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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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樂章已演奏到萬流歸海;萬馬奔騰的浩大局勢,熙瑤不敢松懈,用暗地里多加了一份力道。熙瑤再飛速瞟一眼陣中的孤舟, 只見他雙眼微閉,琵琶斜斜朝外對準敵方,玉指翻飛出千萬道弧光, 閃著七色炫彩,直竄上半空,又紛紛散落到敵群中去! 也不知怎的,那燁潯只是領(lǐng)著那些將士一退再退, 卻依然沒有動靜。 熙瑤正疑惑間,一個灰色身影帶著獵獵光焰與沖頂?shù)陌詺?,忽然鋪天蓋地而至,還未來得及反應(yīng),悅音陣瞬間被炸開!眾人皆被彈了出去。 頭腦一片昏暈!熙瑤只感覺身上戰(zhàn)甲已崩開,那些零零碎碎也不知散落到了何處。身體輕飄飄的一直呈仰躺的姿勢在后退,卻不知將要落向何方。四周天地旋轉(zhuǎn),廝殺聲此起彼伏! 也不知飄了多久,熙瑤感覺自己終于落到了一個地方,似乎有些溫暖。耳邊傳來了風(fēng)俊急切的聲音:“瑤兒你不能有事啊,我這就帶你走!” 熙瑤無力回應(yīng),眼皮重重的睜不開,身體麻木不聽指揮。熙瑤心里恍然道:“師尊不是說,陣破之后,我們都會灰飛煙滅嗎?可我似乎沒有灰飛煙滅啊。” 朦朧中,熙瑤似乎又依稀聽到高處晤真在喊:“滅靈陣,結(jié)——” 身側(cè)是“呼呼”風(fēng)聲,熙瑤隱約能感覺一些涼意。想是風(fēng)俊要帶她離開。有風(fēng)俊在,她心里就會覺得很安穩(wěn)。 只是忽然間,那涼意消失了,熙瑤覺得自己的身子穩(wěn)穩(wěn)懸浮在空中,沒有前進也沒有后退,一個陰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哪里走?!” 熙瑤記起那似乎是魔界燁潯的聲音。頓了頓,風(fēng)俊斜刺里又帶著熙瑤跑了一陣,直到燁潯那聲音再次響起:“快把熙瑤給我放下!” “除非我死!”風(fēng)俊一字一頓道。 “那我便讓你死!”燁潯說罷,好幾條人影夾著唆唆風(fēng)聲竄了上來。 風(fēng)俊一手抱著熙瑤,一手應(yīng)敵,如此斗了一陣。忽然,熙瑤也不知出了什么狀況,她的身體竟然被風(fēng)俊朝上拋了出去。下頭兩番對壘之后,熙瑤的身體又跌入一個懷抱。此時熙瑤似乎清醒了些,聞得一股草藥味撲面而來。 熙瑤接著又被人朝空中拋了幾次,落了幾次,一聞到那草藥味,熙瑤就像吃了一顆定心丸,確定風(fēng)俊還沒有落敗。 只是到得風(fēng)俊拋第五次的時候,熙瑤再掉落下來,那草藥味卻聞不到了。耳邊有個模糊的聲音道:“熙瑤被我所傷,唯有我才能救她!” 隨后,熙瑤感覺自己的身體在飛速奔走,身后傳來了糾纏不休的打斗聲。 沉悶失落的氣息將熙瑤團團籠罩,她眼皮太沉重,心也太沉重,于是在迷迷糊糊的糾結(jié)中沉沉睡去。風(fēng)聲,打斗聲,冷或者暖,各種聲音各種顏色各種感知,都已在她的感知中將將消失…… 也不知在含混不清中待了多久。熙瑤的噩夢一個接著一個,不是刀山火海,就是誅仙神池,一會兒是風(fēng)俊滿臉淚痕同她訴說,一會兒又是她自己魂飛魄散。熙瑤也不確定自己到底是活著,還是已經(jīng)死了。 只是在每個噩夢與噩夢之間,熙瑤的背上總會突如其來地傳來一道清流,那清流綿綿涌入熙瑤身體各處,令她瞬時間感覺身體又真切存在了些。 