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親了我,你要負(fù)責(zé)、在竹馬的書包里發(fā)現(xiàn)了姨媽巾怎么辦?、帶著系統(tǒng)到處蘇[快穿]、侍妾翻身寶典、陸少的紈绔軍妻、珠玉仙途、我不介意,但很記仇、不走開就吻你、太妹養(yǎng)成系統(tǒng)、唯愿此生不負(fù)你
老小子立即朝我擺擺手,他搖頭反駁道:“不,我清醒得很,不講胡話?!?/br> “你還記不記著,張旗正那娃甩擺子的時候,是我和黃連送他走的?!眲⑺几镞@時候卻跟我扯起了陳年舊事。 我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心想好像是有這回事,便快速答他道:“對,是,怎么了?” “還有李科長。”他點頭補(bǔ)充說。 “嗯?!蔽邑Q耳留意著越南士兵們的動靜。越南士兵那頭可就鬧熱得多了,有哀叫,有交流,有槍響。 “我聽到了一些不該聽的東西,也看到了一些不該看的東西?!彼L吐口氣,緩緩閉上眼。 “你看到了啥?”這話倒是驚得我一詫。 “一疊文件。”他答,“但是我識字兒不多,也沒看幾頁,看不出多大的毛病。不過那陣勢,絕對是不該看的東西。我聽到的東西,毛病更大?!?/br> “什么東西?”我瞪大了雙眼??催@小子的神情,像是真的過目了什么不得了的東西一樣。 但劉思革沒回答我,而是艱難的轉(zhuǎn)起身子,抬手舉槍。因為這時候防線前方又響起了踩草碰樹的簌響。越軍士兵們,又開始sao動了。 拉好槍栓,我?guī)缀跖吭诘孛?,借著野草頭的掩護(hù),才從樹干側(cè)出了身子。越軍士兵們沒有如我所想的那般沖鋒過來,只見樹隙見綠影兒晃動,他們像是在擺兵布陣,調(diào)整戰(zhàn)術(shù)——就如大決戰(zhàn)前夕那般。 下一波攻勢,很快就要到來。 就在我觀察敵情時,幾顆子彈飛嗖過頭頂,驚得我立馬趴地匍匐。果不其然,好幾桿步槍,都“鎖定”著我的腦袋呢! “來不及講了,”劉思革轉(zhuǎn)回身子,“你快走,再不走的話,就真翻不了身了!”說著他使出了全身最后的勁兒,將背囊丟給了我。 “到底有沒有問題,我也拿不穩(wěn)。老吳你反正記著就行了,后面的路,多留個心眼兒?!眲⑺几锟嘈α艘宦暎拔野?,是走不完這一趟了,單程票單程票,這不來了嗎!” 一顆子彈從他背后的樹干擦掛而過,飛了幾片木屑下來。 “但你不一樣,你揣得該是雙程票,你有文化,還是戰(zhàn)斗英雄,老吳啊,你以后千萬要當(dāng)上干部,干部不想當(dāng),就努力一點兒,也還做個大學(xué)生?!?/br> “咱倆也算沒有白認(rèn)識!”接著,他又將苦笑,轉(zhuǎn)為他那頗具代表性的憨笑。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那恐怕是人世間最為真誠、最為無欲的笑容,看著老小子那張堆滿了褶子的臉,匍匐起身中的我,兩眼忽然就一陣濕熱,淚水說來就來。 “走了!”劉思革收起笑容。 防線外的越軍士兵布置好了隊形,調(diào)整好了戰(zhàn)術(shù)。光聽聲音就知道他們在慢慢圍過來。劉思革側(cè)身,舉起手槍猛打,直至將手槍的彈匣打空。 手槍一空,他便手槍丟給了我。 老小子兩只rou胳膊的勁兒好像已經(jīng)空了,上身遍滿血跡的他,顫抖著雙臂,持好沖鋒槍, 艱難的為其插進(jìn)新彈匣。然后,他掏出子彈袋里所有的所有彈匣,扔甩給了我。 這過程中,眼眶濕潤的我,已經(jīng)軟下了身子,做不出任何動作,說不出任何話語。 耳邊的槍林彈雨,那一刻仿佛停住,也或許,我根本不在乎它們了。國恨家仇此時已遠(yuǎn)遠(yuǎn)從這硝煙戰(zhàn)場上拋走,我好像是想起了田榮國,想起了老班長,也好像在憐憫在劉思革,替他不甘。 