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上回她鎖陸遙的門,是提前問阿姨拿了鑰匙,這會兒她過來,看了眼時間,才六點半,距離早自習還有四十五分鐘。 陸遙平時就敢睡到七點起床,更何況今天是考試第一天,八點半的考試,這個點,他絕對起不來。 李明珠早有預料,拿了鑰匙輕車熟路的打開門。 她沒住過校,但也在同班女同學一天到晚的抱怨中,聽到過男生寢室的二三事。 特別是在學生會紀檢部的女生,每周還要去男生宿舍檢查寢室衛(wèi)生,每次提起都一副苦仇大恨的表情,一邊夸張作嘔,一邊抱怨男生寢室簡直是大型垃圾場。 有堆了一個月襪子在床下不洗的,有喝了礦泉水不扔的(李明珠認為該生大約是要賣錢),還有各種神秘的味道,推開門需要戴防毒面具才能進門檢查,千奇百怪,無所不有。 男生寢室被她們形容成了一個地獄級別難度的副本,李明珠每日耳濡目染,表面淡定,內(nèi)心也唏噓了一把。 但陸遙的寢室,干凈的在意料之中。 李明珠打開陸遙寢室門,推開后感到一股涼氣襲來,她抬頭一看:空調(diào)開著。 李明珠的臉色頓時垮了下來,她心想:不要命,現(xiàn)在什么天氣了,還開著空調(diào)! 陸遙的房間,窗簾拉的很死,十分昏暗,除了一開始的涼氣之外,走進來之后鼻尖縈繞一股若有若無的香氣,她想到陸遙這個龜毛的性格,房間多半點了什么熏香,貴的令人咋舌,又叫不出名字的那種。 紅木的地板相當干凈,柜子打開了一半,衣服有些小亂,亂中有序,和亂的惡心的亂法不一樣。 床頭柜上擺滿了手辦,宿舍到叫他住出了一股生活氣息,書桌上是一臺高配的游戲本,界面還開著,正在更新一款網(wǎng)游。 陸遙大大咧咧的睡在床上,被子沒好好蓋,被陸遙當成了抱枕夾著,他穿了件棉質(zhì)短袖和中褲,頭發(fā)埋在幾個枕頭里,亂糟糟,翹了好幾根呆毛起來。 李明珠原本是來喊他的,她喊人的方法也簡單粗暴,就是把被子一掀,直接把人抖到地上去。 李明珠先前就是這么想的,但是站在床邊的時候,又改變主意了。 陸遙睡覺時,好似和平時長得不太一樣,凌厲俊秀的五官收起了棱角,柔和的換了個風格排在他臉上,眉眼都是軟的。 于是李明珠掀被子的手,在半空中懸了一會兒,改成拍了拍他的背。 “陸遙,起來?!?/br> 她喊的時候,陸遙估計沒聽見,李明珠只好耐著性子多喊了幾聲,陸遙這才有點兒意識,軟綿綿的哼哼幾聲,翻了個身打算繼續(xù)睡去。 李明珠嘖了聲,“陸遙,起床了,聽見沒?!?/br> 陸遙把頭埋在被子里,這時候大約清醒了,但還是不肯起床,像條垂死掙扎的魚,在床上打滾,拖長了鼻音撒嬌,“我再睡——會兒——” 幾個字說的山路十八彎,尾音拐了三個調(diào)子起來。 李明珠手細微不可查的抖了一下,滿腦子都是陸遙低低的聲音,撒嬌的熟門熟路。 “起來!什么德行!”李明珠惱羞成怒,實行了之前放棄的計劃:她把陸遙的被子一扯,陸遙就滾到了床邊。 他的短袖卷上了半腰,露出好看的腰線,身上覆蓋著薄薄的肌rou,是一具充滿了誘惑力和清純少年感的身體。 李明珠冷酷道,“……小姐脾氣,慣得你,起來!” 她順手就把空調(diào)關(guān)了。 空調(diào)一關(guān),陸遙在床上哀嚎一聲,跳了起來,“給我打開!” 李明珠冷笑一聲,把粥放在桌子上,“做夢?!?/br> “我熱死了!” “我看你冷的很。” 