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jié)
“那個叫楊柳的?我知道,文思說她需要再教教,很快就給你送回來?!笔雷渝χf完,又接著問她,“還有沒有其他事?” 沈朝元答道,“沒有。” “那我就先回去了,不用送。” “叔母慢走?!?/br> 沈朝元忙行禮送她,這種簡單禮儀,文思在路上給她惡補(bǔ)過,免得見人不知打招呼,拜別也手足無措。惡補(bǔ)倒是有成效,世子妃臉上沒有露出不滿意的神情,話又說回來,她還沒從世子妃臉上見過笑容之外,別的情緒。 正如世子妃所言,她將宛椒留下,世子妃一去,她才來到沈朝元身旁。 “您用過飯了嗎?” “還沒有?!?/br> 宛椒回頭遞了個眼神,立刻有仆人高高舉著托盤前來,將十幾個小碟子放在正屋的桌上。 沈朝元看了一眼,有三種不同口味的粥,剩下的都是小菜,還有一個碗,裝著清湯。 空碟,碗勺筷子都放在正對著大門的主座上,宛椒裊裊婷婷來到主座邊站著,請沈朝元來這入座。等她坐下,宛椒手速極快地從旁邊舉著的托盤里取出一塊疊好的熱毛巾,拆開攤好,請沈朝元凈手。 等沈朝元擦了手,宛椒又奉上茶水和空杯,請她漱口。 幸好宛椒每次行動都配合著語言,不然光看著舉到面前的毛巾,茶水和空杯,沈朝元還得琢磨好久該如何做。不過,即使有宛椒出言提醒,她也相當(dāng)緩慢才理解她的用意,反應(yīng)不那么快。 正屋中站著十幾個侍女,相對站成兩排,都穿著同樣的霜色長裙,雙手交疊,放在腰間。 這種僵硬的姿勢,沈朝元光是看著都覺得累。 她問宛椒,“能不能讓她們都出去?我吃飯的時候不用這么多人在?!?/br> “是?!?/br> 宛椒恭敬地答應(yīng)一聲,朝眾人看了一眼,微微擺手,她們便都退了下去。 正屋中,還剩下三人,年紀(jì)不大,都穿著青翠色長裙,黑發(fā)如瀑,兩條細(xì)長辮子垂在耳邊。 等她吃完飯,宛椒向她一一介紹,“這是青寧、青薇、青黛?!?/br> 青寧溫柔嫻靜,青薇笑容甜美,青黛皮膚最白。 沈朝元迅速掃過三人,從外貌來做簡單分別,至于個性如何,相處才知道。 不過青寧和青薇倒是使她想起某兩個熟人,芙蓉和桃花。 那并非好回憶,沈朝元很快打消那念頭,她相信晉王府這二人不會與她們一樣的。但愿。 飯后,宛椒又伺候沈朝元漱了口,才解釋道:“您第一次來京城,又是剛回府,對府中的事和人都不熟悉。您身邊必須有四位一等侍女,您帶來的楊柳姑且算一人,還有三個空,所以世子妃暫時替您挑選了這三人,如果您滿意,就可以將她們留下,若是不滿意,就另外再選。” 沈朝元發(fā)現(xiàn)宛椒說這話時,那三人都緊張地攥了一下手。 “如果我不滿意,她們會怎樣?”她問宛椒。 宛椒笑道:“您不用擔(dān)心,她們自有去處?!?/br> 沈朝元便不再問了,點(diǎn)點(diǎn)頭道:“那就讓她們留下吧。” 這也是文思教的,只要不覺得無法接受,那全答應(yīng)總沒有錯。 楊柳也勸她聽文思的話,沈朝元沒別人可問,只好暫且吸取文思教授的經(jīng)驗(yàn)了。 宛椒點(diǎn)頭應(yīng)諾,對這三人教訓(xùn)道:“你們要認(rèn)真服侍大小姐,她便是你們的主人,若是她對你們不滿意,世子妃也絕不會再讓你們留下?!?/br> “是?!鼻鄬?,青薇,青黛三人一齊屈膝拜下,聲音清脆。 宛椒問沈朝元要不要休息,她一點(diǎn)頭,青寧和青薇便迅速離開屋子,不久便回來,一個端著水盆,一個拿來漱口的水和空杯,青黛則去角落里,拿出干凈的毛巾,和另外兩人一起伺候沈朝元洗漱。 洗漱后,還需更衣。她嘆了口氣,在盛府時,連少爺就寢也沒有這么麻煩。 她只打算午睡,程序就這么繁雜,難道真是楊柳小聲嘀咕的那句話,皇家事多? 聞聽沈朝元嘆息,宛椒當(dāng)即開口,“大小姐可有什么事需要婢子去做嗎?” “沒有。”沈朝元坐在床邊,發(fā)了會兒呆,“對了,我?guī)淼臈盍裁磿r候能回來?” “您要見她?” “我想。”沈朝元忙點(diǎn)頭。 宛椒微微一笑,“好的,婢子這就下去吩咐,等您午睡后,婢子一定幫您把她帶來?!?/br> “麻煩你了!”沈朝元感激地握住她的手。 宛椒仍是笑著,悄無聲息地將雙手撤回,“那婢子就不打攪您休息了,在此告退?!?/br> “嗯?!鄙虺苫蟮匚樟宋兆タ盏氖?,看了一眼她的背影。 在她的注視中,宛椒迅速離開了正屋。 “算了,先睡覺?!鄙虺獞械枚嘞?,回頭看了一眼,被子已經(jīng)整齊地?cái)傞_,她只需要掀開一角躺進(jìn)去便可。