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后來聽了沈奕軒的話之后，他明白了那是很天真的想法。他和葉清淺之間若有三書六禮，那么怎么樣都好，如果沒有，他最多得一個‘風(fēng)流’的評價，葉清淺只怕會被人戳著脊梁骨罵一輩子。

    “清清你別著急，我們的事，我會再和我娘說的。”對于他娘要讓清清為妾的的說法，殷昊起先也是生氣的，但后來又一想，其實也沒有什么好生氣的。既然他的娘親能退這一步，他就能再讓她退一步。實在不行，他也不會損了清清的名聲，他去出家去，當(dāng)然，只是裝一裝的。有她在這塵世，他怎么舍得遁入空門。

    葉清淺搖了搖頭，這不僅僅是他們之間的事，事關(guān)殷昊的生死。

    “你不愿意和我走？”

    “不是不愿意，而是沒必要。我娘她既然已經(jīng)松了口了。我再努力一下……”

    “好，我知道了。”聽葉清淺這么說，殷昊有些著急了，因為他當(dāng)初這么說了之后，轉(zhuǎn)身就離開了?？刹幌?，他還沒抓葉清淺的手呢，葉清淺就先來抓了他的手，而且不是拉著他往外走，是往侯府里頭走。

    別說殷昊，殷弈也有些看不懂了。

    葉清淺走了之后，侯夫人算是松了口氣。萬一剛才葉清淺一咬牙答應(yīng)了下來給殷昊做妾，那她還真是不知道要怎么辦才好。畢竟殷昊還沒娶妻呢，這先納個妾，葉清淺出身再不好，那也是個良妾，殷昊納了她之后，還有哪家的好姑娘會愿意給殷昊做妻？

    而且就她本身來說，也是不希望殷昊納妾的，她的夫君，她的兒子，都別想享什么齊人之福。同樣都是人，既然女子可以從一而終，憑什么男子就要朝三暮四呢？

    好在她……葉清淺重新出現(xiàn)在楊茗跟前的時候，楊茗差點兒就失了儀態(tài)了。

    “你……又回來做什么？”

    “侯夫人，您剛才說的，我應(yīng)了。”殷昊既然要留下，那她就陪著他一塊兒留下。今天，她為他留下，將來，他也得為她留一次，有舍才能有得。

    楊茗還沒說什么呢，殷昊先不干了，“清清，我不同意。我不是想納你，我是想娶你。”

    “我知道?！?/br>
    殷昊想了想，擇日不如撞日，既然她娘是今天退的步，那就讓她娘一步退到底好了。

    “娘，您要是不讓我娶清清，我就……”

    “你就怎么樣？”

    “我就做和尚去?！?/br>
    “和尚？和尚要剔光頭的，還餐餐吃素，娘把你生成這模樣，光頭應(yīng)該也不會難看，但是你忍得住不吃rou嗎？”

    “……忍得住。”

    “你一定在想，忍不住還可以破戒是吧？”

    殷昊：“……”

    “再說了，你說你想娶她，如果你當(dāng)了和尚，怎么娶??？再破戒？你這左破戒，右破戒，除了剃個光頭之外，還有哪里像和尚？”

    “那……那我就和清清一塊兒走?！?/br>
    “傻孩子，離府出走這樣的事，你直接留封信走人就行了。你這都說出來了，你覺得娘會讓你輕易離開侯府嗎？”

    “那，娘您到底什么意思？”

    第54章 同意

    楊茗不急，殷昊急。

    “娘什么意思？娘想讓你出去?！?/br>
    “那……娘您保重，清清，我們走?！?/br>
    楊茗額角的青筋跳了跳，“我是讓你出去，她留下?！?/br>
    “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你娘我也不是妖怪，還能吃了她不成？你出不出去？”

    “不出去！”

    “殷弈，把你弟弟帶出去，看好他?！?/br>
    “大哥，咱們是親兄弟！你……”

    殷昊被殷弈拎出去之后，侯夫人伸手指了指某處，“坐那兒吧?！?/br>
    葉清淺坐好之后，楊茗嘆了口氣。

    “你也看到了，殷昊他，是個傻的。”

