的聰穎也能猜到一二,“人終究是會變的,你不曾害人,旁人變得如何并非你的錯,不必為了那些人讓自己難過。” 江祈淵安慰人的業(yè)務(wù)并不純熟,一段話停了幾次方才說完。 蘇婉輕舒了一口氣,看著身邊人難得的窘迫,感覺整顆心都像被溫水浸泡了許久,柔軟得不可思議。 “我知道,”蘇婉柔聲應(yīng)道,側(cè)頭看了他一眼,緩緩笑了開來,“我沒事,只是替以前的‘自己’不值得?!?/br> “嗯,”江祈淵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又思索了半晌,覺得還是轉(zhuǎn)移話題比較好,“我看你剛才忍了很久,怎么,又想抨擊抨擊我的演技了?”將自己調(diào)回常規(guī)模式之后,江祈淵才覺得自己剛才有些混亂的思緒重新平靜了下來。 “我什么時候抨擊過表哥你的演技了?”聽他生硬地轉(zhuǎn)移話題,蘇婉也不覺得失落。做人要知足,有那么好的一個人安慰擔(dān)心自己,還想那么多做什么,“何況剛才那怎么能叫演技呢?表哥你平日里就是這個樣子吧?!?/br> 一個人習(xí)慣什么模樣,在日常的言談舉止中就能看得出來。 一開始是沒有對比,可一旦見過他作出高階修士沉著氣度時的模樣,就看得出后者才是他常有的姿態(tài)。 溫和的、儒雅的、完美的,就跟他那張臉一樣。 “被看出來了,表妹真是慧眼如炬,”江祈淵聽著雖像是開玩笑,但說得確實也是真的,“你覺得如何?虛偽嗎?” 蘇婉略微迷茫地看了他一眼,虛偽?什么虛偽? 江祈淵自然不好解釋自己一直惦念著當(dāng)初品鑒大會上蘇婉對章朗的評價,只能肯定地點了點頭表示她沒有聽錯。 蘇婉雖有些困惑,卻體貼地并沒有多問,認真思索片刻后,堅定地搖了搖頭:“表哥為何會這樣想?凡人也好,修士也好,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表露出來的未必是自己的真性情,我們自己問心無愧便是。況且表哥你看不起那些散修?” 江祈淵還沒從她前面的邏輯里繞出來,又被她直接反問,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為何要看不起散修? “那你是想將所有問題都答完,不給散修機會?” 江祈淵又搖了搖頭。 蘇婉要被他這反應(yīng)逗笑了,怎么會有這么有趣的人:“你又沒有看不起散修,也不是為了佯裝風(fēng)度才將大半題目讓出來,為什么會虛偽呢?就因為你長得好看?” 蘇婉哪里還記得自己大半個月前評價章朗的話,更沒想到自己都不記得的事情還有人記得一清二楚。 江祈淵被她的話說得一愣一愣的,好像是有些道理。 他以前時常被師兄說裝模作樣,時間久了也認為自己確實很裝模作樣。 但他所作所為皆出本心,怎么能算是虛偽? “表妹說得有幾分道理?!苯頊Y承認自己被說服了,看蘇婉也不再一副郁郁寡歡的模樣,便將之前他們贏得的彩頭從袖中取了出來。 他們的運氣不錯,今日的戰(zhàn)利品剛好是一支玉制的簪子。 別看這簪子除了好看外似乎一無是處,但卻是一個防御性極好的人階法器。 “既然是為你贏的,那自然是歸你了。” 他說得云淡風(fēng)輕,蘇婉一恍神那玉簪就已經(jīng)落在了自己手里。 其實江祈淵也有些緊張,可是之前已經(jīng)送過靈植,如今再送,他已經(jīng)不知道要找什么樣的借口。 蘇婉剛才根本沒有看清他們贏的是什么,將玉簪握在手里之后方才開始認真端詳。 這是一支樣式極為簡潔的玉簪,正適合蘇婉這種平時不太喜歡繁雜裝飾的人。 防御力也恰到好處,能抵擋筑基修士的三次全力進攻。 “謝謝?!苯頊Y擔(dān)憂的場面并沒有出現(xiàn),蘇婉也沒有跟他計較法器價值的問題。 她是覺得依兩人如今的關(guān)系,太過計較未免生分,自己之前分他靈石的時候,也不想看到他推辭來推辭去。 江祈淵看她這落落大方地姿態(tài),也知是自己想差了。 見她認真地將玉簪收下,江祈淵感覺自己怎么也無法抑制住上揚的嘴角。 “我?guī)湍愦魃峡珊???/br> 蘇婉本是想著明日再戴,聽他這么說,覺得這個主意也不錯:“好啊?!?/br> 于是江祈淵重新接過簪子,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將玉簪插入她束著的發(fā)髻之中。 