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宮里便不再卯時點(diǎn)燈。

    章年卿聞言噤聲，不再多問。不多時，章年卿遠(yuǎn)遠(yuǎn)見前面有天光隱約，馮承輝立即拉住他，“且等等?！闭履昵洳幻魉?，周圍停下腳步的官員卻越來越多，悉悉索索，大家小聲的說話、寒暄。動靜不大，只在夜色中顯得有些吵鬧。

    掌燈太監(jiān)是來接河南提塘官的折子的，這是和景年間傳下來的舊俗。獻(xiàn)宗死后，宮里雖不許再點(diǎn)角燈，卻讓會掌燈太監(jiān)來接各省提塘官和衙門的折子。和景帝體恤下臣，笑言外臣不比京官，宮里一年都進(jìn)不了幾次，掌掌燈照照路也是應(yīng)當(dāng)。

    卻只字不提，失足掉在御河的大臣是京官。諸位大人也不好再這等小事上計(jì)較，只能每日掐點(diǎn)趕趟，借光行路。

    等天光期間，有人見章年卿臉生，經(jīng)人提點(diǎn)，上前來打招呼。章年卿不卑不亢，微笑應(yīng)著。那人看清提塘官的衣飾后，擠眉弄眼對章年卿道：“此人是河南提塘官吳世成?！?/br>
    章年卿一笑，不動聲色道：“金大人這是何意？”

    金大人呵呵笑道：“章大人運(yùn)氣不佳啊。頭一天來，便要在忠義中挑一個擔(dān)子?！痹捯粑绰?，有人道，“天光來了，諸位大人仔細(xì)腳下。”諸臣蜂擁而上。

    掌燈太監(jiān)不是一個人來的，隨行帶了七八個小太監(jiān)，每個人手上都提著角燈。顯然是對這些‘借光行路’的大臣習(xí)慣了?；噬弦苍S了，這些小太監(jiān)才敢順道捎一程。

    章年卿對馮承輝道：“難怪岳父大人一大早催著我早起?！彼偷托α?，“原來是心疼女婿。”馮承輝暗罵：“油嘴滑舌?！?/br>
    章年卿素來喚他馮先生的，這么多年鮮有改口，可不是油腔滑調(diào)嗎。馮承輝笑著搖搖頭，對他的不緊張而感到高興。

    小朝議上開泰帝并沒有對章年卿另眼以待，內(nèi)閣大學(xué)士來來去去似乎對他并沒有什么影響。偶爾，無意中遇到某個難題，開泰帝下意識道：“宗賢，你怎么看。宗賢？”一抬頭，望著滿屋沉默不語的大臣，目光落到尚且青澀章年卿身上，淡淡挪開，又點(diǎn)了一人，若無其事道：“尚文賀，你說?！?/br>
    整個過程沒人提河南的事，仿佛今晨那個河南提塘官不曾來過一樣。

    小朝議散后，章年卿等人又馬不停蹄趕到大殿外，跟著諸位大臣位列朝班。章年卿如今是閣臣，朝班名次自然朝前提了提。章年卿除了年輕些，論資排輩基本不輸誰。不多時，已經(jīng)站到馮承輝并列的地方。

    馮承輝在內(nèi)閣是光桿大學(xué)士，在朝中也沒有擔(dān)任什么官職。按理說，應(yīng)排在章年卿身后?？烧履昵涫撬膶W(xué)生兼女婿，道理上，章年卿應(yīng)該居于其后才對。

    翁婿二人互相謙讓了半晌，司禮大太監(jiān)已經(jīng)出來唱名，兩人還沒站好。馮承輝拉著章年卿胳膊，往自己前面一杵，“好了。天德你就安安寧寧站這里，江山代有才人出。我這個做長輩的應(yīng)禮讓你才是?！?/br>
    不待章年卿說什么，又拿話堵住他的嘴，“我知你孝順。可在朝堂上是講孝順的時候嗎?？煺竞??！闭履昵湟灰?，下只好轉(zhuǎn)身，剛站定。皇上便來了，隨諸人一起跪下，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

