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狼窺虎也伺
感謝“老胎謝云流”打賞加更 …… …… 朔州,三面環(huán)山,中、東部卻是一馬平川,南扼雁門關隘,為進取燕云的必爭門戶之地。 此時,朔州城,一排排軍卒刀兵甲胄不離身,肅立城頭,法度雖然依舊森嚴,但難掩臉上疲憊之色。 有一頂盔貫甲的老將矗立城頭,此人頷下有長髯,面目剛硬有威嚴,雖已年過五六旬,身形依舊站立如山,凜凜生威,讓人難生撼動之念。 老將凝目遙望城外,那曠野之處,雖已經(jīng)過收殮,卻依舊血跡斑斑,凌亂凋敝,城墻上多有破損,不難看出剛剛經(jīng)歷一場慘烈撕殺。 一英氣不凡的銀甲小將從城樓走來,站到老將身后,猶豫許久才道:“父帥,遼軍已久無動靜,父帥何不下去休息一番,也好養(yǎng)精蓄銳。” 老將臉微側:“便是他久無動靜,為父才難放心……” “耶律斜軫此人兵法謀略俱是不凡,但為人放蕩,其行事也激進好弄奇險,他這兩日卻只謹守寰州城內,不復前日急攻之勢,實是出奇。我軍又失了寰、應二州,斷了來往要道,使我軍與東路、中路兩軍訊息遲緩,如同失了耳目,怕是那幾路大軍有了變故?!?/br> “報!稟副帥,有潘大帥使者到!” 老將目光一凝,令道:“請上來?!?/br> 不多時,一文士便從城頭出現(xiàn)。 “見過楊將軍。” “使者不必多禮,可是潘相有何令諭?” 文士從懷中掏出一布帛捧過:“楊將軍,此是潘相軍令,請過目?!?/br> 老將接過布帛,一掃而過,虎目頓時一瞪怒喝:“潘相如何會下如此荒唐之令!” 文士冷笑道:“楊將軍請慎言,令諭上的帥印是真是假,難道楊將軍不知?如此作態(tài)可是對主帥不滿?想要抗命不成?” 老將臉上陰晴難定,令上帥印自然無假,只是如此才讓他胸中郁氣難出。 良久,才長吸一口氣:“不敢,既然潘相有令,本將自當遵從,只是此事不易,還請使者回轉潘相,寬限些時日,容我籌謀妥當,才好保四州百姓安然南歸?!?/br> 文士正色道:“誒,不可!恕在下不敢應承將軍,且令諭之上寫得明明白白,如今形勢危急,楊將軍切不可拖延,來時潘相還有口令,命將軍立時起兵攻打寰州,此為南歸要道,必要奪回,四州百姓才能得保全?!?/br> 老將難以置信道:“我軍孤懸無援,守住朔州城已是不易,如何還能再勞師出征?再者那耶律斜軫挾大勝之勢,兵鋒正盛,又依寰州堅城,以逸待勞,如此去攻,豈非以卵擊石,自陷絕地!” “潘相也是知兵之人,如何會下如此令諭!” 文士視他忿怒如無物,笑瞇瞇道:“這個在下便不得而知了,想是潘相自有籌謀,楊將軍聽令便是?!?/br> 旁邊的銀甲小將雖然沒看到那布帛上的內容,但文士的話卻聽得清楚,也深知其中兇險和荒謬,本想與文士爭辯,又礙于自家父親軍法森嚴,對于自家兒子更是嚴厲,不敢隨意插話。 只聽文士又道:“再者,楊將軍豈非號稱‘無敵’?朔州城中又尚有數(shù)萬精兵,如何還如此膽怯?正因潘相深信將軍無敵之能,才委此重任,難不成將軍坐擁數(shù)萬精兵,另有他念不成?” 文士陰惻惻道。 銀甲小將再遏制不住,怒喝道:“你胡說什么!” 文士只是嘿然冷笑不語。 宋自開國以來,就極忌武人,文士這話放在別人身上已經(jīng)是誅心之言,尤其是放到楊業(yè)身上,他本為北漢降將,又聲威顯赫,如今更是獨領數(shù)萬精兵,形勢本就敏感。 有些事情根本不需要真憑實據(jù),一句話就能致人于死地。 這文士不止是“潘相”使者,也與王侁頗有往來,深知潘相深忌其功,王侁深妒其能。 楊業(yè)此人聲威太過顯赫,此次北伐四路大軍,其余三路盡皆潰敗,余下西路大軍雖連復數(shù)州,卻盡賴楊業(yè)之功,本來將他打發(fā)到朔州就是因為忌其功大,故意將他調遠,誰想形勢在這時急轉直下。 先是東路曹彬大軍被伏兵敗,中路田重聞得敗訊,驚慌之下又是潰敗,再來就是應、寰兩州被遼軍奪回,逼得本來大勝的西路軍也要撤軍。 這就更座顯了楊業(yè)的無敵之名,讓人臉上無光,又招人嫉,急欲除之而后快。 雖然已定下毒計要坑害楊業(yè),但他們顯然深知以楊業(yè)之能,這未必是條絕路,他未必不能在這種形勢下將四州百姓安危撤回。 所以來傳令的才是這文士,而不僅是派一兵卒來。便是為了激得楊業(yè)裹帶百姓回撤之時,更要他硬撼遼軍,使他首尾難顧,自斷生路。 潘王二人處心積慮,令諭上只是讓他撤回百姓,這并沒什么不妥,雖然在這當口上這么做也是在為難人,但愛護百姓誰都說不出什么來。 而強令他出兵攻寰州卻只是口令,就是怕給自己留下把柄。 如此處心積慮下,又怎么會容他脫開去?因此文士也沒有什么顧忌,言語上咄咄逼人,就為了逼楊業(yè)就范。 這老將正是那位楊無敵,楊業(yè)。 此時他雖然也是一陣血氣上涌,臉色脹得通紅,卻只能攔下自家兒子。 這道令諭暗藏的齷齪他不是半點看不出,但他也知道,此話一出,他再無拒絕的余地。 頗有些悲涼地偏過頭,重重道:“末將……領命!” “哈哈哈,楊將軍果然無愧無敵之名,在下便預祝將軍旗開得勝,在下還要回去復命,就此告辭!” 等他走了,銀甲小將忍不住急道:“爹!我們真要攻寰州?” 他心急之下,連平時在軍中不敢用的稱呼都叫了出來。 楊業(yè)此時也無心責難,只點點頭,將那卷令諭遞過去,緩聲道:“傳令下去,盡起大軍,攻伐寰州!再命人繞過寰州城,從石竭谷快馬通知楊延平,命他趁我軍牽制寰州兵馬之際,護送云、應二州百姓繞行石竭谷,于朔州城南陳家谷與我等會合!” 小將更急:“爹!……” 楊業(yè)虎目開合:“嗯?你敢違抗軍令!” “這……哎!末將領命!” 小將咬牙,行了一禮,恨恨而去。 楊業(yè)轉身看身寰州城方向,面上才露出疲、老之態(tài)。 “唉……” …… 寰州東南方,有一山谷,谷口有一山坳,兩旁山峰形似狼牙,故有名狼牙坳。 山坳之陰,有一孤村,此時孤村中一片死寂,似乎空無一人。 若仔細去看,去還能看到村中有一茅屋中,似隱有燈火閃動。 屋中,正有一身穿藍白二色道袍、極為俊秀的少年,正凝眸定神,跳大神一般口中念念有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