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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紅樓快穿]為你報仇在線閱讀 - 第38節(jié)

第38節(jié)

    晴雯聽了,才知道賈寶玉這次出來的原因連他貼身第一小廝都沒有告訴,就不知道,告訴了襲人沒有。……或者襲人也不知道?原來賈寶玉也不是事事都告知她的。

    兩匹馬一氣兒跑了七八里路,眼前的景色更加凄清荒蕪。忽然前方不遠(yuǎn)處出現(xiàn)一座庵堂,孤零零的立在那山野間。賈寶玉勒住馬問道:“那里是什么地方?”

    茗煙見問,回答說是水仙庵,素日受著榮國府香火的。賈寶玉聽了,便縱馬朝著那水仙庵行去,還問晴雯道:“你可知道,我今日出門是為著什么?”

    晴雯道:“我猜,是為了祭拜故人吧?”所謂故人,故去的人嘛,便是前段時間投井自盡的金釧兒了。人都死了,還做這些事有什么用?倘若得知她被攆出去之后便稍稍關(guān)心一下她,或者,也不至于落到這個地步。賈寶玉啊賈寶玉,看似多情,其實無情。便如當(dāng)初原身被攆出去之后,活活病死在家里。若是賈寶玉肯叫小廝給晴雯請個大夫治病,至于就那么香消玉殞了么?在他的心里,恐怕真正愛著的人,只有他自己吧?得知晴雯死后他還做了一篇頗為香艷的《芙蓉女兒誄》拿來意/yin,簡直是在消費(fèi)晴雯的死。原主若是知曉了,恐怕不病死也得被活活氣死吧?

    此時聽了晴雯的回答,賈寶玉不禁嘆息:“還是你最懂我?!?/br>
    晴雯聽了這話,不過微微一笑而已。

    不多時三人來到了那水仙庵之前,庵中尼姑誠惶誠恐的將賈寶玉迎了進(jìn)去。晴雯沒有跟著進(jìn)門,道:“我不大喜歡這里面的香煙氣味,便在外面等你們出來吧?!?/br>
    賈寶玉聽了,也沒有強(qiáng)求,囑咐了晴雯幾句之后,便自行進(jìn)去了。晴雯站在庵堂外一棵老柳樹之下,百無聊賴的觀賞著山野中的風(fēng)景。正四處打量間,忽然聽見道路另一邊響起踢踢踏踏的驢蹄子行路聲,一位身著寬大灰袍的青年男子,騎著一匹大青驢子,肩上扛著寫有“鐵口直斷”四個字的藍(lán)布幡子,悠然行來。嘴里還在朗聲念著詩句:“……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

    料峭春風(fēng)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厥紫騺硎捝?,歸去,也無風(fēng)雨也無晴……”

    驢子行至晴雯面前,打著響鼻停了下來。算命先生看向晴雯,笑道:“還在忙著呢?”

    晴雯也笑了:“忙得很。”

    算命先生道:“若是等你忙完了,與我一同去賞玩世間風(fēng)景,如何?”

    就這么一句話,聽得晴雯莫名其妙的臉紅了。踟躕半晌,方道:“再說吧?!?/br>
    算命先生也沒有非要得到一個肯定答案的意思,沖著她灑然一笑,驅(qū)使著驢兒繼續(xù)朝前行去,不多時,便消失在道路的盡頭。徒留下晴雯一個人站在柳絲飄揚(yáng)的老樹底下,神情怔忪。忽然她沖著那個方向揚(yáng)聲喊道:“你叫什么名字?”

    飄飄渺渺間,那個方向傳來了他的回答:“無名無姓,人稱大夢先生……世事一場大夢,人生幾度秋涼……”

    聲音消失許久之后,晴雯猶自站在原地,看著那個方向。突然一只手拍在她肩上,驚得她驀然回頭看去,原來卻是賈寶玉出來了。

    “你在看什么呢?”賈寶玉問道。

    晴雯搖頭:“沒什么……我們可以回去了嗎?”