這樣的情況到底重復(fù)了多少次,熙瑤同樣沒有概念。只是在一個自己也說不出的時段,熙瑤稀里糊涂地醒了過來。全身依然沒什么知覺,僅僅兩只胳膊還勉強能動,頭腦還算有些清醒。 睜開眼,熙瑤發(fā)現(xiàn)自己身處一個陌生的地方。床很大,她身上穿著一件淡紅色繡著彼岸花的長裙。上頭還蓋著一床黃底滿繡著紫色花紋的錦被,錦被上斜斜擱著她的玉笛。 屋子很寬,花里胡哨四處鑲金鍍銀,明晃晃的十分刺眼。熙瑤只得費力地抬起胳膊,用一只手遮住眼睛。 “熙瑤!你醒了!”聲音很是低沉,聽著有些熟悉,想來想去應(yīng)該是燁潯的聲音。 熙瑤將手慢慢移開,入目果然是一襲灰底滿繡黑花紋的錦袍;一張戴著半邊赤銅面具的臉。 抬起自己的袖子看了看,熙瑤緊張地問道:“燁潯,這身衣裙是誰給我換的?” “我的兩個侍女!”燁潯道。 “神樹之巔那場大戰(zhàn),結(jié)束了嗎?”熙瑤恍若隔世一樣問。 燁潯道:“早就結(jié)束了。我?guī)銇淼侥Ы缒侨?,就命所有人撤離了?!?/br> “那風(fēng)俊呢?他怎么樣了?”熙瑤說罷,又補充了一句,“他是我夫君,我們?nèi)缃褚还舶葸^六拜了!” 燁潯眉心微蹙,遲疑了一下,道:“風(fēng)俊傷了我十多個侍從,最后追到火焰棧道,我不想傷他性命,只是與他來回切磋一百多招,過足癮了,我便把他打了回去。棧道如今已給我封鎖,他進不來了?!?/br> 熙瑤激動得連連咳嗽,吐在掌心竟然全是血。也顧得那些,熙瑤拿絲帕擦了擦,對燁潯道:“你放我回去吧,我想看看風(fēng)俊到底怎么樣了,而且風(fēng)俊他不能沒有我?!?/br> “那我呢?”燁潯暗紅色眼眸中含了些許波光,不冷不熱道,“熙瑤,你讓我找尋到過去的記憶片段,卻又讓我忍受失去的折磨。我尋你千百度,癲狂如斯,如今終于讓我尋得你,你便要我放你,你說,如果你是我,會放人嗎?” 熙瑤忽然想起血洗鮫宮一事,頓時一把揪住燁潯的衣領(lǐng),瞪大眼睛道:“是你伙同我大伯青衫血洗了我父君的鮫宮,是嗎?” 燁潯有些疑惑,稍稍思慮一番道:“不是我!如果真有此事,那很可能是我結(jié)拜的弟弟舜清干的!” “舜清是你結(jié)拜的弟弟,沒有你的許可,他會去干那事嗎?”熙瑤怒不可遏道。 燁潯似乎不太懂,只道:“舜清要做什么,為什么一定要得到我允許,在我們魔界,每個人要做什么,都是隨性的??!” 熙瑤松開揪著燁潯衣領(lǐng)的手,推了一把,又道:“那‘凱王’蒙晟總是你殺的吧?舜清可沒這能耐?!?/br> “蒙晟……”燁潯回想了一陣,終于想起了這號人,便道,“我與他斗了三百回合,他也只是受傷落了下風(fēng),后來該是回去自行了結(jié)了,與我沒多大干系吧!” “他是戰(zhàn)神,為何要自行了結(jié)?誰允許他自行了結(jié)的?” “當時我與他對戰(zhàn),聽得左近有一人同他道:‘蒙晟,你私闖藏劍閣,偷拿誅仙斬,又大鬧南極長生大殿,居然都是為的一個女人,若今日與魔界對戰(zhàn)你輸了,就回來自行了結(jié)吧!’” “那說話之人長什么模樣?” “長什么模樣我倒沒細看,但能發(fā)出如此旨令的,也只有天帝了吧!” 熙瑤心道:“看來是天帝在搗鬼,故意借機鏟除蒙晟?!?/br> 尋思了一下,熙瑤又問道:“那你今日趕赴神樹之巔,又是要去做什么?” “我只是想救舜清回來,順便打打架過過癮,僅此而已!”燁潯道。 此時,外面?zhèn)鱽砹恕岸6!钡念愃平饘僮矒舻那瞄T聲。燁潯回身應(yīng)了一句:“請進!” 