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芙蓉正盯著書架看,聽到聲音扭頭看了一眼,見是元娘,便又移開目光,“是你啊。” “嗯。”元娘也在書架前停下不說話,但她在發(fā)愣。 盛森淵要她拿書——拿哪一本? 眼前的書架高至頭頂,密密麻麻陳列著一排排書冊。一眼望去,每一本都長得一樣,哪本才是盛森淵要的?她全無線索。元娘愣在那,在她的程序里,得找到書才能回去,既然沒有找到,又不知道該怎么找,只好愣住了。 “呆子?!避饺芈牪灰娐曇舯憧戳艘谎?,見她一臉茫然,嘴角一翹,“要我?guī)湍銌???/br> “謝謝你。”元娘謹記盛森淵的教育,有人幫她一定要說謝謝,“我想要一本書?!?/br> “書?這些書都是少爺?shù)?,你不能看,再說你恐怕也……呵。”芙蓉笑了笑。 “少爺要看書,叫我來拿,不是我看?!?/br> “我就猜你看不懂嘛?!避饺貟吡艘谎蹠?,“要哪本書?” “他說是他剛看的那本?!?/br> “我知道了?!避饺亓⒖虖臅苌先∠乱槐?,“要這個?” 元娘終于拿到書,完成任務(wù)很高興,但也很好奇:“你怎么知道是這本?” “我對少爺?shù)氖孪騺碛眯模绻阋蚕裎疫@樣用心,自然知道是哪本。”芙蓉嗤笑道,“或者,你應(yīng)該學(xué)識字,少爺將來要考功名,身邊跟著個傻瓜侍女,這可太給他丟臉了……” 元娘低頭把書抱在懷里,“謝謝?!?/br> 轉(zhuǎn)身走了。 芙蓉冷笑一聲,“果然是個傻子。”她安心了,連好賴話也聽不出,何必再管著嘴? 桃花悄悄進來,笑道:“你膽子好大,敢那樣同她說話?” “她不是笑瞇瞇走的嗎?”芙蓉道。 “也對。”桃花促狹一笑,“真可笑,虧我從前竟然忌憚她……” 話說到一半,她又想起芙蓉盛裝打扮的用心,笑臉轉(zhuǎn)冷,“從前大概是我瞎了!” 芙蓉見她離去,搖搖頭,不以為然,“一個是傻,一個幼稚。” 沒一個能打的,呵。 …… 元娘帶著書凱旋歸來。 “我拿到了!”她把書交給盛森淵,“芙蓉幫我找的?!?/br> “她幫你?”盛森淵十分訝異,元娘在清涼院人緣差得出奇,這點他也知道,芙蓉肯幫她? “她人真好!”元娘道。 “聊了幾句話你就被人家收買了?她講了什么好話?說來聽聽。”盛森淵笑道。 元娘老老實實復(fù)述了一遍。 若芙蓉在這,一定會無比詫異,因為元娘真的將她們的對話完全復(fù)述,一字不差! “傻瓜……她私下是這么跟你說話的?”盛森淵神情微冷,“她又是什么聰明人?” ☆、落水 “她是挺聰明,竟然知道您平時看的是哪本書?!痹锏?。 “你可真是沒心沒肺,賣了你你還替人數(shù)錢?!笔⑸瓬Y搖搖頭,“算了。” 無論元娘遇到任何麻煩都是由他解決,他習(xí)慣了。 既然如此,他沒必要破壞她難得的好心情——就當(dāng)她人緣好轉(zhuǎn),有人幫她吧!起碼她高興。 但這種事情還是需要預(yù)防。 于是盛森淵道:“下次有人欺負你,你一定要告訴我?!?/br> 元娘疑惑地問:“什么是欺負?” “若你感到難過,就是受了欺負?!?/br> “那什么是難過?” “……”盛森淵絞盡腦汁想了半天,才想出一句有用的話,“若你覺得鼻酸,就來找我?!?/br> “好?!边@句話元娘聽懂了。 她問盛森淵,“您還看書嗎?” 他一直捧著書卻不翻開,對好學(xué)的盛森淵來說,這太罕見。 “讀不進,不看了?!笔⑸瓬Y把書扔到桌上,“我要睡覺?!?/br> 元娘便幫他把被子攤開,等盛森淵睡了,臥房里還有一張臥榻,她鋪上褥子,也睡了。 一夜好眠。 …… 翌日破曉,元娘早早地醒了,她從來不賴床,一旦睜開眼睛就爬起來。 扭頭看了一眼,盛森淵還在睡,她就沒叫他,先起床去廚房吃早飯。