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jié)
他想阻止白逢與蘇婉的交易,但卻根本無從干涉,因為與他境界一致的江祈淵在一旁防備著他。 不過如果這兩人覺得事情到此為止,那就太天真了。 “剛才元藥師沒有詳細介紹,不如讓我來介紹介紹這幾位吧?!闭录议L老哪怕咬牙切齒,思維的邏輯也依然清晰無比。 蘇婉對他還能冷靜思考有點小失望,不過也不意外,畢竟厚顏無恥之人都是這樣。 看他還有很長的一段話要說,蘇婉干脆坐了下來,一邊喝茶一邊聽他的“高見”。 雖然在場這些人年紀都比她大,但修真界實力為尊。人階煉藥師相當(dāng)于筑基修士,在場可沒有地位比她高的。 既然有“父親”名義的白逢已經(jīng)走了,她也就沒有必要刻意站著了。 章家長老強忍下被忽視的怒火,繼續(xù)說道:“這幾位家族中都有筑基中期或者后期的長老,其中一位自己便是筑基后期。趙道友筑基中期,是一位法修,擅長伏擊;衛(wèi)道友筑基中期,也是以為法修,擅長遠攻;楊道友……” 他把所有人的攻擊手段都說了出來,不僅如此,據(jù)他介紹里面還有一個陣法師。 看著他表面矜持實則洋洋得意的模樣,蘇婉可算是弄懂了他的意思,說來說去,不就是威脅自己,如果不把東西交出來,就是與他們?yōu)閿常?/br> 元凌云很想說光是他們元家主家的筑基修士就比這些家族加起來還要多,不過他還沒說話,江祈淵就站了起來。 前者默默把話咽了下去,他還是知道風(fēng)頭應(yīng)該留給誰出的。 “諸位的意思,可是如果表妹不答應(yīng)你們的要求,等我們離開國都之后,你們便找人來伏擊?”雖然江祈淵的境界與在場的其他人差不多,可他一站起來,那卓然的氣度便襯托得來人有如凡物一般。 所謂鶴立雞群,不過如此。 “我們也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家族中有子弟靈根受損……”那位“趙道友”溫文爾雅地笑著,神色間滿是誠懇,就好像他們在干的不是搶奪別人機緣的事情一般。 利益動人心,他們?nèi)绻苁治仗K婉變成人階煉藥師的秘密,稍稍得罪一些人也沒什么關(guān)系。 他們可聽章家長老說了,這人已經(jīng)百余歲,也不是云陸仙門與燕華宗的弟子,最多是一個小門派出身。 “是啊是啊,我家族也有子弟靈根受損?!?/br> “不錯,如果白姑娘愿意將丹方傳承貢獻出來,我等必然感恩戴德。” “白姑娘的靈根既然已經(jīng)恢復(fù),那留著丹方又有何用?不如與我們交換一些資源?!?/br> “出門在外,危險難測。白姑娘若是想離開國都,多我們一個朋友不是更好?” …… 那些小家族之人你一言我一語,將能說的話都說盡了。 說完之后還不知收斂,假惺惺地問一句:“白姑娘你覺得如何?可要再想……” “不用想了?!彼脑掃€沒來得及說完,江祈淵已經(jīng)打斷了他。 江祈淵掃了眼在場眾人,看著他們或是四五十或是五六十的外貌,也不知有幾個年齡已經(jīng)上百,卻在這里欺負一個二十余歲的小姑娘,不僅覺得可笑,還覺得他們可憐。 不想著好好修煉,一天到晚凈想著歪門邪道,自己想也就算了,還教他們家族中的子弟一起想。 真是愚不可及。 “如果諸位真的想等我們離開國都后動手,那便來吧,”江祈淵說著,也不管他們的臉色是難看還是竊喜,干脆利落地從自己的儲物戒中取出一枚令牌,用靈力將它懸在了眾人面前,“我倒要看看,你們敢不敢跟我動手?!?/br> 江祈淵已經(jīng)有些動怒了,言辭間的冷意便是與這件事毫不相干的元凌云都能明顯感覺得到,更何況被他針對的那些人。 可并沒有人顧得上他的話語是勸說還是警告,他們的注意力已經(jīng)被那枚懸浮在空中的令牌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 那是一枚玄色的令牌,材質(zhì)似玉非玉,似銅非銅,一看便知用材昂貴,可這并不是重點。 