那種戰(zhàn)友被奪走的痛楚又在我的心里彌散開來。 為什么要打仗,為什么我沒能力救走戰(zhàn)友?我懊惱著。 淚水越涌越多,面前這個渾身是血的劉思革,這個讓我翻涌無數(shù)次情緒的老小子,這個口里老吳來、老吳去的懶散油子,在我眼中越來越模糊。 劉思革從背囊里里抽出了開路的砍刀,他說:“我大概能撐個一兩分鐘,你要快些滑完繩頭,時間一到,我就要挨個兒砍斷?!?/br> 我吞咽唾沫,連連點頭。 “戰(zhàn)斗英雄也還哭鼻子?”劉思革低眉笑了一句。 子彈的飛嗖的聲音漸漸在耳邊明朗,理智將我喚回了神。我抹了一把眼淚,將劉思革的手槍和扔來的彈匣塞進(jìn)了他的背囊里。 一個匍匐,我拖著背囊爬到了山崖。扯出了白布手套戴好,我的雙手終于捏到了那夢寐已久的繩索之上。那感覺,也沒我想象中的那么好。 掛好背包,捏穩(wěn)繩子,我雙腳從崖頭上一個滑轉(zhuǎn),甩進(jìn)了那無腳可落的半空中。捏著繩頭迅速滑降了一段距離,我雙掌穩(wěn)力,雙腳蹬住了那如刀削而出的峭壁,懸在了斷崖邊上。 沖出的樹林的子彈嗖嗖的從頭頂飛過,我壓低了脖子,看向堅守防線的劉思革。 滿身是血的老小子,頂?shù)搅诵菘嘶柝实倪吘墶D笾鴽_鋒槍的手,早就丟失了勁頭,只見槍口在他手中左擺一寸,右偏一下,哪里還有準(zhǔn)頭可言。沖鋒槍的射速很快,彈匣容量更不比機(jī)槍,待到他的子彈打光,豺狼猛獸一般的越軍,就該撲向他了。 眼里的淚水又如大浪拍岸,涌出一陣勢頭。對著劉思革的背影,我懸穩(wěn)在繩索上,哭喊著說:“老劉,走好!” 自從“山民事件”之后,我就沒怎么稱他為“老劉”了。 戴著布手套的手掌一松,雙腳夾回繩索,我的身體就在重力的作用下,往下滑去。視線很快落至了崖頭之下,劉思革的身影在模糊的視野里消失。 “沒毛?。 蔽衣牭絼⑺几锖孟窈鹆艘痪?。 【筆者特注:謹(jǐn)以此章節(jié),紀(jì)念戰(zhàn)友劉思革】 正文 第五十九章 :進(jìn)退兩難 靠繩而滑,樹根纏掛的土崖,擠進(jìn)視野里。密集的槍響還在繼續(xù),我卻再看不到樹林的情況。 告別了老小子,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繩子是貼著垂崖往下甩去的,所以我掛在繩索上之后,就是擦著崖壁在往下滑。泥層里伸出的樹根藤須很是煩人,如果不小心纏住腳,或是掛住背囊上的布條,那可就不妙。 手肘貼擦著崖壁,降下了大概一兩米的高度,只見纏掛突繞的枯藤樹根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那發(fā)著灰白色的巖壁。巖壁往里驟收,方才還擦掛著身子的石壁,即刻消失。我的身體除了繩索之外,再也觸碰不到其他東西——身體徹底無依無靠的懸在了半空中。 那種感覺,讓我做出了本能的舉動。腦袋里的極度悲愴被驚嚇而跑,下滑中的我,馬上捏緊繩索,定穩(wěn)身子。身子一穩(wěn),我忍不住低頭向下望了一眼。都說人在高處,最忌往下看,之前鄧鴻超捏在繩頭上時,我也這樣提醒他過。 但當(dāng)自己親自走這一趟時,早就將那些格言警句忘了個一干二凈。倒不是為了低頭看什么,我僅僅是極為本能的扭動了脖子。而那股不經(jīng)意間的欲望,你根本來不及去克制,身體就已經(jīng)去做了。 這一望不要緊,本來腦袋里滿是那股軟綿綿的悲愴情緒,這下立即被清了個空,神經(jīng)也如繩樁那樣,被繃了個緊。 身底下確實是那口天坑,天坑還是之前的樣子。而天坑里的那片樹林,也還如我腦袋里的影像那般,穩(wěn)穩(wěn)的“鑲嵌”在里邊兒,沒任何變化。兩股順壁而下的繩索,晃在巖壁上,蕩在高空中,惹人發(fā)顫。 