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jié)
盛夫人見狀,不免遲疑,她沒想到元娘聽說自己親哥哥找來了,竟然不高興,還如此抗拒。 “你,你真的不想跟他走?”她驚訝地問。 她以為,從小是孤兒的元娘,會更期待親人的感情。 也許是因為她沒有過,所以不知道親情的可貴? 想到這里,盛夫人道:“你不用怕他欺負(fù)你,你可以當(dāng)我們盛府是第二個娘家,若是過去了過得不舒服,隨時可以回來。”骨rou分離十余年,若能重逢,元娘的父母一定會對她好。盛夫人堅信,故而不斷勸誡。 元娘只是搖頭,堅決不肯走。 文思猶豫良久,終于忍不住說話了:“盛夫人,請恕晚輩冒昧,我們文家在家鄉(xiāng)也不是一個小家族,元兒是我meimei,她……她畢竟是在您家做侍女,我也好,我爹娘也好,都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受這種委屈,我今日一定要帶他走?!?/br> “你說得有道理?!笔⒎蛉瞬缓靡馑嫉卣f,“不過……不如這樣,你們先回去,等明天再來?!?/br> “等明天?”一直沒有說話的陳今桂突然起身,“伯母,我這朋友可是專程為了找meimei來的豐城,他在這里逗留多日,好不容易找到親meimei,可不能再耽擱了。您看,元娘的臉都成了這個樣子,正需要一個好大夫治吧?文公子家鄉(xiāng)就有一位名醫(yī),一定能治好元娘的臉,所以……” 他說這話,再次戳到了盛夫人的心窩。 元娘畢竟是在盛府受傷,她不明內(nèi)情,自然覺得是自家這邊的錯。如果元娘只是一個小侍女,這倒無所謂,可偏偏她哥哥找來了。這文公子身世似乎很不簡單,連陳今桂這等人也對他禮敬有加,十分恭謹(jǐn),她猜測,這文家至少是一個不下于盛家的大家族。 那么元娘便是那大家族的重要血脈,偏偏在盛府過成這樣…… 文思不僅沒有怪罪,反倒只是急著帶她回去看大夫,如此說來,他十分講理。 一番思考后,盛夫人便動搖了,“很急?” “我爹娘掛念元兒,實有十余年了!”文思開口,不覺眼含熱淚。 盛夫人再也無法拒絕:“那好,我……” 這時,突然有人從正屋外傳來一聲大喝:“等等!” 盛森淵疾步走入,將元娘從地上拎起來,護(hù)在身后。 “呃……”盛夫人松了口氣,當(dāng)即對陳今桂與文思二人道,“這事由我兒子做主?!?/br> 文思恢復(fù)冷靜,看向盛森淵,“盛公子,你剛從外面回來可能不清楚,我來這里是為了給我meimei贖身的,我meimei名叫元兒,正是你身后的元娘?!?/br> “這些都是你一面之詞,你有什么證據(jù)嗎?”盛森淵平靜地反問道。 文思猶疑片刻,苦笑道,“我這里確實沒有什么證據(jù),不過,我meimei是癸未年失蹤的?!?/br> “他說得對!”盛夫人不由得笑道,“淵兒,你不就是癸未年春天撿到元娘的嗎?” “那又如何?”盛森淵不為所動,“這件事,府中的老人都知道?!?/br> “如果盛公子非要這樣說,那我確實沒有證據(jù)?!蔽乃家а勒f道。 “既然如此,就請去其他地方找你的meimei,元娘跟你沒有關(guān)系?!笔⑸瓬Y的送客,近乎粗暴。 陳今桂搖搖扇子,早無笑容。 文思更是厲聲喝道:“這就是你們盛府的待客之道嗎?” “還請回吧,古列,蘭芳,替我送客。” “……哼!”