有些事很復(fù)雜,有些事又很簡單。不過,初來王府,她并沒感覺到文思描繪的不痛快,大約是他夸張了吧!她閉上眼,如往常般迅速入睡。 在新的床,她也沒有任何不適。 …… 一覺醒來,她沒睜開眼,先打了個哈欠。 而后,她敏銳的耳朵立刻聽見了由遠(yuǎn)及近的腳步聲,匆匆趕來。 當(dāng)她睜開眼時,床邊便多了一人。 楊柳,她正捧著一杯茶,一空杯,“大小姐,您醒了?請漱口。” 在盛府時,楊柳也專職負(fù)責(zé)照顧她,但可沒有現(xiàn)在這種殷勤。 沈朝元疑惑地接過杯子喝了一口溫茶。 “是漱口用的……”楊柳小聲說。 沈朝元聽到笑聲,來自窗外,不知是誰。 “我渴了。”沈朝元沒半點(diǎn)不好意思,但還是依言漱了口,接著又把剩下的茶喝干凈。 “看來您果真渴了?!睏盍s緊回到桌上去倒了一杯水,端給她喝。 在沈朝元喝水時,楊柳就坐在床邊嘀咕,“這王府的效率就是跟府里不一樣,剛才我在您這里坐著,隔不久就有個小丫鬟進(jìn)來換水,您這茶壺里的水就沒冷過。我問她您要是想喝冷的冰的怎么辦,她說冰庫里有冰,現(xiàn)給您湃。講究,真講究?!?/br> 沈朝元隨她自言自語,喝完一杯遞給她,“再給我一杯?!?/br> “您這么渴?”楊柳雖然好奇,還是趕緊去倒,拿回來時有點(diǎn)怕,“您是不是病了?” “有渴病嗎?”沈朝元隨口說,喝完了才問她什么時候回來的。 楊柳答有一陣了。 “你去哪了?” “婢子本來想跟著您回來,沒想到中途被叫走,文思真沒說錯,要給我特訓(xùn)?!睏盍崞饚讉€時辰前發(fā)生的事,還忍不住打寒噤,“這里的訓(xùn)導(dǎo),個個都像老嬤嬤。” 沈朝元聽不懂,問她學(xué)了什么。 “學(xué)規(guī)矩,王府到底是王府,規(guī)矩還真多。”楊柳小聲說。 “你怎么老是抖?很可怕?” “當(dāng)然怕,她們還抽我?!睏盍馈?/br> “抽你?”沈朝元又聽不懂了,疑惑地?cái)Q起眉。 楊柳以為她是生氣,道:“是啊,拿細(xì)條子抽我的手臂,痛得要死,還不耽誤干活。” 她把兩條袖子捋起來給沈朝元看。 楊柳伸出的手臂上,到處是驕縱的紅痕,頭發(fā)絲那么細(xì),但很深,甚至有些地方還有血。 “她們就是這樣教你的?”沈朝元怒了。 ☆、沒眼力 她終于明白什么是“抽”了,這不就是打人嗎? 沈朝元自忖在盛府時都算學(xué)得慢的,也沒人打她,楊柳這么機(jī)靈,怎會犯錯?分明是嚴(yán)苛! 楊柳忙拉住她,“小姐,您別發(fā)火,您去說她們就知道是婢子來告的狀,我們在這里畢竟是新來的,萬一人家給我們使個絆子,不是也倒霉嗎?您要是肯讓婢子留下,別再去就行,該學(xué)的規(guī)矩婢子已經(jīng)學(xué)到了,其他都是小事,反正您一般不出門,婢子在您身邊絕不會犯錯?!?/br> 她也沒想到自己能這么快就從那個噩夢般的鬼地方逃出來,只求別回去就行。 “這個容易?!鄙虺f,“我告訴宛椒,讓你留下做事。” “多謝小姐!”楊柳徹底放心了。 沈朝元忽然四處張望,看到梳妝臺,便走過去,在鏡子前坐下。 她睡下時已經(jīng)摘下面紗,沒從伺候自己的人臉上看出奇色,便猜測她的臉已經(jīng)痊愈了。不過,這些天她一直沒有照過鏡子,自己到底已經(jīng)變成什么樣,她自己反而不清楚,想起這事,當(dāng)然要看看。 雖然鏡子是黃銅底的,可是磨得很平整,她認(rèn)真地盯著鏡面端詳著自己。 沈朝元還是第一次如此認(rèn)真地檢查自己的容貌。 楊柳湊到她身邊,看了會鏡子,看了會她,莞爾一笑:“您的臉已經(jīng)看不出受傷的樣子了!” “什么受傷?”一個聲音在門口響起,“小姐的臉曾經(jīng)受過傷?” 宛椒推門進(jìn)來,疑惑又驚訝地看著沈朝元的臉。 “沒什么事,已經(jīng)好了?!鄙虺崎_鏡子起身。 宛椒快步走到沈朝元身邊,謹(jǐn)慎地盯著她的臉看了一會,果然看不出什么痕跡。若不是楊柳說了那句話,她絕不會想到沈朝元的臉曾經(jīng)受過傷。她正色問道:“您的臉受傷是怎么回事?婢子得告訴世子妃,是誰這么大膽,敢害您受傷?世子妃一定會想辦法幫您教訓(xùn)此人!” “不用說到教訓(xùn)這么嚴(yán)重!”沈朝元嚇了一跳,立刻說,“是我自己不小心?!?/br> “您實(shí)在太替人著想了,可是,此人既然敢大膽地傷害您的臉,就應(yīng)該得到教訓(xùn)!”宛椒道。 “真不是誰的錯,是我自己沒注意,撓傷了我自己的臉?!?/br> “……” “很難信是不是?”