    雖然侯夫人說的是事實，雖然侯夫人是殷昊的親娘，但是葉清淺還是不大喜歡她這樣評價殷昊，“殷昊他不是傻，他只是……率真?！?/br>
    侯夫人挑了挑眉，唇角微微劃過一抹不大明顯的弧度。誠然，率真這個詞兒比‘傻’好聽多了。

    “你得知道，咱們這樣的人家，是沒有改嫁這回事的?！?/br>
    “侯夫人，我記得我說過的，我?guī)б箨蝗タ催^大夫的，他身體很好?！?/br>
    “你不知道？咱們永寧侯府，是武將出身。這個永寧侯的爵位，便是殷昊的祖父用軍功換來的。殷昊他爹，他大哥也都是武將。如果……如果有一天，必要的話，殷昊也是要上戰(zhàn)場的?！?/br>
    “殷昊他，根本不會武，怎么能上戰(zhàn)場？”

    “誰知道呢？如果有一天……殷家軍的旗總不能倒。”

    葉清淺開始發(fā)抖，因為她現(xiàn)在似乎已經(jīng)明白了，殷昊當(dāng)初為什么會……

    侯夫人發(fā)現(xiàn)了葉清淺的手在抖，她有那么點失望，但更多的是釋然，“你害怕了？別怕，也別多想，嫁進咱們這樣的人家確實需要勇氣，隨時得做好準(zhǔn)備守寡，即便只剩孤兒寡母，還得撐起侯府。這樣的事，不是小門小戶的女子能夠做到的。我剛才讓你為妾，不是真心想那么說的，只是看著你不像攀附權(quán)貴的女子，想給你一條退路罷了。即便你不愿意，殷昊也不會怪你，只會怪我這個母親不講道理?？赡阃蝗徽f愿意，倒是讓我有些措手不及。怕殷昊鬧騰，只好把他支出去了?！?/br>
    “侯夫人。”

    “嗯，你放心，就算你現(xiàn)在反悔了，殷昊也只會怪我這個娘。只是如果你反悔了，以后殷昊去尋你，還希望你能讓他死心。你若是吊著他，讓他心里存著你，對他以后的妻子不公平。同為女子，你該知道女子的心，所有人都希望自己的夫君心里只有自己一個的?！?/br>
    “那么，我可以不反悔嗎？”

    “你，你就算不怕守寡，你就不怕將來送你的兒子上戰(zhàn)場嗎？”

    “那么，您怕嗎？您當(dāng)初嫁進侯府的時候，怕嗎？您現(xiàn)在怕嗎？”

    答案自然是肯定的，因為那都是她最親近的人。

    “你可得考慮清楚了，這畢竟是一輩子的事?！?/br>
    “如果殷昊能一輩子都待我好，那么他的一輩子是長還是短，我都能接受。當(dāng)然，還是希望您能答應(yīng)，您畢竟生養(yǎng)了他，如果您不同意，他會不開心的?！?/br>
    “有了媳婦忘了娘，他現(xiàn)在恐怕更怕你不開心。行了，你先出去吧，我要好好想想。”

    葉清淺出門之后，殷弈就放開了殷昊，被大哥制住的殷昊體會了一把前段時間大雁的感受，手腳都掙脫不開，只能上嘴。

    放開殷昊之后，殷弈看了看自己的兩只手，雖然沒有一個牙印是咬出血的，但是……真不是一般地多。

    “清清，你沒事吧？我娘她，有沒有為難你？她說話會不會很難聽？”

    “那是你親娘，你怎么把她想得這么壞？”

    “那，你們在里頭這么久，都說了些什么？”

    “沒什么，就隨便聊了聊?！?/br>
    “你們能有什么可聊的？”殷昊有些懷疑。

    “這個可不能告訴你?！?/br>
    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就有了種媳婦可能要被娘親搶走的錯覺。

    “那，娘讓你出來之前，說了什么？”

    “侯夫人說她要想想，考慮一下是讓你先出家適應(yīng)一下和尚的生活，還是答應(yīng)你的請求?！?/br>
    “我娘真這么說？”下意識地，殷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頭發(fā)。他頭發(fā)隨的他娘親，烏黑油亮卻很柔軟，不像他爹，頭發(fā)都能戳死人。

    “你是真傻還是裝傻，這樣的話也信？”