    整個早朝的過程都很順利，小朝議后大小事基本都已拿出章程，如今不過是再在文武百官面前走一遍過程。

    如今朝堂上齊王黨一家獨(dú)大，齊地之人揚(yáng)眉吐氣，其他人忍氣吞聲，實(shí)在沒有什么意思。還是二宗在時朝堂更熱鬧些，小朝議時有不順心，在皇上這里占不了先的。朝會上便有一場硬仗要打，譚劉兩派官員爭執(zhí)不下，經(jīng)常大打出手。

    最有名的是開泰三年開恩科的時候，因調(diào)派官員一事上，鬧出了人命。

    那時開泰帝權(quán)力還沒有這么大，還逼著譚宗賢給劉宗光低過頭。就這樣劉宗光都不滿意，還在府里裝病了好幾天。最后還是譚宗賢做低伏小，親自去府上請，劉宗光才肯出山的。

    章年卿吐出一口濁氣，望著滿殿的金碧輝煌，現(xiàn)在，這些早已成為過眼云煙。

    散朝后，內(nèi)閣里又緊急加議了一場午議?，F(xiàn)內(nèi)閣里除譚宗賢卸任前舉薦的章年卿外，還差一名閣老。無論這名閣老將來是老臣提銜，還是新人加官。內(nèi)閣都還需再添幾名人才。

    按照規(guī)定，閣臣選拔若非舉薦，便以廷推的方式，由吏部牽頭，六部九卿共薦。選出三名人才，再由內(nèi)閣舉薦上去，由皇上敲定人選。

    名單人選早已擬好，大家輪流傳看。章年卿接過名冊一看，劉俞仁的名字赫然在列！

    不待章年卿說什么，立即有人反駁道：“劉俞仁其父是戴罪之身，怎能入閣！”“就是，便不論責(zé)其父。非翰林無以入內(nèi)閣，那劉俞仁不過貢士出身，何以進(jìn)閣？”

    一句話掀起滔天大浪，內(nèi)閣立即吵做一團(tuán)。讓章年卿意外是，晁淑年竟也偏幫著劉俞仁。奇怪，以前也沒聽說晁淑年和劉派有什么關(guān)系。

    不過章年卿還是很佩服劉俞仁，他竟能想到以廷議的辦法入閣。若不是他旗下門客指點(diǎn)，那劉俞仁未必如世人口中那樣，是個傻子。

    比起閣臣舉薦這樣一步通天，廷議需要極大的機(jī)緣。人緣、機(jī)遇、能力都必不可少。即便這些都達(dá)標(biāo)了，還有最后一關(guān)——皇上。

    皇上如今是寒盡前朝老臣的心，不過是這些人沒有個領(lǐng)頭羊，都掀不起什么大浪。敢怒不敢言罷了。如今能被劉俞仁召集在一起，走各種各樣的路子，舉薦劉俞仁入閣，已經(jīng)是他們鼓起勇氣擼龍須的一次壯舉了。實(shí)在不能要求能多。

    章年卿嘆了一口氣，緘口不言。劉俞仁……怕是身在曹營心在漢。馮承輝不知何時湊過來，看著他意味深長的樣子，笑道：“你不也是忍辱負(fù)重嗎?！?/br>
    “是是是?！闭履昵溥B連笑道，親自給馮承輝斟了杯八分茶。

    冷宮，韋九孝揣著袖子躺在樹杈間打盹曬太陽，徒弟小爐子抹著汗過來，道：“韋爺爺，內(nèi)閣還在吵著呢！晁大人一直在幫劉公子說話，好像作用不大?！表f九孝眼珠子一轉(zhuǎn)，問：“ 那禮部侍郎章年卿章大人呢？”

    小爐子一懵，“哪個是章大人??？”

    韋九孝不耐煩道：“黑臉，大個子。人群中可扎眼了，你去瞪大狗眼給我仔細(xì)看清楚。蠢小子！”恨鐵不成鋼的沖他屁股上踹了一腳。

    小爐子連滾帶爬，收拾好自己又去送茶，這次他仔細(xì)留意了在場每位大人。諸位大人都是坐著的，他看不出哪個是大個子。只好暗暗盯著看誰最黑，找了一圈也沒找到。一轉(zhuǎn)身卻撞著人，只聽頭頂上一道冷靜威嚴(yán)的聲音問：“你這小公公，想什么呢，莽莽撞撞?！本故切χ摹?/br>
    小爐子以為是個和藹的大人，一抬頭，卻見那位大人古銅色黑皮膚，眼中慵懶笑意，神情散散，身上若有似無的威嚴(yán)和冷冽壓的他撲通跪下，下意識道：“章大人饒命，小的眼拙，冒犯了章大人?！?/br>
    章年卿微微擰眉，“小公公認(rèn)識我？”殿閣里已經(jīng)有幾位大人轉(zhuǎn)頭朝他看，章年卿指了指袖子上的茶水，無聲做個口型，晃了晃手指。大家這才收回目光。

