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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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瑤忽然想起先前月茹師姐說過,天宮要官時常會來找他們師尊晤真,想來先前天宮的事情,晤真多少會了解一些。熙瑤于是決定去方丈山走一趟,問問晤真那赤昧珠現(xiàn)在何處。 今天托了日御神君的福,陽光柔和得恰到好處,一朵白云召之即來。未幾,熙瑤便到達了方丈山的紫霞洞前。 此時已過了飯點,晤真神人該是在寢所打坐。熙瑤徑直朝他寢所疾走,身后傳來溪雨師兄的呼喊聲,似乎是:“師妹慢著?!?/br> 熙瑤急于打聽那赤昧珠的去向,也不管那么多,就推開門闖了進去。 房里水霧氤氳,不時有水流發(fā)出的“嘩嘩”聲,熙瑤透過霧障四處搜尋,一面喊:“師尊,師尊?!?/br> 剛一喊,那水流的聲音忽而不見了。 熙瑤心里納悶:“這師尊難不成還躲著我嗎?于是更加好奇,便繞著房間找尋了起來?!?/br> 不多時,熙瑤見霧靄中的墻角處放著一只一人多高的大木桶,便走過去趴在桶沿踮起腳尖看了看,那木桶里裝滿了水,上頭還漂浮著些草藥。初初一看似乎沒什么,再一細看,里頭好像蹲著一個人,一動不動,身上是白花花的□□,立時就明白了,大概是晤真在洗澡! “啊”地驚叫一聲,熙瑤衣袖掩面朝外便跑,連門都沒給帶上。 一路跑熙瑤一路在心里暗罵:“晤真也真是,洗個澡不去浴池,卻要在寢所洗,在寢所洗也就罷了,還忘了插門閂,簡直臭不要臉嘛!” 路上,熙瑤遇到了大師兄重嵐,重嵐見熙瑤那動作表情十分不對勁,就一把將她拉住問:“師妹你干什么呀?這么火急火燎的?” 熙瑤一口氣噎在喉嚨口,上也上不來,下也下不去,甭提有多難受了。只得手舞足蹈一番,指著晤真的寢所支支吾吾。 重嵐在熙瑤的指點之下,也重復了一番熙瑤方才的做法,最后結(jié)果亦是落荒而逃。熙瑤這下終于明白在她之前還有那么一個溪雨了。 熙瑤在紫霞洞前廳等了差不多一個時辰,晤真神人終于出來了。溪雨自遠處瞥了一眼,轉(zhuǎn)身就跑。 熙瑤心想,在木桶里憋了那么久,是條龍也想必不好受,便強忍笑意問晤真:“師尊,您還好吧?” 晤真白了熙瑤一眼,抬了頸使勁兒望向廳外那條土路,道:“好什么?溪雨那小子也不知何時潛入老朽寢處,趁老朽泡藥澡的時候,竟偷了丹藥去,想必又是喂那山崖下的野貓!氣死老朽也!” 到此,熙瑤終于弄清楚,原來晤真神人泡澡前委實是插了門閂的,只是給溪雨出門時打開了。 世上弟子如此坑師尊的,怕也就只此一家了。熙瑤于是道:“溪雨師兄也忒不像話,不就一只野貓子,吃什么丹藥呀?” “你有所不知,那野貓可是母的?!蔽钫嫔袢嗽秸f越氣。 “哦?母的野貓就得喂丹藥么?”熙瑤木木然問道,“難道是為了順利生養(yǎng)小野貓,需要吸取丹藥的能量?” “熙瑤你呀,真是一根筋!”晤真神人一指指著熙瑤的鼻子,氣急敗壞道,“溪雨說那母貓?zhí)焐任?,巴望著它趕緊修成人形,好上來陪他?!?