    “……當(dāng)然是裝傻了，完全是為了逗你開心的?！?/br>
    “對了，我有東西讓你看。你跟我來。”葉清淺回頭看了一眼，想來侯夫人應(yīng)該也沒這么快想通，就跟著殷昊走了。

    殷昊直接給她帶到了后門附近養(yǎng)大雁的那個院子里頭，那天他好不容易才抓的大雁還沒給葉清淺看過呢。

    “清清你看，最瘦的那兩只，是我親手抓的?！?/br>
    葉清淺原來都只聽說過大雁，沒親眼見過。所以殷昊送給她的時候，她以為大雁就該是殷昊送來的那么大只的，雖然也好奇過那倆大雁那么胖，究竟是怎么飛起來的，今天看到了殷昊說的最瘦的剛抓的兩只，葉清淺終于明白了過來。很有可能，就算明年這些大雁換過了毛，也再飛不起來了。殷昊這樣的養(yǎng)法，完全把大雁從野生的變成圈養(yǎng)的了。

    殷昊見葉清淺看向了那兩只大雁，就開始演示了起來，他當(dāng)天是怎么抓到這兩只大雁的。當(dāng)然，殷昊忽略了趴在泥里的過程。

    “我就聽我爹的，蹲在蘆葦叢里，看見大雁落地，等著它們開始吃東西，趁它們吃的歡快的時候，沖上去就一網(wǎng)子……”

    “那么，你抓這兩只，撒了幾次網(wǎng)？”

    “額……兩次，一次一只。你們它們這么瘦，就知道它們動作有多靈敏了，我爹給我示范的時候，還撒了空網(wǎng)呢?！?/br>
    “哦，這么說，你還是挺厲害的?！?/br>
    “當(dāng)然，我知道地方，下回我?guī)闳?，你看上哪只，我就把哪只抓回來給你。”

    “還是算了吧，它們待得好好兒的，去抓它們干什么呀。”

    殷昊其實也是說說的，他可不想在葉清淺跟前丟人，突然，他看到旁邊立著的竹竿，殷昊問了句，“清清，你想不想喂它們？”

    “喂？怎么喂？”不是直接把小魚小蝦扔在它們的碗里就行了嗎？

    “你等等啊?！币箨幌劝阎窀瓦f給葉清淺，讓她抓住，那些大雁看到殷昊開始撥弄竹竿，立馬都嘎嘎嘎地沖著他和葉清淺所在就過來了。葉清淺一驚，“它們，不會是想沖過來啄我們吧？”

    “不是不是，它們是饞了?！闭f著，殷昊在竹竿的一頭用繩子栓上了一條魚，然后對著葉清淺說，“可以了，你把這頭轉(zhuǎn)到它們那一邊。不能這么低，稍微抬高一些。嗯，這樣就差不多了?！?/br>
    一群大雁，只有一根竹竿送過去的一條魚，可想而知，那爭斗有多激烈，葉清淺就看著那些大雁在那兒努力地伸長脖子，不時地還啄一下身邊一同伸著脖子的同類。

    終于，葉清淺一失神的功夫，一只大雁咬住了綁在竹竿那頭繩子上的魚，然后似乎是怕旁邊的同類爭搶似的拼命往下咽。

    “殷……殷昊，它把繩子也吃下去了，怎么辦？”

    “??？沒事，它們經(jīng)常吃，那繩子也不粗。”

    “對了，我剛才看著，有幾只大雁的翅膀，怎么好像沒有毛呢？”

    “它們……熱，天這么熱，我看它們每天都這樣……”殷昊學(xué)了學(xué)大雁耷拉著翅膀散熱的模樣。“太慘了，我就想著給它們把毛拔掉，讓它們涼快一些。沒想到它們不識好人心，我給它們拔毛的時候，居然咬了我好多口?！?/br>
    說著，殷昊拉起了袖子把手臂露給葉清淺看，“你看，這里這里這里，還有這里，全都是它們啄的。好疼的?！?/br>
    殷昊本來以為，葉清淺能伸手給他揉一揉什么的，沒想到葉清淺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清清？”

    “你拔它們的毛，它們疼了，自然是要啄你的?！?/br>
    “后來我學(xué)聰明了，拔毛的時候把它們的嘴套上。”說起這個，殷昊一副頗得意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