    寶玉道:“走吧,想必他們也等得急了?!笨刹皇敲?,丟了寶二爺,就跟丟了個鳳凰蛋似的,急死一群人了。

    回到榮國府中,來到穿堂處,卻見好幾個丫鬟都在這里,見到寶玉和換回丫鬟裝扮的晴雯,面色怪異。其中有金釧兒的meimei玉釧兒,還朝著晴雯悄悄使眼色,眼露擔(dān)憂。晴雯見了,便知道肯定是有事發(fā)生了。

    果不其然,等賈寶玉進(jìn)了花廳后沒多久,里面便叫晴雯進(jìn)去。待到她一進(jìn)門,尚未看清里面的人,便聽王夫人怒道:“好你個狐媚魘道的東西,竟然敢在這種日子里攛掇爺們出門去!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可擔(dān)得起責(zé)任?”

    晴雯知道這個時候不管自己說什么都是錯的,于是便低下頭,一語不發(fā)。她在服侍賈寶玉之前是賈母的丫頭,能將她給了最心疼的孫子,可見賈母對她印象不壞。此時,便聽得賈母淡淡開口道:“晴雯丫頭也是糊涂了,平日里看你倒不像是個心里沒數(shù)的。以后,可還敢如此行事了?”聽其意思,是要輕輕放過她了。也許,也有今日是鳳姐兒的好日子,不好處罰人的意思在里頭。

    還沒等晴雯回話,王夫人便忙道:“老太太,這丫頭如此膽大妄為,怕是,不適合繼續(xù)留在寶玉身邊了。”

    老太太沉吟著,沒有立刻開口。而站在一旁的賈寶玉,聞言臉色都嚇白了。他立馬依偎到老太太身旁,一氣兒的撒嬌耍癡,哀求道:“孫兒再也不敢了,原也不關(guān)晴雯的事,都是我自己的主意。晴雯向來服侍得很好,盡心盡力的,還請老太太不要攆走她……”

    “寶玉——”賈寶玉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王夫人厲聲喝止了。他一向害怕自己這個母親,聞言立即噤若寒蟬,不敢再開口了。賈母很是不虞,瞪了王夫人一眼,說道:“那么大聲作甚?仔細(xì)嚇到寶玉?!?/br>
    第95章 誰是告密狗

    王夫人聽了賈母這話,連忙站起身來, 垂首道:“是媳婦太心急了, 還請老太太不要生氣, 仔細(xì)身子?!?/br>
    賈母壓下心頭的怒氣,看了看低頭不語的晴雯, 又看向王夫人,道:“今兒個是鳳丫頭的好日子, 不好喊打喊殺的,依我看,就罰晴雯丫頭三個月的月錢,你覺得如何?”

    “這……”王夫人有些不甘心,但視線接觸到賈母有些凌厲的眼神,不覺心頭一震,只得說道:“媳婦知道了,只是,這丫頭如此膽大妄為,以后難免挑唆著寶玉生事, 還是不要近身伺候了為好?!?/br>
    王夫人退了一步,賈母自然也得給她幾分面子,便說道:“也行,晴雯, 你以后不必近身伺候了, 管著小丫頭們就是, 知道了嗎?”

    晴雯聞言, 屈膝福身,回答道:“奴婢知道了,一定謹(jǐn)記在心?!?/br>
    賈母滿意的點(diǎn)點(diǎn)頭,道:“好了,你且下去吧。最近幾日不必出門了,待在自己屋子里好好反思一下?!?/br>
    “是?!敝t恭的聲音,平靜的神情。這樣的晴雯,令熟悉她的人不禁感到有些陌生了。這還是那塊一遇到事就暴跳如雷的爆炭嗎……

    在寶玉擔(dān)憂的目光中晴雯退出了花廳,朝著怡紅院一路行去。半路上遇見了行色匆匆的鴛鴦,安慰了她幾句。晴雯笑著說自己無事,目送她離開之后,方才繼續(xù)往前走去。

    回到怡紅院,她一眼便看見了站在院子里的襲人,一臉憂色的看著她,說道:“晴雯你回來了?受罰了吧,要不要緊?——要我說,你膽子也太大了,怎么能在這樣的日子里,攛掇爺出去呢?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可擔(dān)待得起?”