陸遙反抗無果,抓了把頭發(fā),從床上走下來,走到柜子前,也不避諱李明珠,用手抓住睡衣的領(lǐng)口,往上一提衣服,脫下來了。 他在衣柜里翻了半天,狂風過境一樣翻得亂七八糟。 陸遙火速套完上衣,又拿了條破洞牛仔褲出來套上。 李明珠皺眉,“你秋褲呢!” 陸遙喊道,“不——穿!” 李明珠一看這褲子上破那么大個洞,她就糟心,糟心的時候心想:小王八蛋什么狗屁審美,非得感冒了躺床上才知道好歹。 李明珠沉下臉色,“這個洞怎么不再破大一點,我看你褲子也不用穿了,光著腚裸奔最好?!?/br> 陸遙假裝沒聽見,一邊抓頭發(fā)一邊往衛(wèi)生間走去,不過一會兒,里面就傳來了洗澡的水聲。 李明珠站在房間里,站了會兒,放下書包,習慣性的把他扔得一團糟的衣柜整理干凈。 等陸遙洗漱完畢出來時,房間的窗簾已經(jīng)被李明珠挽上了,被子疊好了。 粥是溫熱的,放在桌上散發(fā)著誘人的香氣。 但李明珠是冰冷的,站在桌子邊上散發(fā)著寒氣。 陸遙果斷無視寒氣,坐在桌前,舀了一勺吃,他吃東西快得很,加上粥不燙嘴,三下五除二就喝完了,另外還有兩個雞蛋,吃的急了噎到,剛想去接水,一伸手就摸到了一杯溫牛奶。 抬頭一看,李明珠漠然的看著他,“你多大了。” 她好像特喜歡問陸遙這個問題,好時時刻刻提醒陸遙:你是十六歲,不是六歲。 陸遙咕嘟咕嘟幾口把牛奶喝完,李明珠看到他喝完,打了聲招呼就走。 陸遙道,“等我一起走?!?/br> 李明珠回頭,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陸遙拉開抽屜,胡亂的抓了一把筆塞進褲兜里,連帶著準考證和橡皮一起塞,上回他也是這么塞領(lǐng)帶的。 李明珠看見了,愈發(fā)糟心,煩躁的走了兩步,伸手把他的筆和準考證拿出來。 褲子口袋貼著大腿,李明珠冰涼的手伸進來時,陸遙心臟所有的血液敲鑼打鼓的往腦袋上跑,細胞都集中在一個點開末日狂歡演唱會,等李明珠把手拿出來時,那塊皮膚還跟過電一樣酥酥麻麻,牽動著中樞神經(jīng),導致陸遙的大腦當機兩秒。 “你沒有包嗎?”李明珠問道。 陸遙這才回神,結(jié)結(jié)巴巴,答非所問,“干,干嘛!什么包?” 李明珠道,“放鉛筆準考證的包,你做事什么時候成熟一點,丟三落四,不知所謂!” 陸遙想:媽的,又是這個口氣! “你當老師當上癮了還?!”陸遙指使她,“我東西放你那兒,你不是有包嗎?” “我們不是……”李明珠話沒有說完,突然反應(yīng)過來,這次自己由于準考證漏印的事情,分到了食堂。 陸遙立刻忘記先前的不愉快,勾著她肩膀,大搖大擺的走出門,“幫我拿一下唄,又花不了多少時間?!?/br> 李明珠不動聲色的挪開,和他保持了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走路正經(jīng)點?!?/br> 陸遙嘟囔:“老古董?!?/br> 李明珠通常都會提前十五分鐘到考場,今天因為跟著個叫陸遙的拖油瓶,愣是等考場已經(jīng)開放了,才慢吞吞的走到門口。 食堂二樓。 這里聚集了所有成績不見起色的差生,藝術(shù)班和普通班吊車尾獨占大頭,三樓食堂的男廁里,甚至有考前還抽空吸煙的男學生。 食堂可容納兩百名考生,安排了二十個監(jiān)考老師來回走動,每條座位之前都用白紙黑字寫了號碼,考生按照號碼和桌上貼好的信息紙條找位置。 李明珠和陸遙同時出現(xiàn)在食堂門口。 