重點是令牌周邊紋路上蘊含的靈識,遠遠超過他們接觸過的極限,只要多看一眼,都覺得頭疼欲裂,恨不得將其砍下來,方才能止住那股痛楚感。 不僅如此,令牌的正中央還刻著一個古字,他們并不認得,但這并不妨礙他們認出來,因為那個字已經(jīng)自己把含義灌入了他們的神識中。 那是一個“宗”字。 眾人看著那枚令牌,隱約猜到了它的來歷,卻不敢相信,最后還是那位陣法師開口,替他們將心中所想說了出來:“這,這是……十宗弟子令!” 不錯,這確實是十宗弟子令,也只可能是十宗弟子令,一枚他們只聽說過,卻沒有見過的令牌。 這枚令牌是安河小世界最強大的十個宗門留給核心弟子證明身份用的,無故殺傷核心弟子之人,便是與他出身的整個宗門為敵。 可說是說無故,但即使有故,萬一這些大宗門不講理,他們的怒火又有誰能承受得起? “諸位要不要猜猜,我的師尊是金丹修士,還是元嬰修士?”江祈淵素來不喜歡仗勢欺人,可面對這種人,他仗勢又如何? 這些人敢威脅他們,不就是仗著他們有家族做靠山,自己與蘇婉沒有嗎?那他就讓這些人看看,到底誰的靠山更硬。 “不敢不敢,我等如何敢猜閣下的師尊,”一看清那枚令牌,除了章家長老之外,被他說動的其他人霎時間恭敬了起來,“況且,我等螻蟻之身,思慮不足也是正常,如今被閣下點醒,方才知曉自己的行徑是何等的卑鄙?!?/br> 他們的態(tài)度異常誠懇,將“幡然悔悟”四個字演繹了個十成十。 所謂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十大宗門是什么概念?蒼陽國內(nèi)的燕華宗和云陸仙門僅為平嵐府的六宗之二,已經(jīng)是他們眼中得罪不起的龐然大物,而這兩個宗門在此方小世界中,也不過堪堪一百左右的排名。 十大宗門的地位可想而知。 看到那些人指天誓日表示自己愿為犬馬聽從差遣的模樣,江祈淵輕掃了章家長老一樣,而后揮手讓他們先走。 那些人如蒙大赦,匆匆忙忙地告辭,一眨眼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表妹,你看章長老還留在這里,怕是有些話還要與你說?!?nbsp;江祈淵隨手收起了令牌,把主動權(quán)交回了蘇婉手里,仿佛做得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并非他越俎代庖,而是前幾日兩人便商定威脅之事交由他來解決,盡管他并沒有說用什么方法。 倒是中途看到蘇婉被欺負而生出的怒氣,著實在他的意料之外。 被他這一喊,蘇婉終于從江祈淵的身份中回過了神,將空的茶杯放到了一旁:“表哥說得對,章長老,你還有什么事?” 眼看著自己謀劃許久的兩大計劃都被這兩人不動聲色地瓦解,章家長老已從一開始的志得意滿變得頹然失落。 蘇婉看著他黯然的樣子也不同情,反而又重復(fù)了一遍:“若是無事,章長老還是早些回去照顧章公子,畢竟我不是元家的主人,不能留你做客。” 章家長老原以為根據(jù)她的性格,看到自己這般失落,說不定會心軟,沒想到她溫和是溫和,但下得卻是逐客令。 蘇婉看懂了他計謀不成以至錯愕非常的眼神,不禁嗤笑了一聲:“章長老,章公子將‘我’留在獸潮里的時候,你們認識的那個白晚婉就死了。若不是看在他最開始真的是想去為‘我’尋藥的份上,你以為‘我’會放過他?” 蘇婉最后一句的“我”字加了重音,章家長老睜大了眼,并沒有反應(yīng)過來這是什么意思。 蘇婉可沒有那么好心再解釋,看他終于不再糾纏,干脆利落地伸手送客:“章長老,請。” 第40章 離別 國都東門外三十里, 有一處古亭,年代久遠,相傳千年前有一位金丹修士在此結(jié)嬰, 引來天地靈氣, 蘊養(yǎng)了構(gòu)建古亭的木材, 因此這座用材普通的古亭方能歷經(jīng)千百年的風(fēng)吹雨打,依然完好如初。 倘若這座古亭不是在空曠的小山坡上,易攻難守,不利于布陣,恐怕會成為眾多修士筑基的好地點,但如今,它只能作為一個國都修士外出都會特地繞行來的福地, 以求自己在外歷練的時候也能找到突破的機緣。 