    “二爺出府究竟是他自己的意思還是被我攛掇的,你難道還不清楚?”晴雯冷冷的看著襲人,說道:“從來兩面三刀的小人是不會有好下場的,你可明白么,襲人?”

    聽了晴雯這毫不客氣的話,襲人的臉色瞬間變了,聲音也尖利起來:“你這話是什么意思?”說著,眼淚開始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十分可憐,仿佛被晴雯欺辱了一般?!拔医駜簜€一直待在院子里沒有出門,麝月秋紋她們都可以替我作證。你要是不相信,去問問看好了?!?/br>
    “我去問她們干什么?誰不知道,你們都是穿一條褲子的。再說了,沒有出門,也證明不了什么?!箓€小丫頭出去,還不容易么?”晴雯冷笑著說完了這一番話,而后便頭也不回的進(jìn)了屋。留下襲人一個人站在院子里,氣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紅。她的雙手情不自禁的緊握起來,涂著鮮紅鳳仙花汁的長長指甲陷進(jìn)了皮rou之中,她都沒有察覺到。

    晴雯盡可以放肆,她花襲人卻不可以。這是為了自己長久以來建立的形象著想。只是,忍啊忍,忍字心上一把刀啊……進(jìn)了屋的晴雯從窗口看到外面襲人難看的神情,不由得十分暢快的笑了。賢惠人也有賢惠人的難處,不能像她這樣想說什么就說什么。氣,活該氣,氣死了才好呢。

    晚間寶玉回來,見晴雯果然沒有過來伺候,心中十分不安。換了衣裳之后,他來到晴雯屋子里,見她正坐在床上刺繡,便坐過去細(xì)看起來。卻見她手中繡繃雪青色的綢緞之上,刺著一幅快要完成的魚戲蓮葉圖,栩栩如生,十分好看,便不住口的贊揚(yáng)。末了又道:“好雯兒,你繡完了,便給了我吧?!?/br>
    晴雯抬起頭來看向賈寶玉,笑道:“這是一條手帕子,可有爺們隨身攜帶手帕子的道理?——也不怕人笑?!?/br>
    賈寶玉見她笑了,忙也跟著笑,說道:“白天發(fā)生的事你不要放在心上,照舊過來伺候就是了。這屋子里也沒有外人,不會叫太太知道的?!?/br>
    晴雯臉上的笑意斂了起來,道:“沒有外人?既如此,今兒個的事,卻是誰傳出去的?”

    “這……”賈寶玉聞言一時無言可對,訥訥無語起來。只聽晴雯又說道:“所謂一仆不侍二主,便是身為奴婢只能認(rèn)一個主子。否則,便是背叛。那告密之人如此行事,我倒是無所謂,可是寶二爺你呢?那人可有真的將你視為主子,將你真的放在心上?”

    賈寶玉聽了這話,臉色頓時變得白了起來,眼神也有些恍惚了。默然無語半晌,他方才站起身來走了出去,再沒有跟晴雯說一句話。晴雯知道,自己說的那些話,他是聽進(jìn)去了。

    襲人覺得自從璉二奶奶生辰之后,寶二爺對自己的態(tài)度有些奇怪。似乎,沒有從前那么親密了。有的時候,還會用一種讓她覺得很陌生的眼神看著她。這是為什么呢?難道說……一想到那個可能,她的心臟就猛的一縮。不,不可以,她什么都可以失去,就是不能失去寶玉的信任和寵愛,那幾乎是她為之奮斗的全部目的了。