來人右臉戴著赤銅面具,與燁潯差不多的裝扮,他臉色不太好,似是大病初愈。燁潯瞪了他一眼,認出是舜清,便指著他的鼻子罵道:“舜清,你好卑鄙!你勾結(jié)我大伯血洗我鮫宮,又在仙界四處作亂,你也不瞧瞧你自己的本事,竟然還妄想在仙界闖出個名堂來,忒也可笑!” 舜清嘴巴張得老大,愣愣地望著燁潯發(fā)了半天呆,滿頭霧水似的轉(zhuǎn)過頭問燁?。骸案?,這就是你百度千尋那女子嗎?” 燁潯右手攤開,輕輕握了握拳。他的答案是肯定的。 愣了一下,熙瑤沉聲道:“舜清,我若是身體好了,定要教訓(xùn)你一頓,給我鮫宮一個交代,同時為我參戰(zhàn)的同門兄弟姐妹們討個公道!” “行!就這么說定了!”說罷,舜清又拍了拍燁潯肩膀道,“哥,到時可不許幫著她!” “這是我與你舜清的恩怨,同燁潯無關(guān)!”熙瑤狠狠瞪著舜清道。 舜清湊到燁潯耳邊,小聲道:“這姑娘原來竟是如此厲害!” “舜清你要說什么,大可以放聲說出來!”熙瑤又狠狠瞪了舜清一眼,繼續(xù)責問道,“你在仙界干下那些事,到底是為了什么?” 舜清淡淡道:“我也不知道為了什么,我就是想追尋一種魔界沒有的東西,想擁有……那種東西?!?/br> 熙瑤望著頭頂那花花耀耀的屋頂,冷冷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卻又到處拼命尋找,沒想到世上還真有如此執(zhí)念之人?!?/br> 舜清反問道:“這便叫執(zhí)念?” 熙瑤不想理舜清,將臉轉(zhuǎn)向別處。 一會兒,舜清道:“哥,我來本是有兩件事要告知你,一件,那日大戰(zhàn)之時,我手下的一名大將在混亂中獵獲了一面寶鏡,另一件,是我想告知大哥,我的傷已經(jīng)好了!” 說罷,舜清從懷中掏出了他所說的“寶鏡”,遞到了燁潯的手上。熙瑤瞄了一眼,頓時心里驚了一驚:“這不是攝魄鏡嗎?” 見燁潯隨意擺弄了一下,便擱置一邊,熙瑤心道:“燁潯想是不懂得攝魄鏡的用法吧,如此正好,待日后我離開魔界,順便把此物帶回仙界去?!?/br> 此時,舜清已經(jīng)將事情交待完畢,轉(zhuǎn)身欲離開,熙瑤喊住了他:“舜清你再等等!” 舜清回過頭來,熙瑤發(fā)現(xiàn)他果然是眼神空洞,目光悠悠沒有內(nèi)容,便道:“不要再胡亂去仙界尋找了,每一次尋找,只會害了更多人的性命,而那些根本不是你真正追尋的?!?/br> “你說得對!”舜清道。 熙瑤又道:“其實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只是一時半會我還不能告訴你。相信我,給我點時間吧!” “那好!我等著你有一天能告訴我?!彼辞逭f完便走了。 燁潯道:“舜清是我從前在打斗中認的一個兄弟,他是好斗了些,但與我倒處得挺好,沒事時我們相互過過招打打架,日子也就充實了些?!?/br> 熙瑤“哦”了一聲,將自己兩條腿用手搬出來,雙臂環(huán)上,將下巴擱在膝蓋上,頭埋了進去。卻聽屋內(nèi)燁潯的嘆氣聲傳來。 “那你呢?”熙瑤緩緩抬起頭,問燁潯道,“燁潯,你抓我就是為了自己不再遭受思念的摧殘,所以就要拆散別人好容易結(jié)到一處的姻緣,令其他人去承受這思念之苦嗎?” 燁潯吶吶道:“我先前也沒想那么多,你先讓我靜一靜吧。”頓了一下,又補充道:“但是,你的傷確實只有我能徹底治愈,我沒有騙你們?!?/br> “就算要幫我療傷,也大可不必把我弄到魔界來吧?