歪斜的視野里,好像還能見到一坨影子吊在身下的另一股繩索上。那肯定是黃班長。 沒有任何安全措施的吊在半空中往下望,與穩(wěn)穩(wěn)的趴在崖頭上向下望,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感覺。那一刻,我理解了鄧鴻超的膽顫,也佩服起王軍英他們的勇氣。在這么高的懸崖上往下速降,不如我相信中的那般容易。 不經(jīng)意間的低頭一望,讓我頭暈?zāi)垦?,雙腳發(fā)軟,雙掌冒汗。再多瞧一陣,恐怕就要泄掉全身的力氣,墜進(jìn)天坑。驚嚇讓我立即別回頭,不敢再去看。此時唯一的“安全措施”,便是我的雙手雙腳。我只能死命的捏緊繩索、用雙腿夾緊繩索,保持穩(wěn)定。 但懸空無援的我,手開始顫,腳開始抖。吊在繩索上的我,也如鐘擺一般,開始微微晃動起來。微風(fēng)在拂,槍聲未停,繩索的晃動讓我青筋炸起,頭皮發(fā)麻,我感覺下一刻手套上就會涌出黃油,讓我脫繩墜下。 不要慌,不要急,我閉起眼睛,努力穩(wěn)住自己的心緒。他們都可以,都沒問題,就連鄧鴻超那小子都沒怯退,我吳建國為什么不行?我在心里鼓勵著自己。 那一陣劇烈的驚慌是否因為恐高帶來,我不得而知。因為我至今不知道自己有無恐高癥。但寫到這里時,我忽然明解開了那陣心境: 一旦上繩下崖,你就明白自己沒有后路可以退。無論后面遇到的是刀山火海,你都得硬著頭皮上。而從那么高的高度俯瞰而下,恐懼是少不了的??謶謥頃r,你又恰巧意識到,自己不僅沒有后路可以退,也沒有安全措施,一旦有半點疏忽,整個人就再也撿不起來。 但,你又必須往下繼續(xù)走。 所以說,在繩索上的那陣緒亂,是眾多因素和自我暗示雜生而來。人在矛盾境況時遇到任何情況,常會由驚慌引發(fā)無措,不足為奇。 不過,在死人堆里摸爬滾打過的我,還不至于慌到“無措”。 眼睛緊閉中,由頭頂傳來的槍響,清晰的傳入耳中。那確是槍響,也同警鐘,在提醒懸在繩索上的我,并還沒有逃離險境。 劉思革不是超人,他擋不了多久越軍士兵的攻勢,我再這樣留在原地,也還是等死。劉思革單方面約定的時間,我不覺得他能做到。留給我的時間并不多,他隨時有可能因為御敵不力,而斬斷繩索。 想到這,心中的響鼓立即敲起。張開眼睛,我猶如上好了發(fā)條一般,雙手與雙腳微微松開,身體再次往下滑去。 老劉可不能白犧牲了!我沉回了氣。 灰白的巖壁上,并不是寸草不生,坑洼的壁上不時會綻出幾簇綠團(tuán)。那是生長在絕壁上的樹丫。但大部分,都還是灰白色中夾雜著黑漬綠垢的光生巖壁。 我平視著它們,不再去看身下的天坑。盡管手掌是微微松開,但下滑的速度還是很快,手套的布料與繩索的尼龍摩擦出“呲呲呲”的聲響,不一會兒手心與腿腳就傳來熾痛感。我待到那陣熾燙積到極限,便慢慢握緊手掌,停住身子。 手心像是燙出了洞,大腿感覺磨出了血痕,垂眼一看,我的個奶奶娘,那白布手套里,竟然飄出了細(xì)微的煙霧——再繼續(xù)磨他一陣,恐怕手套就該燃起來了! 手心熾痛,我差點兒就下意識的脫掌出繩,猛甩雙手了。但就算是手掌里握的是通紅的煤碳球,我也松不得半分吶!性命攸關(guān),我哪里還顧得上這點兒痛楚,只能祈禱,這雙白手套再厚實一點兒,能讓繩索多磨上一陣。 抬頭一看,還是滑降了不少高度。就這樣保持下去,我不停鼓勵著自己,命已經(jīng)救回一半了。 休息了大概四五秒的樣子,盡管手心的熾痛還在繼續(xù),但也顧不了那么多了,手心一松,我又往下降去。 可沒降幾米,緊夾著繩索的腿腳,忽覺觸到了什么硬邦邦的東西。雙手緊捏,我一個“緊急制動”,停身細(xì)看。原來身下是一大片凸頂而出的巖壁。這片灰白的巖壁,并不是如水泥匠砌好的那樣,平整如地磚。 那上面坑洼不平,時而凹進(jìn),時而突出,沒任何規(guī)律可言。 而腳下那大片凸生的巖壁,倒是來得巧。