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jié)
只聽得一聲痛苦的嘶吼,那條龍瞬間消散,江祈淵也再支撐不住自己的身形,搖晃著倒在了地上。 “本想讓你安安穩(wěn)穩(wěn)地死,看來你是不領(lǐng)情了?”哪怕只是被耽擱了一會的功夫,呂飛頻眼中的怒火都險些化為了實質(zhì)。 他對上江祈淵那毫不退避的眼神,頓時了悟剛才的示弱都是他裝的,就為了在最后的關(guān)頭拖延一瞬。 “難道呂掌門想弄死我,我還得感恩戴德不成?”江祈淵知道自己的舉動是在螳臂當(dāng)車,可讓他束手就擒,卻是萬萬做不到的。 他輕揚了一下唇角,也不管眼前的景致開始模糊,始終冷冷地凝視著眼前的人:“逆天而為,必遭天譴,呂掌門可知道這個道理?” 呂飛頻才不想再跟他廢話,但他抬起的一掌還未來得及劈下,好幾黑影就在空中炸開,化成一片詭異的綠霧,讓他不得不運足靈力逼散。 等這些毒霧徹底散去,一個女修的身影已經(jīng)閃現(xiàn)在了平臺上,匆匆忙忙將一堆丹藥塞進(jìn)了江祈淵嘴里。 她的周圍還有一道道流轉(zhuǎn)的白光匯成的屏障,可以抵擋元嬰修士全力的三擊,一看就是江祈淵特地留給她的。 “你就是那位神秘的煉藥師?”將滲入體內(nèi)甚至能對自己造成不良影響的毒素驅(qū)逐出去之后,呂飛頻哪里還反應(yīng)不過來這個女修到底是誰。 蘇婉也不搭理他,只是顫抖著取出一瓷瓶清水,強(qiáng)迫江祈淵將藥吞下去。 “……表妹,我看你以前挺聰明的?!焙貌蝗菀讓⑺幯柿讼氯?,江祈淵不由得苦笑出聲。 他本來已經(jīng)想好了,只等蘇婉一躍而起,他便將自爆金丹,將這人徹底送出元嬰修士的攻擊范圍。 蘇婉也沒有搭理他,只是低著頭,輕輕摩挲著他手腕上的傷口,一直等到兩聲巨響接連撞上屏障,方才低聲地說道:“要死就一起死吧,我不想再走了?!?/br> 她想活下去,她一直等很想活下去,可是她不想再被另一個心魔纏住了。 她人生的前二十年每天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生怕這身體什么時候就支撐不??;她不想人生剩下的幾百上千年,經(jīng)歷比以前更深的痛苦,每天翻來覆去,除了想起自己拋棄他的那一刻,再想不出其他的東西。 “……好吧。”看著她黯淡的眼神,江祈淵一下就心軟了。 他強(qiáng)撐著坐了起來,將人護(hù)在了懷里,讓自己背對著呂飛頻:“那,總得再給我一次保護(hù)你的機(jī)會。”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江祈淵反而平靜了。被發(fā)現(xiàn)的時候他其實就覺得自己之前的計劃都是異想天開,只是不試著拖上一拖,他總是不甘心的。 只可惜雖然拖了這不到半盞茶的功夫,但柳宇晗還是沒來得及趕回來。 “既然那么想找死,就一起死吧!”隨著呂飛頻的又一下攻擊,蘇婉帶著的最后一個防御法器徹底破碎,化成了齏粉,消散在了空氣中。 蘇婉也不慌張,更沒有閉上眼。她只是定定地看著江祈淵,仿佛想將對方刻入心里。 “我……” 蘇婉正準(zhǔn)備說些什么,就被一道破空而下的霹靂打斷。她還以為是呂飛頻的攻擊,誰知光芒過去之后,自己和江祈淵竟都還安安穩(wěn)穩(wěn)地坐著。 她正疑惑間,尋思著是不是劫雷提前落下,誰知空中響起的不是雷鳴,而是一聲憤怒的低吼:“呂飛頻,你這老不要臉的。