風(fēng)俊見不到我,更不知我情況如何了,該有多著急!” “他的事我不想管,也無心管!”說罷,燁潯一陣風(fēng)似的消失了。 第088章 面具符咒 熙瑤發(fā)了一陣呆, 見攝魄鏡還被擱置在原處,很想起床去拿。這可是仙界的寶物,若被魔界之人得到, 摸索出了用法, 那可糟糕了。可廢了半天勁兒,好容易下到地上, 雙腿卻不受控制地發(fā)麻,半天也沒能走上一步。 沒轍, 熙瑤只得暫時放棄攝魄鏡, 回到床上, 蒙起錦被來繼續(xù)睡覺。 將將睡下,門外又響起了敲門聲。熙瑤從錦被中探出頭來,還沒有回應(yīng), 就見一個身披紅袍、極其妖艷的女人扭著腰肢走進來,在她床邊坐下,長長的指甲撫了一下她的錦被,問道:“你就是魁王從仙界帶回來的那個熙瑤姑娘?對嗎?” 她是誰?為何如此發(fā)問?她會不會威脅到自己?熙瑤心思電轉(zhuǎn)間, 竟然忘記了回答。 見熙瑤沒有回話,那女人又道:“聽說魁王為了你,癲狂了好多年, 到處尋找你的下落。這些天都是他親自在照料你,給你療傷!” 熙瑤這才問道:“你是誰?” “我叫夢珍,是魁王的女人!”夢珍對熙瑤嫵媚一笑,繼續(xù)道, “不過,我來自妖界!” “你說的魁王,是燁潯吧,那甚好!”熙瑤笑道。 是啊,像燁潯那樣一塊石頭,自然需要一個妖嬈的女子來陪襯,不然就真的是一點生機都沒有了。 “是的,是燁潯,”夢珍一臉癡相說罷,又問熙瑤道,“熙瑤,你覺得燁潯這人如何?” 熙瑤不答反問:“你覺得呢?” “我如今也摸不清他內(nèi)心,所以才來問你。”夢珍道。 熙瑤甚疑惑,既然夢珍說她是燁潯的女人,卻不知道燁潯是個什么樣的人,還跑來問自己,難道自己跟燁潯就很熟嗎?真是奇了怪了。 夢珍還未找到答應(yīng),外面又響起敲門聲,熙瑤心道:“這地兒也真是太熱鬧了,睡個覺都不得清靜。”正想著這來的又是誰,卻見身旁夢珍慌忙一閃,老鼠遇著貓一樣,很快就不見了人影。 熙瑤正好奇來的是何人,能把這女子嚇得落荒而逃。抬眼望去,原是霸氣無雙的燁潯君回來了,后邊還跟著兩個侍女。兩侍女手里均端著個托盤,上頭放著幾個碟子,碟子里碼著幾樣奇形怪狀的點心和不知什么名的東西。 燁潯幫著將一個幾案移到床邊,兩個侍女便小心地將碟子一個個放好,隨后退了出去。燁潯要來扶熙瑤,被熙瑤推開了。熙瑤用兩手將自己的腿移了過去,夾子一塊點心朝嘴里一放,心道:嗯,還不錯,這魔界的東西雖然樣子奇怪了些,吃起來倒還可口。 吃著吃著,一旁好久沒說話的燁潯忽然問熙瑤道:“熙瑤,這點心你喜歡嗎?” 熙瑤這才想起,原來這兒還有個這么大的人眼巴巴看著自己吃東西,于是招呼燁潯坐在她對面,一起吃點心。燁潯卻只是干坐著,似乎在等熙瑤回答他那句無關(guān)緊要的問題。熙瑤于是撇開燁潯的半邊面具,望定他雙眼,戲謔地問道:“在你看來,什么是喜歡?什么是不喜歡?” 燁潯道:“我對熙瑤,是喜歡!熙瑤對我,是不喜歡!” 熙瑤吞下一口點心,又問道:“那么,夢珍對你,是喜歡!你對夢珍呢?” “我沒什么好說的,那是妖帝敖鉅硬塞給我的女人!”燁潯漫不經(jīng)心道。 “可她說她真真正正是你的女人了,既然如此,你便要負責到底!”熙瑤接著道,“至于我,我是個局外人,本不該牽扯進來?!?/br> 燁潯的表情變得有些嚴肅:“她什么時候真真正正成了我的女人了?這是誰同你說的?” “這也沒什么呀,你糾結(jié)這些做什么?”熙瑤說罷,又夾了一個不知名的東西往嘴里一塞。那東西有點兒苦,熙瑤兩條眉頭皺得煞是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