以前就是這樣,盛森淵起床晚,她起床早,兩人很難撞在一起吃早飯,她跟其他侍女一樣,到廚房解決饑餓問題。熟門熟路摸到廚房,里頭早就開火了,廚娘們熱得汗如雨下也不敢停,畢竟盛府里人很多,但灶臺和廚娘只有那幾個。 往常她一來就能在固定位置找到給她準備的飯菜,一般是粥,配著三碟小菜。 但今天那張桌子是空的。 元娘在桌子前停下,沒飯吃該找誰?這是她第一次遇到的問題,頓感棘手。 “要飯哪?開口求?。俊庇腥嗽谒澈笳f話,是沒聽過的聲音。 元娘回頭掃了一眼,每個人都低頭做自己的事,剛才那句話好像是她的幻覺。 也許并不是對她說的。 她并沒生氣,因為她根本沒聽懂。沒關(guān)系,不知道就問少爺,這是盛森淵告訴她的。她終于想到下一步了,回清涼院向少爺提問,問問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想到這,元娘往外走,既然廚房里沒有給她準備飯菜,那就等少爺起床一起吃吧,她有點餓,但也不是不能忍。在她離開時,背后又傳出一句語氣歡快的聲音:“再來?。 卑殡S著這句話,廚房里爆發(fā)出快活的笑聲。 還挺好客。元娘想。 她回到清涼院時,掃地的小丫鬟們開始工作,全都低著頭掃地,偶爾抬頭看她一眼。 不對勁。 元娘總覺得這些人的眼神令她覺得不舒服,但卻不明白這是什么原因。 她去臥房,盛森淵還沒醒,便在臥榻上坐下。盛森淵睡得沉,喜歡自然醒,他說過,除非有必要的事,不然就算是元娘也不準把他隨便叫醒。他只說過一次,但元娘一直記得,見他在睡,只好等他自己蘇醒。 但憋著滿肚子的疑問,不能說,這也是一件痛苦的事。 于是,當(dāng)盛森淵一睜開眼,一張充滿求知欲的臉頓時映入眼簾。 元娘趴在床邊,跟盛森淵臉對臉,終于等到盛森淵把眼皮掀開,迫不及待地開口,“少爺,要飯是什么意思?” “???”盛森淵腦子渾渾噩噩,揉揉眼睛,一臉的理解不能。 他坐起身,發(fā)了會兒懵才重新開口,“你剛說什么?再說一遍。” 元娘老老實實地重復(fù)了一遍:“少爺,要飯是什么意思?” “你從哪里聽到的?” “廚房?!?/br> “誰說的?” “我不知道?!?/br> “說誰的?” “好像是我?!?/br> 正要下床的盛森淵動作一僵,重新坐正,撐著床沿正色道:“誰用那句話說你?” “不知道?!痹锊唤猓@個問題她明明已經(jīng)答過了,難道少爺變得比她還笨? “你跟人吵架了?” 元娘將剛才在廚房里的事說了一遍。 盛森淵冷聲道:“那你就留下來跟我一起吃飯,至于廚房里的事……交給我來解決?!?/br> 他霸道地結(jié)束了這個話題。 元娘很委屈,解決什么呀,他還是沒說要飯是什么意思哪! 她氣得飯都吃不下了。 ——所以只喝了一碗粥。 “我要去學(xué)堂,你留在院子里不要出去,要是不想聽那些無謂人講的無謂話,就不要聽。” 元娘很無辜,她沒不想聽,她可想聽了,她就是想知道那個詞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是盛森淵拒絕回答。 吃完早飯,元娘把盛森淵送到清涼院外,平時她都要送他到大門,但今天他只準她走到拱門這。她揮著小手,送別盛森淵和古列,二人一走,在清涼院里就沒有她能解悶的人了。無聊啊,少爺剛走,她就感覺沒意思了。 要是下雨就好了,起碼有趣。 怎么偏偏今天不下雨呢? 元娘可惜地抬頭看了一眼天,突然驚呼一聲,捂住眼睛——她一時好奇,盯了太陽。 這就是下場。 “蠢死了?!币宦暠?。 元娘朝著發(fā)出笑聲的方向扭臉,那邊又沒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