    小爐子警覺失言，忙描補(bǔ)道：“閣里生臉只有新來的侍郎大人了?！?/br>
    章年卿沒有多疑，放他去了。

    小爐子一路小跑去找韋九孝，沒敢說自己差點(diǎn)露餡的事。只道：“章大人不大說話，方才有段時間還不在屋里，說是去解手了。我也不大清楚是怎么回事?！?/br>
    韋九孝擺擺手，納悶道：難怪四皇子說章年卿不好拉攏，這人行事怎么看不出個章法呢。慣例下，閣臣沉默，多是無聲反對的樣子?？烧履昵鋮s不像反對的樣子……真的是漠不關(guān)心。

    沒態(tài)度是什么態(tài)度？韋九孝百思不得其解，索性不想了。總歸四皇子也沒讓他盯著章年卿。

    第171章

    下朝后，章年卿回到府里，對馮俏說起那個莽撞的小太監(jiān)，馮俏的神情有些古怪，低聲道：“內(nèi)閣送茶的小太監(jiān)每旬就會換一波。每波三十人，日日送茶的小太監(jiān)應(yīng)該不會重才是?！彼唤獾溃骸氨闶桥紶柎鄵Q班，宮規(guī)森嚴(yán)，哪許他們東張西望，認(rèn)熟臉?！?/br>
    章年卿從熱水桶里抬起腳，從發(fā)怔的馮俏手里抽出干布帕，朗笑道：“是嗎？這么說不是我多心，那小太監(jiān)真有古怪?！?/br>
    馮俏提裙坐在他身邊，微微蹙眉，“天德哥，上次鄭太妃忽然被太監(jiān)宮女們反水，我就疑心。宮里的宮女太監(jiān)，會不會又跟了哪個宦官。這些人，怎么突然都大膽起來了?！?/br>
    章年卿問：“你是說，內(nèi)務(wù)府？司禮大太監(jiān)？還是……”

    “或許不是開泰帝的人呢?！瘪T俏語出驚人，避開章年卿灼灼的眼神，低頭道：“宮里的孟公公我見過，和當(dāng)年的韋九孝韋大公公可差遠(yuǎn)了。常言道，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章年卿道：“我知道了?！碧鹚南掳?，曖昧的蹭著她耳廓，“怎么，怕我?！甭曇舻统?，撓的人心尖癢癢。馮俏推開他的頭，故意不理他的調(diào).情，氣笑道：“你又知道了。你打算怎么辦？”

    章年卿不以為然，我行我素的纏著著馮俏，動作間充滿求歡的意味。他漫不經(jīng)心道：“捕風(fēng)捉影的事，自然是先去查證。若真確有其事，再想下一步不遲。”骨節(jié)有力的大掌順著小衣摸進(jìn)嬌嫩的皮膚，指腹依戀的摩挲著柔軟的溫度。

    馮俏不小心嬌嚀一聲，外間還在收拾東西的云嬌珠珠對視一眼，忙帶著丫鬟退下，還貼心的合上門。聽到關(guān)門的動靜，馮俏頓時羞的滿面紅霞，惱道：“就你愛逞威風(fēng)?！?/br>
    章年卿厚臉皮道：“不逞威風(fēng)，逞雄……”馮俏捂住他的嘴，美眸瞪他，章年卿目光灼灼，四目相對，和她眼神纏綿起來。馮俏沒一會兒便敗下陣，別過臉道：“天，天德哥。床帳，放床帳?！闭f著自己伸手要去卸掛鉤。