    該想個法子來打破這個僵局了。最好的法子,便是將那個告密的人找出來,送到賈寶玉面前去。對于她自己來講,那便是,找一只替罪羊。應(yīng)該找誰呢……

    這一日,賈寶玉從北靜王府回來之后,剛一進(jìn)門,便看見襲人等在院子門口,欲言又止的看著自己。

    “怎么了?”沒有像從前那樣拉起她的手輕言蜜語的疼惜她,賈寶玉自顧自的朝著屋子那邊走去,一邊解開身上大紅色的披風(fēng),一邊隨口問道。

    襲人跟在他身后,低聲說道:“二爺可還記得前段時間,晴雯被罰月錢的事?”

    “自然記得,怎么了?”賈寶玉的腳步微微一頓,隨即又繼續(xù)往前走去。

    襲人亦步亦趨的跟著他來到屋子里,道:“那人,已經(jīng)知道是誰了?!?/br>
    賈寶玉聞言身子微微一震,甚至都忘了身上的披風(fēng),任由它滑到地板上去。碧綠鑿花的地板映襯著紅艷艷的披風(fēng),醒目極了。

    襲人彎下腰,撿起地上的披風(fēng)擱在一旁的檀木衣架子上。那架子里面鑲嵌著一面腰圓鏡子,映出襲人柔和的鵝蛋臉,平平淡淡的五官,還有晦暗不明的眼神。只聽她說道:“二爺可要歇息一會子再見她?”

    賈寶玉走到貴妃榻前坐了下來,頓了頓之后說道:“不必了,這就把人叫進(jìn)來吧?!写蠹叶歼M(jìn)來,也是個見證?!?/br>
    襲人垂下纖長的睫毛,低聲答應(yīng)著去了。賈寶玉看著她裊娜的背影,眼神復(fù)雜難言。

    不多時,晴雯、秋紋、麝月、碧痕等丫鬟都來到了屋子里,襲人也將那告密的人帶了進(jìn)來??吹侥俏肺房s縮的小丫鬟,秋紋眼神一凝,開口叫道:“好啊,鬧了半天,原來是你這個小蹄子做的好事,你還有臉來見我們!”

    晴雯凝神看了那小丫頭一會子,認(rèn)得是個名叫墜兒的小丫鬟,便開口說道:“墜兒是吧?你將你做的事,原原本本說給我們聽一聽吧?!?/br>
    墜兒哭喪著臉跪了下來,說道:“是奴婢……看見寶二爺帶著晴雯jiejie出了門,又聽到說滿府找不見二爺?shù)娜?,這才將事情告訴了太太。——都是奴婢的錯,晴雯jiejie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諒奴婢這一回吧……”說著,便磕下頭去。再抬起頭來的時候,額頭都青紫了。

    見此情景,晴雯道:“可別如此,叫我怎么生受得起?你原也沒有做錯什么,反正你背叛的人,又不是我。你與我之間,本來也談不上什么背叛不背叛的?!皇牵@件事真的是你做的嗎?如此行事,對你能有什么好處呢?冒險出去告密卻又談不上對自己有什么好處,要是換了我,肯定是不干的?!?/br>
    聞言,墜兒的臉上露出一絲慌張,忍不住將視線移向了襲人站的方向。襲人見狀忙對寶玉說道:“這丫頭原也是一番好心,沒想到辦了壞事。二爺向來是憐香惜玉的人,最懂女兒家心的,就原諒她這一回吧。”

    賈寶玉向來好說話,尤其是對女孩兒來講。因此這一回,襲人她們也覺得不會有什么不同。不過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罷了。誰知道,賈寶玉神情淡淡的說道:“既然自己知道做錯了事,那其他的話我也不多說了。自己收拾了東西出去吧,襲人回頭告訴平j(luò)iejie一聲便是了。”

    聞言,墜兒嚇傻了,半晌愣著不動彈。過了好久方才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又開始磕頭哀求起來了。賈寶玉抬手揉了揉額頭,道:“哭得我頭疼,快快將人拉住去,我不想再看到她了。”

    今日的賈寶玉讓襲人等丫鬟覺得陌生起來,不敢再多言,便將墜兒拉了出去。一時間,屋子里只剩下了晴雯和寶玉兩個人。賈寶玉將臉埋在手心里,聲音悶悶的說道:“晴雯,你說,墜兒說的話,是真的么?”