/br> 熙瑤忍俊不禁,晤真神人卻是不停地吹胡子瞪眼,雖說他那胡子也就寥寥幾根。 好一會,晤真神人想起了什么,問熙瑤道:“熙瑤你找我,是不是為了陸黎的事兒?” 熙瑤這才意識到,自己已有些時日沒有見到陸黎了,便順帶問道:“陸黎他怎么啦?” “前幾日,陸黎練成那石洞的功夫,便依著守觀老頭的叮囑,要把石洞毀掉,免得給無良之人覬覦。只是那石洞乃堅石構成,毀洞著實不易,陸黎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總算快夷為平地了,卻不想一塊大石塌下來,砸到了他頭上……” “???”熙瑤驚叫一聲,惶恐問道,“那師尊,陸黎還活著嗎?” “別急,別急……”晤真擺手道,“凡間的這個陸黎是死了,但麒麟太子現(xiàn)下已重回仙班,升了小仙,可謂因禍得福?!?/br> 熙瑤心有些發(fā)冷:師尊用的這“因禍得福”四字,還真是不妥。神仙們面對凡人的生死,就這么不屑么? 陸黎心思單純,不曾害過任何人,甚至連一句謊言都不會說,上蒼卻要安排一塊大石砸到他頭上,那血rou模糊的場面,熙瑤真是連想都不敢想。 熙瑤雖也聽說了陸黎是麒麟太子的身份,但依然對凡間這個陸黎的英年早逝無法釋懷。往日相處的畫面像斷了線的珠子,一顆顆不斷朝記憶之門外邊蹦,熙瑤濕著一雙眼,默默走出前廳,來到崖前,抬眼辨出浮云觀方向,在心里道:“陸黎,你走好!” 哀悼一陣,晤真神人慢慢踱步出來,只手自后邊搭在熙瑤右肩,拍了兩下,道:“你知道嗎?陸黎本是要來人界歷情劫,可那姑娘卻無意成全,而當時文書定下陸黎在凡間光陰僅二十余載,無奈之下,斗齋星神和南極真君經(jīng)過商議,只好安排他歷了這苦rou之劫?!?/br> 聞聽此言,熙瑤憤懣不已,一個大好青年,僅僅給他二十多載作為終結(jié),忒沒人性。 轉(zhuǎn)念又想:“如陸黎這么個心性耿直之人,歷情劫也絕非他所擅長,只怕在情劫上吃的苦頭也不比這苦rou劫來得輕松罷。” 如此想著,熙瑤也便釋然了些,方又嘆道:“不知是誰家姑娘,放棄了這么一段好姻緣,陸黎這么好的一個人,為何卻得不到該有的福報啊。” 晤真神人轉(zhuǎn)到熙瑤跟前,悠悠看著她道:“誰家姑娘老朽不清楚,只是這姻緣若刻在了三生石上,即便這一世沒有走到一處,下一世也終究會修成正果?!?/br> 忽然,熙瑤思緒溯回到那個追晤真那么久未果的玉琴jiejie,卻不知那三生石上,她與師尊的名字是否刻在一塊兒。 想了一陣,熙瑤思緒再落回陸黎處,幽幽道:“如此,倒還算好?!?/br> 晤真神人笑了:“既然你也想開了,老朽還有事,便先行離開一下?!?/br> 熙瑤急急拉住晤真后襟,道:“師尊,我還有要緊事?!?/br> 晤真站住,側(cè)頭道:“說吧!” “師尊您可知那‘赤昧珠’的下落?” 晤真全身隱隱一震,頓了頓,轉(zhuǎn)過身來,不答反問:“熙瑤,你打聽赤昧珠做什么?是誰派了你來找老朽的? 熙瑤遲疑道:“沒誰派我來,我父王遭不明身份的人夜半偷襲,如今缺了一條胳臂,元神受損估計會長睡不醒,我聽醫(yī)官們說,只有赤昧珠可以迅速修補元神?!?/br> “哎!