    纖腕露出，章年卿一把握住，滑上去，手心對手心，手指從她指縫里擠進(jìn)去，強(qiáng)硬的十指相扣。馮俏一緊張，攥的他手指發(fā)疼。章年卿啞然失笑，從她脖側(cè)抬起頭。只見她半闔著眼，睫毛顫抖，細(xì)膩的皮膚都微微發(fā)抖。

    章年卿失笑的問，“你抖什么?！?/br>
    馮俏磕磕巴巴道：“你最近都特別兇。”

    兇？章年卿大吃一驚，以前也沒聽她控訴，他皺眉道：“我哪次對你不溫柔了?！蓖{的咬著她脖子。

    馮俏無動于衷，曲美的脖頸在他牙齒下起伏，溫香氣息彌漫。她嬌聲嬌氣道：“……兇死了，比起來，你洞房花燭夜都叫溫文爾雅了?！?/br>
    章年卿微微尷尬，比起馮俏對第一次的頻繁留念，章年卿幾乎不愿意提兩人的洞房。在章年卿心里，那是莫大的恥辱，在他眼里，他還能做的更好，讓馮俏更懷念。

    章年卿悶頭苦干，扒下她的裙子。馮俏趁機(jī)半撐著身子，卸下一邊鎏金銅勾。床帳擋住一半光。章年卿對馮俏這時候還分心感到很懊惱，手上力道一大，馮俏嘶聲道：“疼，你輕點(diǎn)?！?/br>
    “那你來?！闭履昵涮裘迹吶坏?。

    馮俏鼓著腮幫躺在長枕上瞪他，章年卿單手有一搭沒一搭的撥著掛勾，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暗示道：“你來不就自己夠著了?！瘪T俏一咬牙，翻身騎在他身上，一把打下床帳。

    狹小的床帳里昏暗不已，只有馮俏瑩白的肌膚煜煜生光，章年卿的聲音忽然變的極溫柔，“俏俏?！瘪T俏一低頭，只見章年卿的眼睛里泛著綠光，極為嚇人。一時有些膽怯，掙扎著要從他身上下來?！疤欤斓赂?。還是你來吧，我不會……我害怕?！?/br>
    章年卿不說話，鐵掌緊緊箍著她的腰，馮俏仿佛長在他身上一樣。怎么掙扎也紋絲不動，章年卿的呼吸卻漸漸便的沉重，馮俏盡力冷靜下來，溫柔道：“天德哥，我想要你在上面，好不好？”

    “不好?！闭履昵鋽蒯斀罔F道：“俏俏乖?！迸呐乃尾浚昧να送?，無聲催促。

    馮俏心里嘆氣，摸索著去摸小年卿……

    月高懸，小明稚委屈的拉上被子，“云嬌姑姑，娘今晚真的不要我去陪她睡嗎。她怕黑怎么辦？”說著又坐起來，“我還是去陪她吧。”

    云嬌笑著安慰她，“小小姐不用怕，你娘不會一個人怕黑的?！?/br>
    “是，是嗎？”小明稚有點(diǎn)不服氣。

    正屋床幔如流水般滑動，章年卿的唇覆著馮俏。馮俏整個人都攀附著他，有些吃不住力，低低抽噎道：“天德哥，我好困，我想睡覺?！?/br>
    章年卿吻吻她額頭，放她一馬道：“你睡吧?！?/br>
    馮俏生氣的推著他腰，“你這樣我睡不著?！?/br>
    章年卿一頓，突然停下來，兩人面對面?zhèn)壬頁碇蛔樱~頭都有汗。章年卿抵著她額頭，緩慢而溫柔，他低沉又委屈道：“我慢慢的，不吵你。你睡你的，俏俏……”嘶啞又性感，“幼娘，我真的想你?！?/br>
    馮俏忽然覺得她太無理取鬧，心疼起章年卿的溫柔，咬唇道：“其實(shí)每天也沒什么大事……”章年卿眼中閃過一抹得逞之色，維持著違心的聲調(diào)，平平道：“唉，還是算了。我解解饞就好，乖?！闭f的馮俏越發(fā)愧疚，閉著眼睛縱容起他來。