    晴雯將冷掉的殘茶端了下去,換上一盞新茶來,回答道:“是不是真的,想必二爺自己心里有數(shù),我便不再多言了?!?/br>
    第96章 勇補(bǔ)雀金裘

    賈寶玉聞言,半晌沒有出聲。過了許久之后, 才喑啞著嗓子低聲說道:“……從前, 她不是這樣的……”

    晴雯道:“人都是會變的?!?/br>
    賈寶玉道:“卻是為何?不能一直不變么?”

    “因為……心里有太多欲望吧?!?/br>
    賈寶玉抬起頭來, 眼里有水光在閃動著:“她想要的,我都已經(jīng)給她了啊……從來她都是我身邊第一人, 沒有人能越過她去。往自己家里搗騰銀錢物件兒,我明明知道也沒有說破過。一屋子的人和東西全部都交到她手里了, 她還想要怎么樣呢?”

    晴雯道:“欲望是沒有止盡的,抱住了一堆東西,還想要更多。多到抱不住了吧,還要擔(dān)憂別人來搶。所以她如此行事,我也不是不能理解?!?/br>
    默然半晌,賈寶玉抬眼看向晴雯:“比起從前,你變了很多?!?/br>
    晴雯笑了:“人都是慢慢在被生活改變的,我自然也不會例外?!?/br>
    賈寶玉笑了笑:“我不想變,大家都不要變,那該多好?”

    只可惜, 世界是不會為了人的意志而改變或不變的。

    時光如同白駒過隙,似乎只是一轉(zhuǎn)眼間,便到了冬季。京城位于北方,冬季十分寒冷。早早的大家便換上了厚實的衣裳, 屋子里燒上了炭盆。晴雯的身子偏弱, 尤其怕冷。到了這個時候, 幾乎所有時間都待在屋子里, 很少出門去了。

    這一日,襲人的母親生病了,欲要回去探望。稟報了鳳姐兒之后,聞得鳳姐要她好好裝扮了再回去。手爐也要拿好的,包袱也要挑好的,回去了亦不能用外面的被褥等物。這個意思,幾乎是要將她作為將來的預(yù)備姨娘來看了。襲人聞言,便換上了桃紅百子刻絲銀鼠襖子,蔥綠色盤金彩繡綿裙,另外披上一件青緞灰鼠褂子。打扮得粉光脂艷的,帶著兩個小丫頭,示威似的朝著晴雯笑吟吟的瞥了一眼。而晴雯卻看也不朝她看一眼,兀自抱著鎏金小手爐,似睡非睡的坐在熏籠旁邊。見此情景,將襲人氣了個倒仰。將簾子狠狠一甩,她重重的踏著腳步出去了。一股冷風(fēng)隨著朱紅色猩猩氈門簾的卷起而吹了進(jìn)來,暖和的身子被冷風(fēng)一撲,使得晴雯重重的哆嗦了一下。

    她沒有生氣,反倒笑了起來。

    越來越沉不住氣了呢,襲人。

    襲人回去了,秋紋向來不值夜,因此晴雯也只得隨同麝月一起給寶玉值夜。當(dāng)夜幕降臨,脫下大衣裳洗漱完畢之后,晴雯便繼續(xù)抱著手爐坐在熏籠邊上,昏昏欲睡。麝月瞅了她一眼,笑道:“別裝小姐了,你也動彈動彈吧,難道只有我是該伺候人的么?”