陸遙本是個走到哪兒,焦點就聚集在哪兒的人物,他出現(xiàn)后,食堂的竊竊私語提高了不少,眾人的目光一致落到他身上。 陸遙早習慣了眾星捧月的場景,在女同學欣賞和傾慕的目光里找自己的座位。 李明珠跟在后面進來,她進來時,學生們看清楚她的模樣后,才爆發(fā)出齊整的:我cao! 原因無他,李明珠的成績隔三差五的就要放到校園網(wǎng)上通報一下,某某時間拿了什么全國物理競賽一等獎,數(shù)學競賽一等獎,聯(lián)考全省第一等等,是全校學渣考前必拜的一中學霸。 每次小到月考,大到期中考,聯(lián)考,李明珠的證件照就會被學生從校園網(wǎng)上扒下來,放在微博里,幾千名學生轉(zhuǎn)發(fā),曰:考前拜學神。 神神秘秘,這都快成了省一中一道奇葩又靚麗的另類風俗了。 而學神真人此時從神壇走下來,出現(xiàn)在食堂二樓,看著并不是來保佑他們的。 李明珠冷著臉,無視了四面八方投來的震驚目光,和陸遙坐到位置上:二人的位置果然是同桌。 食堂二樓頓時炸開了鍋,鬧哄哄的跟菜市場一樣。 藝術(shù)班的袁老師急急走了過來,不確定道,“李明?” 李明珠淡定的開口,“是我,老師,你有什么問題嗎?” 袁老師詫異道,“你怎么……” “我的考場在這里?!?/br> 她一說完,隔壁一排的學生仿佛看見了救世主降世,看李明珠的眼神都變了,自動給她加上了光輝特效,背后飛起了無數(shù)的白鴿,還能聽見宏大的圣經(jīng)吟唱:阿里路亞! 袁老師說,“這……” 李明珠敲了敲自己的準考證,袁老師拿起來,果然看到了:考場為食堂二樓。 緊接著走過來的是‘才狗’,由于食堂每年考試都是最容易出岔子的地方,校領(lǐng)導一般把最能震懾學生的老師都安排在食堂二樓,其中就有政教處主任。 “怎么回事?”楊才狗也驚了,他的小眼睛瞪得老大,“李明怎么會在這里?!” 八排的學生喊道,“老師,你就讓他在這里唄!” 這位學生染了個黃毛,后來被強制染回去,變成了黃黑相間的雜毛。 才狗大喊,“你閉嘴!在這里干什么,讓你們抄試卷嗎!” 黃毛道,“老師也太不相信我們了,李同學不讓抄,我們能抄的到嗎!” 二排三座的羅曼文看了一會兒,在各種討論聲中問道,“和陸遙一起進來的男的誰啊?” 林軍輝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你不知道李明啊,高二創(chuàng)一班的學生,年級第一,需要把九門功課考到滿分才能召見的學神,上次考試差了十分就是滿分,理科班的,輕易不出現(xiàn)在我們這種渣渣之中?!?/br> 羅曼文驚訝道,“長得這么好看?” 林軍輝汗顏,“你們女生的關(guān)注點怎么這么奇葩!” 羅曼文翻了個白眼,“我實話實說啊,高二怎么藏龍臥虎的,我竟然沒見過這個帥哥?!?/br> 林軍輝道,“你沒在校宣傳欄看過他的照片嗎?” 羅曼文搖頭,“那他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林軍輝摸了摸下巴,看了眼陸遙,“我不知道,可能和陸遙有關(guān)。” 羅曼文道,“陸遙的朋友?”她感慨道,“果然帥哥只跟帥哥一起玩。” 林軍輝險些跌下凳子,“你的關(guān)注點難道不應(yīng)該在陸遙怎么會認識這種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