這個法器很輕,哪怕戴上也感覺不到特別的重量。 蘇婉稍稍伸手摸了摸,而后回過頭,對著江祈淵笑道:“好看嗎?” 因為夜市的緣故,這條街道上布置了很多的明光符。 蘇婉一笑,江祈淵就覺得周遭的光芒都聚集到她身上,明亮而璀璨。 他也跟著笑了起來,緩慢地開口:“自然是好看,你一直都好看?!?/br> 他的語氣認真而專注,沒有一絲一毫的敷衍。 他說得都是真的,哪怕是最開始相遇時,他也從來沒覺得這個姑娘不好看過。 哪怕容貌上有傷,她的眼神、她整個人也始終是生動的。 蘇婉還從未被這樣夸過,感覺絲絲縷縷的熱氣爬上了臉頰,略有些不自在地轉(zhuǎn)過了頭。 江祈淵看著她頭上搖曳的玉簪,眉眼里的笑意幾乎要滿溢出來。 他的心情很好,心情好了,那自然要聊一些開心愉快的事情。 “表妹,最近煉藥可有什么新的感悟?” “感悟說不上,倒是有了一些新的想法?!?/br> “哦?” “大概這么一種模式……” 兩人一邊愉快地交流,一邊往客棧走去。 街邊明光符發(fā)出的光亮落在他們的身上,暈染出一片安靜祥和的氛圍。 這又是一個美妙的夜晚。 這一夜,高興的人也不止蘇婉和江祈淵。 十三公主哼著小曲,一跳一跳地走在回王城的主道上,她旁邊的元凌云無奈地看著她,也不知道這個傻姑娘在高興些什么,明明今晚被他啰嗦了一個晚上。 “你還高興?我都要以為你被我罵傻了?!痹柙埔恢倍几悴欢谙胧裁矗髅魉日l都清楚章朗不是良配,為什么還要一門心思跟他在一起? 不對,也不能說一門心思,倘若真是一門心思,為什么對于章朗和白晚月曖昧不清的關(guān)系全不在意? “有什么好不高興的?不過是一個男人罷了,表哥你說得都對啊,”十三公主咯咯笑道,眉宇間看不出半點的動情模樣,“好啦,別替我想那么多。這回飛花城之行你得了那株玄階靈植,要好好鉆研。我相信表哥很快就能成為一個黃階煉藥師給我撐腰!” 說到最后面,她的神色飛揚,仿佛即將有所進境的是自己一樣。 “那是自然,我早晚會成為黃階煉藥師?!痹柙仆耆珱]分辨出重點,只聽清了煉藥師三個字。 十三公主笑容不變,眼看著已經(jīng)到王城門口,便對他揮了揮手:“早些回去,注意安全?!?/br> 后者走了幾步,忍不住又回頭囑咐她如果可以,還是離章朗遠些的好。 十三公主耐心地聽著他的囑咐,笑瞇瞇地應(yīng)是。 自問已經(jīng)重復(fù)了百八十遍的人再次無奈地嘆了口氣,終于捻起疾行符往元家折返。 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十三公主表情未變,向?qū)m門口的護衛(wèi)打了個招呼,繼續(xù)哼著她的小曲,一步一步地往寢宮走去。 可無論是蘇婉二人,還是十三公主的愉悅,身處章家的幾人都絲毫感覺不到。 章家長老走進章朗房間的時候,便看到茶杯茶壺碎了一地。 他蹙起眉,望向坐在一旁悶不吭聲的章朗。 “怎么了?” 他這個孫子什么都好,就是在女人的問題上搞不清重點,白晚月有什么好的?以前糾纏不清,現(xiàn)在也糾纏不清。 “沒什么。祖父有事找我?”發(fā)泄完后,章朗一揮手就將那些東西掃成了齏粉。 章家長老看他雖然依舊意難平,但好歹知道控制情緒,也沒有刻意教訓(xùn)他。 “我聽說你今天又拋下十三公主跟白晚月出去了?”章家長老的語氣里有很明顯的不滿。不滿的倒不是拋下十三公主,而是不能現(xiàn)在就這樣不講規(guī)矩,忍到成婚后再放肆不成嗎? 章朗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我與公主說過了?!?/br> 十三公主在他面前還是很好說話的,也不會管他與誰交往。 章家長老恨鐵不成鋼地看著他:“愚昧!她越是大度,你就越應(yīng)該體現(xiàn)自己的深情,才能牢牢把人捉在手心里。不說這個了,我聽說那個死掉的白二姑娘又回來了?還去了元家義診,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嗎?” 談?wù)撌鞯膯栴}還好,章朗多少知道是自己理虧,可一說白晚婉的事情他就來氣。 他從小順風(fēng)順水,哪怕是白晚婉靈根被廢的時候也沒人敢當(dāng)面給他難堪,更別說丟這么大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