江祈淵聽完了這個古亭的故事, 許久無話, 看了眼專門帶他們過來的元凌云, 鼓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平時煉藥壓力大,就多修煉;修煉壓力大,就多煉藥。至于雜書戲曲,隨便看看就好, 不要信太多?!?/br> 不知道是不是元凌云的錯覺, 他總覺得對方說這句話里的時候眉眼里帶著一股……慈祥? 蘇婉努力告訴自己不能笑不能笑,最后實在忍不住了偷偷轉(zhuǎn)過身去, 不讓人看到自己上揚的嘴角。 唉, 真是同情元藥師有這么一個大哥, 明明是美好的祝福,他怎么能理解成別人信奉這種東西呢? “留音符,你若是來日想闖蕩一番,我可以讓師尊破格幫你要一個超齡名額,讓你參加入門試煉?!薄鞍参俊蓖暝柙撇豢蓧毫^大之后,江祈淵又取出一枚留音玉符遞給了對方。 符中記錄了他的門派師承,以及他自己總結(jié)的一些修煉法門。 元凌云也沒跟他客氣,爽快地接過。至于剛才江祈淵想表達什么?看蘇婉的反應(yīng),他沒聽懂就沒聽懂吧,還是不要深究的好。 “那就此告辭。” 與元凌云道別完,幾人便躍上了對方贈送的小型飛舟,由張家兄弟負責(zé)方向。 元凌云看著飛舟遠去,也沒有感傷,轉(zhuǎn)身催動疾行符,向國都快步走去。 幾日前章家長老的事情,還有些后續(xù)需要他來處理。 元凌云在完成蘇婉委托的過程里時間過得快不快眾人不清楚,他們只感覺這飛舟啟程之后,數(shù)日的功夫很快過去。 別看這飛舟雖小,但各種功能應(yīng)有盡有,包括煉丹房、鍛器房、廚房…… 江祈淵很少用這些房間,大部分時候,他在臥房或是甲板上修煉。 他是單木靈根,與劍修之道并不契合,但作為法修,大部分時候也需要一樣法器作為功法的載體,他選來選去,最后還是決定用劍。 雖說作為法修,不必像劍修一樣每日不綴地練劍,但江祈淵還是覺得,對自己的法器多了解一些并沒有什么壞處。 因此他每日都會選一兩個時辰,像劍修一樣練習(xí)基本劍招。往常沒有空地,他便在房內(nèi)練,如今有了飛舟,他便干脆在甲板練習(xí)。 蘇婉煉藥休息的時候,便會出來站在一旁看著他練習(xí)。 今日的天氣并不好,飛舟外有很大的風(fēng)。雖然飛舟上設(shè)有防護陣,但江祈淵練劍的時候習(xí)慣性地撤去了自己那一部分的陣法。 于是蘇婉就能隔著透明的屏障,看到不遠處那個長衣束發(fā)的年輕男子,他的神色無波,衣擺獵獵,揮劍收劍間,每一下都分外的沉穩(wěn),沒有一絲一毫的偷jian耍滑。 他容顏給人的震撼在這樣的時刻如潮水般從他身上褪去,留給旁人的只剩一個堅毅的身影。 像山、像柏。 “蘇姑娘,公子今日已經(jīng)練了兩個多時辰了,可要去喚他?”看到蘇婉出來,張易便上前詢問道。 往日江祈淵都是一個多時辰就停下來,今天練習(xí)的時間卻長了許多。 蘇婉笑著搖了搖頭,眼神里滿是信賴:“不用,他自有分寸。” 她話音剛落,江祈淵便將那柄木劍收回到了儲物戒中,隨后輕輕一揮手,飛舟的防護罩便將他也囊括在了里面。 隨后那凜然的氣勢就跟著他每一下的走動一點點消去,溫和的笑意重新爬上他的臉龐。 他又變回了往常那個翩翩公子。 蘇婉看著他變幻的氣勢真的想把他搖醒,之前在國都的時候他還問過自己為什么門派的師姐師妹會喜歡他,明明他什么也沒做。 他自己是什么模樣他心里不清楚嗎?還怪師姐師妹? “表妹,你在想什么?”江祈淵覺得蘇婉的表情有點怪,雖然在笑,但好像跟平時不太一樣? 聽到他的問話,蘇婉收起笑容,嘆息著搖了搖頭:“在想表哥你真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 說完也不管江祈淵有沒有聽懂,慢悠悠地走到舷墻邊看風(fēng)景。 不懂也好,總比那種以為自己很好看的公孔雀強。 江祈淵的好奇心并不旺盛,見她不想說便由得她去:“張易,我們現(xiàn)在到什么地界了?” 他們此行的目的地是一處即將開放的秘境,靈植多,兇獸也多。 對他與蘇婉都多有裨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