因為人身又和巖壁貼上,雙腳便能踩上那突出的巖石,或是壁洞巖縫。有了雙腳的承力,整個人輕松不少。至少,我能交換著雙手休息一下了。 巖壁間不時簇生的綠團(tuán),也是歇氣的好東西。他們的枝丫也能穩(wěn)腳。但懸崖上的槍響,又催促著我的腳步。時間到底過了多少,三十秒,還是一分鐘?我恐怕再沒有歇腳的機(jī)會了。 雙手交換著舞散了一下,雙掌的熾痛稍微好了點兒。不敢有絲毫怠慢,兩秒后,我就又松掌開始速降??烧l知身上鼓滿了裝備,巖壁又貼著身子,根本就滑不出速度。無奈之下,我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雙腳踏上崖壁,使勁兒一蹬,讓我的身體脫離了石壁。同時,蕩在空中的我,左手在胸,右手至臀,即松繩子,順勢飛滑而下。然后在重力的作用下,雙腳又重新蹬回崖壁。 方法果然奏效。我重復(fù)著這個動作,滑降得非???。繩索一松一繃,我在石壁上一收一放,漸漸找好了節(jié)奏——松個三五秒,停上半秒。心中的響鼓猛烈的敲著,我用最快的速度往下在降。 不用我說,大家也必定明白,我這些動作是有多么危險。我這“蹬崖吊降”的動作在現(xiàn)在的電影兒里經(jīng)常能看到,什么什么特種兵索降時就采用這樣的方式。但部隊里訓(xùn)練時,絕對是禁止這樣高頻率的松手、這樣快速度的吊墜。因為動作快,勁兒沒穩(wěn)好,就容易脫手出繩。 而且,這種方式的吊降,必然會有安全措施,更鮮有如此高度。 沒有安全措施,全身的重量都要壓在雙手。手一脫繩,就意味著整個人也跟著出繩。 但現(xiàn)在情況緊急,我要是按著安全謹(jǐn)慎的速度來,必定降不完如此高度。如果拖慢了時間,上頭的劉思革揮刀一斬,我可就要粉身碎骨了。況且身上還掛著兩個大背囊,就算是如此快速的滑降,我的臂膀也已經(jīng)開始發(fā)酸了。 我對自己說,如果這次滑降成功了,回到部隊里,一定可以吹上一年。 絕壁的凹洞里,筑著許許多多的鳥窩。反復(fù)蹬離崖壁,讓我全身滲滿了汗。踩進(jìn)凹洞歇了半秒鐘的氣,我便集中好精神,準(zhǔn)備一鼓作氣滑完這最后一段。 “世上無難事,只要肯攀登。 懸崖高又峭,老子膽最大……” 我默念著無謂出處的詩句,拼湊著隨性而發(fā)的句子,轉(zhuǎn)移注意力。 很快,我依仗著繩子,重復(fù)好手里的每一個動作,順利滑完了大半塊峭壁。扭頭往下一看,此時離天坑底部的高度,已經(jīng)不再令人發(fā)暈、雙腳發(fā)軟了。我甚至能看清繩索之下、那發(fā)著墨綠的層層樹冠。 還有最后一小段了!我猛喘著氣,額頭上的汗涌了又冒。 兩個背囊的重量,已經(jīng)快壓盡我所有的勁頭,雙手酸得不行。趁著手里僅還剩有的力氣,我決定快刀斬亂麻,膽子要放得再大點兒才行。 雙腿彎曲,我猛力從巖壁上一蹬,身體蕩得比剛才還遠(yuǎn)。雙手松開,身子從繩索上滑下了很長的距離。至少比之前要長。這是個非常危險的舉動,我心里明白——如果松掉的力度太大,手上的勁頭不能穩(wěn)住身體,那我就要直溜溜的從繩子上滑落而下。 又或者是,重力加速度帶來的猛烈停顫讓繩索或者繩樁掙斷,結(jié)局同上。 但我也明白,劉思革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也許后一秒,也許后兩秒,他就會斬斷繩索,壯烈犧牲。如果不快些趕完這最后一段路程,那到時候手中一空,我會死得很難看。 正文 第六十章 :引體向上 大力蹬腿,猛速下降。一停一降中,手心里的熾痛感持續(xù)不斷。白布織成的手套,好像已經(jīng)磨破了。握著繩索的我,在巖壁上一跳一滑,和時間賽著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