    早上章年卿餮飽食足起來，眼角眉梢都是悅色。馮俏朦朦朧朧睜眼，看見章年卿得意的神情，笑了一下，也不計(jì)較他的小心機(jī)。看他高興，她心里也漲的滿滿的。

    許是昨夜太盡興，清晨章年卿走的時候有點(diǎn)舍不得。想讓馮俏起來送送他，又怕她困。坐在床前描繪著她的睡顏，他衣著整齊，馮俏睜開一只眼，看他穿著官服，望了眼天色，“還不走嗎？小心趕不上天光?！?/br>
    “無事?！闭履昵湫Φ溃骸敖裉煸铝亮?，我能看見路。”握著馮俏的手，細(xì)細(xì)摩挲，心里升起無限眷戀，越看越舍不得。

    馮俏不好意思道：“我就在家，你什么時候回來都可以看?！彼龥Q心要做一個賢妻，狠下心道：“……不能貪戀床笫，該去上朝了?！蓖浦男渥?，輕聲催促。

    章年卿看著官服下的芊芊玉手，低低笑了，霍然起身道：“好，聽俏俏的?！贝蟛诫x去。馮俏托腮看著他離開，嘴角彎彎，無聲笑了。

    章年卿去時，果然沒趕上天燈，他卻不懊惱，借著月光，依稀辯著路。宮里長巷短巷，七拐八折，不知不覺，章年卿走錯路了。待他察覺四周漸漸荒涼，不像是去紫來殿的路時。心里一緊，停下腳步四下張望，欲尋個太監(jiān)侍衛(wèi)帶路。

    滾得聽見不遠(yuǎn)處有人話說，章年卿心里一喜，忙提步前去。繞過荒門，抬頭笑容僵住，謝睿韋九孝站在枯井邊，不知在說什么，兩人聽見腳步聲赫然回頭，目光警惕。

    韋九孝遠(yuǎn)遠(yuǎn)見那人個子極高，月影斜上，心下正猜測此人是不是傳說中的章年卿。只聽四皇子笑道：“章大人，你怎么來了。”臨危不亂。

    章年卿頷首，歉然道：“入宮晚了，沒趕上天燈。不知不覺迷路了，正想尋個人帶路，這不遇見四殿下了?！?/br>
    謝睿一笑，不予置否，主動道：“那，我來給章大人帶路吧。”話畢。對韋九孝輕聲解釋：“此前在宮外章大人對本殿下多有照顧?！?/br>
    韋九孝立即對章年卿拱手道：“小人韋九孝，多謝章大人對我家殿下的照料?！?/br>
    章年卿眼睛微瞇，這是認(rèn)主的意思 。謝睿什么時候和宮里宦官勾結(jié)在一起了？章年卿不動聲色，避開韋九孝行禮，對謝睿道：“章某先行謝過四殿下。”

    兩人各懷心思，并肩而行。

    月色下，謝睿面容俊秀，潔白如玉，昔日病怏怏的模樣已經(jīng)看不出一絲影子。謝睿注意到章年卿的目光，笑問：“章大人想問什么。小睿必當(dāng)知無不言，言無不盡?！?/br>
    章年卿淡淡道：“章某什么也不想問?！?/br>
    謝睿不以為意，輕道：“章大人這是在自欺欺人?！?/br>
    “哪又如何?！?/br>
    “呵呵，章大人可以自欺欺人，但不能自欺欺世?！敝x睿定定道：“總有一天，你會想知道的。”

    章年卿沉默片刻，道：“這世上沒有誰可以自欺欺人。只是大多時候，人只有一種選擇，非此即彼。你我都非神人，不能未卜先知。誰人知，是你對我錯，還是我錯你對？”他淡淡道：“章某長子今年下場童子試，若運(yùn)氣好，將來請四殿下吃酒?！?/br>
    章鹿佑要參加童子試，自然是太平盛世才可。謝睿青筋微突，面上平靜如水，“你不選，陶家也不選嗎。由得了你？”

    “由不了。勉力而為罷了?！闭履昵漕D住，望著已經(jīng)熟悉的路，道：“四殿下就送到這里吧。前面的路我熟，快到紫來殿了?！秉c(diǎn)到即止。

    謝睿緩緩?fù)Ｗ?，對章年卿道：“章大人，我是真心感謝你和您夫人，當(dāng)年在汀安救了我?！?/br>
    章年卿恍若未聞。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