你欺負(fù)我徒弟也就罷了,還敢欺負(fù)我徒弟媳婦,你是找死嗎?” 第71章 破陣 這聲怒吼的尾音還未落盡,蘇婉和江祈淵已被一道柔風(fēng)卷起, 送到了大陣外。 陶鳴曲遠(yuǎn)遠(yuǎn)看了眼奄奄一息的徒弟, 胸中的怒火更是滔天。 他好不容易撿了個那么乖巧的小徒弟,為他有沒有好友、有沒有道侶cao碎了心, 如今歷盡千辛萬苦,徒弟好友也有了、道侶也有了, 居然差點被這個老匹夫打得魂飛魄散,他想一想都要發(fā)瘋。 相較之下, 越昂就冷靜得多。 他還未到時, 就感覺周遭靈力不對, 一到這里, 看清了場下的情形, 哪里不知道是那個陣法在作祟? 他也不管這陣法是干什么的,左右不是一個好的陣法, 毀了不就成了? 于是在陶鳴曲轟轟烈烈地找呂飛頻算賬的時候,越昂已經(jīng)一個狂風(fēng)下去,將坑洞外元嬰以下的修士都掃到了一邊。 失去了陣眼的陣法運轉(zhuǎn)速度瞬間減慢, 可是坑洞中的血光藤蔓卻未完全消失。 越昂有些遲疑地看著場中的情形,這個應(yīng)該怎么辦?直接把人卷起來會不會不太好? 不過越昂卻忘了自己雖然能猶豫,但跟著來的還有另一個師父,他可猶豫不得。 逸景門的執(zhí)法長老一看自己的徒弟陷于坑洞中,哪里還顧得上其他, 一下就將那一片人都扯了出來。 空中打斗的呂飛頻抽空看了場下一眼, 發(fā)現(xiàn)自己宗內(nèi)的修士都畏畏縮縮, 不敢與來人對戰(zhàn),甚至任由他們將陣法毀得七七八八,一口血差點哽在了喉中。 這一群廢物。 “別走神啊!”高階修士對戰(zhàn),哪容得片刻的失神。呂飛頻走神的瞬間,陶鳴曲一刀砍破了他的防御,將他整個人都砸到了地面,霎時便揚起數(shù)尺高的塵土,連帶著林地上繪制的陣法,也隨著他砸落的動作被震亂了一半。 眼見得對方還要乘勝追擊,呂飛頻含恨地吐了一口血,終于開了口:“如果我記得不錯,那么多元嬰修士過來,可以視為流音府對我降玥府的入侵?!?/br> 呂飛頻顛倒是非的本事簡直一流,陶鳴曲氣得還想再打,卻被越昂攔了住。 “呂掌門這話說得就不對了,我沒有徒弟,所以小江和我的親子也沒有什么區(qū)別,你這動手殺人,可不就是相當(dāng)于與我有弒子之仇?這等不共戴天之仇,我不能來找你報?更何況他可是我?guī)熜钟H徒弟,坑里還有一個柳長老的徒弟,回來求救的甚至還是柳長老的親兒子,你說你一下子跟我們?nèi)齻€人都有弒子之仇,呂掌門,你這可是要遭天譴的?!?/br> 越昂的嘴皮子可比陶鳴曲利索得多。而且他怕呂飛頻聽不見,這一段話直接拔高了音量,方圓百里都可以將他的話語聽得清清楚楚。 看他這般打臉云海宮,底下的那些云海修士心中氣憤,卻敢怒不敢言。 這當(dāng)然不僅僅是因為對面元嬰修士的數(shù)量比他們多,更重要的是,越昂是整個安河小世界元嬰期的第一人,離突破至化神只差一步之遙。 而云海宮雖有四個元嬰修士,但實力最高的呂飛頻,也就堪堪與陶鳴曲打個平手,其他人更不用提。 如今越昂的控訴也是句句在理,呂飛頻只能咬緊牙,默默將事情認(rèn)了。 “既是為此事而來,如今諸位賢侄都已無事,幾位道友是不是應(yīng)當(dāng)先行離開了?”呂飛頻也不管有沒有人信他的說辭。 反正云海宮是第三宗門,他們還能為了幾個小輩,毫無證據(jù)地滅了自己不成? “離開自然是應(yīng)當(dāng)離開,”見江祈淵已經(jīng)有人接手,蘇婉乘著法器上天,站在了陶鳴曲身后,“可離開之前,呂掌門是不是應(yīng)當(dāng)解釋解釋,何謂血祭開天路?