這消息也真夠令人痛心?!蔽钫鎳@口氣,又道,“那赤昧珠幾千年前屬于木之國鳳族,現(xiàn)在不知是否還在那兒?!?/br> 熙瑤內(nèi)心一凜,上次得罪了鳳族,他們非要處死她不可,若此番以鮫族名義去借赤昧珠,必定討不著好,只得把希望寄托于晤真神人:“師尊,你可不可以幫我去取赤昧珠,隨便找個借口,只要不提起‘鮫族’兩字兒便好?!?/br> 第056章 麒麟歸位 見晤真還在思慮, 熙瑤急了,忙拉住他手臂晃了晃,使盡渾身解數(shù)嗲聲嗲氣道:“好不好嘛, 師尊?” 晤真招架不住熙瑤的軟磨硬施, 只得連連說好,并答應翌日便啟程去木之國鳳族求赤昧珠。 熙瑤無心練功, 便打算去浮云觀陸黎遭劫那山洞瞧瞧。也不知天仁老兒是否將自己的傷疼收拾妥當,這老頭是性情中人, 他沒有子嗣, 與陸黎相處這段時間下來, 估計已把陸黎當成了自己親兒子。這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想必令天仁老兒夠悲痛的了。 熙瑤同晤真打個招呼,正欲駕云出發(fā), 那只好似許久未見的毛球兒飛快地拍打雙翅跑了過來,大呼:“主人,主人,可想死人家了, 你怎么總是撇下人家,人家不要嘛!” “毛球兒,我有點兒急事, 馬上回來哈,馬上!”熙瑤說著,同師尊晤真使了個眼色。晤真會意,立時運術將它雙腳定在那兒。 “啊嗚~快放開我, 你這個粗魯?shù)某舻朗?,我……”不知怎的,小青鸞翅膀一陣亂撲,竟然解開了術法,又撲棱棱朝熙瑤跑去。熙瑤連忙掐個訣隱了身,迅速逃離。還好那家伙不會飛,省去了些麻煩。 最近意外事兒可真多,熙瑤覺得自己一直忙得團團轉(zhuǎn),哪還有心惹毛球兒。 浮云觀與方丈山相隔并不遠,一盞茶的工夫便到。熙瑤沉云降下,在浮云觀后方的蒿草中現(xiàn)出身來。目之所及,卻無意間捕捉到不遠處山道上一個衣袂飄飄的紫色身影,周身仙氣磅礴,但此身影只一閃,便不見了。隨即,空中出現(xiàn)了兩條黃龍駝著一輛金光四射的八景輿,朝東方的云彩中隱去。 熙瑤眉頭蹙了一下,忽而憶起,這紫衣神人似是那日自己躲魔君燁潯時候,在巷子里與燁潯交談過的人。眼下她是為陸黎而來,也就顧不得其他人了。 站在沒人高的蒿草中,往日同陸黎一道相處的情景仍歷歷在目,熙瑤禁不住悲戚唱道: “那一身青衣, 映在腦海里。 驅(qū)逐了朦朧夢境, 你便遠遠逃離。 月冷風寒,長亭短亭; 岔道太多,迷路的你, 是不是依然孤寂? 三生六道,彼伏此起, 今昔塵緣,來世再繼。 在我目光所及, 你凝結(jié)成畫, 永遠定格, 化作麒麟一匹。” 歌唱罷,熙瑤將將走出兩三步,便聽到一男兒朗聲道:“什么人,可否出來一見?” 這浮云觀相當荒涼,平素鮮少有人涉足觀后,但今日不知為何,走了一個紫衣神人,又來了一個不知身份的人。 沒料自己這么快給人發(fā)現(xiàn),熙瑤慌亂中疾步朝外走,一不小心絆到根伏倒的蒿草,囫圇摔了下去。 腳下可都是雜碎亂石,熙瑤心道:“這下慘了,我這張養(yǎng)了二十多年的老臉可得毀容了!”又怪自己大意,非得落到這一人高的篙草中來。 