    晴雯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懶洋洋的說道:“上邊早就說了,不許我近身伺候,你難道忘記了?”

    聽了這話,麝月一時無言,只得自己去伺候?qū)氂窬蛯嬃?。末了麝月便睡在寶玉的寢房里面,晴雯自在熏籠邊設(shè)了鋪蓋,胡亂歇下了。半夜依稀聽見寶玉叫襲人的名字,她也沒有搭理,翻了個身繼續(xù)睡了。最后還是麝月起來服侍寶玉喝茶用夜壺,擱著簾子狠狠的瞪了睡得踏實的晴雯幾眼。

    明明沒有怎么受凍,但晴雯自此以后還是生病了?;蛘撸且驗檫@個身子的底子實在嬌弱的緣故。本來她便不怎么動手服侍的,如今一病,更加是萬事不沾手,只在自己屋子里歇息著便是了。至于麝月秋紋幾個怎么想,她才不在乎呢!根據(jù)她所知道的事情的大致脈絡(luò)走向,距離離開這里的時間,也不遠(yuǎn)了。留在這里跟襲人死磕到底才不是她的作風(fēng)呢,那未免也太給那襲人面子了。反正,不會讓她有好結(jié)局便是了。

    在這之前,她得好好的給賈寶玉心里那顆關(guān)于襲人的種子澆澆水施施肥,還得給他留下一個永生難忘的回憶。否則,怎么算完成原主的心愿呢?至于出去以后凄涼慘淡的病死在家里這個結(jié)局?那可不是她會接受的事。

    其實大觀園的風(fēng)景的確很美,就此離去,也有些舍不得。但她又不想繼續(xù)跟個卑鄙小人住在一起,實在有礙觀瞻。那么,能去哪里呢……

    這一天下午賈寶玉回到怡紅院里,一臉喪氣,說道:“好好的老太太才給的雀金裘,偏偏不知道在哪里燒了一塊。趕明兒老太太若是看見了,怕是要怪我不愛惜東西了?!?/br>
    麝月伺候賈寶玉脫下那金翠輝煌的大氅,交給一個婆子拿出去找匠人織補(bǔ)。婆子去了半晌,將衣服照舊拿了回來。說是找了許多匠人并繡娘問過了,沒人認(rèn)識這是什么東西,都不敢接下這活計來。賈寶玉聽了,跌足道:“老太太叫明兒個還穿這件衣裳去呢,這可怎么辦才好?”

    麝月聞言眼珠一轉(zhuǎn),道:“論起女紅來,我們屋子里數(shù)晴雯手藝最好了,連雙面繡都會,何況這個?”

    賈寶玉遲疑道:“晴雯病著呢,怎么好勞動她?”

    “我瞧著這幾日她似乎好些了,就坐在床上補(bǔ)一補(bǔ),料想也無事吧……”

    兩人正說著,屋子里面響起晴雯的幾聲咳嗽聲,而后說道:“將衣服拿來我看一看吧……”正想給賈寶玉留下一個難忘的回憶呢,機(jī)會就送上門來了。

    賈寶玉聞言便將衣裳拿給晴雯看,又亂著掌燈倒熱水什么的。晴雯看了看之后道這雀金裘是拿孔雀金線織的,補(bǔ)也得拿孔雀金線補(bǔ)上去。麝月聽了便說道:“這屋子里除了你,誰還會織補(bǔ)那孔雀金線呢?少不得你掙一掙命了?!?/br>
    聞言,晴雯撩起眼皮,似笑非笑的看了麝月一眼。那眼底的寒意,驚得麝月一愣,不再開口了。

    賈寶玉見晴雯病容猶存,臉上泛著不健康的薄紅,心里不舍得她勞神,便道:“我看還是算了吧,老太太要罵,盡管罵好了,也不會少一塊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