而且倘若陣法成功,安河小世界的靈氣豈不是要匯兩成以上到降玥府?其他府的修士怎么辦?如何突破?” 看江祈淵傷成那樣,蘇婉當(dāng)真是憋了一口氣。狐假虎威又如何?早晚都是一家人。 陶鳴曲只是懶,可他并不笨。蘇婉說到一半,他就知道對方是在借題發(fā)揮,等她話音一落,馬上順桿子往上爬。 “小蘇說得不錯,這等事關(guān)我安河小世界生死存亡之事,你必須給我們一個合理的交代。” “而且……”越昂看陶鳴曲說話了,也跟著慢悠悠地開口道,“小江和小柳怎么說手上也有十宗弟子令,小門派的人不知道,難道呂掌門也不知道?呂掌門能不能說說,這兩個小輩到底犯了什么罪?貴宗無事殺人可是想將我們兩宗的臉都踩在腳下不成?” 越昂條理清晰,每一句話都讓呂飛頻輕易推脫不得。 蘇婉驚訝地看了他一眼,她大概明白江祈淵胡編亂造的本事都是跟誰學(xué)得了。 被這幾人連番逼問,呂飛頻氣得心血翻涌。 都怪裘慷那沒用的東西,如果不是他沒把這兩人處理干凈,他們?nèi)缃褚呀?jīng)整府突破到上界了。 他暗自氣惱著,又咬牙看了眼場中的陣法。平臺未碎,其他都可以再來,只要將這些人先打發(fā)過去…… “對了,”蘇婉一眼就看出了他眼神的游移,馬上乖巧地對著幾位趕來的長輩說道,“那塊紅石有異,觸碰紅石之人,指尖都會染上紅色,后期會蔓延上整個手臂。如果再佐以cao魂木制成的香,能讓中毒者整個人都喪失神智?!?/br> “這位是……”蘇婉這么一個筑基修士,混在他們里面著實有些奇怪。柳醉一開始還以為她只是江祈淵的未婚道侶,如今看來,倒不全是? “這是本次大比煉藥師組的魁首,我們宗的新任客卿,蘇婉蘇藥師?!秉S階煉藥師雖然名義上只與金丹修士享受同等的待遇,但地位還是高上許多的,在宗門事務(wù)中也有發(fā)言的權(quán)利。 柳醉登時了悟,他聽柳宇晗說過這個姑娘:“那蘇藥師,這毒可有解?” 他剛才一沖動就將小徒弟直接帶了出來,所幸那血光因為沒了陣眼,離地一定高度后就自行消散,也沒有造成什么后患。 “一個兩個我尚且有別的方法處理,可這那么多散修……不研究清楚那平臺是什么材質(zhì)構(gòu)成,我也無從下手,更不知道會不會有什么后遺癥。”蘇婉低下頭,滿懷憂慮地說道。 他們的交談沒有設(shè)置屏障,呂飛頻哪里會聽不見?他死死盯著煽風(fēng)點火的蘇婉,眼里簡直要冒出火來。 剛才是她礙事,如今又是她,一個小螻蟻,居然能惹出這么多風(fēng)波來。 “等等!”眼看著幾人聽了蘇婉的話,就要動手將那平臺挖出,呂飛頻也顧不上其他,當(dāng)即開口阻攔他們,“諸位難道不想知道,我云海宮為何要布置這一陣法嗎?” “那你就說啊?!碧狰Q曲徹底不耐煩了。 云海宮是個大宗門,他們現(xiàn)在也不能拿呂飛頻怎么樣,只能將這詭異的陣法毀去,至多再由云海宮推一兩個元嬰修士出來將所有責(zé)任都擔(dān)下,余下的事還得等十大宗門集合之后再慢慢商討。 陶鳴曲心疼自家徒弟,看這老匹夫一千一萬個不順眼,這般的懲罰他哪里能甘心?自然沒有什么好臉色。 呂飛頻看了眼另外兩個不發(fā)一語的元嬰老祖,知道事已至此再不能含糊,只能努力煽動道:“諸位難道沒有想過,為何這么多年來,我們都沒有收到過中世界前輩傳回來的訊息?” 呂飛頻反問完,自顧自地將故事說了下去。 據(jù)他所言,他在因緣巧合之下,在一處秘境中發(fā)現(xiàn)了一位中世界流落至此的修士遺留下來的卷軸,上書有認(rèn)為此方小世界修士都無法突破至化神期的猜測。 呂飛頻自恃少年天才,哪里愿意相信這個事實?