文思拉下臉,拂袖而去。 陳今桂慢悠悠朝盛森淵走來,搖了搖頭,“三目,你這是昏招啊!” 盛森淵冷眼看著他。 “好,看來這次,我也成了不受歡迎的客人,好……哈哈,告辭!”他朝盛夫人一拱手,也迅速跟著文思一塊離開了此地。 盛夫人一臉愁容,“淵兒,你就這么堅決地拒了?” “騙子上門,難道還要我以禮相待?”盛森淵神情不變。 “騙,騙子?”盛夫人驚詫不已。 “正是,娘,幸好我回來了,不然你把元娘交給他們,就是把元娘推進(jìn)火坑!”盛森淵轉(zhuǎn)身面相盛夫人,一臉老實,“要不是知道這文思有問題,我又怎么可能對他說話不客氣?” “這……也是?!笔⒎蛉俗屑?xì)想想,兒子向來老成持重,如此作為定有緣由。 嗯,那就一定是那文思有問題! “不過,你是怎么看出來的?”盛夫人又問道。 “當(dāng)初我發(fā)現(xiàn)元娘的時候,她在籃子里,這怎會是巧合弄丟?分明就是故意拋棄。就算那個文思真的是元娘的親哥哥,當(dāng)年他們文家把孩子扔了,時隔多年又跑回來找她,有什么目的?我猜,這人說不定是沖著我們盛家來的,一定是心懷不軌!” 心懷不軌四字,便給此事下了定論,也迅速說服了盛夫人。 一聽此人想要對盛家不利,盛夫人果然再沒了心軟,“那你當(dāng)心,這些人一計不成,說不定還會去想其他法子。這文思是你同窗陳今桂帶來的,他們關(guān)系如此親密,文思設(shè)計我們盛家,也許陳今桂也牽涉其中?!?/br> 盛森淵冷笑一聲:“就算他不是主使,也絕非無辜!” ☆、尋醫(yī) 盛夫人不由得擔(dān)心起來,道:“那我得趕緊給你爹寫封信,把這件事告訴他?!?/br> “不必,此事無須驚動他,兒子一定能幫您解決。”盛森淵道,“交給我吧。” 盛夫人見他自信滿滿,又是欣慰又是擔(dān)憂,“那你可千萬要慎重?!?/br> “我明白?!笔⑸瓬Y答應(yīng)后,將元娘拽出來,“娘,那我們先回去了?!?/br> “好?!笔⒎蛉送砗罂戳艘谎邸?/br> 元娘低著頭,不敢與盛夫人對視,全然沒了剛才大膽插嘴的勇氣。 她微微一笑,說道:“元娘今日也是白白受了驚嚇,一定很委屈,那你先帶她回去休息吧?!?/br> “是?!笔⑸瓬Y正式告辭,領(lǐng)著元娘出了佛塔院。 古列還沒有回來,元娘便問他要不要等。 “不用,他回佛塔院沒找到我,會知道要回田江院的,你先跟我回去?!笔⑸瓬Y道。 元娘便不吭聲了。 正如盛夫人所言,方才的她真以為自己會被帶走,那種無論說什么做什么都無法改變的憋屈感郁結(jié)在心中,又后怕,又難受。她想對盛森淵說說她的心事,但當(dāng)她轉(zhuǎn)頭仰望著她的臉時,卻發(fā)現(xiàn)他的神情十分沉郁,甚至有一點陰鷙。 她再次怕得不敢吱聲。 到了田江院,盛森淵帶她進(jìn)屋,將眾人遣散后,關(guān)上了門。 “我不想讓你離開,所以把他趕走,你別怪我?!笔⑸瓬Y柔聲道。 元娘一怔:“您說什么?” “你別恨我,我其實也沒把握,我覺得他可能是個騙子……但說不定他真的是你哥哥。”盛森淵有些慌張地辯解道,“但我不想讓他把你帶走,所以說得很堅決,我當(dāng)時不能承認(rèn)你有可能是他meimei……如果他真是你親哥,或許……我就拆散了你們一家人……” “他不是我哥哥!”