掐訣已然不及,熙瑤心思亂轉(zhuǎn)間,卻不知怎的,身體竟然沒有落下去,反而撞到一個熱乎乎、軟綿綿的柱子。 熙瑤抬頭一看,入目是個身穿黑紅錦袍的青年,年紀似乎比自己大不了多少,他眉目清秀神采奕奕;自帶一股剛正之氣,腰間掛著的一串玉佩尤為顯眼。 說此人像先前的陸黎,卻又多了幾分非凡的氣質(zhì)。熙瑤偷偷運法眼一瞧,眼前不偏不倚正是一匹火麒麟。 “你是麒麟太子?”熙瑤問。 “區(qū)區(qū)正是,”那青年點了一下頭,復又道,“熙瑤,方才聽你唱歌,真是感慨頗多,沒想到我在你心里,竟也是如此重要?!?/br> “我只是隨意唱來罷了,你且不必多想?!蔽醅幮Φ?,“我一生得有靈感,就會不由自主唱出來?!?/br> “熙瑤,你還是老樣子,總不把我掛在心上?!闭f著,青年打量了熙瑤幾眼,似乎也瞧出了熙瑤的種族來路,沖她回以微微一笑。 忽又憶起小時候定的那樁娃娃親,熙瑤面上不由得飛起了兩朵紅霞,只巴望著麒麟太子不要記得這事兒。 幾番對話,麒麟太子卻依然沒把熙瑤放下地來,只一直呆望著她。熙瑤給他抱得渾身不自在,不得不提醒道:“麒麟太子,可否還我個自由之身?” 麒麟太子嘿嘿一笑,這才將熙瑤小心地放下地來。又擔心熙瑤絆倒,于是時不時做出準備攙扶的姿勢。 熙瑤一邊走,一邊問:“你現(xiàn)在回歸仙界了,是不是改了名字?我該叫你什么?” “你還是叫我陸黎吧,我名字一直沒變的。”麒麟太子道。 熙瑤道:“陸黎,你知道嗎?我當時聽說你被巨石砸中,心里非常難過……” 陸黎半伸出一只手,先前可能打算撫熙瑤的臉,半路忽然頓住,想了想,從熙瑤頭發(fā)上扒拉了一下,拿下一片蒿草的枯葉來,在她面前晃了晃。 熙瑤笑道:“你終究還是我認識的那個陸黎?!?/br> 陸黎側(cè)過臉來,認真地道:“熙瑤,先前我只以為自己是個無甚作為的凡人,不敢對你剖白心跡,如今我也是為仙之身了,你是不是可以……留在我身邊不要被誰帶走?” 熙瑤一驚,甚為難低頭小聲道:“可我……我已經(jīng)和風俊訂親了。” 陸黎臉色黯然了下去,許久,他長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你和他的事,其實我也猜到了,只是不知為什么,我依然想選擇守護你!” 忽然,熙瑤腦海又閃過一個朦朧的畫面,畫面是那次夢里的情景,一匹水麒麟為她擋住了襲擊她的權杖,自己卻葬身火海,留下一句話:下世若再相見,我依然選擇守護你! 熙瑤眼睛有些些模糊,夢里那聲音似乎同陸黎的聲音很像。 也不知為了什么,陸黎對她還這么耿耿于懷,即便得知她與風俊已訂親。 可熙瑤呢,之前一直當陸黎是個小跟班,如今雖說陸黎重列仙班,兩人之間的身份沒有先前懸殊,但熙瑤對陸黎其實也就是對她五哥那感覺。 熙瑤不知該如何謝絕陸黎或者給予安慰,躊躇間突然記起了師尊晤真的話,此時剛好搬出來一用:“師尊說,姻緣若刻在三生石上,即便這一世沒有走到一處,下世也一定修成正果。陸黎,若你命中有我,我自然逃不脫!” “這可是你說的,逆天而為可就不太好!”陸黎神秘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