可惜他百費周折,也沒找到前人突破后遺留的訊息,慢慢便相信了這一事實,于是開始尋找可以突破這一壁壘的方法。 蒼天不負(fù)有心人,幾百年后他終于找到一個秘法,上面寫著只要通過一個陣法將天地靈氣都匯與一府,就可以讓該府整個都轉(zhuǎn)移至中世界,那么不能突破之事,自然迎刃而解。 因此他制定計劃,遍尋府內(nèi)雙靈根或單靈根的修士,將他們捕捉至此,接著用那個陣法引出他們體內(nèi)的靈力,借此將云海宮弟子都偽裝成即將突破化神期的架勢,從而將天地靈氣都引來此處,最后在劫雷落下之前徹底開啟大陣,以達(dá)成他的目的。 之前他們不愿承辦大比,也是為了避免讓其他宗門的人發(fā)現(xiàn)他的計劃。 “如今事情敗露,我只想問一句,難道諸位不想突破?這次試圖借江柳二位來當(dāng)陣眼是我的不對,那下次我們換一人就好了,逸景門和九臨宗也完全可以帶著門人前來我降玥府,大家一同前往中世界,豈不是很好?”呂飛頻越說越激動,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陣法成功的那一幕。 陶鳴曲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著他,這人怕不是瘋了吧? 蘇婉聽他這么一說,終于將地宮和他們之前誤入的那個洞府聯(lián)系起來,難怪地道的石壁有類似的花紋,感情還是那位修士在秘境里又遺留了一份手稿造成的? “修行修行,修的不僅是境界,還有自己的心,”聽了呂飛頻一大段的描述,越昂也沒有動心,只是冷冷地反駁,“這些散修中說不得有日后能飛升之人,因為一己私欲,斷送他們的前途,用他們的骨血來為自己鋪路,這與邪魔又有什么分別?以后罪孽加身,心魔纏繞,還不如一開始就不突破?!?/br> 越昂的話音未落,陶鳴曲便連連點頭。 其他幾位老祖雖然沒有明說,但顯然也是贊同他的意思。 如呂飛頻這般,當(dāng)真是魔障了。 “更何況這些散修也不僅僅是你們降玥府的吧?!睙o論是雙靈根還是單靈根,都是及其罕見的天才,這么多天才還要沒有宗門沒有靠山,靠自己突破到筑基以上,區(qū)區(qū)一個降玥府,哪來的那么多人? 從呂飛頻對那個什么逆天大陣的描述來看,越昂幾乎可以推斷這些散修是云海宮分別從三十六府里捉來的。 被越昂毫不留情地反駁拒絕,呂飛頻的臉色當(dāng)真是黑如鍋底。他最討厭的就是這兩個高高在上,自以為正人君子的宗門。 “反正這晶石是我云海宮的東西,價值數(shù)個靈礦,你們無權(quán)帶走。”呂飛頻也是怒極,干脆跟他們撕破了臉,“如今是在我降玥府的地界,你們想如何?” “我們想如何?”陶鳴曲反問道。 來的路上,陶鳴曲便與柳醉商議好了,只等陶鳴曲一使眼色,兩人便飛掠上前,將裘慷逼至空中,聯(lián)手與對方交戰(zhàn)了起來。 其他的云海宮修士想要動作,卻被剩下的幾人攔了住,越昂更是邁前一步,站在了他們前方。 “是啊,我們不能如何,可我們廢了你們一個元嬰修士,你們又能如何呢?”越昂冷笑了一聲,漠然地看著呂飛頻,“你覺得我們會蠢得相信,這件事成之后,對其余三十五府沒有損傷嗎?” 第72章 血光 越昂最后這段話, 才是兩大宗門迅速派了那么多元嬰修士來的真正理由, 哪怕呂飛頻再是說得天花亂墜,幾人也不會相信這等詭異的大陣如果真的能達(dá)到預(yù)期的效果, 會對其他府沒有任何損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