元娘打斷了他的話,“我們之間沒關(guān)系,他是騙子!” 盛森淵一愣,終于坐下,“你也是這么想?” “他看我的眼神帶著稱量,和陳今桂看我的眼神沒有多大區(qū)別?!痹飺u頭,“我不喜歡他?!?/br> “我也不喜歡他!”盛森淵頓時笑了,“那太好了,你不怪我?” 元娘依舊搖頭,她垂手說道,“我怕您也像夫人一樣,堅持讓我跟他走?!?/br> “我不會!”盛森淵激動地說,“既然你也不喜歡他,那就更好了,你放心,我絕不讓你被這個騙子帶走!”在元娘的鼓勵下,文思已被二人坐實是個騙子了。如果他再來,直接打出盛府。盛森淵暗想。 不過,偏偏文思不是單獨一人,他還有陳今桂這個助力。 想到陳今桂,盛森淵的心情又變差了。 自從讓這人見到元娘,他就幾次三番來討,元娘的臉毀了,居然被他翻出個“元娘的哥哥”,真不知道這人有什么目的!盛森淵越想越火,對元娘說,“你收拾幾件衣服和常用的東西,明天我?guī)愕酵獾剞D(zhuǎn)轉(zhuǎn)?!?/br> 元娘被這個消息砸得有點懵:“去外地?” “前幾天我舅舅給我發(fā)來消息,鶴城有一位名醫(yī)擅長治臉,我本來就打算帶你去,但一直抽不出空。既然出了這樁事,我干脆讓人替我去向先生請假,明日清晨就出發(fā),不要再耽擱了?!?/br> 鶴城距離豐城不算遠(yuǎn),但若是坐馬車趕路,也需要大半個白天。 “這件事您剛才好像沒問過夫人?!痹锾嵝阉?/br> “問了她就不會答應(yīng)了,明早我再去向她辭行。”盛森淵道。 “這樣可以嗎?”元娘很擔(dān)心。 “這種小事就交給我,你不用cao心,去收拾行李,到時候我們可以在鶴城玩兩天?!笔⑸瓬Y很快用別的事情轉(zhuǎn)移了元娘的注意力。 聽到能夠去一座新城里玩,元娘果然高興許多。 她搬來田江院時,已經(jīng)陸陸續(xù)續(xù)從清涼院里運來了一些衣服,填滿了一柜子,現(xiàn)在只需要去衣柜里挑選幾件就行。反倒是盛森淵的行李不好收拾,除了衣物,他一旦離家超過兩天,就必須要隨身帶書,而且不止一本。 那些書也要由他親自挑選,書在清涼院,他只好再多跑一趟。 盛森淵走了,楊柳回來了。 “剛才您到佛塔院去出了什么事?怎么少爺心情那么差?”楊柳沒看到盛森淵離開那一幕,只看到他回來時板著臉的樣子,還以為他是氣元娘。 “楊柳你快過來,幫我選幾件衣服!”元娘朝她招手。 “哦?!睏盍怨宰哌^去, 她不明所以,但是難得元娘會向她征求意見,楊柳便配合地幫她從衣柜里選出了幾件衣服。雖然她不知道選出來干嘛,元娘上次跟著盛森淵到郊外玩,分明也是自己挑的衣服?。康幢阈闹泻闷?,楊柳也沒有問。 選好衣服,楊柳才接著問之前那個問題:“夫人讓蘭芳帶您去佛塔院有什么事?” “我哥哥來了?!痹飳⒁路B好。 “哦……”楊柳點點頭,忽然一愣,“???您……”不是孤兒嗎?哪里又冒出個哥哥? “有人來找夫人,自稱是我哥哥,尋親來的。”元娘沒有抬頭,繼續(xù)疊第二件。 “恭喜您!”楊柳羨慕地說。 元娘搖搖頭,“沒什么好恭喜的,那是個騙子。” “?。俊?/br> “對了,我們要去鶴城?!?/br> “???”楊柳提高音量,她不僅無法接上元娘的節(jié)奏,甚至聽不懂她這句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